姑姑的排場比起皇四叔來可大多了,昨日四叔還派人叫我去他府上做客呢。」
「四皇兄?」熒陽公主喝茶的手一頓,一雙鳳目凌厲射向秦無年,「四皇兄派人去找過你?」
「就在昨天,」秦無年手肘撐在茶几上,湊近熒陽公主,「同時還送來黃金若干,美姬數名。」
熒陽公主眸光一閃,陰狠之色浮上眼眸,「想不到他這般言而無信,」她扭頭看向秦無年,「侄兒,如今我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這番停留京城這麼久,到底是何用意?」
秦無年淺飲一口酒,直視前方,「沒什麼,只是看著三皇弟被姑姑和皇四叔推上龍椅,心裡有些不舒坦。」
「這麼說,侄兒是要與我還有四皇叔為敵了?」熒陽公主美目一凜。
「姑姑這話可就說的嚴重了,若是要與姑姑為敵,我就不會踏入著紫陽殿一步。如今既然來了,當然是要尋求與姑姑的合作了。」
「哦?怎麼個合作法?」
「姑姑這殿中焚著天子才能用的龍涎香,處處雕龍飾金,宮人口稱姑姑為『殿下』,想必姑姑是對昭舞殿中那把龍椅嚮往已久,未嘗沒有動過要做女皇的心思。」秦無年輕笑說道。
「所以呢?」熒陽公主毫不否認。
「侄兒我願意幫扶姑姑一把。」
「是麼?條件呢?」熒陽公主柳眉微挑,她知道眼前的男子確實有這個實力。
她的侄兒,當初那個溫和善良的少年,如今已是面上不露鋒芒袖底卻暗藏利刃的毒蛇,明復淵當年「此子必將臨駕萬人之上」的預言果真還是不可逆轉。
「如今京城裡姑姑手中牢牢掌控著翰林院,操縱整個朝中官員的任免。而皇四叔則控制整個京都軍,拱衛整個帝都皇宮的安全,一內一外,互相牽制,互相合作,看似配合得天衣無縫。」秦無年低頭抿了一口杯中美酒,「實則,暗生罅隙,互相猜忌,都將對方視作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熒陽公主低低冷笑一聲,靜待下文。
「侄兒願意幫助姑姑削去皇四叔手中兵權,扶植姑姑登上皇位,姑姑要付給侄兒的,只是南方的燁水平原和二十萬京都軍。」
「你既然可以奪走四皇兄手中兵權,大可自己登基做皇帝,為何要將我拖進去?」熒陽公主撫了撫鬢邊幾縷青絲,不動聲色的說道,「況且,四皇兄控制京都軍多年,軍中他培植的親信遍地開花,侄兒能不能將他手中兵符奪過來,還未能可知。」
「所以,我便來尋求與姑姑的合作。」秦無年微微欠身,說道:「侄兒當初在父皇面前立下永遠放棄諸君之位的誓言,當然不能違背,況且對於皇位我素來興趣不大,將皇位給姑姑我也樂得逍遙自在。如今京城裡的形勢姑姑想必也看得到,你,我,緒王爺,只要有任何兩方聯合起來,剩下的一方獨力難支必敗無疑,皇四叔早已看到這一點,所以昨日才會派人來示好,姑姑莫非還沒看透麼?」
「那你為何選擇與我合作,而不選擇四皇兄呢?」
秦無年輕輕靠在椅背上,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當初是誰利用明將軍的預言,說我天生奪宮之相,逼得父皇剝去我的諸君之位遠放滇南,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熒陽公主在心底冷笑,果然還是太嫩了點,為了那些陳年舊仇居然選擇與手中有軍權的緒王爺為敵。
「那好,我們怎麼個合作法?」
「姑姑和皇四叔聯手這麼多年,在京都軍裡想必安插了不少眼線,京都軍中某些身居要職看似死忠皇四叔的將領,就是姑姑派過去的心腹也說不定,」秦無年悠然說道,卻讓熒陽公主渾身一震。
「只要姑姑在一個月內,不動聲色的將所有安插在軍隊中的實權人物撤走,京都軍至少有一半部隊要陷入癱瘓,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姑姑再插手,我自會處理得滴水不漏。一個月後,緒王爺就會從京城的權力中樞裡徹底消失。」秦無年扭頭一笑,「姑姑認為如何?」
熒陽公主輕輕端起几案上的杯盞,淺飲一口,才緩緩說道:「若是侄兒收拾完四皇兄,再回過頭來收拾我怎麼辦?到那時,只怕不僅什麼好處都沒撈著,反而賠了自己的性命進去,侄兒你覺得我會答應這筆交易麼?」
秦無年微笑,「姑姑的擔心不無道理,若是不相信侄兒,姑姑大可將暗中招募的私人軍隊召回京城,侄兒不會有任何阻攔。」
熒陽公主持杯的手一頓,略微驚訝的看向秦無年。
京都軍被緒王爺控制,她的確私下派人在倡守和安化兩郡招募士兵,組建了一支近五萬人的私人軍隊。
並且耗巨資打造了兵器裝備,從武義堂挖了幾名武官前去訓練,將那五萬人訓練成精銳部隊,就是為防將來和緒王爺翻臉時有個保障。
她是打著兩地郡守招募地方武裝部隊的名義組建的部隊,而且行事低調,沒人想得到那是她私自動用國庫組建的私人部隊,連緒王爺也被蒙在鼓裡。
早在秦無年率大軍一進京城,她便已經暗中下令將這支部隊偷偷調往了隔京城不過百里的小城滬昌,伺機而動。
卻沒想到秦無年居然對她的底細掌握得如此詳盡!熒陽公主心底一沉,看向秦無年的目光裡多了幾許猜疑與深意。
「姑姑不答應也無妨,侄兒現在回府,說不定皇四叔的人已經眼巴巴的等在門口`````」秦無年站起身,邊說便撣了撣身上錦袍,作勢欲離開。
「侄兒何必性急,姑姑我說過不答應麼?」熒陽公主連忙開口。
秦無年眼中笑意掠過,他復又重新坐下,「既然姑姑有心,侄兒當然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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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滬昌
風馳電掣般馳近的一白一黑兩匹駿馬吸引了路邊眾人的注意,前面由遠及近的純白駿馬氣質高貴俊灑不凡,即使是見慣各種寶馬的京城附近百姓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又一匹好馬呀!」
「對啊,不知道這次過來的又是哪位貴人。」
「邊地戰事結束,大將紛紛回朝,這個只怕也是個立了戰功的大將軍。」
「放屁呢,哪個回朝的大將軍不是浩浩蕩蕩一大溜人馬?依我看,這十有八九是哪個世家子弟,偷了自家老子的馬出來溜躂。」
「也不像,馬上那人瘦瘦小小的,倒像是皇家的傳令兵。」
「別說了,說不定這人是最近駐進的那支神秘軍隊裡頭的,被人聽見在後面議論,小心你們的腦袋。」
眾人議論間,兩匹神駿已經疾馳而至。
白色駿馬上的少年身形瘦削容貌清秀,一身黑衣簡單而幹練。後面黑色駿馬上下來的男子身形高大體格健壯,身著灰色布衣,舉手投足間散發出軍人特有的凜冽嚴謹氣質。
「明將軍,我們就照錦舟吩咐的,在這裡等他吧?」兩人在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前停下,衛忠一邊栓馬一邊向前面的明末詢問道。
明末扭頭看了他一眼,「稍微休息一下我便直接進京,你在這裡等錦舟。」
衛忠一驚,「將軍這可不行,錦舟再三叮囑我一定得把你看牢了,如今京城裡什麼人都有,眼看就要出亂子,將軍你說什麼也得等其他兄弟來了再進京。」衛忠語氣堅定,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明末歎了口氣,「好吧,先住下來再說。」說罷轉身進了客棧,片刻又回過頭來吩咐道,「馬就不用牽去馬廄了,栓這裡就好,阿炎不會亂跑。」
客房很簡陋,有一扇窗戶面向滬昌的主要街道,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整個街道全景。
明末端著一杯水站在窗口往下張望,面上浮起疑惑之色。
為何滬昌街頭會出現這麼多華麗軍服的士兵?
客棧門邊有一處小麵攤,攤主是一個三十上下的婦人。此刻來了一大群士兵,叫嚷著擠滿了小小的麵攤,她一邊叫喚著一邊手忙腳亂的在鍋前忙碌。
「這位客官稍等就好,哎,如今這世道當兵的最大,耽誤得片刻就掀攤子打人,惹不起啊!」婦人一邊忙碌著一邊對著麵攤前站著的人絮叨著,隔著鍋裡冒出來的白色霧氣,她也看不清楚前面站著的那人面目。
「如今駐紮在滬昌的是誰的部隊?」刻意放低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誰知道?這支軍隊就紮營在城外,一不見旗幟二不見統帥,問他們的番號他們也不說。自從西丹人進攻西北以後,軍隊的調動就成了常事,滬昌一個月要經過好幾撥大部隊,不過像這支軍隊這樣神神秘秘又停留這麼久的,倒還真是少見``````」
「停留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
「看起來,這支軍隊似乎頗有皇家之風,穿的軍服都滾著金邊呢。」
「就是,這次來的都是有錢的大爺,出手大方得很,比起從西北退回來的那些老兵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哎,就來就來`````不過我倒是經常聽他們嘴裡說起什麼公主,那語氣恭敬得很,哎,來了來了``````」婦人手忙腳亂的端了面過去,再回灶邊時,方才問話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世道不太平啊,安穩日子怕是過不了多久了。」她小聲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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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客棧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抹瘦削的黑色人影探頭探腦的從門裡面閃了出來。
四下無人,黑色人影動作敏捷的掠到樹下拴著的白色駿馬旁邊。一雙靈巧的手飛速的解著韁繩,嘴裡發出小聲的念叨,「馬大爺,我只牽走我家阿炎,您老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兒就過去了,可千萬別鬧得咱倆都下不來台`````」
白馬順從的從樹下走出來,明末一抬腿剛準備跨上去,旁邊的黑馬突然一聲嘶鳴!響亮的鳴聲劃破整條街道的安靜!
明末嚇得一彈,立刻下意識的扭頭往樓上一看。
二樓某間房間的燈「刷」的一下亮了!
明末頓時面無人色,慘了慘了,她二話不說跨上馬就往前面跑!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明末回頭一看,下巴都快要掉下來,衛忠居然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跳上黑馬直直追了過來!
她沒命的抽打著胯下的洌炎寶馬,死命往前衝。
黑馬太陰險了,居然這樣陷害她!
還有,衛忠也太勇猛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提拔他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明末騎在馬上一路飛奔,面目扭曲不已。
洌炎寶馬畢竟是皇家親自選育的優等馬,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馳出城外,把衛忠遠遠甩在了後面。
明末不敢掉以輕心,一口氣跑出了五十里地,才稍微放慢了速度。
擦了擦額上的汗,她重呼一口氣,好險!
衛忠那個大老粗怎麼可能懂得她的心思,熒陽公主集結了軍隊在京城附近,一旦起亂,京城裡的無雙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她怕稍微遲一步,就再也見不到他!
她愛憐的拍了拍阿炎,「阿炎,關鍵時候你最管用,回京城了我偷偷帶你去皇家花園裡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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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明末已經置身昶安城樓下。
抬頭仰望面前高聳入雲的灰色城牆,一列火把橫貫望不到邊,她面上浮起激動之色。
闊別一年多的昶安城,無論什麼時候都這般雄偉壯闊,是整個東陵原上最繁華最喧囂的所在,是所有駐守邊關的兄弟們心底至為驕傲的所在!
她的眼眶有些微的濕潤,從西邊一路回來,見多了荒涼的斷壁殘垣,見多了蒼涼遼闊的大漠孤煙,心中認為美極的,還是屹立在東陵原最中心的這座封國帝都。
帝都,便是她的故鄉啊!
昶安的城門此刻已經關閉,城樓上守軍高聲喝道,「城下何人?」
「明末。」明末抬頭答道,火把照耀下,洌炎寶馬一身純白依舊耀目。
城樓上的守軍認出了明末,當下城樓上一陣驚呼,「明將軍回京了!」
立刻有守軍跑下來開門,高大的城門緩緩從裡打開,一列士兵整齊了迎了上來,即使是夜半時分,依舊衣甲齊整精神抖擻,城門口處處顯現著王國之都的威嚴氣勢。
守軍們將明末團團圍住,個個神情激動,「明將軍!您終於回來了!咱們都聽說了您在西丹的英勇事跡!如今您可是我們封國人心目中的英雄哪!」
「明將軍,我們聽說您在西丹王城裡,一個人殺進慕顏赤的大軍,一口氣殺掉數千人,重傷慕顏赤,最後還全身而退,如今京都軍都在傳誦將軍威名啊!」
「哪裡是這樣!瞎說,明明是先傷了慕顏赤,然後再重創忽顏衛的二號人物夜疏朗,最後殺光了慕顏赤的近衛隊才全身而退!將軍您說是不是?!」
「這個``````」
「總之將軍如今威名遠播,武義堂裡現在都翻出將軍以前編的課程在講授呢!緒王爺都說了,明將軍忍辱負重,為了國家甘願承受不白之冤,隻身潛入敵營立下大功,是封國軍人的楷模!」
「就*無不勝的大皇子都在講,明將軍是世間少見的大英雄!明將軍您簡直是我們京都軍的驕傲!」
明末騎在洌炎寶馬上,坐著也不是,下來也不是,聽著周圍一片誇讚之聲,渾身像爬滿螞蟻一般不自在。
他們口中的明將軍真的是說的她麼?難道慕顏赤放出來的就是這樣的消息?
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這個,兄弟們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有時間再來找你們喝酒!」明末瞅了個空子,策馬往前一躍,跳出守軍們的重重包圍,往城裡馳去。
再不走她就要在那一片誇讚聲中羞愧至死了!
沒想到京城的傳聞這麼離譜,她一個人孤身殺進西丹大軍,殺了一千多人?還重創了慕顏赤!
想起她被夜疏朗綁去西丹大營的狼狽樣子,她不由的自嘲的笑了笑。
封國人的嘴上功夫果然不可小覷!
她用力一夾馬腹,直接往昶安東面皇族聚居地馳去。
昶安的街道寬闊齊整,可並駛八輛馬車,此刻夜深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她如一陣風穿過熟悉的街道,往那片恢宏的建築群中馳去。
華麗建築的簷角在夜色中連成一片,遠遠望去如同一片瓊樓玉宇。
心臟開始「砰砰」直跳,彷彿就要躍出胸口一般。
馬上就要見到他了,滄州一別,如今半年已經過去,他不知是胖了還是瘦了。又或者,還是如分別那日一般,白衣勝雪,身姿挺拔。
那扇朱紅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她竟然一瞬間手足冰涼,連腳趾都在微微的發抖。
翻身下馬,她快步走上台階,抓住鍍金的門環,用力的敲打起來。
睡眼惺忪的門童一邊開門一邊不耐煩的問道,「誰呀?大半夜的。」
他還沒回過神,一抹黑色的身影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掠進門裡,他瞪大眼睛在原地站了半天,又仔細往門外瞧了瞧,看見門外站立的白色駿馬才猛然醒悟,「明將軍回來了!」
明末疾馳在熟悉的庭院中,穿過門廊,然後是花園,假山,過了這座橋,那邊還有一個小池塘,她在心底默默念著這些熟到不能再熟的景物,快了,就要見到他了,穿過那個池塘,對面那幢樓閣便是他睡覺的地方!
她一邊跑一邊用力捂著自己的胸口,不讓心臟跳出胸腔。
再次穿過一條長長的迴廊,她驀然停住。
雙手顫抖著摀住雙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月光下,靜靜站立在庭院中的白衣人影,披拂了滿身的月光,風華絕代,謫仙風姿。
無雙!那是無雙!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戰場上的疼痛與鮮血,西北大漠的烽煙與狂沙,那般遙遠的路途中,所經受的深重苦難,轟然墜落的夕陽,暗自傷心的記憶,統統成了雲煙,眼前佔據整個天地的,只有那抹月光下靜靜佇立的寂寥身影。
她在陰影中一步一步緩緩往前,咬緊自己的嘴唇。
指尖冰涼。
不過半年時光,卻彷彿經歷無數場生死。
那般瘋狂的愛戀啊,從年少起,便愛戀了那麼久的一個人,無數此以為再也見不到的那個人,如今就在眼前,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的撲入他懷中。
素紗女子從廊後慢慢走出,纖細的手輕輕將一件外袍披在院中佇立的人身上,「公子,更深露重,還請早點歇息。」
他的手,輕輕放上女子的肩膀,「嗯,只是見今晚月色這麼好,想起一些過往。你身子不好,不能吹風,回屋吧。」
女子仰頭,月光下,眉眼如畫。脈脈溫情,連月光都不及她眸光如水。
明末的身子僵在黑暗中,她無聲看著他擁那名女子入懷,看兩人緩緩步入房中。
冰涼的風從頭頂呼嘯而過。
如同一支呼嘯而來的厲箭生生沒入心臟。
她呆立在陰影中。
那名女子,他擁那名女子入懷!
她的手緊緊握拳,指甲深陷進肉裡,悲絕幾欲滅頂。
回來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副場景。
早知道,不如死在大漠裡頭,不如不要回來。
大漠裡金戈鐵馬的廝殺,原來遠比不上無雙無意間給的這一箭疼痛。
她緩緩轉身,掌心幾乎要被掐出鮮血來。
腰間的胯刀重重打在腿上。
她慘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眼中淚光閃爍,瘦削的手用力握住刀柄,直至骨節發出脆響。
無雙,原諒我,我想要殺了那名女子,我想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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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可能更不了..今天更六千字..希望各位大大見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