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昶安
君可載與一名體態修長的男子並肩走上位於皇城北側的觀星台。
男子長傾瀉如瀑布一般垂在腰間一襲黑色的長袍看上去神秘而柔美。
君可載在台階下站定看著他慢慢走向高台中央。
錦陽山上常年不斷的風吹得男子的黑色長袍獵獵作響男子仰頭看著渺遠的星空一雙狹長的雙目仿若盲者一般空洞無物可是仔細一看卻又能現隱晦的光芒越過茫茫的夜空射向星辰深處。
「如何?」良久君可載才輕聲問道。
男子躬身走下高台在君可載身側站定「今春燁水必有洪災。」
「看星星就能看出名堂來?」君可載看著他眼神冷然。
男子頭垂得更低「觀星只是應皇室所求而進行的一項儀式這一結論是微臣親自考察後得出。」
「很好你果然不敢欺瞞本殿。」君可載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他轉身走下台階「你的話我素來信服明日把你夜觀星象的結果告訴朝中百官記住是你夜觀星象得出的結論。」
「是。」男子躬身應道。一個月後鋒南軍大營
傳令兵腳步急促飛跑進明末營帳。
「報明將軍!西丹幕顏赤親率十五萬大軍全面入侵!滄州失守!惠陽岌岌可危!西北邊防軍全線潰敗!」
「什麼!」明末從座上霍然站起手中長劍「匡當」掉在地上。
一旁的魏林大步上前一把扯住瘦小的傳令兵「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滄州失守了消息才傳過來!」
「不不知道!」傳令兵被凶神惡煞的魏林嚇得魂不附體-小-說-網顫抖著說道。
明末臉色煞白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不要告訴公子……」
「已經晚了!」嚴錦舟一臉肅殺地從外面走了進來「抓到一名俘虜。逼問出了這個消息如今全軍上下都已經獲悉!」
「而且還有消息傳來……」他咬著牙垂在身側的雙手捏得「咯吱」作響「滄州……慘遭屠城!」
「屠城?!」
「十萬軍民就地活埋無一生還!」
「這也是那名俘虜說的?!」
「我們留在北方地探子利用信鴿傳過來的消息!」明末頹然坐下。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手邊的茶杯細細的瓷杯竟被她捏碎尖銳的碎片劃入手掌鮮血緩緩的湧了出來她卻全然沒有察覺。
屠城!
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這兩個字始終盤旋迴盪。
只有三年!不過才三年而已!幕顏赤冷峻地面容浮現在她眼前帶著鋒利冰冷的目光冷冷的看著她彷彿在嘲諷她的自不量力。魏林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低聲咒罵道。
三年前西丹第一次入侵便奪走了封國位於西北邊境上的三座重鎮登梁無疆和序陽。如今最後一道屏障滄州已經被破廣闊的東陵原便再沒有障礙可以擋住西丹的鐵騎兵!
「西丹入侵。是不是可以牽制君可載的兵力。為我們贏得喘息之機?」嚴錦舟上前兩步向明末問道。
明末搖頭。臉色慘白「仰昭關地京都軍一旦撤往西北仰昭關必然守不住君可載不會這麼蠢!更何況我們與十五萬京都軍相持近一個月京都軍死傷慘重也根本沒有多少人可以調去西北了!」
「西丹韃子長驅直入燒殺搶掠屠我國人而封國最精銳的部隊卻仍對峙在仰昭關前!將軍!」魏林看著明末眼睛裡有幾抹暗紅的血絲是他地雙眼看上去一片赤紅「與君可載和談吧!以仰昭關為界暫時休戰全力擊退西丹韃子再說!」
「如今只能這樣了!」嚴錦舟亦是點頭贊同「將軍去稟報公子吧只要公子同意我們立刻退回慶城錦舟願意獨自前往仰昭關與守軍談判!」
嚴錦舟和魏林都是在邊境上呆過的人知道韃子地厲害第一時間提出了最正確地建議。
「和談?!」明末卻想起那日君可載在她的營帳裡笑著對她講地那句話「我說要和談他不同意。」
「將軍不要再猶豫了!韃子的鐵蹄不會給我們機會猶豫!」魏林是急性子見明末尚未有動作高聲說道。
嚴錦舟在一旁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急躁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明末「將軍在擔心什麼?」
明末仍是蒼白著臉站在原地腦袋裡一片混亂。
她不敢去見公子無雙……
若不是他在南方舉兵幕顏赤便不會趁亂入侵;若不是他默許鋒南軍與京都軍在仰昭關前對峙拖住君可載十多萬兵力西北的防線也不會如此快就崩潰;若不是他拒絕與君可載和談如今他們早已班師回慶城諸多無辜的士兵也不會死在自己國人的刀下!滄州的十萬軍民也不會慘遭屠戮!
如此沉重的責任她縱有千萬張嘴亦說不出一句開脫之詞……
無雙那般品性的人必然陷入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而她卻無能為力!
她怕啊……怕無雙從此背上沉重的桎梏永遠活在自己給自己編製的囚籠裡掙不出來……
嚴錦舟彷彿看透了明末內心所想「公子從不會為自己的喜怒而影響整個大局將軍放心去吧!我們都等著公子給我們指一條明路!」
明末點點頭步伐沉重走出自己的營帳。
公子無雙的營帳裡帳門緊閉著她在帳門前佇立半晌終於掀開門輕輕走了進去。
營帳裡依舊是藥香瀰漫公子無雙坐在桌前手持書卷面上依舊是謙和寧寂的神色。
「無雙……」明末輕喚他。
公子無雙抬眸見是明末朝她微微點頭示意她坐到自己身側來。
明末有些拘束的坐到他旁邊雙手不安的扭絞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
「末兒是來跟我商議和談之事的麼?」公子無雙面容平和伸手給明末倒了一杯水輕輕擱在桌上。
他的神態淡然淡然到……連眼眸中都沒有了光芒浮動如同一塊深嵌進牆壁的玉。
「無雙覺得如何?」明末連忙轉過身子目光殷切的看著他「讓君可載全力抗擊西丹騎兵我們也可以退回南方暫時緩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