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當世最繁榮的燕國到了離開平原漸入山林荒涼貧瘠接近邊關的地方人煙也就稀少了。
這些地方官道雖然還是通的畢竟也沒有燕國腹地那樣寬闊平坦了。
道路越來越窄小越來越坎坷崎嶇有些地方只能勉強通行一輛雙轅輕車而已。若是遇上兩車要相對而行其中一輛就定要驅馬在路旁找個可以停靠的地方讓對方先通過才行。
好在這樣荒涼的路段行腳之人也總是稀少。偶有行商車隊擦肩而過停駐讓路互相寒暄交詢商情的時候路上才有些短暫的人聲和活氣。
天眼看已經過了晌午這崎嶇狹窄的官道上終於又打破了寂靜。
遠遠地慢吞吞先過來的是幾個佩刀帶劍的粗豪漢子。奇怪的是他們人人都放著馬不騎反而個個彎腰低頭牽著馬邊走不知道在地上踅摸些什麼。
漸漸走近些便看得出他們每每蹲下身去卻是從道路上撿起任何散落的稍微大點的石子雜物扔到路邊去。偶爾碰上有保養不到路面坑窪太厲害的地方他們便解了馬背上搭的口袋用口袋裡裝的沙土墊平整。口袋空了便牽了馬到後面去不一時就和同伴換了裝得滿滿的口袋回來而那同伴則再去旁邊的山腳溪邊裝沙土。
這幾個人都是五大三粗地。身上又帶著凶器怎麼看怎麼是舞刀弄劍流血拚命的武士家將之流卻怎麼就淪落到做這些細瑣辛勞之事活脫脫成了別人的家奴苦力呢?
看上去這幾位對現狀也是很不滿的神色間多有負氣不平之意。清石頭墊道路時。常有人悄然用目光交流著彼此的鬱憤和不快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唉堂堂飛雲寨啊!上上下下近百條好漢啊!到現在也就只剩下他們這十幾個人了。
只怪大家一時財迷心竅只以為那個咳個不停的醜八怪定然是個無能的癆病鬼又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必是頭沒有反抗能力地柔順好羊結果……唉……
大伙就都和那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銀的幸福強盜生涯說再見了。
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已經是最幸運的了。當初一動手那個明明咳嗽得彎腰弓背象只蝦米的可憐蟲轉眼間就變成了殺人的魔王。一人一劍一劍一人硬是在半柱香的時間裡殺掉了他們寨中大半的兄弟。
他們這些及時棄刀跪地哀號求饒的人。被那個怪物一指點在胸口。便不得不放棄所有尊嚴和自由。給那人做牛做馬否則只要隔個三日就會痛得生不如死。必要那人在胸口再點一指才能恢復如初。
不是沒有人試圖反抗過。他們這些落草為寇地壯漢個個都是不馴之人哪裡肯真就乖乖就範。可是十幾天下來幾批兄弟先後嘗試的結果只不過是讓當初僥倖活下來的人又被那人殺了一大半。
所有的法子都使盡了。無論是趁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生生吐出鮮血時偷襲還是趁他在給病人渡氣療傷應該無法分神地時候出手敢犯雷池之人換來的都只有滅亡。
這個人是出眾人常識之外的怪物。動作迅如閃電氣勢洶湧如雷明明身體垮到不成樣子明明是著病運著氣行著功該是不能作戰甚至不能被打擾的時候他舉手投足之間殺一個人還是像吹口氣一樣簡單……
而且他似乎從來不用睡覺……一天十二個時辰無論是何時何地他似乎都是一樣警覺。
現在已經再沒有人敢起僥倖的心思了。
暴起突襲向那人造反地時候被他直接一劍殺了地人還是幸福地。那些沒有當場死去的人都是當著他們的面受盡折磨輾轉哀嚎數個時辰直到叫破了喉嚨流乾了血那人才肯讓他們去死。最慘地那位兄弟是試圖在別人聚眾偷襲纏住那個怪物的時候去抓那個一直昏迷的人當人質結果他是被那人將骨頭一寸一寸捏成粉碎後扔在山間活生生餵了野狗。而其他人就算沒有大膽到跟著對他動手事後也會因同伴的莽撞而付出代價。
當他們身上奇痛無比的禁製作時這人就袖了手冷眼旁觀必要讓他們痛上足足一個時辰痛哭流涕哀叫哭喊了無數聲毒誓保證永遠不敢再反抗他那人才肯慢悠悠出手救治。
到現在大家除了在心中哀歎命運的不公詛咒這眼前的魔鬼之外也就只有認了命聽他指使做這做那將希望寄托在這個怪物說話算話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後就放他們自由了。
說起來這位主子其實應該不算特別難伺候。他不苛求不刁難不做任何額外的要求。基本上只要前後左右把馬車牢牢護住一路上保證馬車正常前進不讓馬車受太多顛簸及時幫著供應水酒食物就沒什麼事了。
本來其實這也應該是很輕鬆的差事可是放在這位身上就不對勁了。
自從護著馬車前進以來就不知道生了多少意外。好端端地過路道路會莫名地被巨石擋住前路會無端端塌陷他們要辛辛苦苦地埋頭修路。好端端地過橋好好一座橋就會莫名其妙地斷掉他們要含著眼淚臨時砍樹搭橋。
他們護在馬車四周馬車倒是沒什麼事他們自己的馬兒若是一個照看不到就會拉稀生病不能前進。去買的食物和水不知為什麼經常會被下藥說起來也不是什麼要命的毒大多也就是洩藥一類的東西他們經常被這位主子要求試食物然後就拉得一塌糊塗有氣無力。
到如今大家是學乖了一般來說盡量不在城鎮中住宿以免給人可乘之機去備辦食物和水時總要分開去多家不同的地點採購還常常先用自己的馬兒試一試再說。趕路時十幾匹馬分批分段在前方開路人人瞪大眼盯著下方防備著忽然冒出的絆馬繩大陷坑等等機關。
這兩天倒是安寧了些沒讓暗中算計的人得了手去只是他們自己也累得半死精神和肉體都無限疲憊偏還有苦不能說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氣吞聲硬著頭皮熬過一天是一天罷了。
暗中怨毒深了還是忍不住回頭憤憤地瞪著馬車。
那到底是個什麼人?他到底要去哪裡?暗中一路算計他的人又到底是什麼來頭天啊!眼下這苦難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啊!
前方馬蹄聲響轉眼有兩騎同樣裝束的人如飛到了近前策馬到了被護在中央的馬車前二人從馬上各取了一串皮袋一捆食盒下來在馬車前恭敬地說:「這是剛從前頭城裡買來的酒和食物都是分著十幾處不同的地方買的我們也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就算有人下毒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在所有酒和食物裡都動手腳。」
馬車簾子半掀開露出半張沆沆窪窪猶如鬼怪的面孔僅露的一隻左眼灰暗陰沉寂寂森冷逕自伸手把皮袋與食盒接了進來車簾又迅即放了下來。
二人退了開來這才又解開馬上的大包裹拿出一個個的熱饅頭分遞給一眾正在費力清理道路的同伴。
馬車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狄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現在他連手帕都懶得用了只隨意地用手拭了拭唇邊的血跡信手拿起一個酒袋打開來放在鼻前聞了一會又淺淺抿了一口確定了真的沒有被下藥這才用力喝了一大口。
最厲最烈的燒刀子吞進咽喉直入胸膛並不覺得特別燥熱也找不到刀刮咽喉的痛與快……
狄九平靜地垂下手沒有試圖再飲酒。
真是已經喝了太多的酒了。現在就連這最烈的酒對他也已經沒有什麼刺激作用了。
看來用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再指望靠烈酒幫他麻醉身體減輕創痛振作精神了。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沒有什麼工具能永遠有效人能依靠的從來就只有自己——
廢話分隔線-
秘書棕:嘻嘻正式轉場小9正式出場。明天輪到輕塵和小豬。抓頭前段時間的拖沓主要是因為從3o1龍之逆鱗那一章起納蘭是突然偏離了原定大綱因為寫到那裡她覺得讓小容和燕凜現在就挑明更合適些。然後副作用就是因為構思匆忙很多地方沒有照顧到再打補丁也比較痛苦。汗特殊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