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手腳麻利的丟了一支掃帚給林紫紋,自己跑上講台擦黑板,操場上「中學生廣播體操現在開始」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兩人已經簡單做完值日工作,白泓拽著林紫紋坐到教室前後門之間靠牆的座位上,這一排座位比較隱蔽,從教室門的窗口看不到,是個說悄悄話的好地方。
「我知道小蕾不開心的原因了,和你說說,你也幫忙想想辦法。」
「哦?那你快講,我看能不能幫你們拿拿主意。」這件事是林紫紋和白泓近來最關心的,有誰會希望自己的朋友整天悶悶不樂呢。
「小蕾的爸爸和媽媽總吵架,這段時間都分開住了。小蕾說,如果他們離婚的話,她可能會跟著媽媽去老家!」
「是她自己告訴你的嗎?」林紫紋問。
白泓點頭:「昨天我給小蕾打電話的時候,聽到她爸媽摔東西的聲音了,後來我把她找出來仔細半了半天,她才肯說。」
陳小蕾的媽媽是濟南人,在北京大學畢業的那年,剛好國家號召支援東北建設,年輕人帶著一腔報效祖國的熱情填報了志願,沒告知家人就擅做主張選擇了被分配到山城工作。好不容易平息了家中的一場風波後,她一個人來到山城,身在他鄉舉目無親,心中也略有後悔。好在山城有近一半的人口是祖籍山東的,生活習慣倒也沒有什麼不適,後來經人介紹與陳小蕾的爸爸戀愛,結了婚後生了獨生女兒陳小蕾。
果然是家庭矛盾,林紫紋心中暗自琢磨,過年前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陳小蕾說媽媽獨自回老家過年了,他就覺得奇怪,看來她家裡出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時在學校裡陳小蕾像沒事人一樣,所有對她有所瞭解的同學還都以為她家幸福的不得了,原來背後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白泓見林紫紋不出聲,有點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呀,我現在都急死了,要是小蕾爸爸媽媽離婚了,她可怎麼辦呀?難道真跟著媽媽去了濟南呀?」
林紫紋知道白泓最關心陳小蕾這個朋友了,一直以來陳小蕾的學習成績每日提高,這可全都是白泓的功勞,她當然不想失去這個最親密的朋友,何況陳小蕾如果真跟媽媽走了,能不能過得好還說不定呢。
「你別急,辦法哪能這麼快就想出來呀,再說這件事肯定出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估計不會好辦。」
白泓自己已經想了一天多了,完全沒有頭緒之下才來找林紫紋,也知道這事恐怕沒什麼辦法,鬱悶著坐在那不說話。林紫紋有前世的經歷,對這段年代的離婚潮體會頗深,這種事情情況一般很難補救挽回,但還是有機會彌補的,只是需要先找到原因再對症下藥。
廣播體操的音樂結束,教務主任拿著大喇叭在領操台上訓話,再過一會兒同學們就要進教室了。白泓跑回自己桌位,拿了一張折疊精美的信紙遞給林紫紋說:「拆開看看。」
「幹什麼,你給我寫的?」林紫紋見那信紙折成個心型,打算先問問是怎麼回事,沒伸手接。
「徐勇給我寫的,你快點,他們快進教室了!」
「徐勇給你寫的,那拿來給我幹嘛?」林紫紋嘴裡雖然這麼說,手上卻把信紙接了過來。白泓似乎從這學期開學開始,就經常接到些小男生寫的信或紙條,白泓收到這些愛慕者的告白之後從不回復,只悄悄告訴陳小蕾。林紫紋不太注意這些事,陳小蕾卻在中間主動做了傳聲筒,總是背後把這些消息告訴他。
「他自己寫字難看,以前都是找別人替他抄一遍再給我,這次卻不知道怎麼自己寫完直接夾在我的書裡了。裡面說了你一些壞話,不然我也不拿給你看。」
「說我壞話?我做過什麼壞事需要他告訴你的。這麼說,他以前經常寫紙條給你呀?」
白泓見林紫紋不關心說壞話的事,反倒促狹起自己收到別人紙條的事情來,推了他一把說:「我收到紙條的事,又有哪次你不知道了?我可沒空搭理他,這人整天找寫字好的同學幫他給我寫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可能這次是因為人家嫌他這裡面說你的壞話,所以不肯幫他抄了吧?」
林紫紋隨手把紙條裝進上衣兜裡:「那我上課找時間再看,不知道他在裡面列了我的幾大罪狀呀?」
白泓撲哧一笑:「至少有七八條吧,寫的有條有理的,你看完就知道了。」
上課後林紫紋悄悄看了那張紙條,估計徐勇寫這張紙條費了不少心思,可能還為此專門練過幾天字呢。紙條上慣例的誇獎了白泓人長得漂亮學習又好,然後囉嗦了一番我為你茶飯難思之類的話,林紫紋看到這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再後面徐勇開始把話題轉到假想敵林紫紋身上,羅列的罪狀有:曠課、毆打同學、和社會混混交往、愛炫耀、缺乏同情心、破壞公物、給貧困災區捐款不積極……
看完徐勇用扭曲得像蚯蚓一般的筆跡寫出的「情書」,林紫紋趴在書上笑得連課桌都跟著直抖。也難為這個徐勇一下子找了自己這麼多問題出來,這張紙條班級裡可沒有哪個女生肯為他抄,林紫紋的人緣擺在那呢,為了和徐勇處關係得罪林妹妹,這種傻事沒人肯幹。
李鐵巖轉走後班長趙剛做了幾天代體委,後來徐勇從12中轉學過來,不知怎麼陳老師就讓他做了體委。這位徐勇同學身高大約有一米七,體型略瘦,相貌就像小學生作文描寫的「我班同學」一樣,高鼻樑大眼睛五官端正,倒是挺精神帥氣的。上個學期他轉來後一直沒有什麼出眾表現,因為長得好看再加上經常幫值日的女生擦黑板,在班級女生裡人緣不錯。林紫紋偶然看到過他和別的班級裡不務正業的學生背後有些來往,覺得他不像平時表現的那樣普通,似乎頗有心機,不過也沒放在心上。
這小子平時挺滑頭的,怎麼會突然寫了這麼一張沒水平的紙條出來?林紫紋心中奇怪,打架的事徐勇倒是能道聽途說過,愛炫耀似乎只有新年時自己送大家每人一張賀卡那一件事,莫須有的罪名不提了,和社會混混交往這一條從何說起呢,難道他還能跟蹤調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