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有酒囊飯袋麼?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除了某些野心膨脹唯恐沒地方出力的人之外一心想著吃喝玩樂事事不管的人有著相當的市場既然沒權有錢今生今世不好好享受怎麼行?然而曹王明不屬於前者也不屬於後者退一步說他更應該是一個普通的文人而不是皇親國戚這樣憑著一手相當不錯的飛白他至少是餓不死的。
然而他卻偏偏是皇子這就注定他不可能像普通文人那麼過日子。雄心壯志不能有否則必定沒命;但成天醉生夢死也不是他追求的人生;於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吟詩作對結交那些不可能有危害的文人雅士順便從商人那裡拿點好處補貼家用。
可誰知道只不過收下兩隻老虎作禮物居然引來這麼一場風波!
屈突申若和李焱娘借口別有要事在曹王第中沒多呆就起身告辭。而李賢想要趁機一起溜之大吉的時候卻被曹王明一把拖住。也不知道這個看似文弱的皇叔哪來的這麼大力氣他掙脫了兩下愣是沒脫手想要再用力卻又唯恐傷到了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屈突申若甩出一個眼色悠然自得地離去。
「六郎你和我說實話今兒個這事情究竟怎麼回事?」
見一向文雅倜儻的曹王明額頭上甚至爆出了青筋一雙眼睛死死瞪得老大。李賢沒奈何之下只得輕描淡寫地道:「十四叔這事情既然有盧國公插手你我又何必去管?你放心我就算有時候胡鬧也不至於給你下這種套。今明兩天之內你少出去就是。」
言罷他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笑嘻嘻地點了點頭便帶著盛允文等人出門而去。至於曹王明則是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最後竟是又罵了一句粗話。只不過這粗口來得快去得快他很快便扇子一搖一手招來了宅子地總管。
「我有些不舒服把大門關了甭管是誰來見都不許開門就說我在養病!縱使天塌下來也得等我病養好了再說!」
那總管一下子傻了。眼看著曹王明慢悠悠地往後頭的院子踱去他不禁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這才反應出自己沒有聽錯心中立刻大凜趕緊一溜煙地去安排。不消一會兒曹王府大門側門全都關得嚴嚴實實整座宅子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
別看太宗皇帝當初生了那麼多兒子。如今還活著的沒幾個了這種時候誰敢質疑曹王的小心謹慎?小心謹慎總比沒命的強!
李賢帶著盛允文和五個典衛上了馬卻不忙著往家裡趕而是順著小巷慢行。果然到了寧人坊大門口的時候果然只見外頭赫然守著幾十名如臨大敵的金吾衛。
見到坊間有人出來立刻有衛士上來盤問。驗看了盛允文的腰憑方才露出了尊敬地神色放行卻沒有下跪行禮。對於這種訓練有素的表現李賢自是覺得讚賞笑著一點頭便出了坊門旋即直覺地朝定鼎門的方向望了一眼。
早知道程處默連金吾衛都驚動了他當初壓根沒必要去找那個賈南春這個城衛隊正。看這樣戒備森嚴的架勢裡頭似乎逃不出什麼人。看來也白囑咐了那兩個傢伙一回。
盛允文瞅見臉色不佳。便試探著問道:「殿下。是再四處逛逛還是回去?」
「回去吧!」
李賢漫不經心地吐出三個字旋即用力一夾馬腹。身下駿馬立刻載著他猶如閃電一般飛馳了出去。涼爽的秋風挾裹著塵沙一陣陣地打在臉上頗有一些刺痛的感覺和他的心情倒有些相似。說什麼不介意無所謂那都是假地他實在很想知道背後是誰但是為了這麼一件事情把隱藏的力量都投上去實在沒什麼必要所以他才放棄了。
底牌底牌就是得留在後頭慢慢翻的。
他的嘴角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容到了自家那座級豪宅門口欣然下馬他便大大伸了個懶腰隨口問道:「今兒個有誰找過我麼?」
「殿下有個人剛剛到這裡沒多久說是奉命找您!」門上一個總管一面吩咐人去牽李賢的馬一面笑著答應道「他聲稱是程大少讓他來的!」
還真有人找他!李賢頗為頭痛這一口氣還沒歎出來猛地聽說是程伯虎立刻大吃一驚剛剛生出的那麼一點閒適心情立刻無影無蹤。讓那總管把人帶出來之後他便現對方看上去很像是某個官宦人家地僕役不過長相還真是怎麼看怎麼猥瑣。
「小人拜見沛王殿下!」
時候李賢沒奈何再鬧什麼禮節之類的一套虛文直拽了起來又朝後頭的盛允文打了個眼色。見除了盛允文之外其他人都退出去十來步遠他這才沉聲問道:「程伯虎讓你帶的話你說來給我聽聽!」
然而程伯虎那口信卻異常簡單簡單得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等到問清楚那僕役模樣的漢子所屬宅邸的方位他終於搞清楚了一點——程伯虎這看似憨頭憨腦的小子居然學會了隔山打牛這一套!
搞明白程伯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準備到時候來個偷雞摸狗他面上的陰沉之色卻漸漸消了取而代之地是一臉的輕鬆。打走了那個僕役他便回轉身朝盛允文和那尚未散去的五個典衛點了點頭:「看來今天是真的不得消停大家又得和我跑一趟了!」
五個典衛默不作聲地一躬身算是答應盛允文卻心思敏捷得多本能地覺得今天有些不對勁。本著對李賢的安全負責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負責的態度他倏然上前一步低聲問道:「殿下他們雖說身手不錯但畢竟人數太少可要再帶上幾個護衛?就算不帶張哥和韋哥宅子裡頭地那些護衛都是我訓練過地不如……」
「老盛又不是去殺人放火你不用那麼緊張!」李賢笑著拍了拍盛允文地肩膀旋即招來一個侍從命其去叫張堅韋韜。等兩人匆匆應召而來他便上前低聲吩咐了一番再三確認兩人沒有理解錯意思這才放心地出門。
剛剛牽進去的馬又重新拉出來自是讓門上一群僕從上竄下跳了一陣子。等到李賢帶著六個人再次揚長而去那總管不禁摩挲著下巴思量開了——自家這位主兒跑去那裡幹嗎那邊似乎沒有佳人可以幽會真是怪了!
李賢並沒有告訴眾人要去那裡只是在大路上放馬狂奔。雖說中央地御道佔據了莫大的地盤但是這兩邊的馬道卻夠他跑馬了。漸漸放開了勒著馬的韁繩他只感到身下追風越跑越快越跑越歡端的是風馳電掣。好容易讓坐騎跑爽快了他這才漸漸放慢了馬等身後眾人追上來。這是直道不管怎麼說都是不可能走丟的。
盛允文的坐騎也是西域良馬因此不多時便追上而那五個典衛卻耽擱了一盞茶功夫方才趕上來。李賢瞥了一眼他們身下那幾匹馬忽然笑道:「你們新來馬廄那些人大約還不知道規矩。回去之後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說的把上次人家送來的安西良種換上否則人家還道是我這個沛王小氣!」
五個典衛面面相覷之後異口同聲地謝過。開玩笑李賢若是小氣天底下就沒有大方的人了。他們自打到了這沛王第身上的衣服和一應裝備外加馬匹放在外頭至少得上百貫如今一開口又是安西良種要說是揮金如土也不為過。
一行人又放馬慢跑了一陣子便到了某家宅邸前。對於這地方盛允文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那五個典衛卻還是初來勉強認出門口牌匾上的字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雖說知道跟了這樣一個主兒肯定要和無數高官權貴打交道可第一次就來這地方還是讓他們感到一陣興奮。
李賢利落地從前頭甩腿下了馬見門口一個僕役朝自己探頭探腦而幾個正在等著接見的官員也在瞥著自己便笑嘻嘻地趕上前去用鞭柄在那僕役肩頭一敲。
「怎麼就兩天沒來不認識我了麼?」
「殿下哪裡話您可是常客小人怎敢忘記!」那僕役反應賊快立刻往裡頭嚷嚷了一聲很快便有人出來照顧馬匹當然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人一溜煙地奔去裡頭報信。等到李賢照例大手筆地打了賞錢某管事便端著笑臉上前充作領路人這一路上卻是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自家主人最近怎麼忙怎麼沒功夫。
這要是換成別人說不定就立刻告辭打道回府了偏生李賢臉皮極厚非但沒有告辭的意思反而還嘿嘿笑道:「人道是做官需要勞逸結合上官太傅都已經是宰相了成天勞心勞力怎麼行?事情多就下放一點給下頭的官員自己不妨喝喝酒做做詩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身體是本錢上官太傅可得多學學我才是!」
那管事幾乎沒被李賢這話噎得背過氣去這要是宰相上官儀都學李賢豈不是朝廷都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