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酒筵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美酒佳餚而程咬金李一場之後也沒有忘了把李賢拉進來狠狠灌了一通再加上促狹的李焱娘即便是李賢反覆強調自己已經戒酒也沒多大用場末了自然被灌得酩酊大醉。
再一次看到李賢被醉醺醺地送回來阿蘿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有心讓那些翹以盼的宮人進去服侍她忽然又想到剛剛得報的消息。忖度片刻她便吩咐月蕪月芙姊妹去預備聽到召喚再進來自己則親自支使著兩個小宮人把李賢扶進了偏殿把人扔進了木桶中她這才招手示意兩人出去。
「啊……阿嚏!」
李賢迷糊之間只覺得鼻子一陣癢癢不覺大大打了個噴嚏隨即半夢半醒地睜開了眼睛。一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麗顏他立刻長長鬆了一口氣才想繼續迷瞪一會忽然瞥見阿蘿手中的那根狗尾巴草一時氣結。
什麼時候阿蘿也學會小丫頭這促狹的一套了?
他把身子向後頭挪了挪舒服愜意地把頭擱在木桶的邊上這才懶洋洋地看著阿蘿等待著她自個說明緣由。果然見他半天沒出一聲阿籮只得沒好氣地搖搖頭上前來把一大筐干花沒頭沒腦地傾倒進水裡這才板著臉道:「今兒個王福順親自來說是陛下派人去找過蓉娘了。」
李賢幾乎以為自己得了幻聽——他這位老爹從來就不是什麼念舊情的人除了手段高明的武後其他跟著他的女人鮮有好下場怎麼會惦記一個蓉娘?如果蓉娘真的是什麼無雙絕色倒也罷了可他這位蓉姐只是尋常姿色。在一群年輕貌美地宮人之間甚至可以說是已經人老珠黃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按摩手段還有什麼能讓李治牽掛?
「究竟怎麼回事?」
阿蘿四下裡望了望證實房間中確實沒有別人。遂半跪了下來在李賢耳邊低聲道:「不知道是誰在陛下耳邊有意提起了已故韓國夫人旋即又說到蓉娘技藝無雙。陛下犯風疾的時候一直頭暈若是有這麼一個精於按摩的人在身邊必定能夠緩解一二。如是一說。陛下便深憾當初不該放蓉娘出宮於是便派人去尋了。」
「該死!」
李賢狠狠一摔水中地毛巾竟是霍地站了起來。直到裸露在外的皮膚傳來了一陣寒冷的感覺他這才漸漸坐了下去面上滿是陰霾。
蓉娘又並非大夫那手按摩地技巧雖然精湛但宮中藏龍臥虎之地會這種技法的人不在少數。就在蓉娘離宮之後他自個就又找了一個精於此道的中年宮人以便在每日練武之後放鬆全身肌肉。他老爹貴為天子還會找不到代替者?
這個暗中搗鬼地傢伙絕對不是為了區區一個蓉娘!當初要不是他李賢去求了武後。武後又確實有所顧忌蓉娘按例絕對不會在放出宮人的大名單裡。宮闈深似海。高祖時代的白頭宮女在宮裡的還少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沉聲問道:「父皇派的人什麼時候出的?蓉娘回鄉之後可有消息?」
「陛下派的人大約是今早剛出。至於蓉姐正好她剛剛給奴婢捎帶了一封信。殿下賞賜給她的那些錢她置辦了幾畝地聽說在娘家過得還好只是因著她在鄉間畢竟算是少見地美貌因此騷擾的人不少。」
李賢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正當他在那裡細細思量整件事的名堂時耳畔忽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那位東嶽先生郭行真今天又來給皇后娘娘做法事了。雖說是打著安胎的名義但因為沒有前例所以宮裡頭議論不少。」
這事今早李賢也聽阿芊說過當時並沒有十分放在心上。他那位老媽手段太狠和他老爹合謀剷除長孫無忌一黨的時候弄死地人何止一個兩個加上他那早夭的大姐有些心病在所難免。可如今把兩件事合在一起他便覺得陰謀地味道越來越重了。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他便乾脆暫時把事情擱在了一邊示意阿蘿去叫人送些熱水進來旋即閉上了眼睛。誰知等到木桶中的水加好之後他忽然聽到阿蘿在耳邊低聲道:「殿下奴婢已經讓人在外頭候著了是不是要她們進來服侍?」
李賢倏地睜開了眼睛轉過頭在阿蘿的面上瞧了好一會見一向膽大心細地她少有地露出了一絲紅暈便聳肩笑道:「今晚不用她們了。」
見阿蘿答應一聲便想退出他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竟是一下子把她拉近了。直到那張俏臉幾乎貼著自己的
這才眨了眨眼睛:「今晚你留下。」
阿蘿一陣瞠目結舌之後便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一甩手想走誰知李賢那手竟是如同鐵箍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掙扎了一番她竟是離李賢更近了些。沒奈何之下她只得勉強分說道:「外頭那麼多絕色殿下都不要偏偏看中我一個半大不小的幹什麼!」
晚上多喝了幾杯雖然沐浴之後酒意稍解但李賢仍是覺著週身熱。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眸子他嘿嘿笑道:「阿蘿如果沒有母后的吩咐你會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地塞給我?五哥可是早就要了明徽都不知道嘲笑過我幾次了。你若是現在說一聲不願意那我今後絕不動你半根指頭!」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旋即鬆開了右手一動不動地直視著阿蘿。果然阿蘿沒有挪動半步而是站在那裡瞪他目光中既有惱火更多的卻是掩不住的情意。
「好好的拿明徽打比方幹什麼我提醒了那個大大咧咧的丫頭好幾次她偏偏還是一張大嘴巴遲早有一天非得出事不可。」
說到這裡阿蘿又感到自己的皓腕被人捏了個正著此時卻沒有掙扎而是輕輕歎了一口氣:「奴婢並非真的不願意只是擔心如此一來會壞了事。再說陛下和娘娘先前所賜的宮人也已經有好些了人人都天天等著盼著殿下也總得給人家一個盼頭吧!」
阿蘿一下子把事情上升到了如此高度李賢便猶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雖不能說是慾念全消卻是意興闌珊。他是男人當然不可能不好色尤其是滿屋子鶯鶯燕燕成天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他更是不可能一點綺念也無但那種赤裸裸的目光他實在有些吃不消。
他歎了一口氣懶洋洋地從木桶中站了起來自己用毛巾擦乾了週身隨便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浴室。見外頭四個身著薄紗的少女正在那裡面色怔忡地等著他不禁輕咳了一聲頃刻間八道火辣辣的目光一下子投注到了他的臉上。
「晚了你們也都去睡吧!」
見四女無不露出了大失所望的表情李賢便不再去看她們自顧自地回了寢殿。臨睡之前他忽然想起今兒個程咬金的見面禮還沒有打開來看過趕緊找出了那個黑木匣子。打開來一看卻只見裡頭沒有什麼貴重東西而是一封信。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小子既然知道這個道理身邊那麼多奇葩怎麼就只採擷了一朵這算哪門子的惜花人?趕緊下下功夫讓申若那丫頭跟了你!別看這丫頭潑辣若是真動了心絕對是一心一意!反正我老程看不下去了看在和你關係不錯順便就幫你一把好了!」
打頭幾句話看得李賢苦笑連連待到一段結束他不禁嚇了一跳——這程咬金說得到做得到千萬別真的幹了什麼才好!好一會兒他才屏息凝氣地往下看越看面色越古怪最後竟是咬牙切齒。滿滿一張信紙這老傢伙竟然全都在那裡向他分析娶了某某的好處彷彿大有讓他成為種馬的架勢!
氣急敗壞的他隨手把信揉成一團扔在床上正準備睡大覺的時候忽然瞥見黑木匣中還有一張紙只是因為折疊得小插在一邊所以很容易被忽略。雖說知道老程很可能又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他還是兩指拈起那張小紙片展開一看臉上表情一瞬間定格了。
和先頭那封信的龍飛鳳舞不同這一張小紙片上的字卻各不相同似乎是不同人所寫。上頭的內容很簡單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和某人在某地見面停留了多少時間如是一共十幾條。那些人名中有好些李賢並不熟悉然而一個重複出現高達五六次的名字他卻是知道的——那赫然是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太子太傅上官儀!
他定了定神翻過紙片一瞧這才現後頭還有四個字——有備無患。
此時此刻他再無猶疑默默地把字條上的都背齊全了趕緊一個翻身下床把紙片湊在燭火上。火焰一下子就把紙片吞噬得乾乾淨淨甚至差點燙著了他的手眼見其化作灰燼他這才安心。
他娘的好容易把老媽安撫下去李義府也回不來了居然有人整治這麼一出!他該找誰商量?這麼大的事情那絕對是挨著誰誰死!這一次他欠老程的人情可是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