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五章 末路
    三顆佛陀真身捨利珠附體後散發出來的寶光,以東方氏一家子為中心,使裂馬堂恢復了些許照明,但數丈外卻仍處於暗影裡。

    我以電掣似的眼神,飛快掃視完三人,縱然修養已臻爐火純青的境界,心中亦不由湧起訝意。

    因為一眨眼工夫,東方文明的功力暴漲近倍,華夫人也年輕了二十多歲,最顯眼是東方惜羽那對完美修長的白暫手掌,隱隱透出超塵脫俗的味道,仿佛蘊藏著某種大道至理,使人不忍移開目光。更離奇是,他們仨的位置也變得撲朔迷離,有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教人難以鎖定。

    “這就是天下十絕陣裡名列三甲的三才困魔陣嗎?”當我迅速打量完畢,心中掠過此念時,華夫人亦以充滿好奇的醉人眼神回敬過來。

    東方文明冷喝道:“柳輕侯,你這卑鄙無恥、言而無信的小人,竟敢擅闖禁地裂馬堂,給我們抓個正著,現在還有何話說?”

    我啞然失笑,搖頭道:“東方兄是第一天出來混嗎,怎麼如此幼稚?且不聞兵不厭詐,何況我們雙方根本就是敵人。哈,廢話少說,動手吧!”

    華夫人秀眉輕蹙,柔聲道:“王爺的意思是沒有轉圈的余地嘍?”

    我悠閒地用十方俱滅魔劍舞了個花式,嗤之以鼻道:“眼下梁石君和衛旌想來已經上路,負責動手的是蘇小橋和秦當,你們就莫要再心存僥幸猶豫不決啦,乖乖自剜可好?或者痛痛快快一戰亦可,我不慣跟敵人廢話的,還有獨孤家和蘇家等我趕去料理呢!”

    東方惜羽神色不動,一直全神觀察著我舞動劍花的動作,只要稍微露出一絲空隙,他的明鏡印立會乘虛而入痛下殺手,當然想得到那種機會難如登天。

    華夫人聽得梁石君和衛旌之名。秀眉揚起,輕呼道:“哎喲,王爺胃口可真不小哩!那就莫怪吾等聯手出擊速戰速決啦!”

    話音才落,佛陀真身捨利珠的寶光倏地狂漲萬丈,裂馬堂立刻陷進雙目如盲的白熾亮芒中。

    “嗡!”的一聲奇異顫鳴,華夫人視若拱璧的四把菩提輪交擊在一起,巨大音浪驚濤裂岸般灌滿耳鼓,一時令人豎耳如聾。同時把東方惜羽欺近的動靜和東方文明地鞭嘯全部遮蓋了。

    白光和噪音中我好整以暇地閉上眼睛微微一笑,十方俱滅魔劍似緩實疾地揚起。

    東方惜羽的一對手掌像千百蝴蝶般漫空飛舞,忽遠忽近忽隱忽現,使人目眩神迷,仿佛置身在夢幻世界裡,一切都不再真實,似乎整個空間隨時都會改變,完全失去了固定方位。

    他這種憑層出不窮的手印擾敵的禪宗手法,確是厲害之極。假若我分神去辨別明鏡印的真正位置,便無瑕應付東方文明的金剛鞭。以及始終隱忍不動的華夫人。她的四把菩提輪可隨時都會呼嘯而至。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晉入第五層鴻蒙境界,登時收斂了所有氣機萬簌俱寂。身體似是融入了空氣裡,與整個裂馬堂渾然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與此同時,全力惑敵的東方惜羽,以及暗中窺伺靜待破綻出現的東方文明和華夫人,忽然失去了我的位置,無不大吃一驚。

    那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三人雖還未晉升至十階職業,但都能憑對手體溫氣味、血液流動和脈搏心跳來鎖定方位,絕無讓人瞞過他們敏銳感覺的道理。可是現在偏偏就在眼前發生了,頓時心中泛起詭異絕倫的驚駭感覺。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脫離了三才困魔陣的束縛。下一刻已置身於緊貼裂馬堂頂的虛空中,俯視著三人的應變舉措,從目標變成了獵殺者。

    萬分遺憾的是,剛剛我只借天下無雙的精神修為出陣,卻沒有機會破陣,玄奧莫測如三才困魔陣,無論內外都無懈可擊,因此想要干掉三人,還得制造一絲空隙出來才行。敵人中東方文明最弱,顯是最佳偷襲對象,只要趁其不留神一個照面干掉他,馬上便能取得上風,再從容殺死東方惜羽夫婦就完成了這一環任務了。

    “啵!”堂下三人身上同時爆起青、紅、黃三色寶光,熾烈如火的強芒,瞬間把整個空間沐浴在奇異的佛焰裡,亦把堂內一切景物全部照得纖毫畢現。

    東方惜羽移到了我右後下方,東方文明閃到了我左後下方,華夫人則站在我正前下方,在熊熊燃燒地歡騰佛焰裡,他們顯得寶相莊嚴法力無邊,功力稍差者,恐怕不用對陣,只要一眼望去便自膽怯心虛,怎也沒有斗志出手了,說不定還要失魂落魄地跪倒膜拜。

    我當然不在此列,當強芒剛剛開始亮起,就立即發動了進攻。

    “魔龍亂舞!”霎時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整個人倏忽化作十二道魅影,往三人射去。

    這十二分身擁有冰、火、土、風、雷、電、毒、魂、氣、暗、光、無等各種元素必殺技卻引而不發,只以普通招數攻擊,因此沒像在臥牛關外般一擊幾乎耗盡我全部精神能量,只是至多支撐盞茶工夫,但那也足夠打得三才困魔陣露出破綻了。本來我曾想過,干脆硬碰硬地一招決勝負,但實在顧忌那三顆佛陀真身捨利珠的威力,誰曉得它們在遭受巨大破壞後會否發生異變,於是依然按照原計劃進行了試探。

    “蓬!”一聲爆鳴,我倏地像煙花般炸開擴散,碎片激射全場,教敵人完全不知道會由何方攻來,而本體亦消失在虛空幻影中。

    三人當然不會和菜鳥一樣以為我真的消失了。同樣精通幻術的他們知道,這是借用龐大精神能施法,在瞞騙和改變己方視覺,使人茫然無措不知不覺中招。可惜三人仍低估了我,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後衍生出的十二分身豈只幻術而已,要知精神能強橫至一定程度,化虛為實輕而易舉。

    眨眼間,十二分身已成三組攻至,三人一聲不響,同時出手抵抗。

    東方文明把氣勢蓄至巔峰,配以奇異飄忽的步法和變化萬千的招式,金剛鞭化成四道璀璨赤芒,挾著無堅不摧的真勁,橫掃豎抽向包圍上來的分身腰腹頭頸。他雖看不到我的本體,但卻清楚感知到分身蘊藏著我地精神,因此不遺余力地攻擊它們,否則就須引頸受戮了。

    華夫人雙手交疊作出一個曼妙無比的姿勢凌空虛抓,掌心立時無端多了四把長約尺半、寬逾三寸的金黃畸刃,互相碰撞發出使人失魂落魄的巨大音浪後,它們像有生命般以驚人高速繞圈飛出,鋒利無比地向欺近的分身們致命要害割去。

    此時,東方惜羽亦像千手千臂的肉身菩薩,兩掌在身前幻化出萬相紛呈的空明佛印。如果對手的注意力集中到他那對完美修長的手掌上,立時會被百倍增強地禪宗大念力牢牢吸引,尤其是他正以獨特的方法,使肉身菩薩更具令人臣服的魅力,稍微不留神就將沉淪下去永不超升。

    如此歹毒的禪功,我從未見過,更沒聽人說起過。風雲禪宗的頂尖高手,譬如關山月、蘇小橋、慕容神工等人禪功均臻登峰造極的境界,但他們施展起來正大光明,有如旭日初升或皓月當空,可絕不象此君那麼充滿詭異莫名的味道。

    東方惜羽全身衣袂膨脹如球,雙袖上下飛揚,似乎全無特殊動作,偏能在擋住攻至的四大分身同時,和東方文明、華夫人配合無間,將三才困魔陣發揮到極致,倏忽圈起了十二分身,醞釀起下一輪更凌厲的合擊反撲。

    “轟!轟!”接連不斷的晴天霹靂炸響,十二分身終跟三才困魔陣生成的九丈見方、三頭六臂、手裡盈握著諸般法器、臉上表情迥異的佛陀毫無花巧地硬拼一處,有如萬丈巨浪拍擊在千仞絕壁上,頃刻粉身碎骨化為飛煙。

    在白駒過隙的瞬間,我確定了東方惜羽的功力比東方文明和華夫人還要高出幾分,是最難纏的勁敵,同時也曉得了三才困魔陣能夠召喚佛陀參戰的秘密。盡管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後的那招“魔龍亂舞”,我只施展了些許威力才這麼不堪一擊,但亦試出縱以我天下無雙的精神修為,想要毫發無損地拼掉佛陀金身絕不可能。眼下還有兩場惡戰等著我,為了做掉三只蝦兵蟹將,就付出受傷的代價實屬不智,看來只好再多耗費點時間游斗了。

    想到這兒,我趁著敵人剛剛大費真氣的間隙,催動十方俱滅魔劍,乍實還虛無窮無盡的劍影立像千千萬萬顆流星,鋪天蓋地往東方惜羽湧去。表面上看,似乎是准備一舉拿下此君,腳步卻迅捷如鬼地凌空左移,往後下方東方文明懷中撞去。

    “嗡!嗡!”四把菩提輪從斜刺裡如影隨形地偷襲而至。

    在鋒刃欺近丈許的剎那,我伸出左手食指閃電般在身周劃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圓圈。

    四把菩提輪倏然擴大,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鋸齒幽芒之際,驀地好像撞在了一堵無形鐵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

    這一幕異軍突起,硬拼我固若金湯的十二成拈花指力的華夫人嬌軀劇顫,忍不住仰天噴灑一口鮮血往後拋跌。此番她學了個乖,施展隔空攝物的方法,以真氣遙控菩提輪偷襲,哪知粗心大意下,立被竟能在虛空潛藏盞茶工夫的神奇真勁迎頭痛擊。不過華夫人反應極快,乍覺不妥就切斷了跟菩提輪之間的聯系,因此僅是吐血便解除了生命危險,身體創傷亦不嚴重,仍可繼續作戰。

    正在全力運鞭准備助攻的東方文明,忽感周遭空間劇烈傾斜裂變,無數滴溜溜旋轉不休的黑暗光球,從縫隙裡生出四面八方湧至,而且行進間不住相互撞擊改變方位,嚇得連忙放緩了攻勢,好先化解這詭異絕倫的一擊。

    “蓬!”金剛鞭赤芒驟盛,恍若一朵火蓮徐徐盛放,層層疊疊的花瓣密不透風地包住了東方文明,抵御著冰雹般的黑暗光球侵襲。

    相隔片晌,黑暗光球倏地無聲無息消失,重逾山岳的壓力卻有增無減。

    我露出身形,卓立在東方文明背後八尺處,在電閃般的短暫光陰裡,“鏘!”十方俱滅魔劍以肉眼難察的高速疾揮,從千萬幻影裡找到真身,猛劈在他變化無窮的金剛鞭上。

    東方文明雄軀劇震,五官七竅均滲出蜿蜒血蛇,頭發亦蓋了下來遮住頭臉,全身衣袂倏忽鼓漲,金剛鞭掃往十方俱滅魔劍。連環撩陰腿往我小腹踢來,真勁有如狂風巨浪卷至。

    只要能牽制剎那光景,我必將再次陷入三才困魔陣的包圍,可惜東方文明打錯了如意算盤。

    我臉容古井不波,晉入劍道無人無我的至境,十方俱滅魔劍在空中若隱若現,根本不理銜尾追擊的東方文明,反而轉身攻向正急忙趕來救援的華夫人。

    值此生死關頭。華夫人仍是眉俏眼媚,一副風情萬種的模樣,教人暗生惻隱之心,不願痛下殺手,她的歡喜禪已臻爐火純青的境界。

    面對誘惑的我神情悠閒,嘴角逸出一絲幽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望了華夫人一眼。

    華夫人登時被看得如冷水澆頭凍徹骨髓,似乎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裡,所有私密一點不漏地給對方那含有無上精神修為的眼神洞悉無遺,這一刻。什麼禪功秘法統統失效,就連芳心亦差點失守了。更令她驚駭莫名的是,對方理也不理東方文明攻向他的金剛鞭,反而鬼魅般移至身前。一劍劈往自己將出未出的四把菩提輪上。

    華夫人別無選擇,四把菩提輪只能全力斬向我,暗蘊二十多種必殺妙著。

    一旁東方惜羽此刻找到機會,也飛掠而至,雙掌一先一後,迅雷疾電般猛攻我右後方的空當。

    東方氏三大高手終於全力出擊,以求速戰速決,解決掉眼前最危險的敵人。

    殊料三才困魔陣即將重新形成的一瞬,我哈哈一笑,十方俱滅魔劍倏地加速。反手狠狠劈在金剛鞭側鋒最不易著力處。

    這一劍太出人意料了,哪管東方文明施盡渾身解數,鞭招連變十多次,仍被我大巧若拙的劍法封死了所有退路,只能乖乖送上門來給我劈個正著。

    與此同時,四把菩提輪眼看要分別斬中我頭胸腹腿,華夫人卻忽然像被毒蛇噬了一口般“啊!”的慘叫著驚慌飛退,還檀口大張狂噴數道血箭,攻勢頓時土崩瓦解。

    原來就在她被我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看得膽戰心驚之際,空氣中早埋伏下四枚宿命針,於是菩提輪攻到身前,立時遭到了四股沛莫能御的驚人潛勁逆襲。

    華夫人這才醒覺我有恃無恐的理由,可惜悔之已晚,在連擋三波攻勢後,第四波差點突破了佛陀真身捨利珠構成的護體黃芒,沿經脈直攻腦域,若非她禪功深厚,借著噴血化去內腑振蕩余波,這一招定可趁亂取她性命。

    華夫人早知敵人難惹之極,但卻做夢也沒想過會可怕到這種地步,在連續兩次受傷嘔血後,不禁萌生深入骨髓的恐懼,打起了退堂鼓。

    “鏘!”十方俱滅魔劍與金剛鞭毫無花巧地碰在一處,頓時星火四濺。

    東方文明觸電般渾身顫抖,趕忙運足真氣,抵擋由十方俱滅魔劍傳來的十三重劍氣。在魔龍亂舞改頭換面的侵襲下,他縱有天大本領也無法抽身撤退,金剛鞭像粘在劍上般動彈不得。

    我轉過身去,雙目殺機大盛地盯著他,幽涼地道:“讓小弟送東方兄一程吧,請在黃泉路上走好!”

    “蓬!”一團黑暗不死魔氣毫無征兆地憑空湧現,眨眼工夫擴散方圓數丈,把我和東方文明籠罩其中。

    這時,東方惜羽距離我已不足三尺,卻如相隔千萬裡永遠也達不到了,在眼前一黑後,龐大無匹的潛勁就把他不容反抗地推出了圈外。

    相繼瓦解了華夫人和東方惜羽的攻勢後,我全力向東方文明攻去。

    “嗤!嗤!”異響大作,我施展出瑪雅族至高劍法滅神刺,犀利無匹的劍氣立時遍布了全場每寸空間,長江大河般向東方文明湧去。

    東方文明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除了自己掌中的金剛鞭再沒倚靠,當下聚精會神凝心靜氣,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抵抗。

    “鏗!鏘!”之聲連綿不絕,倏忽間他已擋了我九劍。

    這九劍速度極快,而且力道輕重不一,虛實變幻無定,等閒高手早被劈成兩截,東方文明卻能咬牙堅持下來,真教我對他刮目相看,同時重新估計起佛陀真身捨利珠的威力來。

    耳聽得愛子遇險,東方惜羽和華夫人均心急如焚,當機立斷地分使菩提輪和明鏡印,全力催動潛能撲來,一時間烈嘯穿腦,勁氣如潮。

    在他們侵入黑暗不死魔氣前,我又劈出樸實無華的三劍。

    東方文明嚇得魂飛天外,因為每一劍都重逾萬個角度刁鑽,讓他擋得艱難萬分,不知還能否接住下一劍。

    正當他六神無主的時候,我忽地連人帶劍融入空氣裡消失無蹤。

    東方文明哪敢輕舉妄動,雙手緊握金剛鞭護住要害,全身貫注地留意著四周動靜。

    “啵!”黑暗不死魔氣承受不住佛陀真身捨利珠青黃異芒聯擊,終於被突破了。

    我幽靈般漂浮在東方文明頭頂丈許處。

    東方文明反應快極,雙腳點地騰空而起,金剛鞭奔雷般朝我雙腿抽去。此時,東方惜羽和華夫人也從他左右兩邊掠至,但卻還是慢了一步。

    十方俱滅魔劍驀地化成一團巨大黑暗漩渦,把我的身形隱匿其中,朝東方文明當頭罩下。

    東方文明避無可避,淒厲狂喝一聲,猛烈橫抽的金剛鞭硬生生改變軌跡,投往漩渦中心。這一鞭堪稱巔峰之作,皆因他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看透了那裡是最強點,也是唯一破綻,但他仍低估了我。

    下一刻,最詭異的景象出現了。

    漩渦消散,十方俱滅魔劍和金剛鞭凌空交擊一處,爆鳴聲驚天動地。可奇怪的是,東方文明竟看不到握劍之人,那裡空空如也。等他醒悟中計時已太遲了。

    我忽然閃至東方文明身後,左手五指輕輕扣住了他地後頸,恨生劫勁狂吐。

    東方文明慘嗥半聲嘎然而山就那麼直挺挺地撲跌地面,抽搐兩下便不動彈了,此刻他全身骨骼和經脈都盡數化作肉泥爛醬,大羅金仙也救不活。

    東方惜羽和華夫人見愛子慘死當場,發狂似的攻至,卻被我用黑暗圖騰召喚來的十方俱滅魔劍不分先後地劈中明鏡印和菩提輪。

    兩人踉踉蹌蹌跌退數步,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畏懼和驚怖。沒有東方文明的三才困魔陣已破,他們還有什麼本錢斗得過“天敵”柳輕侯呢?

    我看穿了兩人心中想法,漫不經心地道:“二位准備選擇哪種死法啊?”說著十方俱滅魔劍游移不定地在兩人之間擺動,恍若一條待人而噬的毒龍般危險無比。

    華夫人被無堅不摧的劍氣遙遙罩住,苦苦支撐著哪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待時機。

    旁邊的東方惜羽卻不肯束手引頸受戮,念及老年喪子的哀慟,他不由怒憤填膺,一聲狂喝,全力出手。

    華夫人也聞風而動,一聲尖嘯,四把菩提輪以優美無比的弧度,從八方斬至。

    我心中不由歎服佛陀真身捨利珠全部發揮後的可怕威力,那確是凡人難以抵擋的存在,以致東方惜羽和華夫人捨生忘死的攻勢遠勝從前百倍,毫無保留地發揮出了所有潛力,使我除了硬拼外再沒任何應對辦法。

    “鏘!鏘!”接連不斷的金鐵交鳴和勁氣爆炸聲此起彼伏,十方俱滅魔劍在眨眼的瞬間,分劈十三劍在四把菩提輪和明鏡印上,最後一劍把兩人完全籠罩其中,絞出漫天血雨紛紛灑落。

    相隔盞茶工夫,裂馬堂終於恢復了平靜。

    我把十方俱滅魔劍收歸黑暗圖騰後,伸出左掌,悠然凝望著三顆鮮艷奪目的佛陀真身捨利珠久久無語。斯役雖無半點傷痕,但卻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看來天下潛藏著奇異法寶無數,對敵時驕傲輕敵是絕對要不得的,誰知哪天會失手呢?

    “接下來應該輪到獨孤闊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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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正點,獨孤府後花園假山下的地道入口旁,獨孤闊海和一眾手下全副武裝,肅然而立。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一閃,完顏突古烈鬼魅般出現在獨孤闊海面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家主,府外全無動靜,不見有任何埋伏和哨探。”

    獨孤闊海驚訝之極地哦了一聲,不禁皺眉道:“怎會這樣?按理說東督城防軍該派大隊人馬前來才是,難道東方惜羽打算故意放我們一馬不成?”

    鍾律恭聲道:“這只老狐狸完全可能那麼做,以期日後我們大軍兵臨帝都時好相見!畢竟把我們逼得太狠了,損傷的只是己方實力,對他們抗衡梁家沒有半點好處呢!”

    獨孤闊海點頭道:“看來定是這樣了!”

    這時地道裡足音傳來,北督張韜亭閃電般鑽了出來,報告道:“末將檢查完畢,地道暢通無阻,另一端的出口處亦安排了足夠人手保護,家主可以放心上路。”

    獨孤闊海沉聲道:“上官秋離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秦九微笑道:“我親自去陳說利害,言明一旦我們出事,可汗府百萬大軍會第一時間踏平蒼狼城,把上官驚夢和第十四集團軍碾成碎片。那老家伙聽完立刻乖乖應下了全部條件,並承諾在天賜北路所有關卡准備糧草補給我們。哈,其實只要和城外援軍會合,敵人追來也不怕了,不過嚇嚇他倒也有趣。”

    獨孤闊海心情大定,道:“哼,即使上官秋離有問題,憑他那點人馬也奈何我們不得。想當年我獨孤闊海攻城掠地無數,何懼他區區一個靠著溜須拍馬起家的弄臣。”

    獨孤飛鷹淡然道:“上官秋離現在全無選擇余地。唯一能夠挽救他的兒子和軍隊的方法,就是協助我們返回北疆,相信他不敢玩花樣的。”

    獨孤闊海豪情湧起,哈哈大笑了一會兒,沉喝道:“走!”說著率先鑽進了地道,兩百多心腹親信和精銳高手緊隨其後跟上。

    一路無話,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眾人來到了城外金鍾寺內,坐上早就預備了的戰馬繼續向北疾行。

    本來按照秦九的計劃,是打算在家族私兵、南督和北督部隊共計二十萬人馬掩護下安全離開帝都。但獨孤闊海考慮到城防軍官兵眷屬多在城內遲恐生變。而且夜間大軍匆忙撤離,難免會有疏漏之處,極易給敵人知曉布下陷阱。因此決定以練兵、換防等名義,把大部隊提前幾天調出帝都,駐扎到北門外五裡的封溪谷安營扎寨。

    在星月無光的夜色下,這支人馬奔出廣闊的雪原,迅速馳往西北方的封溪谷。

    距兵營還有裡許遠近時,獨孤良器頂盔貫甲一身戎裝,帶著三千鐵衛迎了上來。

    他是獨孤寂滅的長子,在獨孤禪宗和獨孤鋒寒相繼死去後,這位早先倍受冷遇的旁系子弟,猛然間變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就連統率家族私兵、轄制南北兩督部隊的重任也扛在了肩上,儼然是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選。

    雙方人馬匯聚一處後,組成鶴翼陣開往兵營,背後***輝煌的風雲城越來越模糊,遙遠得像一場美夢。

    獨孤闊海坐鎮中軍,環顧四周他手下這批久戰沙場的精兵,油然升起志得意滿的感覺。縱然是老巢近在咫尺了,他們仍陣型整齊絲毫不亂,自然而然分作前後左右中五個部分。各司其責秩序井然,怎不教他驕傲呢?

    封溪谷還有二十萬大軍等候著他,那是他利用兵部相職權,多年來積累的精兵悍將,只要肯隨著前往北疆,忠誠方面便絕無問題,至於不肯的人嘛,必須統統清洗掉。這次他計劃助秦九爭奪皇位准備充足之極,不但伏有重兵,更厲害是任由其他勢力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只是沒料到蘇晚燈那麼知機,竟跟自己打的是同樣算盤,不過就憑他的微薄家底,日後要跟孤獨家抗衡,卻是癡人說夢了。

    一念及此,獨孤闊海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殊料就在這時,眼看著將可抵達封溪谷口,前方忽然傳來人歡馬炸的聲音,先鋒營像割麥子般齊刷刷地倒下一片又一片,左右兩翼也同時陷進一片混亂裡。

    獨孤良器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道:“不好,有……有埋伏!”

    漆黑的夜幕籠罩下,雪原、荒地、山野和密林間到處喊殺震天,沒人曉得有多少人馬由四方八面殺至,只見千萬枚照明彈不斷升空,無數支火把燃起亮如白晝,照得他們無所遁形。

    獨孤闊海倒吸了一口涼氣,根本沒去細查戰況即知此戰有敗無勝,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布置已久,加上封溪谷內大軍毫無反應生死不知,任自己麾下這點人馬如何悍勇,也萬萬不夠給敵人塞牙縫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敵人可以藏匿在家門前,等候自己上鉤?誰無恥地背叛投敵啦?”一連串疑問攪和得獨孤闊海腦脹欲裂,接著是前所未有的怒火直沖頂門,他勒馬站定,殺氣沖天的眼神落在了旁邊的獨孤良器身上。

    獨孤良器正失魂落魄地望向他,一見對方神色不善,連忙叫道:“二伯,這不關我的事啊!”

    獨孤闊海二話不說,拔出紫電秋水劍就要斬落,卻被另一側的獨孤飛鷹甩袖纏住,疾喝道:“先突圍再說!”

    此刻,秦九、鍾律、張韜亭和完顏突古烈等紛紛聚攏過來,叫道:“家主,我們殺出去!”

    獨孤闊海怒極反笑,仰天高呼道:“隨我來!”說著一馬當先,領著這支全由精銳高手組成的五百人部隊,朝左後方敵軍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線空隙殺將過去。

    “叮!叮!”獨孤闊海把紫電秋水劍舞得密不透風,連續絞碎了數百支激射而來的沖鋒弩箭後,終於殺進敵陣,跟外圍的步兵短兵相接,貼身肉搏。雖然他最擅長的是無相劫指,但武功臻達宗師級數後一通百通,舉手投足莫不具有排山倒海的威力,那柄紫電秋水劍在他手上赫然變成了死神的鐮刀擋者披靡,斬劈挑刺中敵人紛紛倒地,全無一合之將。

    秦九和獨孤飛鷹跟隨左右,分別擋住兩翼地進攻,使他更能發揮尖鋒威力。

    轉眼間,眾人已深深嵌入敵陣,四面八方都是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敵軍了。

    獨孤闊海大展神威,剛劈飛了一名正面直沖過來的鐵騎,忽覺右側壓力倍增,竟不見了獨孤飛鷹的蹤影。扭頭一看,原來他的坐騎早被射成蜂窩倒地,自己也因內傷仍未痊愈,在死戰中復發,血氣翻騰下不慎墜馬再也無力突出重圍躍起,正跟十余名彪悍勇猛的刀斧手殺在一處。

    獨孤飛鷹終是距大宗師僅差一步的巔峰高手,縱使四面楚歌也臨危不亂,腳下踩著飄忽迷離的步法,倏忽幻出萬千掌影,葵花真氣迸發,頃刻把四名敵兵打得噴血倒跌而亡。不過眼見他是一名大人物,立功心切的敵軍官兵皆奮不顧身地跑過來圍攻。

    獨孤飛鷹黯然長歎,心中升起虎落平陽的窩囊感覺,卻沒辦法改變現狀。他如今的功力因傷已大打折扣,早晚都是力竭斃命的結局了。想通此點,他也殺紅了眼,不遺余力地施展渾身解數,只知一個接一個擊殺敵人,偶爾感覺真氣不繼就蠶食鯨吞對方精氣,有如待人而噬的惡魔相仿。

    不知過了多久,獨孤飛鷹剛要啟動捨身大法引爆自身,與四周數百敵軍同歸於盡,獨孤闊海等人終於殺至,還騰出了一匹座騎予他,准備繼續朝前突圍。他心神一松,死裡逃生的喜悅才湧入心田,驟覺胸前劇痛,低頭觀瞧竟見兩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窟窿無遮無攔地狂冒血泉,骨肉模糊間連內髒亦清晰可辨。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意識沉入了無底深淵,一代魔宗翹楚就此殞命。

    此時,獨孤闊海卻無暇因兄長逝世而悲痛,只留意著身旁剩下的四十多人。他們無不遍體鱗傷,渾身浴血,精神氣力都臻達即將崩潰的邊緣,但四周仍是無邊無際的敵軍,刀槍劍戟的鋒刃反射著火把的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方圓數十裡戰場范圍內,無數人馬星羅棋布蜿蜒游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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