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五章 幕後(上中下)
    麻池山城又名石河行宮,位於笑花城東北部,是歷代愷撒皇帝秋天狩獵和處理政務的場所。它建在石河西岸一帶狹長的谷地上,距離笑花城四六○裡。與帝都笑花城相比,麻池山城以樸素淡雅的山村野趣為格調,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南北園林建築之精華,成為愷撒帝國皇城外佔地最大的帝王宮苑。

    麻池這片地方地勢良好,氣候宜人,風景優美,又直達路西法王朝的發祥地——北方,是愷撒皇帝家鄉的門戶,還可俯視笑花城,內控帝都各郡,堪稱東北最重要的軍事重鎮。於是斷獄#8226;路西法選定在這裡建造行宮,前後耗時二十四年修完四十八景,山城圍牆和外十二堡,整個山城約佔地八四六○畝,其規模宏偉壯觀,是別具一格的皇家園林和不可多得的建築傑作。

    麻池山城分宮殿區、湖泊區、平原區、山巒區四大部分。宮殿區位於湖泊南岸,地形平坦,是皇帝處理朝政、舉行慶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佔地一五ま畝,由正宮、祭壇、東宮和西宮四組建築組成。湖泊區在宮殿區的北面,包括洲島約佔六四五畝,有六個小島嶼,將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區域,層次分明,洲島錯落,碧波蕩漾,富有南方魚米之鄉的特色。平原區在湖區北面的山腳下,地勢開闊,是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風光。山巒區在山城的西北部,面積約佔全園的五分之四,這裡山巒起伏,溝壑縱橫,眾多樓堂殿閣點綴其間。整個山城東南多水,西北多山,是愷撒帝國自然地貌的縮影。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日,溫暖的午後,麻池山城正宮統和殿內,南疆軍和常勝軍司令官們濟濟一堂,共慶愷撒東北戰場大捷。

    我步入大廳時,正在喝茶聊天的麒麟、歐陽紫龍、古輝、辛辣、孔龍、艨艟等六人齊刷刷地起身行禮,恭聲問安。李杜白、龍在田、卓絕這三個有資格列席的人均不在場,早被調回國內去準備內戰,安德魯則往見燕憔悴一直未歸,所以也沒能參加這次聚會。

    我坐上殿端的寶座,擺手示意後,來自兩軍的六巨頭才敢分坐下首兩旁,一個個屏息凝氣,恭敬地注視著這兩年多來領導他們橫行天下的無敵統帥。

    忽然,孔龍霍地起身跪倒在地,眼中射出慚愧之色,赧然道:「由於孔龍御下不嚴,以致發生常勝三軍第四三四、第四三五團大部投降敵軍一事,孔龍對此願負全責,請主公降罪!」

    我雙目神光電射,緩緩掃過眾人,微微一笑道:「呵呵,那件事事出有因,怪不得任何人的。你已做得非常好,快起來吧!來人,把茶撤掉,換上『量天尺』,我要跟各位共飲一杯,同慶青蓮嶺和淨瓶山兩戰兩捷!」

    站在殿門外的新月衛立即領命而去,相隔片晌手持酒壺進來,分別為眾人滿上杯盞。

    孔龍依言起身,返回座位後道:「主公如此寬待,孔龍更倍感慚愧!」

    我不禁莞爾,搖頭道:「哈,這不是寬待與否,而是就事論事。『軍神』哈#8226;路西法何許人也,跟他在戰場上過招,吃點小虧純屬正常。嗯,這件事就此揭過,以後誰也不准再提起了。艨艟,凍土高原和亞馬遜地區形勢如何?」

    艨艟想不到我會突然問起他來,連忙答道:「根據湯姆回報,在南疆軍火源源不絕地供應下,亞馬遜部盟風暴部、彩虹部、土牢部和日爾曼族聯手,把象牙部和豺狼部於東西兩線打得節節敗退,眼下已經快攻至兩部主城附近,估計最遲明年初即可將其徹底殲滅了。」

    我欣然點頭,淡淡道:「好!」言罷轉向歐陽紫龍道:「愷撒西南情況又怎樣?」

    歐陽紫龍早料到會有此問,從容不迫道:「愷撒西部農民起義的爆發時間是十月底,範圍在斷江中游地區和日爾曼府西部山前地帶,成員主要是農民及下層驃騎兵,人數大約有二○○○人。他們的首領叫傅霜笙,在其領導下起義軍發展極快,陸續收編了基爾郡驃騎軍、金洞郡弩騎軍、還有汀河驃騎兵的一些較小的隊伍,以及奴僕、罪犯、流浪者等,兵力規模擴展十餘倍,目前已經打到愷撒中西部各郡。起義軍在與官軍進行武裝鬥爭過程中,表現可圈可點,處決地方行政官吏、官軍指揮官員、地主和富商,分發他們的財產,開獄釋放囚犯等。在軍事方面,起義軍骨幹已經形成,選拔了起義軍各級首領,並籌備進軍愷撒腹地所必需的物質和軍事資源。」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愷撒南部農民起義的爆發時間是十一月初,戰爭迅速席捲廣大地域,包括秘闐要塞邊區,白墀山區、東叔郡、斷江中下游地區,成員主要是農民及苦役和礦工,起始人數大約有二五まま人。他們的首領叫喬夢符,最初聚集一支由八十名驃騎兵組成的核心隊伍並公佈檄文,宣佈將賜給少數民族以正常國民待遇,並使其享有部分優惠與特權。在這項獨樹一幟的民族政策感召下,月餘間踴躍參戰的起義者飛快擴充到十萬人,其中大多數是巴稜、坦逼、克梅卡及斷江中下游左岸地區的其他少數民族。喬夢符行伍出身,竭力使其部隊具有類似正規軍的編制。起義軍由團(註:約一ままま人)和支隊(註:約一まま人)組成,設千人長和百人長指揮,指揮官由士兵會議選舉。平素除練習隊形、劈刺、騎射外,還對各團與各支隊進行協同作戰,組織偵察,併力求加強紀律性。此外還建立軍事委員會負責指揮各路起義軍作戰,兵員補充、糧秣和武器供應,並執行行政司法職能。起義軍的戰鬥核心是驃騎兵,但驃騎兵部隊中有多半是未經軍事訓練的農民和礦工。起義軍裝備也很低劣,主要是馬刀、長矛、戰斧、短劍、羽形矛、鏈枷、鐮刀,棍棒等和弓箭;幾乎沒有連弩和火炮。目前喬夢符率領起義軍從秘闐要塞和東叔郡出發,準備向斷江中下游地區進軍,因為那裡的百姓準備他,不過短時間內戰略基地恐怕只能局限於愷撒帝國西南部一隅。」

    歐陽紫龍最後道:「上述兩支起義軍的首領傅霜笙、喬夢符,均是愷撒情報總站精心物色並大力培養的傑出人材,能力和忠心方面絕無問題。眼下南疆禮部司派駐兩軍的內線,更已分別超過三まま人和一ままま人,保證其確實遵照我們的指示行事。」

    我哈哈一笑,頷首道:「很好,你辛苦了!」說完環顧眾人道:「如今愷撒帝國內外交困倍受煎熬,亡國滅族之日可期,我們即將完成偉大的南征了。今天在座陪我喝酒聊天者,莫不於愷撒戰場上立下過赫赫戰功,在此我要代表南疆、代表帝國百姓感謝你們。我們下一步戰略將繼續堅決打擊負隅頑抗者的同時,迫降立場不堅定者。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燕憔悴和大日賢者初步接洽商定,她將全力促成哈#8226;路西法跟我們談判,以期使愷撒軍有條件地集體投降,徹底結束戰爭恢復和平。這將非常有利於我們再下一步統一帝國的戰略,大家以為如何啊?」

    古輝皺眉道:「主公所言甚是,但是否仍須等一段時間,才可以判定敵人談判的誠意呢?」

    我仰天一陣長笑,搖頭道:「非也非也,這事可等不得,有如兩軍對峙,戰機稍縱即逝,再回首已是時過境遷了。」接著輕歎道:「你的問題便在於太著重戰術層面,故因而格外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不能通盤從全局戰略層面考慮。要知現在愷撒軍已站在萬丈懸崖邊緣,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粉身碎骨,此刻是他們最後一個能夠死裡求生的機會,哈#8226;路西法肯定要做出艱難抉擇,我亦要借此探明敵人真正的想法。嗯,麒麟當會明白我這番話的意思。」

    眾人均是才智高絕之士,不禁聽得肅然起敬,明白到領袖超越一隅得失、掌握全局成敗的大智大勇。

    麒麟啞然失笑道:「主公太抬舉臨淵了,事實上臨淵正為布桑河——象鼻河戰役裡殺不掉勒#8226;路西法而苦惱了整日呢!」

    我對麒麟的坦白非常欣賞,神光電射的目光深深望了他一眼後,平靜地道:「問題是你們始終沒弄明白風雲帝國的真正實力,亦在某種程度上低估了秦皇室與三大世家聯手後的可怕程度。那才是我試圖通過談判而非戰爭解決愷撒帝國的根本原因。南疆軍和常勝軍雖然強大,我們的盟友也很得力,但是避免在愷撒帝國陷入游擊戰爭的泥潭和同時兩線作戰,用更穩妥的方式解決後顧之憂後全力去對付朝廷多好!那才是規避未知風險,由始至終讓南疆主宰新月盟和深藍大陸局勢的王道啊!」

    眾人齊齊一震,想不到我對秦皇室和三大世家評價如此之高,亦想到己方的確一直低估了他們。

    辛辣歎道:「難怪您一直對朝廷引而不發呢!」

    艨艟忿然道:「哼,我倒很想立時試試他們究竟有多厲害!」

    我自然聽出他語氣中隱含責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對付朝廷之意,淡然一笑道:「記得一位智者曾經說過,鬥爭的要訣在於不能用一支竹竿在同一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而是可以用一根竹竿在不同的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因為前者會促使所有的人一齊聯手把你踢下船去,後者會使大家動手把別的人推下船去,最後只剩下你在船上。」

    說完我停頓片刻,兩眼神光亮起道:「風雲帝國經歷了秦氏八百餘年的統治,在朝野已存有深不可測的實力,兼且迄今仍上下同心未見明顯裂痕,縱使我們能入主帝都,要想管治好這麼錯綜複雜的各種勢力,還嫌不夠強橫,等若怒海操舟,最後只會舟覆人亡,實現建立深藍聯邦的夙願純屬妄想。目前我袖手不理國內之事,正基於此一原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是執迷不悟的愚蠢行為罷了。我們的機會在於,秦皇室和三大世家四者間矛盾爆發,譬如因皇位繼承問題,蘇家跟獨孤家的尖銳衝突就是可以利用的良機,所以我才會答應蘇小橋新年時去帝都看看。」

    麒麟拍案叫絕道:「給主公這麼一說,臨淵忽覺茅塞頓開,整個人更覺鬥志昂揚,充滿了信心呢!」

    艨艟心中湧起敬意,恭然問道:「主公憑何斷定蘇家和獨孤家必會一戰呢?」

    我眼神落到艨艟臉上,變得溫和少許,淡笑道:「因為秦大並非蘇家唯一的選擇,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秦五在世哩!蘇晚燈的計劃,肯定是要靠秦五借屍還魂,保證在新皇朝開始後,蘇家仍能像舊皇朝那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跟獨孤家力捧秦九登基顯然構成了無可避免的衝突格局。最關鍵處在於關山月和蘇小橋這兩人,我始終想不通關山月為何會收蘇小橋為徒,他絕對曉得蘇晚燈是魔宗三大高手之一的,不過既然如此,那麼他倆共同魔宗另一大高手秦五登基,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了。既然有禪宗領袖全力,蘇家更是萬無放棄爭位之理,何況我也答應襄助一臂之力,基本抵消了獨孤家在軍方的優勢,兩家打不起來才是怪事。」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續道:「因此你們若能在愷撒戰場跟哈-路西法好好演場戲,表現出短時間內由於種種原因尚無法結束戰爭,必能成功地將兩家的注意力轉移到內鬥方面,完全引發繼秦頤死後帝國內部爭奪皇座的禍根,屆時他們哪還有力南顧,自會給新月盟有機可乘。」

    眾人聽得立時眼界開闊,似可洞悉帝國未來的發展,原本具有的埋怨和牢騷,忽然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孔龍點頭道:「我一直也有這個想法,但是沒有主公般清晰肯定,一旦面對重要抉擇,便身不由主地希望立時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得到勝利,現在才知道這實在是欲速不達啊!有時候歇一歇等一等坐山觀虎鬥,反倒可以比預計的效果更好。」

    古輝謹慎地問道:「那我們應該按兵不動多久,任由蘇家和獨孤家相互傾軋,各自消耗實力,使其日漸衰弱呢?」

    我搖頭道:「當然不可以如此被動,最理想當然是同時幹掉秦五和秦九兩人,讓朝廷完全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我們才坐收漁人之利。但是那顯然並不現實,蘇晚燈和獨孤闊海這兩隻老狐狸肯定會察覺不妙,反過來聯手對手我們的。所以我們對付兩人亦要有先後之序,應以秦九為首要目標,否則若憑白幹掉秦五,徒然幫了秦九一個大忙。若他們兄弟一齊身死,我們便可立即進軍帝都,結束軍閥割據,權臣干政的混亂之局。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新年時我去帝都搞點是非出來成功點燃導火索,引發兩家的戰爭。」

    眾人聽罷這一席話,皆倒吸了一口涼氣,深覺無論任何人成為主公的敵人,都會倍感頭痛,甚至可能連死都不知怎麼死的。帝都之行看來勢在必行,而且不管成敗如何,均會收到理想的效果。

    麒麟和孔龍更是感激不已,因為他們知道主公如此長篇大論去分析時局,最重要的原因還在於幫助自己說服群雄稍安毋躁耐心等待。這番話由人人敬畏的主公口中說出來,自比他們平日苦口婆心的安撫同伴效果好過萬倍。

    我把他倆的表情盡收眼底,暗忖道:「領袖之道就是要作為屬下的精神支柱,在關鍵時刻給予正確指引哩!若連此點都做不到,我柳輕侯豈非愧居新月盟主之職?」

    我微微一笑道:「關於魔女完顏照和天魔舜可有何消息?」

    歐陽紫龍恭敬應道:「無論是亞馬遜還是愷撒境內,均無任何訊息反饋上來。真不曉得兩人能躲藏何處?」

    我雙目亮起精芒,沉聲道;「舜的目標是完顏照,只要促成她喚醒沉睡於異空間的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再搶奪過來,他便擁有第三塊了,屆時極有可能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世間再無人能制住這魔頭。那一刻,深藍大陸必將陷進前所未有的亂局和末日,所以你們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並及時通知我剷除此獠!」

    麒麟動容道:「舜不是被您殺死過一回嗎?就算他融合第三塊碎片後再厲害,恐仍比不上您吧!」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你倒對我信心百倍呢!其實我說的是最糟糕的狀況,並非到了那一天就真殺不死舜。只是我希望在統一深藍的霸業裡,舜不會成為一個障礙,所以才要盡快找到他除掉這個傢伙。」接著向艨艟道:「你讓艾絨發動亞馬遜部盟和襖教的力量,再盡力找一找吧!如果還是找不到的話,他倆估計是雙雙來到愷撒境內某處了。那事情可就有趣得很嘍!哈哈哈……」

    這一刻,看著我仰天長笑的欣悅模樣,眾人均呆在當場,誰也揣測不到那出人意表的行為蘊含著何等深意。

    ●●●

    鼎湖位於愷撒帝國笑花城西南百里許,面積三まま多谷,平均水深約五步多,是帝都左近最大的淡水湖。它水面寬闊,煙波浩淼,風光秀麗,被稱為笑花平原上的一顆明珠。

    鼎湖有斷江等大小二十多條河流從四周注入,水源豐富。它既有湖的秀麗,又有海的氣魄。佇立岸邊,可以感受到碧波千頃、浴日滔天的雄闊境界;泛舟湖中,則能體驗到一派葦煙篙月的清新秀逸。月明之夜,這裡有水搖虛空的靈動;碰上雨天,則又是一番斜風細雨的浪漫。不同的時間和地點,可以分別欣賞到鼎湖的彩虹、白雨、鴛鴦、晚霞、歸帆等各種美景,獲得美的享受。

    鼎湖南北兩岸有銀牛、赤鵝兩山對峙,從赤鵝山頂俯瞰鼎湖,水天一色,有凌虛縹緲之感。環湖名勝有大慈樓、潛龍寺和名士陵園等。大慈樓形制古雅,周圍亭台樓閣遍佈,是觀賞鼎湖的最佳處。名樓勝景與湖光山色相輝映,更增添了鼎湖的嫵媚。

    就在麻池山城正宮統和殿內召開南征軍司令官會議的時候,鼎湖南端大慈樓上也進行著一場決定愷撒帝國未來命運的高層會議。

    仙都廳裡,哈-路西法和帳下首席智囊賴久爾陪著一女三男圍坐圓桌用膳。

    四名陌生人中,為首的美女最引人矚目。她長得秀雅無倫,眉若新月、眼如寒星,身材纖巧挺拔,可惜整個人浸透出一種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和尊貴,叫人不敢親近,但亦形成另一種驚心動魄的魅力,讓人感覺征服她定是最具挑戰性的事。餘下三名男子也各具奇相,舉手投足間盡顯一派宗師的氣勢,教人不敢小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哈-路西法向那美女問道:「支小姐,你們找到承勳的下落了嗎?」

    支小姐平和地道:「還沒有,不過根據現場目擊者的事後供述,估計是凶多吉少!」

    賴久爾歎道:「想不到柳輕侯隨便去亞馬遜打了個轉,我們就損失了孤令從和萬承勳這兩名費盡千辛萬苦才嵌入亞馬遜部盟高層的釘子,真是豈有此理!」

    眾人皆現出黯然之色,皆因這兩人乃愷撒帝國暗地監控亞馬遜地區最為重要的棋子,曾經多次榮立殊功,這時犧牲對朝廷來說,損失無可估量。此刻若有他們在,包保南方局勢瞭如指掌,至乎掌握並操縱全局走向,可惜事實恰恰相反,那代表著帝國在亞馬遜地區的多年努力盡數付諸東流,一敗塗地。

    哈-路西法目光緩緩掃過坐在支小姐左側、右側和自己對面的三名男子略帶滄桑的臉容,不禁感慨良多,暗忖道:「遙想當年五虎上將何等威風煞氣,不料今日年紀最小的孤令從和萬承勳反倒先走一步,是否算白髮人送黑髮人呢?九方皋、大彝震、車道政等三人,心中又是何等感受,難道會甘願忍氣吞聲了事嗎?唉,支妙音啊支妙音,你帶他們出來逼我就範,這招棋真可謂半點餘地不留啊!」

    想到這兒,他向對面文質彬彬的車道政道:「你見過天尊她老人家了嗎?」

    車道政淡然道:「是,不過她老人家什麼話都沒說,只叫我陪著靜靜坐了一個下午。」

    賴久爾道:「她老人家可能是希望你平復心情,對報仇雪恨之事從長計議吧!畢竟我們的敵人,膽色才智和武功均非同尋常,無論是湯姆-維特,還是用失影槍打敗承勳的神秘高手,都不是好對付的狠角色,更何況在他們背後撐腰者是『天敵』柳輕侯呢!她老人家是怕你們莽撞行事,反倒中了敵人奸計。」

    車道政面無表情,續道:「自天尊宮回來後,我越想越覺氣鬱難舒,遂找齊阿皋、阿震,往見支小姐,望能找到辦法以慰小孤在天之靈並尋及生死未卜的小萬。支小姐欣然應允全力協助成事,唯一顧慮者卻是哈老也許另有打算,因此特意冒昧相約見面,彼此坦呈心事,以免日後弄出不必要的誤會。」

    賴久爾搖頭道:「道政,你們若真決定不顧一切行動,哈老當然也會理解,但卻一定不會。你們想過沒有,一旦行動成功將導致什麼後果?那可絕非私人恩怨般簡單,殺了湯姆-維特和那名神秘高手,痛失親侄、愛將的毀滅王森達克斯與柳輕侯,定會傾盡整個新月盟的力量,對帝國進行殘酷報復,他們會成為我們最可怕的敵人,無所不用其極。」

    這時,哈-路西法伸了個懶腰,微笑道:「戰場上總有人傷亡,橫豎人誰無死,只要能死得轟轟烈烈,就不枉活了一場。我想令從和承勳泉下有知,也定不願見爾等頭腦發熱,去做毫無價值的犧牲。嘿,你們仨英雄遲暮啦,再不見當年鐵馬金戈縱橫疆場的大丈夫氣概呢!」

    膀闊腰粗的大彝震現出忿然之色,甕聲甕氣道:「別人如何不管,反正我是不能聽聞兄弟慘死,仍龜縮一隅窩囊度日。這次定要好好活動一下筋骨,會會那號稱『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的無恥小子,叫他把此大吹法螺的綽號一字字嚥回肚去。」

    瘦小枯乾的九方皋亦顯露一抹森然冷笑,尖銳刺耳地道:「血債終須血來償,沒什麼大道理可講。難道我們忍氣吞聲,敵人就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支妙音櫻唇含笑,安靜認真地聆聽著每個人的發言,教人感到她是個很好的聽眾,一點都不像眼前爭論的幕後策劃者。

    哈-路西法微微一笑,道:「今次你們打算違背天尊她老人家的懿旨不成?」接著眼中掠過深刻的苦痛,歎道:「帝國怕亦怎都挨不過一月時間,我此時放手也算鞠躬盡瘁,對得起皇兄和列祖列宗了!唉,好好想想吧!你們的血債血償是以戰後敵人對帝國貴族最沉重的打擊為代價的,實是非常冒險和不划算,但爾等一意孤行,我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眾人均知戎馬一生開疆闢土的他對帝國最真摯的情意,不由默然不語。

    哈-路西法轉向支妙音道:「小姐,可需老夫交出統兵虎符嗎?」

    支妙音深深望他一眼後道:「大帥過慮了,若您能放棄和談最好,不能放棄妾身也不會感到不快,甚乎對您不利,因為大家都是為了帝國命運做最好打算。只不過天尊她老人家和您選擇了比較中庸的方式,我們卻選擇了比較激烈的方式罷了,出發點皆很好,所以妾身希望您能繼續執掌軍權,撐過眼前最困難的黑暗時期,相信黎明的曙光已不再遠。」

    哈-路西法眼中射出感激之色,要知剛剛他已醒悟此番聚會是個鴻門宴,雖然對方不敢危及位高權重的自己性命,但是自己極可能會喪失軍權和自由被覓地秘密軟禁起來。支妙音能當眾承諾,掃除自己的最大顧慮,果然不愧是帝國智囊團團長兼正氣浩歌樓樓主於一身的絕代奇女子。

    相隔片刻,哈-路西法同各人道:「現在整個帝國分作了兩個戰場,一在西南邊陲,另一就是我們身處的帝都,形勢雖說清楚分明,事實上又極端錯綜複雜,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眾人都望向支妙音,顯是除哈-路西法外,掌握帝國財政命脈和最龐大情報網絡的她最有發言權。

    支妙音胸有成竹道:「妾身現在只想脅生雙翼,飛到南疆軍的大本營去,親手宰掉柳輕侯那小子。因為只要此君一死,無論縱橫天下的南疆軍,還是勢力滔天的新月盟,都要土崩瓦解,重新化作一盤可以各個擊破的散沙。這也等若完成了我們救國安邦的重任,現在只需看看是我們的寶劍鋒利,還是他的脖頸硬朗了。」

    眾人臉上均泛起無比嚮往之色。

    賴久爾皺眉道:「可是根據情報分析,柳輕侯行蹤詭秘,倏忽出現於大陸各地,有時就連身邊最信任的心腹也難得知其確切落腳之所,我們又如何掌握,至乎布下陷阱誘其上鉤呢!顯然除此之外,闖上門去硬拚南疆百萬大軍是既不現實又愚蠢透頂的主意!小姐有何良策啊?」

    支妙音展顏輕笑道:「不知是否天助我等,柳輕侯頒下懸賞令仍尋覓不得的完顏照,居然被我樓探子無意間獲悉其藏身之所。哈,她恰於此時出現,對我們大大有利。雖然我們尚不知道柳輕侯找完顏照究竟所為何事,但是柳輕侯急切的心情卻呼之欲出,屆時我們只需小心布下天羅地網,哪管他明知不妥,也定會仗著藝高膽大主動上鉤的。」

    哈-路西法遲疑道:「我有一事不明,相信天尊她老人家肯定不會出手,那你又倚仗哪位高手,斷定可以把柳輕侯困死於羅網之中,而非被他成功突圍逃走呢?要知那種先例屢見不鮮,包括深藍三大宗師在內的前輩莫不是曾經暗暗吃了個大鱉哩!」

    車道政恭敬地道:「大帥經年操練兵馬南征北戰,難怪不清楚樓裡的人手情況。」頓了頓續道:「目前僅跟我們三人同輩的黃金龍戰士就有四人之多,另外還有若幹道宗前輩助陣,相信就算柳輕侯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包圍。哈……」

    一旁的九方皋、大彝震也不禁莞爾。

    哈-路西法忽然又開話題道:「剛才臨來時接到前線戰報,說東北兩線敵軍進擊速度一概放緩,更有原地駐紮之勢。我看柳輕侯應是已經來到國內,並就和談事宜做了相關部署,否則依著麒麟和孔龍的性子,肯定會乘勝追擊,跟我軍打得不亦樂乎。」

    聽到柳輕侯之名,支妙音的俏目忽地亮了起來。

    賴久爾雙目深注地看著她道:「小姐,似乎您一直尋找的機會已經來了哦!」

    支妙音微笑道:「不錯,現在只需隱隱約約地放出完顏照在哪裡的消息即可,相信柳輕侯肯定會聞風而來,乖乖地掉進我們早已挖好的陷阱裡去。那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刻啊!」

    哈-路西法眼中掠過複雜難明的神色,隱隱感到自己對柳輕侯的生死問題有些不知所措:「若他生還和談定會化為泡影,若他戰死則帝國還有一線生機,可是有那麼容易做掉這位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神魔級高手嗎?最好結果是他識破陷阱後迅速離開,這樣大家才不至於撕破臉皮吧!唉,絕代名將非是死在戰場上,而是亡於陰謀詭計下,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啊!」哈-路西法如是想著苦笑搖頭不語。

    支妙音低聲道:「大帥是否特別替那柳輕侯感到委屈和不值呢?」

    哈-路西法微感愕然,有種給對方看破了心事的不安。

    眾人都感受到那奇異的氣氛,可是又不知如何插口。

    賴久爾正待打圓場岔開話題,支妙音嘴角綻出一個動人的微笑,向哈-路西法道:「大帥請恕妾身無禮,柳輕侯的事可放心交給妾身。」頓了頓傲然道:「現在柳輕侯已成了帝國興亡的關鍵,就算敵人潛藏國內的力量被迫現身出來加以營救,就算他能擋得住我樓千萬子弟攻殺,亦將避不過我和道宗五老及七位超級黃金龍戰士的聯手圍剿,大帥請放寬心!」

    眾人得她答應,均露出欣然的神色,於此亦可見他們對她多麼有信心。

    支妙音心中卻在想:「勝者王侯,敗者草寇,我能否順利踏進帝國權力中樞,關鍵在此一舉!希望二殿下莫要食言,否則……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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