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一章 星蝕
    女的頭戴小黑呢帽,身著色彩鮮明的花格布裙,外罩厚實披風,是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格薩哈族女子所穿的花格布裙非常講究,不同圖案的花格代表著不同的氏族,每一個氏族都為自己設計一種代表氏族精神及血緣關系的花格布裙。當氏族人穿上自己氏族的花格布,也同時穿出了他們族人的驕傲、責任與忠誠。她顯然身份不同一般百姓,瞧其“你好”、“干杯”的斯圖亞特語操得極其精准優雅更加驗證了我的猜測,鄰座的也是一家格薩哈族人,與我友好的打著招呼。

    洗石齋內裝飾簡單,不帶絲毫的華麗氣質,但是營造出來的家庭式的友好歡樂氣息,三下兩下,你的心情就會不自覺的愉快起來。音樂是讓熱情發酵的興奮劑。穿著民族服裝,頗有幽默感的老侍者是歡笑的撒播者,他憨態可掬的揮舞著雙手,唱著草原民謠,穿行於酒桌之間。酒客中一些受到感染的人們也開始隨著樂曲與其他人轉起了圈圈,這場景仿佛使人來到歌舞生平的皇宮大廳。

    洗石齋只提供燒烤類食物,我點了牛肩峰、羊排、野兔、野雞和大量的水果,另外要了兩壇二十斤裝的陳年葡萄酒。很快年輕侍者手裡拿著大串用炭火烤制而成的香噴噴食物,按要求嫻熟地切成小片或者小塊,放進桌上的兩只餐盤裡。下一刻,當我親手斟滿兩只酒杯的時候,龍疆鋼打鐵鑄的身影恰好出現眼前。接下來是習慣性的傳音入密式交談。

    我的目光落在面前剛剛就座的這名心腹親信身上,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悠然道:“龍疆,旅途一切順利嗎?”

    龍疆肅容報告道:“托主公鴻福一切順利。”說著頓了一頓,續道:“適才屬下從米洛斯第二集團軍司令部來時,埃克特侍元帥說,巡邏隊抓到了一名自稱是異族聯盟特使的人,問您是否需要親自審訊?屬下親眼看過,根據經驗判斷,對方似乎是名身份不低的貴族,不象心懷叵測的刺客。”

    我蹙起眉頭,沉思片刻才回復波瀾不驚的神態,冷冷道:“直覺告訴我,基茨#8226;布爾曼想要耍花樣,而成敗關鍵就在這名使者身上。”

    龍疆沉聲道:“主公,屬下馬上去把他……”說著撮指成刀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我愣了愣,搖頭道:“那倒大可不必。”接著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能應付任何危機的。”

    龍疆早習慣了我的談笑用兵,見狀倒也不再堅持,只是陪我喝酒吃肉談天說地,直到月掛中天酒店打烊。

    ●●●

    威利旅館位於天福鎮西南角,主街一段從楓樹廣場到金星碑之間的平緩坡路末端。如果說洗石齋是明媚洋溢型的浪漫,那麼到鎮郊的威利古堡幽居,則是一種神秘華貴的皇室浪漫了。

    我端詳過一排排豎框窗子,推開沉重的大門,拾級而上便欣賞到了古堡內寬大豪華的套房:極富夢幻色彩的大床、五顏六色的彩繪天花板、還保持著龍神帝國風格的盥洗室以及拿來做裝飾的極地白熊地毯和漿直的亞麻牆紙。最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是,順著一段旋轉樓梯往上走,發現閣樓上面原來還專門配備了一間別致的私人書房。另外值得贊許的是,盡管古堡面積不算太小,但是整個旅館一共才有六套這樣的客房,而且鑒於安全和保密方面的原因,目前它們都空著,並將持續這種狀態,一直到我離開為止。

    這就是龍疆提供的臨時住所,簡直讓人滿意之極。我從沒想過格米亞商會的勢力居然能滲透到鳳凰城,還在兵荒馬亂中纖毫無損,要知拋開異族聯軍不談,新月聯軍方面我可是一點招呼都沒打,能逃過官兵洗劫著實需要幾分能耐哩!

    龍疆啞然失笑道:“威利旅館暗裡是格米亞商會駐米洛斯分會下屬的一個堂口,明裡卻隸屬於斯圖亞特總商會副會長黨還醇名下。黨還醇真名叫做龍德厚,是族內地位僅次於我的十四名副總管之一。他專門負責鹽、糧、瓷、鐵等草原緊俏物資的采購和銷售,交易量約占異族聯盟本類商品總交易量的七成以上,因此無論異族聯盟誰在主事,或者相互打得天翻地覆,都要考慮到本族的生計問題,而對他的產業和部屬手下留情。”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邁步跨入威利旅館中久負盛名的神秘花園餐廳。這座由一個廢棄花園改造的餐廳除了提供異族地道的精美餐飲之外,還十分善於營造浪漫的氣氛,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整個餐廳全部用蠟燭來照明。燭影綽綽之間,從那充滿異族風味的彩繪天花板上似乎也能掉下個仙女來。不過時值深更半夜,我來此非為體驗燭光晚餐,而是見一個人。

    對方俏生生地站在餐廳中央的金色琉璃吊燈下方耐心靜候。她背脊挺直,香肩和纖腰的弧線美好而優雅,當我走近前去第一次和她面對面時,更深深地為她清澈明淨的眼神所吸引,尤其她包裹在深灰色披風裡頎長婀娜的嬌軀,愈發使我心蕩神馳。雖然她玉容冷漠嚴肅,但是完美的瓜子臉型、挺拔的俏鼻和鮮艷的紅唇,仍使人不得不承認,在我見過的超級美女中,只有蘇小橋和完顏照可穩勝她一籌。

    “他***熊,龍疆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如果我剛才在洗石齋輕輕點一下頭,這位天香國色的絕代尤物豈非立刻要香消玉殞?嘿嘿,不過他忠心可嘉,懂得美色當前,易致老子判斷失誤,而故意對她具體資料只字不提!”

    思忖未已,耳畔傳來一把清純甜潤的聲音道:“敏敏#8226;布爾曼見過東南王閣下!”

    我含笑頷首道:“免禮,請坐,敏敏公主一路辛苦啦!”

    敏敏#8226;布爾曼依足禮數從容就坐長桌南面,等我在北面落座後,開門見山道:“敏敏此行是受異族聯盟委托,就貴盟軍隊無故入侵五族領地,還趁斯風戰爭剛剛結束之際,團團包圍永久中立地鳳凰城一事向貴盟提出強烈抗議,並請您做出合理解釋!”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她良久,倏然如釋重負地歎氣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更羨慕你的運氣。要知道如果你沒有遇到格薩哈族軍隊,或者這番話質問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法塔娜、耶律旻寧、金破天的話,此時此刻你將遭遇一個女子在人世間最悲慘的命運,我敢保證他們會把你們異族聯軍曾經對付他們族人的殘忍手段,一樣不落統統施展到你身上,而完全不會考慮你的貴族身份。”

    敏敏#8226;布爾曼嬌軀劇震,僵直片刻後,俏臉含霜道:“多謝王爺提醒,敏敏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還請就剛才提出的問題做出正面回答。”

    我對她微微一笑,深邃難測的眼眸猝亮即滅,淡淡道:“戰爭需要理由嗎?”

    敏敏#8226;布爾曼大吃一驚,對方只是隨意一瞥,她便像未著寸縷般被裡裡外外一絲不漏地看個通透,半點秘密都躲不過他如炬的目光。可是她卻難從對方眼中看出任何情緒波動,那種感覺可怕到了極點,實乃生平首遇。

    我饒有興趣地望著她,柔聲道:“作為狴奴族貴女,你想必比任何人更清楚問題的答案吧!鏟滅納蒂族、出兵高唐、入侵冰島、進犯長城要塞,所有被狴奴鐵蹄踏碎和平夢想的人們,相信也曾象你般提過同樣愚蠢的問題,可惜得到的回答只有無情的殺戮。事到如今形勢逆轉,昔日暴厲恣睢的異族聯軍遍體鱗傷,需要時間舔舐傷口養精蓄銳,以備將來卷土重來,在這個時候以受害者的姿態做出義正辭嚴的指責,你不覺得滑稽可笑嗎?”

    敏敏#8226;布爾曼是格朗#8226;布爾曼的次女,約瑟夫#8226;布爾曼的妹妹,當父兄均命喪疆場後,她毅然挑起了部落酋長的重任,成為狴奴族第三號人物。此番她作為特使前往敵營談判純屬自願,因為要真正獲得父兄權位,除了嫡系繼承人的身份外,還需得到基茨和達姆兩位可汗對其能力的認可,而這次危險無比的任務恰好是最佳的試金石。

    敏敏#8226;布爾曼深吸了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在對方的威懾下恢復平靜心態,拿起身前的六角紫砂壺倒滿兩杯茶,朝桌對面的我推了一杯過來。

    我毫不客氣地拿起杯子輕呷小口,也不道謝,因為即使道謝敏敏#8226;布爾曼也聽不見的,她正利用倒茶的舉動來掩飾意識海內千回百轉的思緒,積極准備下一步的談判策略呢!

    相隔片晌,敏敏#8226;布爾曼幽幽地道:“王爺定要將鳳凰城夷為平地,這中間再無半點商量余地了嗎?”

    我望往窗外淒迷的夜色和皎潔的銀月,虎目閃動著奇異的光芒,緩緩道:“不,當然不,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呢?異族聯盟至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全體無條件投降,二是死戰到底,看雙方誰先撐不住撤兵。”

    敏敏#8226;布爾曼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輕搖螓首道“投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正如王爺所說雙方仇恨不共戴天,被俘虜者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焉能活命?繼續戰斗更加糟糕,相信對敵對己來說都是把血流盡的格局,最後結果為兩敗俱傷!您看能否采取一種折衷的方法呢?譬如由異族聯盟支付一筆戰爭賠償金給貴軍,雙方偃旗息鼓暫停紛爭?”

    我心中湧起怪異無倫的感覺。從跟敏敏#8226;布爾曼談話開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就已經悄悄啟動,把她置於記憶和意識完全透明的精神監控狀態,可是從頭至尾我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證明她心懷叵測和圖謀不軌。要知除非敏敏#8226;布爾曼是大宗師級高手,否則她沒有丁點可能瞞過我無孔不入的偵測,偏偏迄今為止得到的資料顯示出,她不但是蹩腳的三階騎士功力奇差不說,而且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得象是一張白紙相仿,此行的目的就是非常幼稚可笑地想通過成功談判來獲取部落酋長的權位。

    “他***熊,基茨#8226;布爾曼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家伙啊!他明知敏敏#8226;布爾曼此行會徒勞無功,甚至會受辱送命,為何就是讓她來見我?是想借刀殺人,還是想搞點其他陰謀詭計呢?”我暗暗腹誹著他,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看來你們並不了解我們發動戰爭的目的,為了能讓米洛斯大草原上所有居民均享有永世的和平與安寧,我們唯有竭盡所能不擇手段地去達致這目標,除此再無其他選擇。”

    敏敏#8226;布爾曼一震,目瞪呆地怔怔看了我半晌,緩緩點頭道:“敏敏明白了,請恕深夜造訪打擾之罪,這就告辭吧!”

    我沒有立即答話,只是望往窗外的璀璨星空,眼神忽明忽暗地不斷變化,情緒亦隨之波動。比起其他凶狠殘暴的異族人來說,她無疑是個迥然不同的另類,這讓我倏忽升起一絲於心不忍的感覺。經過連日布置,明晨就要開始對鳳凰城進行總攻了,此等節骨眼兒放她回去沿途危險無比,動輒可能香消玉殞,絕非所願。何況一番攀談後,敏敏#8226;布爾曼隱隱觸動了我如何在戰後安置俘虜的靈感,那就更不能讓她這至關重要的棋子脫離掌控了。

    一念及此,我以低沉悅耳的聲音溫柔地道:“眼下夜半更深,你一女子孤身上路多有不便,干脆在堡內安歇一宿,天亮後再由我派遣一隊衛士護送到邊區如何?噢,對了,你應該尚未用膳吧!正好可以在此飽餐一頓,估計吃完了再休息個把時辰太陽就升起來了,正好啟程趕路。”

    敏敏#8226;布爾曼本想拒絕,待看到對方真誠無邪的眼神,又想及道路的坎坷和沿途潛在的危險,最關鍵的是整日粒米未進餓得手軟腳軟實在無力上路,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

    我和龍疆兩人待在威利古堡的最高層套房裡,緊緊關著門窗,前者通過精神能無孔不入的偵測監察著威利古堡內的所有動靜,後者透過狹窄的縫隙只重點監視著對面斜下方套房裡敏敏#8226;布爾曼的一舉一動。不過我並不擔心她搞鬼,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黑暗圖騰內暗藏的十階一弓九矢的致命打擊。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松馳地躺在床上的我忽然泛起極不妥當的感覺,不是因為接收到什麼特別的訊息,而是沒來由地渾身乏力,提不起一點精神。凝神內視下才駭然發現,黑暗圖騰例行吸納游離能量的活動早已悄悄停止,什麼也收不到不說,反而速度愈來愈快地把體內能量抽出體外。

    照理每天十二個時辰的任何一刻,黑暗圖騰都應該不住吸納天地間的游離能量,以保證本尊處於巔峰狀態,應付任何突發性意外。唯一的解釋是黑暗不死魔功失靈了,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內外的黑暗能量運行。可是為何會突然這樣呢?我心中湧起無限寒意。

    這時龍疆低沉雄渾的嗓音傳入耳鼓道:“主公,目標睡著了,屬下一直監控她的心跳、呼吸、脈搏和血液流速,看來絕非假裝。”

    我猛然醒悟到她極可能是一顆被利用來投石問路的棋子,立刻傳音過去道:“不對!我們要立即撤離古堡,這裡應該已被敵人悉破了。”

    說實話我不知具體是什麼環節出了差錯,總之敵人九成九通過敏敏#8226;布爾曼曉得了我的位置,所以現在縱使不願意,也不得不先逃出險地,回到軍營後再跟他們正面交鋒了。當然最關鍵的原因是,迄今為止黑暗能量已經消耗殆盡,體內和黑暗圖騰裡均點滴不剩了,這讓我失去了一貫能夠趕盡殺絕的本錢。

    龍疆不愧是龍族培養出的最傑出人類高手,他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我的異狀,但卻問也不問,只是疾揮兩掌把屋頂破開一個大洞後,才投來是否需要幫助的眼神。我斷然搖頭,率先借著《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瞬間移動能力閃電般升到了屋脊最高點。下一刻,龍疆出現在身畔不遠處。

    尖嘯驟起,威利古堡四周的陰影裡無數強弓勁弩立時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矢,狂風暴雨般射向我們。

    我沉聲道:“站著別動!”說著體表即時泛起藍湛湛的光暈,瞬息擴展至一丈方圓,形成一座吸收敵人攻擊的超強精神力場護罩,抵擋了所有能洞金裂石的勁箭。

    一時漫天箭雨傾盆而至,利矢射入護罩內,箭身附帶的真氣馬上便給吸收轉化作補充的能量,以葵花魔氣的形式存入五髒六腑七經八脈,而箭支本身則統統喪失動力墜落地面,變成無用的廢物,撞在四周的屋瓦上發出密如爆豆的聲響,蔚為奇觀。

    與此同時,我全力發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把偵察能力在一剎那的短暫光陰裡提升至極限。頃刻間,我和跟我成功建立起精神聯系的龍疆,已對整個威利古堡的內外狀況了然於胸,包括每個敵人的藏匿位置和最佳突圍路線。

    當敵人經過一輪激射,指間夾帶和身前插地的箭矢全部告竭,想要重新從箭壺抽取時,那座藍湛湛的超強精神力場護罩倏地光速往四周擴散,漣漪般漫過了所有敵人的意識海後消失無蹤,護罩中的兩人也不見了。

    “啊!啊!”慘叫聲連綿不絕,不過那種萬針刺腦的劇烈疼痛只是持續了眨眼光景,敵人就恢復正常了。殺傷力如此弱小的原因是,我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發出的這圈“死亡波紋”,受到了體內微薄功力的制約,只能發揮平素萬分之一不到的威力。如果我超過體能承受的極限發射,就會重蹈覆轍,象跟軒轅天之痕決斗時那般昏迷不醒,喪失記憶,甚至是爆體而亡。但是即使它的威力差強人意,也足以使敵人在這段時間裡不能發出任何攻擊,讓我們從容脫離充當箭靶的悲慘命運了。

    既然事實證明飛天行不通,那就只好試試遁地可不可以了。使用萬斤閘搶先著地的龍疆,雙腳運足功力,迸發出一陰一陽兩股相輔相成的奇異氣勁,倏忽間溶掉了下方堅固的花崗巖地板,露出了通往古堡其他地方的回廊。

    兩人心意相通,鬼魅般移掠下去,背靠著背手中武器綻放出無數璀璨光影往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擊出,劈刺在圍攏上來的敵人身上。

    首先趕至的七名敵人不分先後地被擊中。

    龍疆手裡的天地雙鉤,化作一青一紫兩彎極強烈的鉤形光華互相交尾飛出,大小分合無不由心,乍一照面就把三名敵人的武器同時聯合鉤住,一剪一挫立即碎裂,變成了廢銅爛鐵,緊接著青紫鉤芒暴漲近丈,把敵人攔腰斬成六截,散落漫天血雨。

    我掌中的十方俱滅魔劍攻勢更如摧枯拉朽一般,劈刺斬掃之間,四名敵人的招架根本生不出任何作用去稍微凝滯敗亡的速度,四道藍瑩瑩的劍光閃過,武器已被絞碎成粉,光點滿天飛舞散落。既而葵花魔氣衍生出的千百條無形觸手,以我為中心閃電般深深刺入他們跌跌撞撞後退的軀體,葵花魔功全力啟動,強大無匹的吸力往回收縮,各被數以百計吸管入體的敵人哼也不哼一聲,精氣就被洗劫一空,蜷縮成一團連皮包骨不足十斤的枯屍斃命當場,然後整個人變成了詭異紅光,似若萬倍劇烈燃燒的木炭,頃刻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我和龍疆保持著背靠背的姿勢,腳不沾地的掠至東邊一道長廊裡。由於天福鎮西駐扎著米洛斯第三集團軍的主力,為截斷我們的退路,堡西肯定伏有重兵,眼下背道而馳顯然是最佳戰略。

    長廊兩側敵人持著各種武器,悶聲不響且悍不畏死地沖上前來,拼命攻擊著我們。刀光劍影槍林斧雨,空氣中激蕩著鋒刃割裂空氣產生的劇烈顫音。攀上制高點的神射手們,飛快辨認出敵我之別後,亦向我們發動無情的攻擊。

    盡管我和龍疆聯手後,暫時並不畏懼他們這種程度的圍攻,但是敵方高手還未現身,蝦兵蟹將卻愈來愈多,一旦被其纏住無法脫身,前景絕對堪憂。於是我們立即以更凌厲的招數還擊,首先著手清理所有遠程攻擊手,然後才痛擊近戰死士。

    黑暗不死魔功失靈不僅導致黑暗能量歸零,也令我無力動用一弓九矢施展引以為傲的無敵箭法還以顏色,幸好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不在受限行列尚能使用,否則哭死的心都有了。

    “蓬!蓬!”一團接一團美麗耀眼的火光爆開乍閃乍逝,化作縷縷青煙和點點飛灰飄散在空氣之中。那是我借著迅捷如鬼的瞬移身法,倏忽浮現神射手們的四面八方,再以葵花魔氣衍生出的無處不在的隱形觸手痛下殺著的結果。在這個過程裡,我體內的功力一點一滴地穩步增長,可惜增幅卻幾可忽略不計,因為中招的敵人均屬無名小卒,精氣含量微不足道,對於如饑似渴的我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了。

    另一側龍疆也施展開天地雙鉤,左手天殘右手地缺,兩柄取百煉鎢鋼和千年寒鐵融和淬煉的寶刃,有如龍飛鳳翥雄奇靈動,本就不擅近戰的神射手們紛紛被他斬瓜切菜般屠戮干淨,間中沒有一合之將。

    回廊兩端敵人象潮水般洶湧而來。這些人顯然都是異族聯軍裝備最好和訓練最優良的精銳戰士,他們撐著裝在左手肘部的渾圓精鋼刺盾,右手挺舉重型槍矛戟槊結陣沖至,赫然形成兩股有若實質般的強大氣勢朝中間迫近,一旦被他們成功合圍,後果不堪設想。

    我厲喝道:“跟上!”說著倏地移到走廊一端的敵人前線,強大的精神能由眉心送出,呈圓弧形傳波到正面去,同時一劍直劈在最接近的敵盾上。龍疆和我配合默契無比地背貼著背移動,掣起天地雙鉤,織出漫天鉤影組成一面光牆,隔斷了另一端疾攻而至的所有凌厲打擊。

    “轟!”敵盾被凶猛無儔的劍氣絞碎為無數殘片四散激射,我迅速貼近後意念一動,千百股葵花魔氣瞬間鑽入堅固甲胄裡,直接把對方吸成人干。可憐那名敵人連臨死前慘嚎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跟剛才斃命的伙伴們一樣,組成身體的所有部件一剎那內盡數枯萎,燃燒,空氣般化掉。

    前方敵人均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做夢也未曾想到過,行動目標竟是如此可怕的高手。趁他病,要他命,深諳突擊戰術的我和龍疆,就趁著他們驚駭莫名時,移到了他們中間去。這一刻,遠距離交戰倏然變成了近身肉搏,情景更是凶險萬狀,前後左右到處都是敵人身影。

    龍疆的天地雙鉤相互交匯,無聲無息地發出一道淡淡的金芒,往另一端洶湧而至的敵人射去。誰都沒有在意,結果當它打中一面厚逾三寸的渾圓精鋼刺盾處,立時化成一團足以刺瞎雙目的強烈白光,爆炸產生的巨大無匹的氣浪,更呈一面倒的形勢,若颶風般往身前左右的二十余名敵人席卷過去。

    “嗚!”尖銳刺耳的厲嘯聲中,敵人有如濁浪滔天的怒海中一葉扁舟隨時都會遭受滅頂之災,只能苦苦撐著盾牌,抵擋著自前方不住吹卷而來的激烈氣流,步步後退。驀地轟然巨響,最前排八張刺盾相繼抵受不住強大的沖擊支離破碎,那些敵人亦被狂風帶得不由自主離地往後拋飛,撞在己方後排刺盾上反彈墜地,骨骼寸斷嘔血數升而死。

    這時我也干掉了擋路的六名敵人,心中暗忖道:“嘿嘿,雙方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看來突出重圍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念罷耳內即傳入一聲慘嚎,又有一名敵人在龍疆的天地雙鉤下了帳。

    負責攔截的敵人頓時心生怯意,再不復片刻前的勇猛,士氣急轉直下紛紛退開讓路,躲入回廊末端的大廳內。

    我對突圍更具信心了,向龍疆傳音道:“走,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在敵方高手找來前離開威利古堡。我負責開路,你負責殿後,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龍疆恭聲應是,離開了我的背後,相距丈許尾隨,一起追獵逃竄到走廊盡頭的敵人。

    我一馬當先地往前掠去,成千上萬道精神能化成無影神針,早一步滲過門戶和牆壁,往躲藏在它們後面的敵人神經中樞刺去。這一輪攻擊跟不久前一樣,只能使敵人產生短暫的劇痛與失神,以便我和龍疆順利出門。下一刻,我的意識海內浮現出了門戶和牆壁後方敵人臉色蒼白抱頭慘叫的痛苦模樣,當即劈碎厚實木門,沖入了古堡大廳。

    殊料剛掠至大廳中央,二十余道絢爛銀蛇猝然從天而降,閃電般噬向全身各處要害。盡管我傾力閃轉騰挪,奈何剛剛施展完最大強度的精神攻擊,肉體承受能力已達極限,瞬移身法暫時無法啟動,終於還是著了一鞭。

    “啪!”背脊衣衫盡碎,我悶哼一聲,被這股狂躁暴烈的光明能量抽得倒飛數丈,頭下腳上地狠狠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往下滑落重重墜地。經過幾番激戰辛苦積攢起來的葵花魔氣,轉眼間消耗了九成以上,才勉勉強強地把侵入體內的光明能量化解,我心下駭然,曉得敵方高手終於現身了。

    朝前望去,只見一名特別高大威猛的聖武士,率領著二十余名各具奇相的高手,把通往城堡大門的去路完全封鎖。聖武士本來應該身穿代表神聖光明心靈的銀衣,這群家伙的額頭、胸前和袖口卻又多了幾簇熊熊燃燒的烈焰標志,顯示出他們的來歷不凡。

    敵方首腦雙目精芒爍動,望向緩緩爬起的我,冷笑道:“赫赫有名的‘天敵’柳輕侯實力不過如此,真叫人失望透頂,枉費教主大人要興師動眾地對付你!哼,就讓那跋陀羅來結束你這條卑微的生命,向偉大的女神謝罪吧!”話音未落右手一揚,第二道弒魔鞭影已劃破空氣,發出狂風呼嘯般的刺耳尖鳴抽向我。

    由於鞭勢變幻莫測,具體落點可能是身體任意一處,憑借我目前的狀態居然看不透個中奧秘,而且即使進入本相境界看破了也無力抵擋,只能眼睜睜地瞅著它愈來愈近。我暗暗祈禱著葵花魔氣快點聚集到再次啟用瞬移身法的程度,否則單靠現在的功力,精神能傳送肉體後,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內就會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撕成碎片。

    千鈞一發之際,龍疆趕到身旁,左手收鉤換掌按在我背後輸入海量真氣,右手疾舞地缺鉤化成一片燦爛奪目的紫霞,非常吃力地擋格了那跋陀羅及其手下接踵攻來的所有弒魔鞭影。

    我亦下意識地掣起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擋著側翼迂回過來的兩道弒魔鞭影,“嗤!嗤!”輕響聲中,擊中劍盾的銀蛇就像洪爐上的雪花般轉眼消失無蹤。

    “哈,原來我掌中劍盾完全可以化解這種攻擊啊!”念罷我忍不住暗罵自己糊塗透頂,完全被功力驟失的意外搞暈了頭,要知這兩件可是神魔級武器,雖然我眼下無法催發其全部威力,但是靠它們強橫無匹的材質防守,料定敵人也是無計可施。

    想通此節,我馬上把龍疆輸送進來的真氣統統轉化為葵花魔氣,隨即運集全身功力啟動瞬移身法,倏地原地消失再出現在那跋陀羅身左,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劍疾斬他的頸側大動脈。

    我心中暗忖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小子,可惜你連做狗的資格也欠缺了那麼點斤兩!膽敢瞧不起老子,下地獄去好好反省吧!”

    見我聲勢驚人地展開反攻,龍疆知道無需再龜縮一角守護,亦龍精虎猛地逆勢激進。天地雙鉤不住騰起璀璨精虹,犀利的勁風在大廳裡來回激蕩,把巖石堆砌的堅固牆壁刮得千瘡百痍,轉眼間他已突破弒魔鞭影的重重封鎖來到那跋陀羅身前三步處,而此刻我的十方俱滅魔劍距離那跋陀羅的頸部大動脈更已不足三寸。

    這時,誰也意想不到的是,那跋陀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無比的笑容,緊接著雙目赤芒劇盛,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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