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還好,一提反倒點醒了我,畢竟我來天賜南路不是為遊山玩水,而是專程向慕容無憂賠禮道歉,並伺機求婚的。想到這兒,我無暇顧及卡爾#8226;;麥哲倫善意的調侃,以及令狐千年似笑非笑的古怪臉容,擺擺手道聲回見,就火急火燎地竄出殿外,拽著正抻長脖子傻等的盧偃,閃電般往清流坊外衝去。
赤堡是享譽風雲的古老建築,坐落在白雲新城東北部、雞龍湖西岸。傳聞它是秦王朝第五位天賜府總督秦力山因愛妻逝世,在帝都(風雲城)處處觸景傷情而遷府白雲城後,仿照著名的綾羅堡設計建造的。當時動員了無數人力物力,歷時近十年,耗資九○○○萬金幣,為天賜四路裡最大的內城。
赤堡正名為『赤色城堡『,是一座用赭紅砂石建成的壯麗宮殿群,呈不規則八角形,南北長九一五步,東西寬五四八步,高三十三步半。城堡上豎立著用上等白大理石刻成的小塔,並用黃金、鑽石和寶石鑲嵌裝飾,後又添加多色馬賽克,並將每塊寶石精心加工後再嵌人大理石板的凹槽中,最後拋光,使之更加平滑光亮。此外,城堡上還有美麗的亭閣、陽台和透雕的大理石窗戶。全堡有五座門,二大三小,西邊的正門高十二步,門上建有八角形尖圓樓房和望樓。
我在正門前甩蹬下馬,由盧偃頭前帶路,兩人一起步進星光覆蓋下的宏偉城堡。
可能慕容氏家規素來嚴厲,於堡外一直言語滔滔不絕的盧偃,走在堡內卻一聲不吱,安靜之極。這讓我大大有暇欣賞沿途***映照下的美麗景致。
走了約盞茶功夫,林蔭大道已盡,赤堡內最著名的赤場,展現眼前。
赤場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大,大約只有赤堡的五分之一。地面很獨特全部由條石鋪成,顯得古老而神聖。周邊有不少著名的建築物,南面是珍珠禪院,當我看到它時,就被它獨特的建築風格所吸引了。這座禪院中間是一個帶有大尖頂的巨冠,八個帶有不同色彩和花紋的小圓頂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它的周圍,再配上九個金色洋蔥頭狀的尖頂,絕妙無比。
禪院前是一個圓形的平台,俗稱斷頭台,是早年衙門向城中百姓說教和宣讀命令的地方。它同時也是執行極刑的地方,行刑是在台下進行,在台上宣讀處死令和犯人罪狀。珍珠禪院的南面是一道斜坡,一直延伸到雞龍湖畔。
赤場西側是用紅花崗石和黑長條石建造的三藏陵(註:慕容氏第一代家主慕容三藏)。三藏陵上層,修建有觀禮台。每當重要儀式時,家主就站在三藏陵上檢閱指揮。三藏陵的後面與赤堡紅牆之間有十二塊墓碑,安葬者均為慕容氏歷代家主。沿著赤堡城牆往前走,牆壁上還安放有慕容氏歷代將帥、家主夫人、史官、宗匠及其他名人的骨灰。
待行至赤場中心一座巨大的噴水池邊時,盧偃忽然止住了腳步,回身施禮道:「啟稟王爺,前邊就是內堡範圍了,小人無權進入,請稍待片刻,馬上會有專人相迎!」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心中暗怒:「他***熊,你們慕容世家架子也忒大了吧!好歹我是東南王和現任家主的未來夫婿,就算無憂不肯來接,其他阿貓阿狗也總該跑出三兩隻,叫喚幾聲才合禮數啊!哼,真是豈有此理!」不過隨即轉念一想,我又覺釋然,畢竟人家曾派慕容雲率隊相迎,只因中途去見卡爾#8226;;麥哲倫分道,這才導致現在的局面,說起來都怪自己。盧偃不是說,稍後會有人來嘛,屆時視情況再發作不遲!
我打定主意,負手遙觀***盡處的夜空平靜地等候。
相隔片晌,果然有一輛裝飾豪華富麗的馬車,由遠處緩緩駛至。
一名鋼鑄鐵澆的漢子,穩如磐石地坐在車伕位置,兩手不鬆不緊地抓著韁繩,駕馭駿馬似疾實緩地慢慢停靠到了近前。
藉著燈光望去,但見此人身材高大魁梧,穿著猩紅色皮衣,臉部輪廓深刻鮮明,額頭和顴骨高聳而有氣勢,一對濃密的眉毛下,猩紅色的眼光銳利且直接,鼻子碩大堅挺,下巴結實有力,雙唇緊閉,整體予人一種精力旺盛和精明強幹的印象。
星空璀璨奪目,夜幕裡四周是那樣的平和寧靜,我心靈清澈如水,古井不波地看著那身負八階一級聖騎士功力的車伕,駕車逐漸接近停下。
另一側公輸律看著靜立池旁雄偉如山的男子,似欲擎天柱地的氣勢,不禁想起了臨行時主公吩咐一定要小心對待的情景,心中掠過一陣悸然。他做夢也沒料到,敵人居然強橫到這個地步,只瞄上一眼,就讓自己心中生出此君絕對不可戰勝的沮喪感覺,那是縱橫天下半生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公輸律情不自禁地跳下馬車,向對方躬身施禮道:「公輸律謹代老家主向王爺問好!」
我深深望著他,緩緩道:「輕侯惶恐,煩勞慕容前輩費心了!」言罷微微一笑,身形微動,已穩穩坐在車廂內。
眼前局勢顯然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我一時把握不到個中要害,不過卻隱隱曉得想要順風順水地見到無憂,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先搞定那位未來的泰山老丈人。反正既來之則安之,放眼天下現在我柳輕侯還怕誰人,讓他們儘管放馬過來好啦,只是撂倒一個和放躺一群的數量區別罷了,所需時間上則毫無差異。
公輸律見對方如此好說話,心中大喜,也不見他如何移動和用力,人就飛回原位,馬車速度驀增,利箭般射往前方。
整個交接過程中,公輸律理也沒理盧偃,但是盧偃偏偏覺得那屬理所當然,畢竟即使對方暫時充當車伕之職,也掩蓋不了客卿堂貴賓的超然身份,自己區區一名鐵衛,與這些時刻陪伴在老少兩代家主身畔的紅人比較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我背靠廂壁,將整個身體陷入座位裡,一陣溫暖柔軟的感覺,傳入腦海。不知如何,我忽地想起了無憂,當她坐在臥室靠椅裡時,是否也有著和我同樣的感受。一念及此,溫馨幸福的情愫充盈胸臆,正陶陶然之際,倏地又有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警兆突然湧上心頭。
公輸律盡量放鬆韁繩,任由駿馬在道上逆風飛馳,驀地耳畔傳來一聲悶哼道:「停車!」
他身軀輕顫,將手中韁繩收回來,看著末端的駿馬速度嘎然由疾變緩,蹄聲由密變疏,最後完全歸於沉寂,只剩下偶爾發出呼嚕嚕的響鼻聲。
我仰首望往窗外,那嵌在漆黑天幕裡的璀璨繁星和皎潔明月,輕輕道:「夜露濕寒,秋風刺骨,煩勞諸位苦候柳某,輕侯真是過意不去呢!嘿,大家露個面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鬼鬼祟祟地藏頭露尾可不太光明磊落啊!」
可惜語畢良久,周圍鬱鬱沉沉的松林和鱗次櫛比的建築內仍悄無聲息,不見半條人影現身答話。
我見狀唇角浮現一抹酷笑,雙眼乍合緩睜,猝然射出驚心動魄的電芒,落往前路右邊的青銅騎士雕像,冷森森地道:「閣下的『金鋼御體』已臻大成境界,想必禪宗高手排名亦在前十之內,何須學宵小之輩喬裝改扮蹲守路旁,難道真不怕傳出去弱了名頭嗎?」
「好眼力!」一把深沉渾厚的嗓音,在我眼光落處的青銅騎士雕像內部響起,瞬間掠過十餘丈距離,平和寧靜地送入耳鼓,一點也不高亢,卻蘊含著某種龐大念力,使人戰意全消,生出極度厭戰的情緒。隨後伴隨著密如驟雨般響起的金屬摩擦聲,青銅騎士雕像迅速消瘦下去,轉眼間僅剩原來的三分之一,變為普通人大小。
我功聚雙目,望往傲然卓立在十多丈外青銅騎士雕像原位的人。但見一名精壯結實的綠袍男子,左手平伸虛抓成球,相隔半尺光景,金屬碎屑正如有生命般離地浮起,緩慢卻不可抑制地匯聚成流,重新被塑造成為一尊栩栩如生的青銅騎士雕像。它跟他一樣,擁有一頭濃密的棕褐色毛髮,眼光穩定,脖子粗壯,再配上堅定的嘴唇及下巴,看起來世故而穩重,性格極具耐性和持久力。姑且不論此人淵渟嶽峙的氣勢,只是護體真氣和禪道修為兩項,已可使他躋身當世一流高手之林,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前來招惹我,無論多強的功力都是白費,唯有死路一條。
那綠袍男子微一恭身道:「在下金鱗宗舒縮一,拜見王爺。」接著油然道:「舒某生平尚是首次得遇能無聲無息抵消『金鱗禪音』的奇功,王爺可以賜告名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