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當第一次南征結束後,風雲帝國的經濟在繁榮的背後開始出現巨大的潛在危機。大家族和大財閥獲利巨萬,而百姓的實際收入卻下降約八分之一,市面上的總體物價瘋狂上漲。由於朝廷管轄區域內土地兼併愈演愈烈,加上洪澇災害頻發,導致了農業生產的停滯和小幅倒退,糧價極度上漲,幾乎八倍於戰前水平,百姓不堪重負。又由於朝廷出兵西北邊疆平叛抗敵,急需大批軍糧,大量糧食的外調和奸商的囤積居奇,使得已經居高不下的糧價更是日趨上揚。
於是,帝國百姓為反對大貴族、大地主以及大商人的剝削,尤其是當時暴漲的糧價,進行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搶糧」和「砸店」的鬥爭,這一事件在帝國歷史上稱為「糧荒」,又稱「九月暴動」。這場自發的百姓暴動,雖然較帝都西北的紅蓮軍和黑燒軍起義慘烈程度相距甚遠,但是卻強烈地震撼了風雲帝國朝野,影響深遠之極。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濃霧郡漁民與糧商們交涉降低糧價遭到拒絕,於是爆發了第一次搶糧騷亂。
濃霧郡位於天賜府東部,南臨贊高江北岸,其沿河村鎮的居民一般都是男子下河打魚、外出做工或在當地參加裝卸船貨等重體力勞動。由於糧價飛漲和收入微薄,外出討生活者的收入已難於維持本人的生活,更難寄錢養家,許多家庭陷於無米下炊的境地。而裝船的苦力們目睹本地生產的糧食被地主和糧商們大量運往外地,自己和親人卻經受飢餓之苦,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極不公平的世道。八月二十四日,蜂房街數百名漁民自發地聚集起來向糧商示威,強力阻止本郡所產糧食裝船外運。他們的勇敢舉動立即引起附近村鎮的響應,拉開了搶糧騷亂的序幕。九月四日,安樂街漁民數百人集會示威,阻止糧食裝船,要求廉賣。五日,茶園街八百餘男女漁民包圍了本地第一大糧商賈大方的住宅,強烈要求他不再外運糧食。賈大方拒不接受百姓的呼聲,其妻刁氏甚至破口大罵道:「嫌糧價貴,買不起,那你們就乾脆去死好了!」怒不可遏的人們蜂擁而上,砸碎了賈家的大門和窗戶,衝入糧店庫房,將囤積的糧食一搶而光。七日,鰲頭街貧民三千多人突襲糧商閻進家,郡衛趕來鎮壓,抓走了一些百姓。九日,暴動百姓同郡衛搏鬥,救出所有被捕的鄉親,取得「搶糧奪人」的勝利。
八月二十四日至九月九日是搶糧騷亂的初發階段,發生搶糧騷亂的地區限於濃霧郡境內,總共發生了三十起左右。參加者達數千人,主要為漁民、農婦,後來加入了地主家長工、貧民和流民。這些搶糧騷亂的規模雖然不大,每次參加者多為四百人到六百人。鬥爭的方式初以請願示威,說理訴苦,阻止發出載糧車船,要求廉賣糧食;繼而發展到採用襲擊糧商、搶奪糧食、同郡衛搏鬥等比較激烈的手段。
搶糧騷亂一開始便得到當地名士們的廣泛。許多同情百姓疾苦的學子,不顧個人安危,親臨現場關注事態發展。釣月書院(書院是地方性學校,學成可考帝都或其他大城市的學院)、鵝溪書院等地方學校迅速地跟蹤記錄了百姓的鬥爭,認為百姓「過激」和「犯禁」的舉動是被迫的、爭生存的正義行為。當地官府對此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因為書院是學院生的搖籃,直屬帝國大內報國寺管轄,而且書院很多名士都跟朝中高官過從甚密,要是沒有確鑿證據,就去動他們的話,天知道會鬧出多大的風波出來。於是他們只好散播流言,誣蔑釣月書院等是「居心叵測」煽動搶糧騷亂的罪魁禍首,必然會遭到學紀國法的嚴厲懲治。但是,名士學子們毫不畏縮,針鋒相對地給予猛烈還擊。釣月書院在九月八日貼出了名為《危機四伏》的宣傳告示,指出:「龍神帝國衰亡是從吃飯問題掀起的,不久前帝國西北爆發的農民起義,也是因當地百姓的吃飯問題引起。現在蜂房街、安樂街和茶園街窮苦百姓的暴動已燃起了可怕的狼煙。妄圖以郡衛的武力來鎮壓百姓一時,固然是容易的,但怎能鎮壓得了千萬百姓的絕望叫喊呢!」濃霧郡的鵝溪書院等許多地方學校也都站在百姓一邊,大力聲援搶糧騷亂。九月六日以後,湧泉城(帝都東部重鎮)的沙塘學院等有影響的全國性大學院,以「濃霧郡漁民搶糧暴動」為基調,向國內所有大小學院連續發佈了搶糧騷亂的消息,同時追究朝廷戶部的責任。
從九月十日開始,搶糧騷亂進入高潮。這一天,帝國東部最大的商業中心海川城發生了大規模的市民暴動,標誌著搶糧騷亂開始從小村蔓延到城市。
城市居民大都靠打工收入買糧餬口,他們因糧價飛漲生活惡化,產生了不滿。城市居民成份複雜,加上朝廷控制嚴密,這裡的搶糧騷亂稍遲了一步。但是,城市人口集中,貧民的比重大。他們和一小撮富豪大亨相比,貧富懸殊,茅盾對立更加尖銳。這裡有更加龐大的名士和學子階層的宣傳和鼓動,以及其他隱藏勢力的推動。因此,城市搶糧騷亂一旦爆發,其來勢之猛和規模之大,遠遠超過漁村,並且帶著濃重的政治色彩。
九月十一日入夜時分,海川城暴動的百姓分頭掐滅了所有***,全城陷於一片黑暗。城主府以下的各個部門全部「失靈」,各級官員和城衛無不心驚膽戰,龜縮室內。暴動者則大膽地進行「夜戰」,把各處糧店搶得一乾二淨。
海川城的暴動持續到十三日,城主府束手無策。九月十二日,小金川等地又發生了搶糧暴動。小金川在海川城和帝都之間,素有「中都」之稱,為帝國第四大城市。十二日夜至十三日午前,十萬市民湧上街頭,到處「搶糧」和「砸店」。城主府派來城衛進行鎮壓,暴動者把他們團團包圍,段段割截,鬥爭取得了勝利。同日夜間,以兵部江南製造場苦工為主力的烏尊城(位於帝都東南部,贊高江北岸)四萬百姓,聚集到沒有***的黑暗街道上舉行暴動。當地駐軍奉命鎮壓。暴動者同全副武裝的軍隊激戰兩個多時辰,幾千人倒在血泊裡,但他們有進無退,繼續襲擊糧鋪、商號。極為震驚的朝廷一面四處鎮壓各地的暴動,一面在首都風雲城加強防範,朝廷出動大批軍衛,日夜巡邏稽查,如臨大敵。儘管軍衛滿街,戒備森嚴,帝都同樣有數十萬百姓上街遊行示威,高呼「降低糧價」、「反對鎮壓」等口號,聲震街衢。示威者到處張貼標語,歷數戶部官吏專橫獨裁、漠視民生和縱容奸商富豪魚肉百姓的種種罪惡,強烈要求戶部官員集體辭職,以謝罪天下。
九月十二日入夜,海川城數萬市民一起行動,迅速搗毀了三百六十家從事糧食投機的糧店和許多城衛營房,奪取了驛站內的大糧庫,強迫未被搗毀的糧店一律按兩成價格售糧。八千多人把大糧商皮喜的宅第圍得水洩不通,把趕來鎮壓的軍衛阻擋在外。軍衛部隊不但未能為皮喜解圍,反而遭到百姓投擲的石塊的襲擊。另一群暴動者乘軍衛集中在皮喜宅第周圍之機,搗毀了其他負隅頑抗的糧店。城主府急忙調兵圍剿,已無濟於事。十四日以後的兩天以內,暴動群眾不僅搶光了幾乎所有的大小糧店,而且砸毀了許多金店、倉庫和供富豪官紳享樂的場所。
海川城是帝國東部最大的商業中心,全國第二大都市。這裡接連爆發了自搶糧騷亂以來規模最大、震動最強的搶糧暴動。九月中旬,它實際上成了全國各地搶糧暴動的中心。十六日夜裡,僅僅一個半時辰之內,海川、帝都、湧泉等十二個城市和濃霧、白地等六個郡同時爆發了百姓暴動。
從九月十日至十六日這七天,是搶糧騷亂全面展開、鬥爭急劇升級的高潮期。朝廷控制的大中城市,除東北三郡和帝都南部外,幾乎都發生了暴動。這表明搶糧騷亂的重心已從農村轉移到城市。騷亂事件共八十餘起,平均每天十餘起之多。參加者主要是市民、苦工、漁夫等下層百姓,還有部分熱血學子。鬥爭方式以激烈的暴動為主。每一起暴動的人數少則上千,多則數萬至十萬人。矛頭所向不限於糧商富豪,還涉及保衛部門和其他朝廷官衙。
九月十七日至二十一日,搶糧騷亂處於向縱深發展的第二個高潮期。在這一高潮期內,被稱為「人下人」的廣大採礦奴隸成為鬥爭的主力,許多原先比較「平靜的」偏遠小村鎮也加入暴動的行列。九月十七日,帝都西端的丹土金礦有七千多名奴隸舉行罷工,他們要求增加口糧,改善勞動條件,遭到礦主的拒絕。奴隸群情激憤,立刻變罷工為暴動。他們攻入金礦住宅區,砸毀礦主的住宅和糧店。奴隸們還組織了一支敢死隊,用大刀、竹槍等簡陋武器迎戰裝備精良的軍衛部隊。奴隸暴動堅持了三天,參加者最後增加到兩萬多人,一百五十多人在激戰中英勇犧牲,數千人身負重傷,兩千九百三十九人被抓走。這是搶糧騷亂期間最為激烈的一次暴動。
由丹土金礦首先開始的奴隸暴動迅速波及到其他礦山,十八日,帝都北部的重龍郡雙楊鐵礦發生了有七千多名奴隸參加的罷工,要求改善伙食和住宿。礦主假言相騙。奴隸們便燒燬了二十幾處建築物。軍隊衝入礦山,逼迫奴隸們投降。奴隸們寧死不屈,他們與軍隊展開肉搏。七十名奴隸在戰鬥中犧牲,多人受傷。二十日在重龍郡大屯、紅山兩礦,二十一日在帝都西部無銘郡的寶光、石塔兩礦,以及其他各地礦山,都發生了激烈的奴隸暴動。
這一階段中,一些剛剛興起搶糧騷亂的村鎮也出現了前所罕見的激烈鬥爭場面。鏡魚郡三鮮街的暴動者向軍衛投擲燃燒火彈。麻崖谷郡大壩村暴動村民與軍衛搏鬥,傷亡達二十三人。
朝廷終於感到單純依靠武力無法平息動亂,便採取安撫的辦法,企圖瓦解百姓的鬥爭。由皇室帶頭,朝廷和大商會撥出近三億金幣的平價糧專用款,作為廉賣糧食的補貼金。一些糧店也被迫削價售糧。由於糧價問題得到緩解,所以城市的暴動慢慢平息下來,村街的騷亂也漸漸有所緩和,不過這種做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最關鍵的土地問題卻仍沒有得到絲毫解決,帝國上空籠罩起層層陰雲。
震驚深藍大陸的搶糧暴動,吸引了各方勢力的廣泛關注,其中最熱心的莫過於割據帝國東南西三面疆土的新月盟首腦們。歐鷺忘機、慕容無憂、海妍璧、鐵在燒、莫瓊瑤五人第一時間互相通氣,既而正經八百地討論起是否應該趁機大軍壓境,一舉拿下帝都,推翻風雲帝國朝廷統治的問題來。
這顯然是一項至關重要的議案,動輒影響新月盟的存亡與未來發展,結果五方各持己見,始終都沒能拿出一個統一的解決方法,於是最後決定把全盤會議記錄統統轉交給柳輕侯,讓那位不務正業孤身遠遊的大盟主一言裁決。
載著厚厚兩疊會議記錄的倒霉金雕,飛了五天五夜時間,途中又經過兩次中轉,才好不容易於九月二十六日抵達目的地「酷冬」號巡洋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