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廿五卷 東南 第六章 死亡
    那幅巨大的紅色幃幕冉冉升起,透過占據整面南牆的透明琉璃,我看到了有生以來最宏偉壯觀的地下建築——死亡競技場。

    它外觀呈圓形,直徑一百八十七尺,高約五十九尺,牆壁由大理石板覆蓋,最多可容納五千名觀眾。從外觀看,整個建築分為四層,底部三層為拱門式建築,每一層有八十個拱門,由下而上第一層圓柱為粗獷質樸的斯古多式,第二層圓柱為優美雅致的亞尼愛奧式,第三層圓柱為雕飾華麗的斯柯林式。第四層有著許多小窗裝飾,正對著東南西北方的四個頂點處有四扇大拱門,是登上競技場內部看台回廊的入口。

    競技場內部采用了階梯形看台,也是由低至高分為四組,座位編排根據觀眾支付的金幣數大致分為兩萬、一萬、五千、一千四檔,距離戰場越近收費就越高昂。在競技場上方是一頂巨大的天棚,鑲嵌著數以萬計的璀璨明燈,照耀得全場各個角落都亮如白晝一般。

    競技場中央是一個橢圓形的角斗場,長約八十六尺,最寬處為六十三尺,均為實地,四周有布滿蒺藜尖刺的鋼鐵護欄,隔斷了表演區與看台,防止觀眾遭到誤傷。在角斗場和看台之間的地面,則以結實木板覆蓋,目的用作掩蔽地下室而設。那裡是演出競技與搏斗的後台,有更衣室、武器庫、調度室、器械室,還有野獸的樊籠和陳屍的太平間。在地下室縱橫交錯的通道走廊還有三十多個凹進牆中的壁龕,那是安裝升降機將搏斗士和野獸運上“沙場”的地方。

    我聽著身旁眾人的議論,“看”罷賽場全貌後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佩服“血腥玫瑰”酒吧創始者的驚天手筆,盡管這座死亡競技場只有原作的十分之一大小,但是從地下施工所帶來的難度上講,它的成就絲毫不亞於傳說中的龍神競技場。

    龍神競技場原名為歐維拉佛圓形劇場,由深藍大陸始皇帝龍之魂始建於龍神歷七十二年,直至龍神歷八十年由他的兒子二世祖龍奧圖皇帝完成。在啟用典禮時,有為期一百天的慶祝活動,上千只猛獸與兩萬多名斗劍士因而命喪黃泉,這就是最初的死亡競賽雛形。

    當時進行的是職業斗劍士之間的生死搏斗,死亡是一個很突出的要素。斗劍士初由死刑囚犯擔任,也有罪犯或戰士或奴隸來當的,他們必須與野獸搏斗,或自相殘殺,直到一方死亡為止。他們的武器有網子、刀劍、三叉戟、矛盾或火把。龍皇朝的時候,偶然也會有男人或女人為獲得短暫的榮譽而加入戰斗。據說這種充滿血腥暴力的娛樂,在更早些時候,就流行於尚未建國的龍族內部,目的是教導民眾如何戰斗,持續擴張龍族的地盤和勢力。

    直至龍神歷四百零四年,斗劍士生死決斗的娛樂表演終被當時的皇帝龍涪陵以法令禁止。然而,以動物殘殺取樂的事情在別的世紀又再重演。直到龍皇朝末年,奴隸起義軍攻破皇都,競技場才被憤怒的百姓焚之一炬,徹底結束了光天化日下進行那種殘酷野蠻娛樂活動的歷史。

    時至今日,可能連最初的競技場建構者也想不到,眼下這座模仿它建造而成的微型競技場,居然已經風靡整座深藍大陸的地下世界,能夠為包括“血腥玫瑰”酒吧在內的數十家地下斗獸場每天帶來天文數字的巨額收入。因為日常生活平淡無聊的人們,踏進此地後,就仿佛置身於戰場之上,可以親自聆聽野獸的咆哮,欣賞著場上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體驗到永遠都不能親身嘗試的刺激和興奮。當然還有很多傭兵、罪犯、冒險者及亡命徒也奔著高額出場費和獎金到此鋌而走險,准備在利劍與獠牙的夾縫之間,用生命換取終生享用不盡的財富。

    我思忖未已,就被不知何時流竄到身畔的衛昌黎給打斷了回憶。

    他笑嘻嘻地涎著臉道:“老大,您剛贏了那麼多錢,不介意賞小弟十萬八萬金幣買門票吧?”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什麼門票?”

    衛昌黎聽罷翻了翻白眼兒,遂向旁邊努了努嘴。

    我定睛一瞧,發現眼下貴賓廳內居然只剩下自己、衛昌黎及兩名華服女子,其他人均不知所蹤,不由愕了一愕問道:“他們都上哪兒去啦?”

    衛昌黎隔著透明琉璃牆指了指下面的競技場,說道:“他們都到現場看比賽去了,這裡雖然也能看到,但是距離太過遙遠,聲音也聽不大真切,所以大家還是寧可再多花點錢,占個好位置就近觀摩。嗯,聽說第一層的第一排是專門給重量級貴賓准備的專座,席位用整塊大理石雕琢而成,票價每張十萬金幣,您看我們既然來了是不是也去享受一下隆重待遇,畢竟您的身份尊貴無比,咱們可不能跌份兒啊!”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笑罵道:“靠,想去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還有你怎麼總是把錢掛在嘴邊啊,窮瘋啦?喏,這些錢你先拿去零花,算是跟我跑這趟的分紅。走吧,買票去!”說著隨手掏出一大把鑲鑽白金籌碼塞給衛昌黎,轉身朝著已經准備引路的那兩名華服女子走去。

    此刻,衛昌黎目瞪口呆地瞅著手中近一億金幣的籌碼只會傻笑了,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相隔良久,他才嘎然“蘇醒”過來,怪叫道:“等等我啊!”隨即全力展開身法尾隨而來。

    ●●●

    當我和衛昌黎剛剛行至北面第一層第一排的中間席位,還沒坐穩身形的時候,周遭倏然變得一團漆黑,唯有角斗場上依舊亮如白晝,原來今晚的死亡競賽表演已經開始了。

    首先亮相的是一隊四十人的斗獸士,他們從地下室乘坐升降機分別升至角斗場的各個角落,很快又自發地聚集到角斗場中央,背靠背結成了一座堅固戰陣。他們顯然都是受過戰火洗禮、對陣經驗豐富的老兵,懂得在戰場上只有通力協作才能活命,逞匹夫之勇只會讓自己死得很快。不過可惜的是,這群人身穿布衣且赤手空拳,無論攻擊防御都毫無優勢可言。

    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陣“軋軋軋……”的悶響,升降機又送上來四十只巨大樊籠。透過一個個碗口粗的鋼鐵柵欄之間的縫隙,觀眾們可以清楚看見裡面的“居民”。

    那赫然是遍及深藍大陸各地窮山惡水的凶殘猛獸,包括四肢力大無窮的草原棕熊,甲殼堅硬如鐵的沙漠鉗蟲,生性邪惡嗜血的鬼面巨獸,行走跳躍如飛的食屍秘羊,發射遍體尖刺的叢林魔豬,巨口狂吐烈焰的巖洞火蜥蜴,唾液見血封喉的劇毒蜘蛛……

    衛昌黎不及欣賞完畢,臉色早已嚇得煞白,嗓音干澀地道:“我的娘啊,他們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寶貝疙瘩’?有些我甚至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恐怕只能在《乾坤鑒amp;#8226;大蠻荒北獵奇經》中才能找到一鱗半爪的圖片資料。喏,你瞅瞅東邊第九座籠子裡那頭成年猛犸,簡直就像一座會移動的大山,它要是耍起性子來,鋸齒獠牙隨便戳戳挑挑還不把角斗場夷為平地啊!”

    我面容凝重地沒有答話。適才當所有人都被那些洪荒猛獸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我卻從意識海內剝離出一縷精神能光速掃描全場,迅速找到並鎖定了那名神秘中年男子,還把思感依附在了他的袍袖上。瞬息間,他的心跳、脈搏、呼吸、血液以及七情六欲等諸般資料俱都清晰無誤地一一映入腦海,恍恍惚惚地一種熟悉之極的感覺湧上心頭。

    “咦,居然還是一位老朋友啊!嘿嘿,武功不錯,你到底是誰呢?”我絞盡腦汁地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拋開這個難猜的謎題,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角斗場上,不過對那名神秘中年男子的監視卻片刻也未松懈。

    此刻,一把誇張搞笑抑揚頓挫的嗓音響徹全場:“尊敬的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今晚月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最佳時機,‘血腥玫瑰’死亡競技場也迎來了新一輪的‘獸神之怒’挑戰賽。我們的挑戰者是一支嶄新的隊伍——‘阿卡那瑟德’傭兵團,譯成風雲語就是‘風暴撕裂者’傭兵團,他們來自遙遠的異國他鄉,此番打算赤手空拳搏殺掉四十只樊籠裡的洪荒猛獸。啊哈,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壯舉啊!不知結果究竟是我們的勇士獲勝,還是那些猛獸稱雄,請大家積極參予投注!競賽規矩照舊,直到一方被全部殲滅為止算是結束。好啦,讓我們開始欣賞最血腥最刺激的精彩表演吧!”

    話音才落,所有樊籠的閘門嘎然開啟,四十頭膘肥體壯又餓又渴的猛獸沖了出來,伴著聲聲長嘯,張著血盆大口向場上的斗獸士沖去。一時間吼聲雷動,撼山震岳,獸追人,人斗獸,拳風腿影,腥風血雨。喊殺聲,野獸的咆哮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觀眾的驚叫與喝彩聲連成一片,充分演繹出了舉世聞名的古龍神競技場昔日的光輝。

    與此同時,看台過道上數以百計的黑衣大漢們也忙得滿場亂飛,他們毫不間斷地接受來自各個席位的投注,再一起匯總到四層十六座投注站內調整賠率。由於“獸神之怒”挑戰賽雙方歷來是勢均力敵,肯定打得難分難解,所以莊家允許賭客在比賽結束前全程投注,不過其他項目卻是必需提前下注的。

    衛昌黎也跟多數觀眾一樣大呼小叫著給斗獸士們加油助威,我則面無表情地冷眼旁觀,比起角斗場內赤裸裸的原始殺戮,更能引起我興趣的是那名神秘中年男子的身體變化。在比賽開始後的短短一盞茶功夫裡,他居然連續三次輕微調整坐姿,而且心跳、脈搏、渾身毛孔收縮均有顯著變化,好像對這場比賽的輸贏有著不同尋常的執著。

    我潛心回憶著剛剛的一幕,結果發現他每次調整坐姿的時候,都是那隊斗獸士中有人慘遭獸吻的一刻,不禁愈發浮想聯翩。

    “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他投下了巨額賭注,擔心會輸掉本錢嗎?不,不可能,剛剛在貴賓廳的賭台玩紙牌時,他的心理素質簡直完美得無懈可擊,斷然不會為區區金錢得失而大亂陣腳。那麼只剩下另外一種可能,他跟這隊斗獸士關系匪淺,他很在乎那些斗獸士的生死,他甚至有可能是斗獸士教練或者……他們的主人!”

    霎時間,曾經驀然閃現的那抹靈光重新浮現腦海,我心中豁然開朗,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經清楚把握到了那副假面下的真顏,不過尚需最後一道驗證程序。

    於是,我以傳音入密猛刺衛昌黎耳鼓,沉聲問道:“昌黎,來之前你曾跟我說過,橫空飛來閣派遣的四十名殺手是以傭兵團的名義進駐的‘血腥玫瑰’酒吧,那支傭兵團叫什麼名字?”

    衛昌黎被突如其來的刺激,驚得差點想要跳起來罵人,但是偏頭見到我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頓時蔫了,陪笑道:“哦,那個傭兵團啊!名字好像叫……好像叫……”他好像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張迅速瞥了一眼,才道:“‘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咦,那不正是場上這隊斗獸士隸屬的組織嗎?老大,你問這個干什麼?”

    此刻,我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真恨不得仰天長笑以宣洩心中狂喜之情,不過以往慘痛無比的教訓告訴我,在計劃沒有完全實現之前,千萬要謹慎小心,省得發生樂極生悲的慘劇。

    但是我怎也按捺不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激情,終於呢喃自語道:“秦五啊秦五,你想不到吧!新風雲艦隊全軍覆沒都沒能帶走你的魂魄,離奇的命運卻把你鬼使神差地送到我的面前。嘿嘿,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救你逃生!”

    “嗷——嗷——嗷”在一陣尖銳刺耳的厲嗥聲中,那頭重逾萬斤的成年猛犸被凌空扔出數丈,泰山壓頂般重重砸在迅猛龍的頸部,發出沉悶異常的骨骼爆裂響。與此同時,迅猛龍也垂死反擊,惡狠狠地將兩只犀利無匹的前爪,深深插入猛犸下腹,幾乎直透它的兩肋皮膚。

    “獸神之怒”挑戰賽至此終告結束,角斗場內僅剩四名斗獸士免遭獸吻,不過也弄得個個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只知站在原地呼呼直喘粗氣。原來剛剛為制伏並舉起猛犸,他們已耗盡了最後一點真氣。而他們的其他三十六名同伴則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被拍成肉餅,有的被撕成碎片,有的被生吞活咽,有的被腐蝕糜爛,有的被燒成焦炭,有的被吸成干屍……竟無一人能保留全屍,死狀慘烈到了極點。

    此時,那把誇張搞笑抑揚頓挫的嗓音再度響起道:“尊敬的各位來賓,這場精彩絕倫的‘獸神之怒’挑戰賽最終以‘風暴撕裂者’傭兵團的勝利圓滿結束,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向他們表示祝賀吧!他們四人將有資格直接晉級大陸級地下拳皇爭霸賽。接下來我們將休息一刻鍾,然後繼續進行第二場死亡競賽表演。啊哈,恭喜投注中勝利的來賓們大發橫財,而失敗的來賓們也不要氣餒,因為我們今晚的賽事才不過剛剛開始,還有九場更激烈更血腥的表演在等待您的關注。”

    我對主持人喋喋不休的饒舌充耳不聞,全副精神都聚焦在神秘中年男子袍袖上的那縷思感上,死死地監視著目標的一舉一動。結果發現他的情緒隨著斗獸士的死亡人數逐漸增加而越來越激動,甚至不自覺地把真氣充盈雙掌,指縫間也倏然變出十枚璀璨奪目的七彩翎羽蓄勢待發,不過最終仍是控制住了情緒沒有投出。

    “好小子,那不是孔雀翎是什麼?嘿嘿,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吧!”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畢竟憑借那麼一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到他是秦五者,普天之下除了我還能有誰呢!

    正得意間,我猛然發覺秦五身畔多了一名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的男子,他跟龍琛的打扮和氣質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年齡卻比後者大了許多,約有四十來歲。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卻沒有說話,也沒有使用傳音入密,因為空氣中沒有任何異常波動,只是彼此間交換了幾個除他們自己外誰也看不懂的奇特眼神,狀似驚喜中摻雜著淡淡的無奈和失落。隨即秦五就站起身來,跟著那名男子朝著東南角的小型拱門走去。

    我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皆因未想到秦五跟“血腥玫瑰”酒吧代表的地下勢力之間關系居然如此熟稔,若一旦動手進行狙殺,很可能會觸怒到某些人,發生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不敢確定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良機後,還有沒有可能找到秦五落單的機會,於是斷然下定決心,准備綴上他們伺機動手除之。

    “老衛,你慢慢看,我到那邊找個朋友聊兩句!”我輕描淡寫地扔下這句話後,鬼魅般懸浮起身,悄無聲息地融入看台區的暗影之中蹤跡不見。

    衛昌黎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不過既然主公不願意說,那也就只好保持沉默,畢竟混跡了十年險惡江湖,他很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

    我屏氣凝息封閉全身毛孔,整個人有如一個幽靈般在黑暗中隱身潛行,沒有人能看到我,也沒有人能感覺到我的存在。秦五和那名男子穿過拱門後,一路蜿蜒迤邐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也渾然不知背後綴著一名黑暗魔王。

    正當我快要喪失信心,幾乎忍不住准備沖上去不顧一切地干掉他們的時候,兩人才終於結束枯燥無聊的步行,在一座外觀普通的石門前停住了腳步。此地距離死亡競技場已經很遠,大概有十二三裡,我搞不懂他們跑這麼遠來做什麼,好奇心使得那股噴薄欲出的殺氣暫時得到了緩解。另外腳下綿延無際的地下通道也引起了我強烈的探索欲望,很想知道它究竟通向何方。

    這段短暫的旅行,也使我對“血腥玫瑰”酒吧有了嶄新的認識。從地表建築,到地下一層的千金閣、翡翠樓、五湖齋,地下二層的四座貴賓廳(看台四層東西南北每扇大型拱門都連接著一座貴賓廳),地下三層的死亡競技場,以及錯綜復雜、密如蛛網的地下通道,這些規模浩大的工程顯然不是哪位吃飽了撐得沒事干的大富豪鼓搗出來的東東,其背後肯定隱藏著驚天動地的秘密和陰謀。我絕不允許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任何鬼鬼祟祟的勢力和組織,所以決定徹查到底,一直將這座地下城翻個底朝天為止。

    “啪!啪!啪!”那名男子在通道左側石壁某處重重地擊了三掌,剎時間石門中部驟然亮起大片紅光,映出一只碗口大小的蜘蛛標志。緊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奇型腰牌印在那枚蜘蛛標志上,用力向左右各擰了兩圈,“軋軋軋……”一陣悶響過後,石門自動開啟,兩人走了進去,石門重新關閉。

    借著石壁左右每隔十步一盞的火把,我隱隱約約看到裡面仍舊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不過地面已經不是泥土,而是平整的青磚。本待繼續深入地瞅瞅,注意力卻被那扇石門吸引了過去。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石門,而是一塊寬高一丈,長逾三丈的巨型斷龍石,重量不下數十萬斤,除機關外絕非人力所能左右。

    “嗯,瞅這防范嚴密的架勢,看來是距離你們的老巢不遠了。”我長噓了一口氣,閃電般橫跨數十丈距離欺近那扇石門,饒有興致地上下觀察起來。

    此時石門中部那枚蜘蛛標志已經漸漸淡沒隱去,紅光也消散殆盡,我趕緊以指帶劍,沿著它的輪廓做了圈標記,然後擰身查探左側石壁,找到那名男子剛剛重擊過的地方,尋思起兩者之間的聯系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我終於研究通透,原來左壁內側跟石門中部連接著一條隱蔽的管道,當受到來自外部的某種特殊能量一定程度的刺激時,作為機關樞紐的蜘蛛標志就會浮現,配合著那枚奇型腰牌狀的鑰匙,即可開啟石門。不過知道歸知道,我現在一不曉得那名男子用了什麼能量,二不曉得那枚奇型腰牌起到什麼作用,所以仍然只能看著那扇石門干瞪眼,沒有一點辦法。

    “他***熊,時不我待,老子跟你拼了!”我感覺到秦五袍袖上依附的那縷思感,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了,不禁心中大急,左腕一翻鏘然亮出“十方俱滅”魔劍准備蠻干了。眨眼間,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湧入劍鋒,正當我准備拆掉那塊討厭的斷龍石的時候,石門中部驀然紅光驟亮,一枚碗口大小的蜘蛛標志倏然浮現眼前。

    “咦,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黑暗能量無意中觸動了機關不成?”一念及此,我嘎然收回蓄勢待發的“十方俱滅”魔劍,將右掌貼上了那枚蜘蛛標志,同時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在腦海中模擬出那枚奇型腰牌的形狀,學著那名男子的模樣用力向左右各擰了兩圈。

    “軋軋軋……”石門緩緩開啟,我不禁欣喜若狂,但是仍舊小心翼翼地用精神能仔細探測了一遍,見沒有任何潛伏的危險後,才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座平淡無奇的洞窟,很像一般的隧道,地勢比洞外還平坦,因為所有地面都被青磚覆蓋,它的寬度大概可容三人挽臂同行。剛進洞時,外邊的火把還照得進來,可是當石門自動關閉後,越往裡走越黑,即使我精擅運用黑暗能量也看不到一丈外的事物,偏偏為了防止敵人察覺,又不敢使用火折子,於是變成了一個半盲不盲的家伙。

    此刻,附在秦五袍袖上的思感與我的聯系已經越來越微弱,甚至若斷若續,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我暗暗苦笑著本想放棄,胸臆間又突然湧起一股不願服輸的傲氣,頓時振作精神,全力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向四面八方延展開去。

    剎時間,眼前霍然開朗,隔著一層淡紅色的光幕,我已經可以清楚看見兩廂光怪陸離的石壁上,有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在無聲地滾動。整條隧道都顯得非常寂靜、深遠,而又神秘。忽然,前伸的一縷精神能猛地失去了地面的依托感,嘎然停頓在虛空之中,前面的通道竟無端消失了,變成一個深不可測的淵壑。

    我步步為營地慢慢靠近深淵邊緣,用精神能“看”罷眼前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此刻我置身的地方,竟是一面光溜溜的萬丈峭壁中段,而橫跨千丈虛空,彼岸也是一面光禿禿的萬丈懸崖,仰首望天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點豆大亮光,俯瞰看地黑洞洞深不知幾許,隨手從石壁上抓下一塊石子扔下去,相隔良久也聽不到半點回聲。

    “我靠,這個地方可真***邪門啊!那兩個家伙是怎麼過去的呢?難道用飛的不成?”我暗暗嘟囔著,仔細觀察起四周有何異常之處,可是足足看了一頓飯功夫也沒什麼發現。正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驀然發現距離通道上方兩丈高的地方,似乎有些古怪。仔細一看原來竟是三根互相間隔三尺的並列繩索,筆直掠過深淵上空,一直延伸向另一面的峭壁,長度足有千丈規模,而且繩索粗逾手臂表面非常光滑,隱隱散發出異常強橫的能量波動,卻又與我熟悉的任何能量形式頗為不同,似乎是某種雷電的力量。

    我心中頓時幡然省悟,原來他們是使用了吊籃一類的工具,借助能量驅動滑過去的。不過那種方法並不適合再次使用,因為即使強橫如黑暗魔君也不敢隨意去冒險觸摸那些恐怖無比的電線,於是我想到了另一種簡單易行的方法橫渡深淵。

    在退後了大約十五步後,我驟然全力催動真氣加速,沖向正前方的無底深淵。“喀嚓!”在雙足踏碎了通道盡頭的兩塊青磚後,我整個人有如離弦之箭般射出遙遙百丈。此時前沖力道漸漸消失,由於自身的重量我開始迅速墜落。眼看著越墜越快,就要跌得粉身碎骨的時候,“蓬!蓬!”兩聲巨響,在我背後驀然綻放出一對碩大無朋的漆黑翅膀。它們朝著兩側伸展出數丈距離,徐徐扇動著輕而易舉地抵消了下降的重力,既而帶著我驕傲地翱翔於虛空之中,迅速朝著彼岸飛去。這正是我臻達黑暗魔君境界後,尚屬首次施展的“無上魔翼”。

    時間一點一滴地慢慢流逝,我遵循著那三條繩索的軌跡,在其上方無聲無息地向前疾飛。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抵達彼岸峭壁上開鑿的入口處,我乍然發現了一節像車廂似的全封閉式吊籃,裡面空空如也,秦五和那名男子早就走掉了。

    “總算沒有跟丟目標!”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心頭篤定下來,隨即收起“無上魔翼”,沿著平整的青磚隧道朝前行去。大約走了百余步,眼前再次出現一扇石門,瞧外觀儼然跟來時那道一模一樣,也是整塊斷龍石做成的笨重家伙。

    我愈發謹慎小心,索性將《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施展到極限,千百縷精神能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鑽過石頭之間的縫隙,探入了那扇石門背後的世界,隱隱約約地我預感到,那裡即將帶給我有生以來最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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