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一輪賭局大家都自發自覺地沒有跟著下注,只是密切關注著兩人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出來的,瞬息間「豹子王!豹子王!」的喊聲像排山倒海般呼嘯而起,尤其是剛剛被莊家連續痛宰了十多把,口袋裡變得空空如也的賭客們嚷得最是起勁。如此喧囂的動靜,引得附近檯面上的賭客們也紛紛跑過來看熱鬧,繼而加入到啦啦隊的行列裡給我加油助威。
此刻,我身邊已是人山人海,不過眾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與我之間的距離,因為他們都很迷信,生怕把霉運帶給正主,要知道三個六可是整整九十六倍的賠率啊,連帶賭注加在一起,那就是兩千七百一十六萬金幣,在千金閣這種最低限額十金幣,最高限額三十萬金幣的普通場裡,已經是有史以來屈指可數的高額賭注了。
我低頭玩弄著左腕的儲物手鐲,故意不去看莊家的臉色,但是他眼中稍縱即逝的驚駭與嘴角隱隱浮現的冷笑,焉能瞞得過我精神能的偵測,甚至就連他左腳輕輕觸動賭台下方的機關,使蠱鍾內最左邊那粒骰子輕輕翻個身變成一點的小動作。也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在萬種矚目下,莊家也覺得已攢夠了足量人氣,終於慎而重之地慢慢揭開了鍾蓋。
「啊!」「天啊!」「怎麼可能?」「這也行?」人群中賭客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大家眼睛直直地瞪著那三顆統統是六點朝上的骰子讚歎不已。傳說中的豹子王居然就這樣憑空出現了,那可是普通賭客投擲終生也休想能夠弄出一次的奇跡。隨即又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兒,「豹子王!豹子王!」的歡呼聲再次震耳欲聾地響徹整座千金閣。
在歡呼雀躍的人群中,唯有莊家臉色蒼白如紙,連最後一絲血色都褪得乾乾淨淨,嘴裡不斷呢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明明是……」他怎都不敢相信會演變成這種結局。
相隔片晌,他正要重新振作精神,準備再賭一把撈回所有損失的時候,身畔驀然多了一名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的青年,他沉聲吩咐道:「趙師傅,你累了,下去好好歇歇吧!」說完擺擺手,讓兩名錦衣侍女攙扶著渾身酥軟的莊家走進入了千金閣內堂。
「這是您贏得的籌碼,共計兩千六百八十八萬金幣,請點收!」那名青年痛痛快快地推給我二十七枚代表百萬金幣的鑲鑽白金籌碼,以及十六枚碧玉籌碼,既而輕描淡寫地問道:「您打算繼續玩呢,還是兌換現金?」
我故作豪邁地哈哈大笑道:「今天手氣這麼旺,當然要留下來繼續贏錢啦!」隨即又向身周眾人抱了抱拳,行了一個羅圈揖道:「呵呵,剛才多謝大家捧場,兄弟沒什麼好表示的,這點零頭就給大家買酒喝了,待會兒都請到五湖齋去,小弟做東。」話音才落人群中立時讚譽如潮,人人皆大歡喜。
當下我把十六枚碧玉籌碼遞還給那名青年,大咧咧地道:「麻煩這位兄台幫忙料理一下大家喝酒的事情好嗎?」
那名青年欣然點頭,遂回身吩咐一名錦衣侍女馬上去張羅相關事宜後,又轉回原來的話題上繼續問道:「接下來您要賭多大的呢?」
我想也不想就答道:「當然是全部押上了,要賭就賭個痛快不是嗎?」
那名青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微笑道:「那就得請您去貴賓廳玩了,千金閣的最高限額是不能超過三十萬金幣的。」
我鬱悶地撇撇嘴,悶聲道:「那貴賓廳的最高限額是多少?不會剛玩兩把,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換地方吧?」
那名青年忍俊不禁莞爾一笑道:「不會不會,貴賓廳的投注額是沒有上限的,您想賭多大,想賭什麼都可以,肯定會有人奉陪到底哩!」
我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實則是迅捷絕倫地找到人群中看熱鬧的衛昌黎,傳音入密道:「呵呵,老衛,我先謝謝你的分紅啦!」
耳畔霎時響起衛昌黎氣急敗壞的咒罵聲:「他娘的,時間還沒到呢,謝什麼謝!不就是兩千七百萬金幣嘛,我待會兒就能賺到多你十倍。」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哦,是嗎?那請問衛大當家,您現在手裡的籌碼共計多少啊?」
衛昌黎頓時啞口無言,悄悄地捏了捏懷中從一萬金幣變成十金幣的可憐賭本,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嘴硬道:「就算……就算只有十金幣,老子也有翻本的機會。」
我對此嗤之以鼻,遂不再理他,目光重新落在那名青年臉上,笑嘻嘻地道:「不知貴賓廳最低需要多少賭本才夠資格進入呢?另外敢問兄台尊姓大名,這個……嘿嘿,稱呼起來實在是不太方便呢!」
那名青年愕了一愕,鄭重其事地道:「小弟姓龍,單名一個琛,暫時負責打理這層千金閣。至於貴賓廳的入場資格,倒沒有什麼最低限額規定,不過通常來說怎都要千萬身價以上,才會有所斬獲吧!」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親熱地道:「啊,原來是龍總管,真是失敬失敬!小弟金少昊,初臨貴寶地還沒拜過碼頭,就被朋友拉來『血腥玫瑰』玩耍。呵呵,不知我能否帶那個朋友一起上貴賓廳去玩玩呢?至於賭本嘛,我可以幫他出那一千萬金幣。」
龍琛笑容可掬道:「歡迎之至!請問貴友現在何處?」
我朝衛昌黎指了指,那老小子頓時眉開眼笑,心知終於找到了可以翻本的機會,說不定還能狠賺一票。不過我接下來的傳音,則讓他所有興奮化為烏有:「這一千萬金幣算是我借你的,等紅貨起出要連本帶利一併償還,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知道啦,守財奴!」衛昌黎低聲嘟囔著回了一句,與我一起跟著龍琛走向了那座神秘的貴賓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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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進貴賓廳的大門,我整個人都覺精神一振。
眼前是一座氣派豪華,富麗堂皇的巨大廳堂,統一用舉世罕見的金色大理石打磨成的牆壁和地面光亮如鏡,只有南面牆壁用厚厚的紅色幃幕遮蓋,不知後面隱藏著什麼物事。當我踏上珵明瓦亮的地板後又愕然發現,原來上面還暗刻著許多稀奇古怪的紋飾,使整層地板形成一幅造型奇異的巨大星圖。
倏忽間,腦海裡隱約閃過一抹靈光,直覺告訴我那是一條重要無比的線索,偏偏此刻又無法將其抓住。足足怔了好一會兒,在龍琛探詢的目光中,我和衛昌黎邁步走向貴賓廳中心。
在十二根綠色圓柱中間放著一張橢圓形的厚實黑檀香木桌,圓桌周圍擺著十八張同樣質地的寬大圈椅,正上方兩盞金壁輝煌的巨型吊燈從高高的金色天花板垂下,吊燈上的無數個水晶鑽石珠串大放光明,另外在牆壁和圓柱上也有同樣華麗奢侈的壁燈閃光耀目,提供充足的光源。
眼下貴賓廳內也就二十餘人,其中只有寥寥七八人圍坐在桌旁玩紙牌,其他人不是在閉目養神,就是在竊竊私語,還有一些人端著酒杯在旁觀戰,時而扼腕歎息,時而欣喜若狂,好像輸贏的都是他們的錢財一般。
儘管熱鬧程度上,貴賓廳和千金閣天差地遠,但是貼著牆壁和圓柱倒侍立著近五十名體態婀娜、容貌姣好的華服女子,她們不失時機地送上酒水和剝好的水果,對所有賓客都伺候得非常周到。
整座貴賓廳裡男士們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女士們長裙款款,光彩照人,每個人都是那麼斯文得體,嚴謹地保持著尊貴雍容的儀態,比之千金閣裡吆五喝六的小人物著實不可同日而語。
我品味著不知不覺鑽入耳鼓的輕柔舒緩的簫笛鼓瑟合奏之聲,以及這上流社會交際場特有的虛偽氛圍,心中暗忖道:「看來外間的戰火,遠不能影響到此地的歌舞昇平呢!」
此時,一旁的衛昌黎傳音過來歎道:「唉,俺有點受不了廳內的氣氛了,還是千金閣舒坦啊!」
我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你若把他們統統當成肥羊,就不會感到索然無味了。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裡每個人可都身價千萬以上呢,隨便搞掉一個我們下半年的酒錢就出來了。」
衛昌黎聞言臉上頹廢之氣頓時一掃而光,一對鷹眸炯炯有神地打量起廳內的眾「肥羊」來。
龍琛哪知二人正在商量那種齷齪計劃,只道他們首次參加名流聚會有些緊張失態罷了,於是為轉移二人的注意力,他慇勤介紹道:「貴賓廳內的所有服務全部免費提供,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她們即可,包括……呵呵,讓她們自薦枕席在內。此外再過一個時辰,透過那幅紅色幃幕後的透明琉璃牆,大家還可以欣賞死亡競賽表演,如有興趣投注,也只需吩咐她們即可。」
說到這兒,他忽然臉容一整,瞅著摩拳擦掌的衛昌黎,依舊保持彬彬有禮的態度說道:「哦,差點忘了提醒二位,『血腥玫瑰』酒吧範圍內,嚴禁發生任何形式的武力紛爭,尤其是貴賓廳內,諸位客人都極有來頭,所以……呵呵,如果遇到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請讓她們叫小弟前來解決,不要直接動手好嗎?」
我心知肚明,龍琛肯定是看出衛昌黎一身雄渾霸道的內外修為,才直接發出警告的。
我當即模稜兩可地答道:「龍兄請放心,大家都是斯文人,等閒不會做出不體面的事情哩!當然被欺負而不還手,那也絕非俺們兄弟的性格,但是會盡量保持克制的心態,不會讓你難做就是!」
龍琛忍不住苦笑搖頭,心道:「你這番話跟沒說有何分別啊?」念罷淡淡地道聲再會後,轉身返回千金閣去照應生意了。
終於擺脫了這個跟屁蟲,我和衛昌黎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衛昌黎一對賊眼死死盯著某位名嬡飽滿的酥胸,偷偷傳音入密道:「這姓龍的小子武功很不錯啊,我估計單挑的話,至少得一百招開外才能撂倒他。如果是群毆,五名這種級數的傢伙聯手,我只能保持不敗,四名尚可以受點傷後統統幹掉。根據『血腥玫瑰』酒吧的組織劃分來看,很可能擁有五名以上這種級數的高手,分別主管千金閣、翡翠樓、五湖齋,貴賓廳及死亡競技場。嘿嘿,你能對付幾個?」
我悶哼一聲,沒好氣地道:「怎麼,想要掂量掂量我的斤兩嗎?唉,別白費心思胡亂猜想了,告訴你吧,如果在白天像你這樣的我能單挑一百人聯手,至於到了晚上嘛,多少人上場都是白給,絕對撼不動我分毫的。」說完扔下目瞪口呆的衛昌黎,移步朝著大廳中央那張賭台行去。
瞬息間,整座貴賓廳內各個角落都投射來刺探和警惕的目光,不過當他們看到我雖穿著一身價值萬金的名貴服飾,臉上卻帶著一種暴發戶特有的驕橫跋扈的表情時,敵意立刻削減到了最低點。當然能夠臻達這種效果,衛昌黎絕對功不可沒。因為他老人家無論穿著多麼奢華,都掩蓋不住骨子裡透出的那股桀驁不遜的強盜霸氣,對於一名居然沒眼光到聘用悍匪做保鏢的土財主,眾人自然而然也就產生了幾分輕蔑之心。
我得意洋洋地一一回望那些目光的主人,碰到儀表堂堂、風度不凡的公子,就鼻孔朝天地哼一聲算是打過招呼,遇到年輕貌美、身段窈窕的名嬡,就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大色狼模樣,盯著人家的豐滿曲線猛瞧,頃刻間引得漫天白眼,無形中我變成了一個神憎鬼厭的惡棍。
對眾人此等反應,我感到非常滿意。正所謂「小隱於野,大隱於市」,最高明的隱藏方法可不是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讓誰都找不到你,而是大搖大擺地混跡在人群中,讓每個人都看到你,卻誰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因為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在十數雙鄙夷和藐視的目光裡,我大模大樣若無其事地坐到了賭台東側的一張空位上,衛昌黎則一臉我不認識他的表情,離我老遠躲到一旁找酒喝去了。我暗感好笑,心道:「這樣也好,省得你待會兒上場,把籌碼都輸給別人幫倒忙。」
正思忖間,只見負責發牌的紫衫女郎鮮花盛放般嫣然一笑,問道:「小女子施施,這位爺面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呼,可是要參加賭局嗎?」
這時恰值上一場賭局剛剛結束,下一場賭局尚未開始的間隙,施施話音才落,頓時引得適才聚精會神賭博的七人,也紛紛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道:「本大爺姓金,雙名少昊,來自高唐帝國庫州島。美人兒說得不錯,俺千里迢迢趕來正是因為聽說凌雲城的科斯塔遍地黃金,故此特意準備了上千條麻袋前來裝錢回家過年的。」
施施聽罷忍俊不住掩口失笑,其餘眾人也俱都把這名粗俗不堪的漢子,當成了從高唐帝國庫州島某處鄉下跑來的土財主,渾然不知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小丑」,竟然是位吃人不吐骨頭的混世魔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待眾人笑夠了,施施盡職盡責地問道:「金爺,您知道這裡玩紙牌的規矩嗎?」
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嘴裡卻誇誇其談道:「啊,紙牌的規矩……嘿嘿,俺在老家的時候經常玩的,不過咱們兩地的規矩可能不盡相同,那就麻煩美人兒再講一遍好了。」
施施當即娓娓動聽地把這裡玩紙牌的規矩簡略地講述了一遍。
我不聽不知道,聽過才發現原來他們的玩法和普通賭場裡的玩法居然相差甚遠。普通賭場裡玩的是從深紅大陸傳過來的五十二張牌的西方玩法,而他們玩的則是三十二張牌的東方玩法,實際上還是牌九那套規矩,只不過把比較容易作弊的骨牌,變成了每場都可更換一副新賭具的紙牌罷了。
紙牌成長方形,長基本上是寬的二倍,因而一張牌也是由上下兩部分組成。每一部分的牌麵點數,都是一個骰子的點數拼成的,而且其顏色也和骰子相同。也就是說,一張紙牌的點數是由兩個骰子的點數構成,其中點數最少的是地牌兩點,最多的是天牌十二點。
眼下這種玩法,就是要比個位的點數大小,即九點最大,零點最小,如果點數相同則再比十位數,沒有十位數的成對者勝。而每副牌共計三十二張,其花色用個口訣概括就是「天地人鵝四大將,三長四短五雜牌。」,分別代表各自不同的點數。
它們是兩個六點的天牌,兩個一點的地牌,兩個四點的人牌,上一下三的的鵝牌;兩個五點的梅花,兩個三點的長三,兩個二點的板凳;上六下五的虎頭,上四下六的屏風,上六下一的ど六,上五下一的燈籠,以上所有牌成對出現,共二十二張牌。另有五雜牌包括雜九(上三下六或上五下四)、雜八(上五下三或上六下二)、雜七(上五下二或上三下四)、雜五(上二下三或上四下一)以及對猴(上二下四的猴臉、上一下二的猴頭,兩者可以組成一對威力無窮「至尊寶」點數最大,但若拆開來,不過一個三點,一個六點)。
等我回憶完數年未曾沾手的牌九規矩,一旁早有人不耐煩地道:「老兄,這裡是賭場不是學堂,如果你不懂的話,請下去弄懂了再上來玩。難道還要我們七人浪費時間等你一人不成?」
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那名坐在正對面的紈褲子弟後,最後向施施問道:「每注需押多少?」
施施仍舊不厭其煩地答道:「發牌前底注一百萬,第一張牌發完翻開後,牌面最大者開始加注輪一圈,棄權者做負論沒收底注。第二張牌發完後暗扣,仍舊由第一張牌牌面最大者開始加注,最多可輪三圈,目前大家規定的累積最高投注額為一千萬,所以您若嫌麻煩也可以直接加注一千萬決勝,棄權者喪失所有投注金額。」
我點點頭,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二十七枚鑲嵌鑽石的白金籌碼,擺放到身前桌上,意態豪雄地道:「他***熊,俺就賭這些,輸光了回驛館抱個小娘子睡覺去。」
這句話讓已踱到近處觀戰的衛昌黎差點把剛嚥下的酒水從鼻孔噴出來,心道:「輸光?靠,你這是扮豬吃老虎吧!我看你不把這幫笨蛋贏得只剩內褲回家,絕對是捨不得離開貴賓廳的。不過……咦,那一千萬不是說好借給我玩的嘛,怎麼還在他手裡?嗯,還是算了,免得待會兒被他贏光再欠下一筆巨債。」
此時賭局已經開始,眾人紛紛把一枚鑲鑽白金籌碼扔到圓桌中心,等著施施發牌。
我卻並沒像別人那樣專注於即將到手的紙牌,而是留心觀察起另外七名對手,並抬手招來一名華服女子要了杯松子酒。當然喝酒不是目的,我只是藉機複製了她記憶中七人的背景資料,結果收穫真是不小,至少清楚掌握了其中六人的底細,唯有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由於和我一樣是初來乍到的陌生人,所以她也不曉得是誰,只知他出手闊綽,言談舉止落落大方,顯是豪門世家子弟出身。
賭局波瀾不興地進行了五場,我拿到的牌分別是三點、四點、八點、一點、六點,結果全部被人痛宰。其中最可恨的一次就是第三場,我好不容易用人牌配梅花湊了個八點,結果卻被鄰座的高利貸大王嚴振擇用地牌配ど六的九點逼得忍痛割肉,尤幸預先「看」過了他暗扣的底牌,不然恐怕就得清潔溜溜地回家了事。不過賭本卻也因此大幅縮水,原來的兩千七百萬,變得只剩下一千二百萬了,現在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挽救敗局。
在我的殷切企盼中,第六場賭局開始了。
施施首先給上一場的贏家,即東海鐵鯊幫幫主陶平陽發牌,接著依次是秦樓高唐府分部二少東蘇駿傑(紈褲子弟)、那名相貌平凡而來歷神秘的中年男子、「牡丹坊」老闆娘盧嬌嬌、珠寶世家郎氏家主郎懿休、我、「吸血鬼」嚴振擇、落日牧場場主昌慶祥。眼下的牌面依次是板凳、猴頭、雜七、燈籠、ど六、雜八、人牌、鵝牌,其中儘管我和嚴振擇都是八點,但是人牌照例大於雜八,所以由他開始加注。
嚴振擇秉承著一貫小心謹慎的原則,只扔了一枚籌碼下去,大家紛紛跟進,賭台中央的投注額累積到了一千六百萬。
我直勾勾地盯著施施發牌的小手,心中不禁暗暗祈禱道:「滿天神佛在上,弟子輕侯眼下好不容易得到一把收尾良機,求諸位給咱來個虎頭吧,稍次點兒的梅花和屏風也行啊!」
豈料也不知是平時沒有燒香拜佛的原因,還是其他緣由,虎頭、梅花、屏風三張牌紛紛花落別家,待施施把最後一張牌發到我手裡的時候,居然變成了衰到不能再衰的天牌,雜八配天牌,靠,居然成了六場以來最低的零點。這樣的點數只能眼睜睜看著兩百萬落入別人口袋了,不過環顧四周卻發現其他人的點數也不算高,居然沒有超過七點的,其中比我還衰的就是「吸血鬼」嚴振擇,那老小子居然拿到了地牌,人牌配地牌只有十點,比老子的二十點還要小一級。
但是令我感到萬分震驚的是,他竟不慌不忙地說道:「兩百萬!」說著扔了兩枚籌碼進去。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幡然省悟到了嚴振擇的鬼蜮伎倆,不由暗暗獰笑道:「嘿嘿,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奸商,居然想要使詐?可惜啊可惜,碰上老子這對火眼金睛算你倒霉!」念罷我按住心頭洶湧澎湃的激動之情,不動聲色地瞅著其他六人的反應。
經過短暫的思考後,神秘中年男子和陶平陽相繼宣佈棄權,因為他們手裡的牌分別只有一點和兩點,其他人則全部跟上,賭台中央的籌碼累積到了兩千八百萬。
嚴振擇見第一輪加注完畢,照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三百萬!」說著又扔了三枚籌碼進去。
這次眾人考慮的時間較上次更長了,結果郎懿休和昌慶祥同時扣牌棄權,剩餘四人再次加注,賭台中央的籌碼累積到了四千萬。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嚴振擇,卻發現這老小子不愧是號稱「高利貸大王」的超級奸商,關鍵時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隱隱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堅定不移地道:「五百萬!」說著斷然扔出了五枚籌碼進場。
這番動作頓時把原來底氣就不是很足的蘇駿傑和盧嬌嬌嚇得半晌沒敢吱聲,最後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之後,頹然棄權了事,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的底牌皆為七點,乃是第六場賭局中最高和次高的點數。
嚴振擇見嚇退了二人,遂扭頭望向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金兄,現在就剩你自己了。你是要棄權呢,還是要跟進啊?」說著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我僅剩的五枚籌碼,目光中充滿了威脅之色,好像在無聲地說,別再跟了,再跟你可就輸得一乾二淨了。
我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慷慨豪邁地哈哈大笑道:「他***熊,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反正輸光了正好可以回驛館抱小娘子睡覺,俺就當花五百萬看看你的底牌啦!」說著嘩啦一下把五枚籌碼全部推到了賭台中央。
這一刻,嚴振擇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無比,他怎都想不到天衣無縫的詐騙計劃,居然會因一個自己從未瞧上眼的莽漢而功虧一簣。他不禁再次望向手中的那副臭牌足足瞧了好一會兒,最後驀然將它們扣著混入未分發的牌堆裡,臉上重新恢復笑容可掬的神態道:「你贏了!」
在場眾人皆露出詫異神色,顯然沒料到轟轟烈烈的第六場賭局居然會是這麼詭異絕倫地收場,頓時望向我和嚴振擇的目光中一律多了幾分嚴肅和謹慎。
我笑嘻嘻地摟回整整五千萬的籌碼,倏然揚起酒杯遙敬嚴振擇道:「多謝嚴兄啦!」
這一場賭局拋除前五次輸掉的總金額,我還淨賺了兩千三百萬,更重要的是,從嚴振擇身上我學到了如何使詐的寶貴經驗,原來賭博跟兵法也可相輔相成,誰說只有兵者詭道也,我看賭博更加詭秘難測呢!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三場賭局中,我無所不用其極地把戰場上那套陰謀詭計統統施展了個遍,結果殺得七人連連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又換上了六名本做壁上觀的賭客,不過他們的到來也絲毫不能扭轉一面倒的局勢。到死亡競賽即將開始而賭局也堪堪結束的一刻,我已利用這短短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從紙牌上淨賺了整整七億金幣,平均從每人身上撈了足足五千多萬。
直到此時,我才愕然發覺那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由始至終都坐在賭台西南角,不論別人如何走馬換將他都巋然不動,而且十三個人裡數他輸得最少,每當我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候,他總能提前嗅到危險的味道逃離開去,這份敏銳無比的洞察力頓時引起了我最強烈的好奇心。要知從第七場賭局開始,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蘊涵著兵法至理,而他居然都能預先看破,不言而喻此人也是精通兵法的軍事大家,可是為什麼相貌卻生得如此平凡普通毫無半點名將氣概呢?
我皺眉尋思半晌,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道靈光,恍然大悟道:「好傢伙,莫非你臉上也戴了一副假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