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原本以為自己可置身這場是非之外的劉秈,此刻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後,再也不敢吱聲了。
他也想不通柳輕侯怎能突然變出那麼多的人馬,但是兵臨城下的百萬大軍鐵錚錚地擺在眼前,任自己說得天花亂墜賭咒發誓也沒有用,皇太后只願意相信事實。而事實就是自己嚴重失職了,跟剛剛還被大家一起幸災樂禍的軍機處總統領杜功樂一樣,即將面臨帝國最嚴厲的懲罰。此時撤職查辦都變成了一種奢求,現在他只希望主子能夠念及舊情,饒過自己一條狗命,不過從皇太后前所未有的冷峻面容上看,這顯然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相隔良久,大約是一頓飯的功夫,皇太后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濁氣,冷冷地道:「你過來!」
御書房內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這位女暴君是在跟誰說話。只有乖巧伶俐的秦明月立刻站起身來,飛快地跑到皇太后身旁,攙扶著她老人家重新坐回龍椅。原來這位年逾百歲的高齡老太太剛才過於激動,左腳抽筋了動彈不得,無法自己回到座位上去了。
這個插曲使得室內氣氛稍微有點緩和,皇太后也覺得自己威風耍夠了,對犯錯的臣子也懲戒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解決迫在眉睫的危險了。
於是,她把目光緩緩掠過七位權臣的臉容,忽然疲憊不堪地揮手道:「算了,你們都起來吧!九丫頭,傳喚宮女給諸位大人看座,另外再上一些茶水點心來,他們應該還沒來得及用早膳!」言罷緩緩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很快錦墩、茶几、香茗、糕點就流水般搬入御書房,包括秦明月在內,八人眾星捧月般拱衛在皇太后身周,靜靜地等待著她再次開啟金口玉牙。至於對茶水糕點,他們可是半點食慾都沒有,只想快快商議解決眼前這樁隨時都有可能令自己人頭落地、滿門抄斬的難題。
驀然皇太后毫無徵兆地開口質問道:「你們怎麼誰都不說話啊?哀家等著呢!帝都千萬百姓也在等著呢!請你們拿出一點與高俸高職相對應的智慧和謀略好嗎?哀家不希望待會兒以無能和不作為為由,將你們統統送交刑部撤職查辦!你們明不明白?」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臉色迅速黑了下來。剛剛尚慶幸大難不死的杜功樂和劉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皇太后只是為抗擊外敵,而暫時放過了他們,若不能趁機立功贖罪的話,過後恐怕仍舊難逃一死呢!可是面臨百萬雄兵,而且是帝國最精銳的南疆士卒,他們能想出什麼有用的對策呢?
御書房再次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之中,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眼前這座殿宇卻充滿了愁雲慘霧,而一切麻煩問題的始作俑者,此刻卻消遙自在地躲藏在遠隔萬里的海濱城市,策劃著另一個驚心動魄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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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我站在「英雄」號驅逐艦的三層艦橋上,觀察著天氣情況。雲層很低,似乎貼著海面在飛跑。火紅的陽光,穿透密佈的雲層像利劍一般刺向海面。空氣是沉悶的,戰旗無精打采地飄動,一點都不起勁。常常是這樣的,當暴風雨到來之前,總會有短暫的寧靜,就像現在的天氣,也像目前帝都東南處於對峙中的百萬雄兵。
時間一點一滴地悄然流逝,正當我準備返回餐廳享用豐盛晚膳的時候,變天了。
老天爺板起嚴肅的面孔,一跺腳把東方天際踩了個大窟窿,冷颼颼的風從窟窿口灌進來漫開去,攪得天地顫顫驚驚的。低低的陰雲此刻彷彿快要壓到人們頭頂。狂風徹底地吹沒了太陽,它像一個抽打陀螺的鞭子直抽得桅桿吱嘎吱嘎地扭動,隨即又耍雜技似的一時旋絞,一時橫衝,一時匐地滾,一時把布片、塵土、海浪掀向空中。風攪著雲,雲湧著風,忽而怒吼,忽而嘯叫,像一陣緊一陣松的狼嚎。這種吼嘯一會兒在空中,一會兒在地上,一會兒在海面,一會兒在碼頭停泊船舶之間盤旋迴盪。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功夫,猛烈無比的颱風逐漸向滄海港靠近了。它有如神話裡魔鬼作法那樣,天空裡頃刻出現了燒焦的破棉絮似的雲塊,變得天昏地黑、混混沌沌的了。風在桅桿上、支索上、甲板上打著忽哨。暴雨像瀑布似的傾瀉下來,風把雨和海水攪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利箭一般劈劈啪啪射來,打在人的臉上像針刺一般痛。
「這場颱風的來勢可真猛啊!幸虧東海艦隊中午前就都駛進了港口,要不然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哩!」我心中暗暗慶幸著,沿著舷梯而下,拐向艦長室。
「主公!」迎面而來的海妍璧在走廊上叫住了我。
我微笑道:「海將軍,你用過膳了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很願意與你愉快地共進燭光晚餐。」
海妍璧權充沒聽到這種無聊言語,嚴肅地道:「啟稟主公,屬下有十萬火急的函件呈上。」言罷雙手遞來整整一捆油光珵亮鋼管。原來在同一時段收到的鋼管太多,她只好用臨時用牛筋綁妥再拎過來了。
我苦笑著搖頭道:「你打算在走廊上讓我審閱這些絕密文件嗎?」
海妍璧俏臉微紅,囁嚅道:「屬下不是……」
我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說完率先走向艦長室,海妍璧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這副情景真好像丈夫領著小嬌妻閒庭信步啊!可惜三天三夜的航程以來,我滿腦子琢磨的都是戰略戰術和軍隊部署,始終都沒時間吞掉這位秀色可餐的超級美女,要不然遐想就可變成事實了。
「現在開始,你把它們一封一封地念給我聽吧!嗯,要留心我交待過你的注意事項。」我返回艦長室後,面對著牆上的作戰地圖,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海妍璧微微一愣,繼而恍然想起一件事,頓時恨得牙根兒癢癢。在兩天前,主公驀然心血來潮地向自己講解有關金雕傳書的各種詳細規定,當時她心中還感激萬分,哪曾想原來他早就料到今天會收到如此眾多的函件,準備偷懶才那麼耐心地教導自己啊!
「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混蛋!」海妍璧望著手中不下二十封函件,有些欲哭無淚。不過當她看到主公手中拿起一疊硬紙做成的彩色標籤時,又被引燃了強烈的好奇心。海妍璧很想知道,三天前那個氣勢磅礡的作戰計劃到底有沒有成功。
「尊敬無比的常勝王閣下:遵照您的命令,我部於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黎明佔領了……」所有函件統統都是以這種格式開頭,然後以不同落款人和祝福語結束,令海妍璧念得不勝其煩,偏偏其內容卻驚天動地,使得她又欲罷不能,想要探知最後的結果,究竟會形成怎樣一副格局。
於是在經歷了足足半個時辰誦讀後,口乾舌燥的海妍璧終於解脫了。她放下最後一份函件,望向地圖的時候,那名可惡的大壞蛋也剛剛貼完了最後一張標籤,笑嘻嘻地遞過一杯香茗,使得海妍璧有火發不出,只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後,轉移注意力去看作戰地圖。
此刻,這幅地圖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標籤,乍看起來雜亂無章,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又隱隱符合某種奇異的規律。最醒目的就是五塊巨形的紅色標籤,它們分別佔據了帝都可塔河東岸、帝都贊高江南岸、南疆碎星淵要塞、劃分內外高唐府的五五線、高唐府谷雨城-滄海城-龍桑城的海岸線,構成了一個厚重堅實的鉗形包圍圈。另外還有數以百計的大中小形紅色標籤,佔據了五塊巨形紅色標籤包圍的風雲帝國東南領土上幾乎所有城市和關隘。其中只有一處是綠色標籤,即高唐府首府凌雲城,那裡目前駐紮著剛剛攻下城樓屁股還沒坐熱的風雲帝國第三十九集團軍。
海妍璧聚精會神地瞅了半天,卻總覺著在咄咄逼人的兵鋒背後,潛伏著一個巨大的危機,偏偏又抓不住腦海中那一閃而逝的靈感。她相信根據自己對詭計多端的主公本性的深刻理解,這絕對不可能是失誤,反倒像是故意留下來誘敵上當的香餌,於是忍不住求助似的望向了眼前那名滿臉壞笑的傢伙。
我若無其事地吃著茶几上的糕點也不吱聲,心中暗忖道:「嘿嘿,既然請你吃飯不給我面子,那咱也擺擺譜兒吧!看你能憋到幾時!本帥佈置的機關陷阱,豈是你這小丫頭能夠看破的,想知道就來求我吧!」
海妍璧哪知我心中所想,她最終還是認真履行了副官的職責,提醒道:「主公,屬下認為包圍帝都東南兩面後按兵不動是一項極端錯誤的決定。這會給予了敵人足夠時間從異地調兵,再自西北兩翼迂迴到我軍後方截斷退路,屆時帝都駐軍再果斷出擊的話,我軍腹背受敵,必將不戰自潰。請主公三思!」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那你認為現在應該怎麼做?」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緊張的神經,平靜地道:「我軍只有兩種選擇,立即進攻或是馬上撤退。而屬下的建議是後者。由於帝都素來兵精糧足,加上城池固若金湯,現在攻城必將損失慘重和短時間沒有結果,所以趁著敵軍不明虛實且不敢輕易追擊的時候,沿途掠奪所需的一切物資後,即刻遠揚為上。最好是兵分兩路,東路軍團退到宿城集結,南路軍返回白骨要塞駐防,然後在嚴密防守中伺機尋找戰機。」
我用古里古怪的眼神瞅著海妍璧,相隔片晌,驀然哈哈大笑道:「海將軍,你把南疆大軍當成打家劫舍的盜賊團,把我柳輕侯當成強盜頭子了不成?要知俺可是消滅塔卡瑪干盜盟起家的將領,如果像你說的那麼做的話,帝國東南百姓將如何看待我柳輕侯呢?恐怕唯一評語就是欺世盜名之徒吧!」
海妍璧娥眉輕蹙,不卑不亢地道:「屬下就事論事,沒有任何貶低您和南疆將士之意。請問主公,如果您不願意藉機收斂財富的話,那麼勞師動眾地驅使百萬大軍兵臨帝都城下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您真的想要一舉吞併整個風雲帝國東南疆土嗎?」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言語中充滿了揶揄的味道。因為從軍事上講,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對於帝都東南廣袤無垠的谷神平原來說,一百萬軍隊投進去根本就微不足道。在無任何咽喉要衝的情況下,南疆軍隊既不能分兵多處依托幾座中小城市死守,也不能在補給線連綿數千里的情況下輾轉作戰。一旦朝廷集結了足夠多的兵力,從四面八方同時攻來的時候,撤退必將是唯一的選擇,而既然早知如此,那麼為何不現在就狠撈一票後,安安全全地跑路呢?
我咀嚼著海妍璧話中的含義,沉思了一會兒,啞然失笑道:「海將軍,我想你對這次軍事行動的真正目的,產生了極大的誤解。呵呵,正所謂兵者國之大事也,任何一項軍事行動都不能單純地依據狹隘的戰爭因素來考慮得失,而應該提升到政治高度去衡量利害關係。」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海妍璧後,繼續道:「你以為地圖上那些紅色標誌,即數以百計的團、師、軍只是象徵性地佔領了那些城市和關隘嗎?不,如果你親臨現場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做的是永久駐留的準備。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高唐府,地圖上標注的所有東南城市,我統統都要,一個也不能少。」
海妍璧看了看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心知肚明她沒說出的話,那不過是想要再次陳述剛才的擔心罷了。
我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道:「你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南疆大軍無法抵擋來自朝廷的兩線夾擊。這一點無可厚非,而且我很欣慰,因為你是一位擁有真材實料的將軍,不是那些滿口胡柴的酒囊飯袋。不過我也要提醒你一點,你的假設是建立在帝國軍和南疆軍同樣精銳,機構臃腫派系林立的帝國兵部和我一人獨攬大權的南疆軍區同樣英明果斷的基礎上,這無疑嚴重高估了敵人的實力和行動能力。另外縱觀風雲帝國千萬大軍,兩年前我或許還會稍稍畏懼一下夏侯一貫的北疆部隊,可時至今時今日,我柳輕侯敢自信地對任何人說,他們都不堪一擊,南疆軍天下無敵。」
眼前的男子驀然爆發出的無與倫比的霸氣和強烈無匹的自信,頓時讓海妍璧深深地震撼莫名,她倏忽間想通了一件事,即在亂世之中,他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再荒謬再離譜的計劃,他都能理所當然地獲得成功,因為他的詞典裡面沒有失敗和撤退等弱者常用的字眼兒,在如此強硬的領袖指揮下,他的軍隊無疑也就成了最勇敢無畏的一群人。
「呼!」海妍璧莫名其妙地長噓了一口氣,同時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耳畔那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上。
「何況現在帝國最精銳的部隊要麼去南征陷入戰爭泥潭中不能自拔,要麼留守原地迫於外虜虎視眈眈而動彈不得,要麼互相牽制勾心鬥角。也就是說,帝都現在指望不上東南兩路南征軍,也指望不上夏侯一貫,更指望不上勢同水火的鐵在燒和捷那古烈#183;海了。」
我志得意滿地道:「眼下朝廷還能夠動用的一共只剩下三支集團軍了,即為了防範基茨#183;布爾曼領軍南下,而從帝都調到可汗府增強北疆實力的第三集團軍;一直駐守帝都北面,由上官世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四集團軍;一直駐守帝都西面,由蘇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五集團軍。其中第三集團軍歷來歸秦皇室直轄,屬於王牌部隊,其訓練程度和武器裝備都不在話下,無奈他們目前全部駐守在可汗府首府蒼狼城以北,趕回帝都需要耗費大量時日;而後兩者皆是從未打過仗的烏合之眾,並且分散在西北各大中小型城市以及村鎮中,集結他們需要付出比第三集團軍更多的時間,另外他們具不具備戰鬥力還需要進一步的評估。因此我敢斷言,朝廷要想集結他們,並臻達足以威脅到南疆大軍的部隊的話,起碼需要四十天到五十天的時間。」
海妍璧一邊傾聽,一邊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圖上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凌雲城。本來第三十九集團軍也得算進勤王之師內,可惜因乾良田基於一時義憤揮兵東進復仇,結果被七海艦隊和東海艦隊聯手前堵後截重重包圍,眼下只能龜縮在那彈丸之地動彈不得了。
她默默無語地沉思片刻,秀眸驟然一亮,問道:「主公,您好像忘了獨孤慕容兩家的私兵吧?」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沒忘沒忘,我正在等你提出這個問題呢!獨孤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六集團軍,早在朝廷接到南征東線戰場失利的消息後,就不分晝夜地趕赴高唐府谷雨城集結了。他們在那裡等著登上從高唐帝國買來的各式戰艦。李德宗規定的交割日期是六月十三日,而實際上獨孤飛鷹在簽署協議的第二天早上就交付了全部費用,然後率領艦隊在六月十二日回到了谷雨城,並於當天晚上開拔南下,目前已經過了袍哥州,快進入愷撒帝國的領海了。」
說到這兒,我興致勃勃地道:「他們剛一離開,七海艦隊第一軍團就開進了城去。嘿嘿,獨孤家的第十六集團軍,一直駐守在帝都東面,想不到為了救援秦九兵團,獨孤闊海不惜孤注一擲地把它也投入到南征東線戰場去。只是此舉直接造成了帝都東面防務空虛,不過更湊巧的是,本來令朝廷很放心的第三十九集團軍,也發瘋似的攻進了外高唐府。整個帝國東部一下子兵力空虛到了極點,如果我還不懂得此時調遣大軍趁火打劫的話,豈非妄稱常勝王了嗎?」
海妍璧憶起三天前主公突如其來的豪興,不禁暗暗佩服不已。勿庸置疑,他在軍事上,擁有任何人都無法匹敵的敏銳嗅覺,僅僅從一個集團軍的兵變,就聯想到了瓜分半個風雲帝國,此人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見一斑。
她思忖未已,驀然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心頭,脫口問道:「可是慕容小姐在帝都啊,您不擔心她的安危嗎?畢竟帝都南面始終是慕容世傢俬兵整合成的第二十集團軍在駐守,如果朝廷追究起來,她可是首當其衝啊!」
我微微一愣,當然詫異的不是海妍璧問題的本身,而是她的問題表明,非常清楚慕容無憂和我之間的親密關係,而那本應該是一個絕對機密的事情。
「他***熊,這回你終於露出馬腳了吧?肯定是芙蓉那個多事的丫頭告訴她的,不然她怎能知曉呢?現在就不知道瓊瑤對我再給她添一個姐妹,抱有什麼看法啦!不過依照芙蓉對瓊瑤知無不言的情況來看,這次海妍璧能夠得以參加使節團,恐怕也是得到過她首肯的事情。嗯,那就是說沒問題嘍?」
我一邊浮想聯翩,一邊悠然自得道:「無憂在五月下旬的時候,就離開帝都趕赴南征南線戰場,去視察秦大兵團各種武器裝備的使用情況去了。本來根據路程計算,此時她應該快要抵達碎星淵要塞了才對,不過實際的情況卻是,她現在已經返回帝都南面的第二十集團軍駐地建昌城。」
海妍璧大吃一驚道:「什麼?」
我很滿意她的意外表現,微笑道:「呵呵,你別太吃驚,儘管她的行蹤本來沒有列入這次行動,但也絕對不是驚人的巧合。其實整個慕容世家撤離帝都的計劃,本身已經足足策劃了兩年多,是在我們相識之初就開始積極準備了的,所以在無憂離開帝都的兩個月之前,基本上慕容世家的重要物品就已搬得一乾二淨,重要人物也都撤得精光了,留下的只是為敷衍大內密探設置的障眼法而已。嘿嘿,此番最倒霉的就要算是隨行監視她的宮廷侍衛們了,我特意關照了駐防白骨要塞的新月魔騎士團全員出動,一起好好地『照顧』他們來著。」
海妍璧幡然省悟道:「啊,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佔領帝都南面的根本就不是常勝二軍,而是本來就駐守在那裡的慕容世家第二十集團軍嘍?」
我哈哈大笑道:「不錯,第二十集團軍戰鬥力普普通通,要他們打硬仗是不行的,但若只是換下城頭的戰旗,維持當地治安,圍剿朝廷密探……做諸如此類的小事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不是嗎?」
海妍璧輕歎道:「唉,屬下終於明白了,原來您的目的真是打算永久瓜分帝都東南疆土啊!用常勝一軍封鎖帝都東路,用常勝二軍封鎖帝都南路,而七海艦隊、東海艦隊、第二十集團軍則負責控制後方地區。可是您最後準備如何收場呢?總不能讓常勝一軍和二軍永遠駐守在帝都城外吧?」
我哂然道:「嘿嘿,當然不!不過根據目前的形勢研判,駐守個四五十天卻是非常必要的事情。皇太后梁蘊琦在等援軍到來,我也在等,不過我等的卻是奇跡發生。」
海妍璧目瞪口呆道:「奇跡?」
我莫測高深地點點頭後,倏然伸了個懶腰道:「好啦,結束這個無聊的話題吧!」言罷驀然又正經八百地問道:「嗯,我現在很想知道一件事情,請你慎重考慮後回答好嗎?」
海妍璧愕了一愕,嚴肅地道:「主公請講,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搔了搔後腦勺,赧然問道:「這……這個……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與你一起共進晚餐呢?」
「醞釀了好半天,說出的竟是如此無聊的話語!」被舊事重提的海妍璧有種快要暈倒的感覺,主公究竟是運籌帷幄決勝萬里的軍事大家呢,還是一個尋花問柳樂此不疲的花花公子呢?這兩個迥然有異的身份糾纏不清地攪和在一起,使得她再也看不懂眼前這名深不可測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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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黎明,江水暗淡,高峽之間,白雲茫茫。兩岸那些挺拔多姿的峰巒,像許多站著蹲著、坐著的巨人,在雲纏霧裹中沉思冥想,互相低聲細談古老的神話。
江灘上的柳樹林,已經被昨夜暴漲的江水浸到齊腰高了。遙遠的地方,朝陽似乎因為被密密的柳樹的枝葉掩映的緣故,又圓又大又紅,一點也不刺眼。比先前寬闊得多的江面上,間斷地流淌著彷彿是朝陽塗上去的胭脂,閃著一縷一縷斑斕的光彩。
夏天的雨水容易降落,也容易收場。不甚遙遠的山下面溪水的流動,有著喧擾和開闊的響聲,反倒是贊高江深沉安靜地默默流淌著。樹林、田野、以及看不到的茫茫遠遠的地方,全都呈現出意料之外的恬靜。這使人聯想到一個哭乏了的孩子,現在終於睡著了。
圖瓦#183;麥哲倫走出臥艙,立刻聞到一股雨過天晴後特有的清新氣息。極目遠眺,他看到天是藍的,帶著幾縷淡漠的白雲。水也是藍的,卻被朝陽的光輝染成一片一片金黃。三三兩兩的沙鷗,很自若地在水面打轉,座駕「弘程」號大型貨船過處,擊起一片浪花,漫漫地展開,展到江邊,卻又擊到岸上。沙鷗們驚得飛散了,不久卻又一隻一隻地飛攏來,依然很自若地滑翔。
「呼!」圖瓦#183;麥哲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望著天邊浮現的兩道彩虹發起呆來。過去的十天,無疑是他有生以來所經歷過的最可怕的日子,往事不堪回首,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深刻懂得了那六個字的真正含義。
「咿呀!」門聲輕響,一陣安祥穩重的腳步聲響起,隨即行至他身畔停了下來。圖瓦#183;麥哲倫沒有回頭,晨風中飄來的百合花香已表明來者就是母親卡雅紀。
「圖瓦,你在想什麼?」卡雅紀哀婉圓潤的嗓音悠然鑽入耳鼓。
圖瓦#183;麥哲倫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幽幽地道:「剛剛我在想宇文德光,還有跟著他沿途阻擊敵人的八千官兵。唉,一想到為了保護麥哲倫家族,他們可能做出的巨大流血犧牲,我心中就極度過意不去,真想跟他們一起戰鬥,直到……」下面的話在嘎然而止,急劇起伏的胸膛壓抑著某種憤慨。
卡雅紀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英俊臉龐的側影,心中驀然湧起一種筋疲力盡的無力感。數日來,殘酷野蠻的戰鬥沒有給她留下一絲陰影,更無法稍微搖撼她堅強無比的神經,但是善良怯懦的兒子,卻使得她感到未來一片灰暗,幾乎喪失了最後一點信心。
「難道我生來就是要為一群懦夫死撐到底的嗎?」她黯然捫心自問著,腦海中迅速閃過了大哥卡力班的蠢笨身影,再瞅了瞅為了區區幾條人命就頭腦發熱不能自己的兒子,不禁哀歎命運何其不公。如果老天爺把她生成男人,她絕對有自信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穩佔一席之地,偏偏命運開了一個無聊的玩笑,徹底扼殺了她的遠大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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