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宗沉聲道:「釜城最繁華的商業區,被稱為『夜明珠』的購物聖地就在這一片。此地臥虎藏龍,能人異士無數,所以我們必須步步為營,防止一不小心露出破綻。」說著他施了個眼色,卡爾#183;麥哲倫和我立刻跳下馬車,恭恭敬敬地侍立左右等他出場。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在偷偷觀察四周地形的時候,仍被眼前景致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條長約四里的街道,街心貫穿著帶狀花園綠地,裝飾著許多花燈、花壇,備有無數石凳,供人們休息和觀賞街景。街道兩側排滿了一處處商店、驛站、賓館、酒吧和餐廳。
我們現在就位於彩虹街北端的月波樓正門前,這裡是釜城最著名的多功能商業中心。它是一座三層樓房,四壁全是水色琉璃大板牆,內外透明。據李德宗介紹說月波樓中心集中著六十家特色店舖,人們不僅可以在此買到任何需要的物品,還可以娛樂和休息。它三樓巨大的餐廳,共有十六處櫃檯,分別供應深藍大陸各地的風味食品,甚至包括來自愷撒帝國極西之地的日爾曼式糕點。
眼前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不時可聽到流動小販們吸引顧客的叫賣聲。另外由於這條街已被卡氏家族開闢為步行街,禁止各種車輛行駛,所以街上唯有「彩虹街免費公共馬車」在行駛。這種公共馬車完全是為購物者提供方便,像我們這種私家馬車則只能最近停靠到月波樓正門階下的泊位,卻不能再逾雷池半步了。
李德宗神采飛揚地走在前面,我和卡爾#183;麥哲倫英姿颯爽地手扶劍柄,落下半步距離緊隨其後,主僕三人旁若無人地邁進月波樓正門。
那位專門負責接待貴賓的年輕管事見狀,立刻稟退了一名正準備上前搭茬的美麗侍女,親自走到近前問道:「請問小人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地方嗎?」
李德宗連眼角都沒瞥他一下,只是鼻腔裡很不滿地哼了一聲。
我立刻知機地跨前一步,沉喝道:「混帳東西,就憑你也配跟我家主人說話嗎?快去通知唐三彩速來迎接貴客,否則後果自負!真不知道你們月波樓是怎麼做生意的,連我家主人都不認識還開什麼店啊,趁早關門算了。」最後一句我以恰好能讓他聽見的音量說出,氣得那名年輕管事差點就想當場發作,召喚門衛把我們扔出去。
不過他轉念想了想又強壓下心頭怒火,勉強陪著笑臉問道:「不知貴上的名諱是——」
我心裡大呼痛快,原來易容成另一個人後,舉手投足都無須考慮後果,肆無忌憚地宣洩情感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果然沒白來這一遭。
我一邊暗爽一邊囂張地道:「讓你去你就去,囉嗦個什麼勁兒啊?」說著極不耐煩地掏出一面雕鏤著「天堂之門」標誌的黃金腰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大大咧咧地道:「這回你應該知道了吧?」
「啊!」那名年輕管事驚呼失聲,旋又迅速恢復正常。他一面連聲道歉,另一面派遣一名侍女飛也似地去通知老闆唐三彩,並親自引路帶我們向樓梯口走去。此時此刻,見多識廣如他,哪還不知我掌中盈握的黃金腰牌就是「天堂」的象徵,而我的主人就是那位傳說中號稱「點石成金」的李德宗呢?
趁著別人不注意,卡爾#183;麥哲倫對我豎起大拇指,表示十分欣賞剛才的精彩表演;李德宗也是唇角掠過一絲笑容,暗暗滿意我囂張跋扈的表現。有了二人的認可,我的態度就更加飛揚專橫了,心想反正是出來消遣,要玩就玩個痛快。
可惜那名年輕管事似乎管轄範圍極為有限,他只陪送到二樓入口處,跟另一名聞訊火速趕來的中年管事耳語幾句後,就匆匆恕罪離開返回一樓大廳去了。於是我能耍弄的對象也消失了。至於眼前這名中年管事則顯得非常成熟穩重,一看即知是個不知回鍋多少次的老油條很不好惹。
果然這回還沒等我開口,他就自報家門道:「小人唐嶠,乃是月波樓二層管事,適才下面的年輕人不懂事怠慢了盟主閣下,還請寬恕則個!鄙樓大掌櫃眼下正在三層『清芳閣』恭候大駕,小人給您引路!請這邊走!」說著轉身頭前行去。
李德宗再次不滿地哼了一聲,我也再次應聲發難道:「嘿嘿,你們大掌櫃的架子不小啊!想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崇,就是皇親國戚也要倒屣相迎,他算是哪顆蔥哪頭蒜,居然老半天連個面兒都不照,這不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們『天堂』嗎?」
正在帶路的唐嶠聽罷鼻子差點都氣歪了。他怎都料不到一個貌不驚人的跟班說話居然如此尖酸刻薄,根本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一時間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恢復正常道:「對不起對不起,盟主大駕光臨的時候,鄙樓大掌櫃正在聆聽東主的訓示,所以嘛,這個……這個就有點抽身不得,您老大人有大量,萬請海涵!萬請海涵!」
相隔良久,李德宗才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不再言語了。
好不容易矇混過關的唐嶠抹了一把額際冷汗,心道:「這幫傢伙怎麼一個比一個架子大,還那麼難伺候呢?嗯,都是錢鬧的,等老子將來賺了大錢,架子一定要比他們擺得還大才行!」
正思忖間,掛有「清芳閣」三字橫匾的貴賓廳到了。
唐嶠如釋重負地告罪離去,廳內亦迎出三個人來。為首者是一名鳩形鵠面、尖嘴猴腮的銀髮老人,在他左側是一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人,右側是一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冷傲青年。
雙方相互打量片刻,那名中年婦人美目流盼未語先笑道:「賤妾唐三彩有失遠迎,還望李盟主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才好!」說完還拋了一個媚眼兒給李德宗,才把三人讓進廳內。
我見狀忍不住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趕緊轉移視線,卻發現李德宗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對這種陣仗早已司空見慣似的,不由得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道:「行,老李,算你狠!這麼老的女人你都能坦然消受,果然不愧是深藍第一奸商啊!」
眾人分賓主落座後,立有兩名美麗嫵媚的侍女恭敬地奉上香茗,飄然退下。
我冷眼旁觀,發現眼下的格局非常微妙,隔著一張寬闊的會議桌,六人面對面而坐。這一方自左向右分別是我、李德宗、卡爾#183;麥哲倫;另一方則是青年、老人、唐三彩。我暗暗感謝上蒼,沒讓自己直接面對那名眼睛彷彿能勾魂攝魄似的妖婦,同時替卡爾#183;麥哲倫兄弟默哀三分鐘。不過可惜的是,他一直都保持著悠然自得的態勢,似乎根本就不以為苦,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唐三彩春風滿面地道:「今日李盟主能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光臨鄙店,實在是令月波樓蓬蓽生輝啊,三彩亦感到三生有幸!下面就由賤妾給三位引見一下吧!」說著她伸手虛指身畔老人道:「這位是天馬集團高唐區總管獨孤背水。」接著又虛指少年道:「那位是天馬集團總部特使獨孤飛鷹。」隨即她又自我介紹道:「賤妾是天馬集團高唐區副總管唐三彩,也是這座月波樓的大掌櫃。」
說完轉而望向我方三人,卡爾#183;麥哲倫已知機地接茬根據李德宗、李一洲、李一峰的順序分別把我們半真半假的身份推銷了出去,並堂而皇之地冠以天堂集團總裁,副總裁等頭銜,著實把對方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其中最驚詫的莫過於唐三彩,她平時總是自負消息靈通,此刻卻壓根沒聽過李一洲和李一峰的名字,偏偏兩人一個雍容華貴、溫文爾雅,另一個氣勢磅礡、鋒芒畢露,怎麼看都不像是隨便找來充數的阿貓阿狗,最後只好慨歎天堂集團的實力深不可測,並且下定決心今後要加強對其的監控力度了。
與會者相互介紹完畢後,在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裡,六人誰都沒吱聲,只是默默地觀察著對方,試圖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出對方的性格缺陷,以備在稍後進行的談判中巧妙利用起來達到目的。結果當然是天馬集團碰了一鼻子灰,誰也沒能從對方三人身上找到半分破綻。天堂集團的這三位正副總裁,一個個好像表面風平浪靜、底下暗流洶湧的浩瀚大海,憑他們的那點微末道行想要試探出深淺來簡直是癡心妄想。
獨孤背水見狀,為避免繼續獻醜,趕緊打破沉默迅速進入正題道:「李盟主,您看過那份協議草稿後,不知對其內容有何意見呢?」
李德宗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沒意見。」
「嗯?」天馬集團的三位談判代表齊齊一驚,獨孤背水難以掩飾內心狂喜,聲音輕顫道:「您的意思是準備全盤接受我方提出的協議內容嗎?」
李德宗啞然失笑道:「呵呵,不不不,結果恰恰相反!我指的沒意見是說,如果按照貴方提出的條件,協議將永遠都不可能達成,所以大家也就根本不必坐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此時哪管城府深沉如獨孤背水也忍不住勃然變色,怒喝道:「李盟主,你這是在耍弄老夫嗎?」
李德宗悶哼一聲,針鋒相對道:「我看遭到耍弄的人是區區在下,而不是獨孤總管吧?」
獨孤背水臉色鐵青地質問道:「此話怎講?」
李德宗夷然不懼地從袖筒裡掏出卷紙,「啪!」地一聲扔到桌面上,冷笑道:「嘿嘿,這就是你所謂的那份協議。當初剛剛接到的時候,我還以滿腔熱忱去研究它的可行性,結果卻發現貴方缺乏最起碼的誠意,不不不,那簡直就是開國際玩笑,拿我李德宗當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獨孤背水剛要解釋,一旁獨孤飛鷹已搶先一步接下話茬,極端不滿地道:「難道以天馬集團近半個高唐區的資產,置換一批瀕臨淘汰的老式戰艦都不行嗎?你以為那些爛木頭都是黃金啊?」
李德宗聽罷連眼角都沒瞥他一下,輕蔑地道:「原來聲名鼎盛的天馬集團也不過如此,一洲一峰我們走,別搭理逢人亂吠的惡犬,那是自貶我們的身份哩!」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清芳閣。
獨孤飛鷹何曾遭受過如此奚落,頓時怒不可遏,「鏘!」地一聲拔出佩劍,準備飛身刺向李德宗。豈料眼前驀然一花,既而渾身如遭雷擊般劇震,手中百煉精鋼製成的寶劍亦寸寸皆裂,化作千百碎片跌落塵埃。
這一幕短兵相接兔起鵲落,待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我負手卓立在李德宗身前,冷酷無情地盯著獨孤飛鷹,渾身爆發出驚人的氣勢,繼續催逼得對方騰騰騰連退十餘步,最後咕咚一聲坐倒在牆根底下。他的臉容蒼白得看不見半點血色,那雙目空一切的眼睛裡也充滿了極度震驚,怎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名相貌平凡的漢子,武功居然臻達超凡入聖的境界。
獨孤背水和唐三彩見狀雖然有心襄助,但是怕引起我的誤會立下殺手,只能轉而求助似的望向李德宗,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顯然這位名叫獨孤飛鷹的青年,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萬萬不能有半點閃失,這從他闖了大禍卻得不到半點責備而是充滿擔憂的眼神可以看出。
李德宗不為己甚地擺擺手道:「一洲,算了吧,他只不過還是個孩子!」
我悶哼一聲,收回噴薄欲出的黑暗真氣,沉聲道:「小子,今天讓你撿回一條小命,若來日繼續不看清楚敵我實力便妄動刀兵的話,恐怕就沒那麼好的運氣啦!」
獨孤飛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的模樣。赫然我剛才那番金玉良言被他當成了耳旁風,不過他沒聽進去也好,我剛才說完後還後悔不已為啥要勸誡敵人呢!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今天想要繼續談判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獨孤背水留下來給獨孤飛鷹治療傷勢,唐三彩則一直把我們三人送出正門外上了馬車才回去,剛剛在路上她一邊走一邊道歉,並且施盡女性優勢,軟磨硬泡逼李德宗答應明日上午繼續商談此事,地點約在了彩虹街南端的涵碧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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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月波樓清芳閣內,獨孤飛鷹長吁了一口濁氣,神完氣足地站起身來。
這一刻,他臉上沒有半點受傷後的虛弱神態,也沒有一絲怨毒之色,原來不可一世的目光也被無底深潭般的深沉冷靜所替代。本來這種氣質應該屬於一名歷盡滄桑、洞悉世情的老人,此時偏偏卻在他臉上盡露無疑,使人產生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他轉身對在旁垂手肅立的獨孤背水道:「四弟,你覺得那個李一洲武功如何?」
獨孤背水沉思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看年紀他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但是那股氣勢卻賽過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名超一流高手而直迫大宗師級境界,恐怕就算二哥親自出手獲勝的希望也非常渺茫啊!莫非他就是號稱高唐第一劍客的楊鐵偽裝的不成?」
獨孤飛鷹輕輕地點了點頭,旋又立刻搖了搖頭,斷然道:「不對,我敢肯定此子不是『銀面修羅』楊鐵,他的武功跟楊鐵修練的路數截然不同,倒很像是我的『葵花寶典』!」
獨孤背水愕了一愕,難以置信地道:「啊,您是說他也屬於魔宗一脈?」
獨孤飛鷹悶哼一聲,眼中閃過異芒,冷笑道:「嘿嘿,是不是同道還需進一步確認,不過當年狙殺禪宗的刺客,卻分明也擁有『葵花真氣』。我想即使他不是兇手,也跟兇手關係匪淺,只要我們順籐摸瓜,定不難給禪宗報仇雪恨!」
獨孤背水恨得咬牙切齒道:「他娘的,真是踏破鐵鞋無尋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蒼天有眼,終於讓我們找到了和真兇相關的線索。」
「篤!篤篤!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暫時打斷了兩人噴薄欲出的怒氣。
獨孤背水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是三彩嗎?進來吧!」
「是!」唐三彩恭敬地答應一聲,推門而入。
當她抬眼看到生龍活虎的獨孤飛鷹的時候,忍不住大吃一驚,怎都想不出剛才彷彿病入膏肓的傢伙,現在竟會是一副毫髮無損的模樣。
唐三彩心中暗忖道:「就算是總管大人親自出手幫他治療,也不可能癒合得如此之快啊!除非他根本就是在隱藏實力,剛剛不過是偽裝成那種虛弱不堪的狀態欺騙敵人,甚至連自己也給騙過去了。另外如今他的神態氣質跟適才迥然有異,簡直比家主獨孤闊海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天啊,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懷著無數疑問,唐三彩愈發謹慎小心,也愈發恭敬有禮地道:「啟稟特使和總管大人得知,屬下遵照命令對李德宗的來去進行了全程監控,結果未曾發現任何天堂高手在暗中隨行,馬車上除了車伕和他們三人之外,從頭到尾也絕無第五人的蹤影。根據偵察,那名車伕是一名普通高手,實力最多不超過五階,這跟以往我們調查得知的李德宗坐駕的資料相符,因此可以斷定那名車伕只是車伕而已,肯定不是其他高手偽裝的。」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另外屬下遵照命令,已經和他們約定明天上午在彩虹街南端的涵碧館進行第二輪談判。報告完畢!」
獨孤背水滿意之極地點點頭,微笑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嗯,稍後別忘了去涵碧館周圍好好佈置一番!我擔心李德宗明天會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那小子素來睚眥必報,絕不肯吃半點虧哩!」
「是,屬下告退!」唐三彩躬身施禮後退出清芳閣。不知為什麼在轉身的一剎那,她忽然感到獨孤飛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那種赤裸裸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慾望,頓時使得她渾身一熱,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躁動。
「我的娘啊,難道他這種年紀的小子,也會喜歡我這種年紀的老太婆不成?」唐三彩腦海中驀然閃現這個念頭,隨即又覺太過荒唐而迅速抹殺掉。她知道目前還有好多工作要做,遂快步離開月波樓,朝著涵碧館行去。
清芳閣內,獨孤背水把獨孤飛鷹一閃而逝的慾望盡收眼底,立刻湊近前來,討好地道:「大哥,待會兒我讓子瑄、子琦去伺候您?」
獨孤飛鷹淡淡一笑,哂道:「四弟啊四弟,看來你還不明白女人的真諦啊!像子瑄、子琦這樣的小丫頭確是年輕漂亮,也確是訓練有素,但是又豈能跟虎狼之年的唐三彩相比呢?唯有真正的熟女才曉得什麼叫做床第之歡呢!」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無限緬懷道:「唉,當年父親要我們四兄弟各擇一門武功修練,我選了『葵花寶典』,闊海選了『無相劫指』,寂滅選了『天罡戰劍』,你選了『四象訣』……這一晃已經快要過去兩個甲子啦!我終於練成號稱迄今無人能夠練成的『葵花寶典』第十四重境界,也終於從不男不女的怪物變回男兒之身,甚至能夠返老還童青春永駐。」
思及往事,獨孤背水也忍不住感慨萬千道:「嘿,大哥終於苦盡甘來,背水卻還不知何時才能把『四象訣』修練到最高境界,重新恢復往日相貌呢!唉,他娘的,誰知道『四象訣』練來練去會讓人變成四不像的怪物呢,真是讓人鬱悶透頂!」
獨孤飛鷹見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立刻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嗯,對了,我們除了要特別注意那個叫做李一洲的小子之外,那個叫做李一峰的傢伙也要重點防範。雖然剛才他沒有出手,但是卻與李一洲同時啟動,無聲無息地封鎖了你和唐三彩所有進攻路線。就憑他這份眼力和速度,即可推斷出武功絕對不在李一洲之下。唉,看來我們原來準備的計劃,要因他們倆的出現而徹底改變啦!」
獨孤背水頷首道:「嗯,大哥所言極是!只瞧李德宗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即知兩人武功非同小可,若再加上楊鐵之流,恐怕就算我們傾盡全力出擊,也無法活捉李德宗,以脅迫他賣給我們戰艦哩!看來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獨孤飛鷹苦笑道:「從長計議?救兵如救火啊!秦九麾下百萬大軍眼下被重重圍困在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之內,日以繼夜地遭受敵人攻襲,等待援軍早日抵達。所以我們已經顧不得太多啦,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得到足夠數量的戰艦。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把整個高唐區的資產全部押給李德宗,甚至是再附加一定數量的現金也在所不惜。畢竟若叫秦大的一路南征軍獲勝,我們獨孤家勢必今後百年內都無法在蘇家面前抬起頭來,更無法跟其在各個領域內抗衡,那種損失又豈止是區區一個高唐區的利益可以相比啊?」
獨孤背水眸中掠過依依不捨的表情,旋又決絕地道:「嗯,事急從權,看來也唯有如此處理啦!反正我也好久沒回帝都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回去看看。只可惜三哥身陷疆場不能脫身,否則我們四兄弟倒是可以好好聚一聚。唉,沒想到數十年來辛苦經營下來的基業,現在卻要眼睜睜地拱手讓人,恨只恨那個卡力班太不爭氣,雨少爺也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獨孤飛鷹若有所思道:「事情恐怕絕非表面那麼簡單!數月來,莫瓊瑤先是佔領乾羅島,接著說服四大賢者,憑空得到了土珠、海倫、庫州、熊等四島道宗勢力的,昨夜就連李德宗的王牌部隊天堂近衛軍也攙和進來,幫助她所謂的新高唐帝國攻陷釜城……如此雄才偉略,別說是卡力班、雨少爺等紈褲子弟,就算是你我、包括帝都的四大家族家主在內恐怕也難望項背啊!」
獨孤背水不太服氣地哼了一聲,正待反駁,心中驀然想起一事道:「奇怪啦!按說我們前夜發送的兩隻信鴿早就該抵達高唐府首府江東城了,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渺無音訊呢?收沒收到總該有個回信吧?何況事情攸關如何瓜分麥哲倫家族的地盤!卡爾#183;麥哲倫那小子在五月初的時候說什麼要圍剿海盜,把第三十集團軍統統調離高唐府東部防區後不知去向,結果前些日子卻集體乘坐著帝國最新式戰艦出現在閣道島稷下港,哼哼,光是這兩條擅離職守,裡通外國的罪名就夠他喝一壺的啦!」
獨孤飛鷹沉吟片刻,緩緩道:「看來我們還是太低估敵人了。現在四門緊閉,除了持有新高唐帝國兵部頒發的特別通行證外,任何人都不得擅離釜城,違者格殺勿論。雖然我沒看過碼頭的警戒狀況,但是想必所有船艦都被高唐軍方控制起來了,外人絕對插翅難飛。另外他們肯定還預先放出訓練有素的兀鷹或禿鷲之類的猛禽,嚴密封鎖了閣道島領空,以卡斷釜城與外界的最後一條聯繫渠道。此等陸海空三重封鎖下,恐怕任何一條消息都難以送出閣道島。嗯,我也感到很奇怪呢,不知道莫瓊瑤究竟在搞什麼鬼?難道他們正在跟卡爾#183;麥哲倫的部隊在閣道島外進行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不成?按理說就算東海艦隊再不濟,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除非是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尤其是城內軍隊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儼然是一副大獲全勝的格局,而絕非慘勝,這使我更加可以肯定剛才的判斷。」
獨孤背水頹然長歎道:「我也曾經試圖派人混出城去,結果發現把守城門的人已經換了三撥,根本無法針對某人進行收買。其中前夜是奴隸起義軍、昨夜是天堂近衛軍、今天中午開始又換了一支什麼所謂的御林軍,而且最他娘的飛揚跋扈,那名探子稍微頂撞了他兩句,就被抓起來差點活活打死。」
獨孤飛鷹眉頭微皺,旋又豁然開朗,笑道:「呵呵,四弟啊四弟,你怎麼當局者迷呢!既然下面無法通行,我們就從上面想辦法嘛!不是有確切消息說卡力班的弟弟卡魯伊出任閣道島主了嗎?下午的時候,他好像還發過請柬給釜城內所有大商會會長,後天去島主府赴宴,其中就包括咱們月波樓啊!我們大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賄賂賄賂他,通過他開闢出一條對外聯繫渠道來。」
一聽收買對象是卡魯伊,獨孤背水馬上拍胸脯道:「大哥請放心,別人我不敢擔保,不過這個卡魯伊卻絕對萬無一失。他一直以來都被卡力班死死壓制,過著囊中羞澀卻又很想揮金如土的生活,此番官至一方諸侯,哪還有不大貪特貪的道理?我去聯絡準保一拍即合哩!」
獨孤飛鷹欣然點頭道:「好!既然是個年輕人,又是個窮鬼,那總是無法抗拒美女和金錢的誘惑地!呵呵,你就從這兩方面入手吧!別心疼,給我狠狠地砸錢砸人,他喜歡什麼就砸給他什麼,一直砸到他今後再也離不開我們為止。嘿嘿,有了他這個踏板,就算我們在跟李德宗交易後喪失所有地盤,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東山再起。記住,卡魯伊將是我們介入新高唐帝國上層最重要的一枚的棋子,必須謹慎小心地伺候周到,絕對不能得罪他。」
獨孤背水陪笑道:「呵呵,大哥請放寬心,小弟在高唐混了這麼多年,辦這種事哪還不手到擒來,包管那小子迷迷糊糊地就上勾了。」
「哈哈哈……」兩兄弟面面相對著仰天長笑,彷彿整個高唐商界都被踩在了他們的腳下,殊不知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張天羅地網正慢慢地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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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車窗吹入,像是清涼的微波掠過三人的臉頰。
卡爾#183;麥哲倫欣然道:「呵呵,他們的經驗火候到底差了三分,輕輕鬆鬆就被我們探出了底牌。明天涵碧館的談判形勢絕對是一面倒的格局,我們只需把屠刀磨利,即可想怎麼割就怎麼割啦!哈哈哈,恭喜李兄,賀喜李兄啦!」
李德宗謙遜地道:「這都要歸功於那個紈褲子弟獨孤飛鷹,我雖然料到他是一個器量狹窄之人,但是卻沒料到居然愚蠢和衝動到那種地步。呵呵……咦,輕侯,你在想什麼?大功告成了,你為何一點都不高興啊?」
我嘎然打破沉默,歎道:「唉,我怎麼高興得起來啊?」話音才落,兩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到我身上,靜靜地等待下文。
我沉聲道:「因為你們都上當了,那個獨孤飛鷹絕不簡單,適才他不過是在演戲騙人罷了。他表現出來的功力,只是全部功力的九牛一毛而已。嘿嘿,若非在黑夜裡沒人能夠隱瞞我任何事,換做白天還真讓他逃過我的偵測啦!」
卡爾#183;麥哲倫愀然變色道:「什麼?那他豈非已臻達八階三段境界?」
我嚴肅地搖頭道:「卡爾,你低估了自己的實力,同時也低估了獨孤飛鷹的實力。經過那場不堪回首的劫難後,涅槃重生的你功力已經臻達三級劍聖的水準,再進一步即可窺伺神魔之門。試想若連你都無法看出破綻的人,功力又要臻達什麼地步呢?」
卡爾#183;麥哲倫驚呼失聲道:「難道他已經……」
我鄭重地點頭道:「不錯,根據我的精神能偵測,他已臻達九階一段境界。嗯,那也就是當年費心的水準,真沒想到獨孤家居然藏匿著如此厲害的高手!」
卡爾#183;麥哲倫沉思片刻,驀然疑惑不解地道:「可是他的年齡不對頭啊!就算他天縱奇才,也不能二十多歲就修成武神,進而青春永駐吧!」言罷頗含深意地望了我一眼,那意思彷彿在說,畢竟像你這樣的變態一萬年出一個都嫌多哩!
我啞然失笑道:「這跟他修煉的武功有關,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心法,練成之後可以任意塑造肉體,青春永駐不過小菜一碟,恐怕返老還童都不在話下呢!通過清芳閣內短暫交鋒,我敢斷定他的功力起碼在兩甲子以上,遠遠超過了獨孤闊海及獨孤寂滅,估計他很有可能是獨孤家上一代高手,或者是同一輩卻身份超然的人物。唉,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剛才我沒料到敵人那麼高明,不小心施展了殺死獨孤禪宗時用的武功,估計那老妖怪已經起疑心了,極可能針對天堂動手。嗯,我會想辦法在這筆交易完成後,讓他永遠地消失。」
由於武功低微,李德宗插不上什麼話,直到此刻才笑嘻嘻地道:「嘿嘿,那種不死老妖自然要由你這位蓋世魔頭去擺平,能者多勞嘛!倒是關於明天的談判,我們要好好商量一下,究竟賣給獨孤家多少戰艦合適。此番天馬集團連獨孤飛鷹這等大人物都驚動了,顯然是誓在必得,如果真不賣給他們,後果不堪設想。畢竟『小天使』在帝都範圍內也有不少分店,若他們真撕下臉皮硬來,我們肯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白白便宜了其他勢力!」
卡爾#183;麥哲倫附和道:「不錯,獨孤家現在有如一名溺水之人,高唐帝國的戰艦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問題是我們要控制數量,別不小心給了他一艘救生艇,讓他駛上岸就麻煩了。」
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就給他一塊木板,繼續在水裡沉浮,卻又無法上岸吧!」
李德宗和卡爾#183;麥哲倫狐疑地望著我,隱隱約約地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麼,仔細想想卻又一無所獲。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你們一個是奸商,一個是政客,不過對戰略戰術就外行了不是?眼下南征兩線戰場上進行的殊死搏鬥,不僅關係到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的興衰存亡,還牽扯到秦、路西法兩大皇室最殘酷的帝位爭奪戰。這裡面牽扯的勢力錯綜複雜到簡直難以想像的地步。簡單地說,無論是秦大、秦九或者勒#183;路西法、林#183;路西法都絕不允許自己一方在山窮水盡之前退出,因為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必將摔得屍骨無存,你何曾聽說過政治鬥爭失敗的一方能夠得以善終呢?」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如今秦大的南線戰場情況不明,秦九的東線戰場卻異常吃緊,此際我們就要好好地助他一臂之力,讓他率領部隊更加深入愷撒帝國腹地,絕不能讓他半途而廢,率領殘兵敗將突圍回國。那簡直就是開玩笑嘛,遊戲才剛剛開始,一方就潰不成軍地以失敗告終,這怎麼可以呢?我還等著他們雙方拚個同歸於盡,然後坐收漁人之利呢!」
「啊?」李德宗和卡爾#183;麥哲倫目瞪口呆地瞅著我,良久才道:「你小子也太陰險了吧!」
我一臉行若無事、滿不在乎的神情,反問道:「難道你們倆不是這樣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