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瓊瑤連忙接過謹慎收藏起來,遂忽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嬌笑道:「輕侯,人家差點忘記告訴你哩!常勝王不愧是常勝王啊,果然料事如神,敵人真像你預料中一樣突襲西寧塔啦,而且數量還多達五百餘人。不過可惜的是,他們並非卡爾#183;麥哲倫的手下,而是狴奴族戰士。據我估計,如此重要的行動,達姆#183;布爾曼一定會親自參加,遲些時候俘虜口供出來了一切都將水落石出。嗯,還有人家特地送來一名最重要的俘虜,要交由你親自審訊哩!誰讓你上次隨隨便便就說服了那個桀驁不遜的木虎呢,能者多勞哦!」
我身軀一震,眸內爆閃起前所未有的異芒,哈哈大笑道:「小菜一碟,我保證他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絕不敢隱瞞任何事情。」
莫瓊瑤疑惑地瞅了我一眼,問道:「奇怪,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有信心啊?」
我豈敢照實說出重修三大寶典的秘密,那非得被她當作「吃人魔鬼」不可,於是表情故作神秘,半真半假地道:「嘿嘿,你夫君我新近練成了一種精神秘術,它能使敵人心甘情願地說出心中埋藏的全部秘密,所以我自然信心百倍嘍!噢,閒言少敘,現在我要馬上審訊那名俘虜,掌握敵人此次行動台前幕後的所有情況,再去會晤四大賢者。唉,自從我們到新阿吉姆市後,發生了一連串恐怖事件,估計那幫老傢伙現在連吃了我的心都有哩!所以我們必須掌握足夠多的資料,並且給他們一個顏面上能夠過得去的交待才行!」
莫瓊瑤輕點螓首,慵懶地道:「親愛的夫君大人,瓊瑤都聽你的啦!現在把我抱到對面的躺椅上去,人家要小憩一會兒哩!嗯,還有,馬車抵達福鼎寺之前不要叫醒人家哦!好累啊!」
我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對面的躺椅上,同時拉過一襲紫貂皮裘輕輕蓋到她身上。聽著她深沉綿長的呼吸,我心中不禁如釋重負,因為她若非要陪著我一起審訊俘虜,都不知該如何拒絕,現在自然無需再為此煩惱。
我迅速脫下了神魔騎士套裝,重新放回箱內,然後自我審視一番,在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後,立刻下車叫上兩名九曜衛,直奔看押俘虜的臨時牢房而去。
根據我的要求,管慕衡立刻命人準備了一間靜室。
這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牆角邊放一張簡單的床鋪,一頭是棋盤格化花紋的帳幔,另一頭卻只有粉刷的牆壁。地下鋪著泥磚,表面一塵不染,但是很潮濕,好像剛才匆匆沖洗過,還沒有乾透。整間房唯一的窗口正對著西寧塔背後,因為怕外人窺伺,特意掛上了一幅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使得室內光線很昏暗。
我緩步走至床前,尚未來得及仔細察看俘虜相貌,鼻子就聞到了一種不大好聞的氣味。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那定是最廉價的傷藥散發出的糟糕氣味,看來軍醫們對待這些俘虜,態度並不算太友好。
那名俘虜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僵硬如石一動也不能動,若有人仔細觀察,定能發現在他頎長碩壯的身軀各處重要穴道和關節上,藉著微光正反射出一縷縷淡淡的銀芒。
「海豹」隊員憑著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往往能夠在遠距離重傷並擒獲比自己更強橫十倍的敵人,但是接下來長期控制他們卻成了一個極大的難題。因為普通的制穴和控脈,都是以比施加對像更深厚的真氣修為做基礎,所以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並不適用。若勉強施展只會弄巧成拙,使敵人不但有機會輕鬆破解,還能伺機反攻防不勝防。針對此項漏洞,在訓練「海豹」隊員的時候,特別添加了一個技能,即利用藥物和銀針雙管齊下的辦法,設置兩重禁錮鎖定穴道和經脈,以確保萬無一失。
我轉移目光往床頭看去,見俘虜是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壯年男子,瘦削的臉膛,在黝黑中隱隱露出失血過多後特有的蒼白與憔悴,碧藍色的眼睛表情瞬息萬變,時而凶狠,時而茫然,時而痛苦,時而悲傷……顯然思緒正如脫韁野馬般縱橫馳奔,不能自已。
我不經意地往下看去,愕然發現他一條左腿竟已齊膝而斷,創口處包裹著厚厚的繃帶,顏色卻仍猩紅刺目,隱隱滲出點點血絲。
「一箭制敵,『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配合鎢鋼透甲箭使用,果然威力無比。此人禁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仍能保持神智清醒,意志力之堅強著實非同小可,看來我已為lt;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gt;找到了一塊最佳的試金石啦!」
一念及此,我再跨前一步,進入了那名俘虜的視野。此前由於角度的關係他看不到我,如今驟然有個人出現在眼前,那名俘虜不禁大吃一驚,繼而碧藍色的眼睛裡,所有雜亂無章的情緒都消失無蹤,充滿了警惕和戒備的神色。
我微笑道:「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而已!」這段話我是用大陸語說的,按照深藍大陸各民族的傳統習俗,凡是族內貴胄即使不能精通武功、軍事、地理、歷史、語言等全部知識技能,至少也要精通其中二三項,而語言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所以雙方溝通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看那名俘虜面無表情,眼神中隱帶譏嘲之色,我卻絲毫不以為忤,淡淡地道:「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柳輕侯。」此言一出,結果不出所料,我清楚感應到了他劇烈無比的精神波動,那表示俘虜不但聽懂了我的話,而且異常震驚。他只是不想回答罷了,因為儘管藥物和銀針控制了他的身體,但卻並未遏制其語言能力。
我瞇著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悠然道:「呵呵,看來你聽說過我!嗯,這是一件好事,因為可以省卻下面很多廢話。我的性格想必你很清楚,最怕繁雜麻煩,最喜簡單直接。現在我提出一個要求,如果你答應並且完成得令人滿意,我保證不會虧待你;如果不答應,後果你也很清楚,我對沒誠意合作的敵人從不心慈手軟。」
那名俘虜眼神流露出一絲猶豫,繼而被決絕取代,這種細微變化,當然逃不過我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精神偵測。
我佯作不知,沉聲道:「要求很簡單,只要你告訴我達姆#183;布爾曼在哪裡?接應他的那批人是誰就可以了!」言罷我幽幽地望進他的眼眸,目光直刺他靈魂最深處。
室內陷入無邊的沉默,我在靜靜地等待,這也是「洗腦」前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頑抗到底,我就可毫無愧疚地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對付他,從其意識海內直接攫取所有記憶,得到想要知道的全部情報。如果他答應下來,反倒有些棘手,因為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驗證真假,很容易因此貽誤戰機。
「嘿嘿,你小子最好一直死撐到底,讓老子有機會試試lt;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gt;,是否真有索羅亞斯德說的那麼神奇!」我心裡惡毒地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足足過了一頓飯功夫,那名俘虜依然無動於衷,甚至閉上了雙眸以名死志。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心忖道:「呼,還好沒投降……嗯,意志力挺頑強的嘛,果然不愧是狴奴族的精銳高手啊!嘿嘿,如果你要是知道,老子就想你這樣做的話,恐怕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可惜我是無緣得見啦!哈哈哈,不過現在你就算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接下來應該上演最神奇的一幕了,定會給你帶來最刺激的感覺!其實你應該感到很幸運呢,能夠成為被lt;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gt;第一個『洗腦』的人,也足以名垂青史哩!」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似緩實疾地揚起左手,隔空三尺虛按向那名俘虜的頭顱。當手掌有了觸摸實物的感覺時,所有雜念皆已被我踢出了意識海,只剩下依照《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原文啟動全部精神能量逐級運行各個境界的命令。
「鎖魂……回歸……真相……」隨著我連續不斷的指令,《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開始全面啟動。首先我從意識海內光速抽離不計其數的精神能,同時刺入目標的意識海,層層疊疊地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繭,緊接著這枚巨繭迅速縮小,形成龍眼大小的一顆圓球,把目標意識海內所有游離思感統統壓迫到這個非常狹隘的空間內牢牢禁錮起來。然後,整個意識海內時間流逝的速度變慢近似停滯。最後一縷縷思感根據由舊至新,從沉寂到活潑的順序,行雲流水般映過一面虛擬出來的明鏡,再被重新送回原位。
整個過程說來漫長,現實裡不過才彈指一揮間,我感覺自己就像在看戲,一幕幕充滿喜怒哀樂的情緒,或精彩或無聊的場景走馬燈似的閃過心田,只要選擇其中有用的資料複製到自己的記憶裡,沒用的東西直接刪除即可。譬如狴奴族的語言、風俗習慣、政治架構、軍事編制、貿易活動、重量級人物、派系矛盾、武功心法、醜聞秘辛……等等屬於前者,而那名俘虜,哦,現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即謝奧布爾苦苦暗戀某女、練功辛勤不輟、對陣殺敵勇往直前、對達姆#183;布爾曼忠心耿耿、被擒後的必死覺悟等等無聊思想就屬於後者了。
「居然如此簡單!」我收回左手,瞅著熟睡中的謝奧布爾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欣喜若狂。
問世間哪裡還有比這更厲害的精神魔功呢?尤其剛剛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時候,我感覺到變化尤為顯著,不但施法速度快了一倍,而且各個境界銜接起來天衣無縫,最難能可貴的是,它自動把「真如」和「本相」整合成為「真相」,使得施法要求從第四層境界的精神強度降低到了第三層境界,還直接影響到了我修煉嶄新的第四層境界「生死」時的難度。要知修煉《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是凶險莫測,從零開始每晉陞一層精神境界,我都付出了極度昂貴的代價,若「生死」被設為第五層境界,恐怕即使以黑暗魔君的超強實力都將無能為力,但是現在僅僅是第四層境界,估計實力在黑夜增幅十倍功力後絕對難不倒我哩!
「狼巢……仙蹤林酒吧……神話傭兵團……嘿嘿,老子管你是誰,既然膽敢冒犯我柳輕侯,就休想囫圇離去,不死也得讓你脫層皮!」
我想到這兒,龍驤虎步地走出屋子,沉喝道:「馬上叫管慕衡和木蝶到這兒來!」
「是!」兩名九曜衛躬身領命後,飛鳥般一閃而逝,速度快到極點。
我滿意地點點頭,暗讚這兩名九曜衛精靈乖巧,不愧是高唐宮廷特等侍衛出身,因為我吩咐時帶了「馬上」二字,就立刻施展全身功力去傳令。呵呵,有前途!
這一刻,我不由得躊躇滿志,對遙不可測的未來首次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自信,皆因敵人再非藏匿暗處待機噬人的毒蛇,而是得乖乖地躺在玷板上任我切割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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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時分,天上一團團棉絮似的白雲已漸漸化成了褐色,烈火般的驕陽也瀕臨窮途末路,只剩下一點點軀體還逗留在地平線上面,在西北方發出一些暗紅色的光華。習習的晚風,讓整座城市開始變得涼爽怡人,使人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我透過車窗,望著街道兩旁不斷飛速倒逝的景物,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高唐八島……高唐府……米洛斯大草原……塔卡瑪干府……愷撒帝國……南征……皇位爭奪戰……」一系列錯綜複雜的難題,在我剛剛向管慕衡和木蝶交待完抓捕行動計劃後,想要獲得短暫休息的腦海裡,此起彼伏,輪番登場。
「唉!」我不知不覺地長歎了一口氣,深深感到爭霸之路有多麼坎坷崎嶇,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快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這團亂麻劈成碎片,一股腦兒地解決掉所有癥結。可是談何容易啊?
「輕侯,你在想什麼呢?」莫瓊瑤優雅動聽的仙音溫柔無限地傳入耳鼓,瞬間把我從無窮煩惱中解救出來。原來她不知何時已悄然從熟睡中甦醒過來,半裹著紫貂皮裘慵懶地倚在躺椅一側,正饒有興趣地打量我。
我收起飄渺無定的目光,回頭瞅著冰肌玉膚,美艷如仙的嬌妻,微笑道:「呵呵,還能有什麼呢?當然是一些讓人煩惱的難題嘍!」
莫瓊瑤漆黑纖長的娥眉下,那雙晶瑩冷艷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呵氣如蘭道:「世間居然還有能夠難倒『天敵』柳輕侯的難題啊!可否給小女子說來聽聽呢?」
我連忙搖頭道:「算了算了,那都是些很遙遠的事情,現在暫時還構不成任何威脅。我自己想想尚可,若訴之於口給人分享的話,就太不應該嘍!」言罷俯身向前,緩緩地靠近她粉嫩絕美的臉龐,聞著她呼出來的氣息,芳馨中帶著無比誘人的幽香,我忽覺有點心猿意馬不能自控,幸虧念及此乃趕赴濕婆神殿會晤四大賢者的途中,才終於懸崖勒馬湮滅了那股瘋狂的情焰。
莫瓊瑤清澈明亮的秀眸裡閃過一抹激賞的神色,顯是把我前後動作及心路歷程看個通透。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嬌嗔道:「算你識得大體啦!若輕重緩急不分,在這節骨眼兒向人家求歡的話,即使瓊瑤迫於無奈答應你,事後也定會瞧你不起哩!」
這位麗質天生,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美女媚態橫生地輕言淺笑,使我立時胸懷大暢,朗笑道:「呵呵,能夠得到公主殿下的讚譽,小子倍感榮幸哩!嗯,現在我有四個好消息準備告訴你,不知你想先聽哪個呢?」
莫瓊瑤愕然道:「啊,那麼多好消息啊!可是人家現在只能猜到一件哩!嗯,那你就先說說俘虜口供和抓捕的事情吧!」
我哂然道:「這是第二件,比起其它消息來,無論形式內容都只能算是最普通的啦!我已獲取了達姆#183;布爾曼的首席侍衛長謝奧布爾的全部口供,並根據他提供的資料,命管慕衡和木蝶分頭佈置去了。呵呵,今晚即可見分曉吧!我想這回敵人縱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休想能逃出新阿吉姆市外呢!」
莫瓊瑤聞言不禁好奇心大起,急聲問道:「若連捉到狴奴族二號首領達姆#183;布爾曼,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話,那麼其它三個好消息又是什麼呢?人家現在真的很想知道哩!」
我哈哈大笑道:「第一個好消息最難搞定,而且必須等到明早才見分曉,所以暫時不跟你說,反正是個天大驚喜啦!第三個好消息嘛,是我掌握了整個狴奴族的致命弱點,只要今晚略施小計,包管他們乖乖就範,至少在我們統一高唐之前不敢進犯八島,甚至極有可能趁此機會,永遠杜絕他們窺伺高唐領土的野心。第四個好消息是,我柳輕侯的武功近日突飛猛進,從此時此刻起,再不需瞧任何人的臉色行事,包括深藍三大宗師在內……哎喲,不不不,公主殿下和師尊他老人家當然是例外啦!嘿嘿∼」說到最後一句,我有點得意忘形就犯了忌諱,結果被莫瓊瑤狠狠地掐擰軟肋嫩肉的「教育」下,立即端正態度改變了口風。
嘻笑調侃之間,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地馬車已駛入福鼎寺,緩緩停靠在蔚藍色的濕婆神殿正門前。
「咿呀!」一名九曜衛拉開車門,我和莫瓊瑤先後下車,神態輕鬆寫意地步入了大殿。
也許天尊殿被毀,已把四大賢者搞得焦頭爛額了吧,連領路的道童都是一臉難以掩飾的悲慼憤慨的表情。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儘管不是主謀,但是幫兇的罪名卻是鐵定逃脫不掉了,一時間心情也頗有點忐忑不安,恰好此時莫瓊瑤悄悄地伸出溫暖膩滑的柔荑握住了我的手,使我迅速恢復了冷靜。
「嘿嘿,這幫老傢伙一點證據都沒有,能奈我何?何況現在是晚上,至不濟老子憑借黑暗魔君的超強實力怎都能殺出重圍吧!」
我一路上儘是胡思亂想,乍抬眼間,驀然發現上次談判的那座大廳已近在眼前,看來醜媳婦也終於要見公婆了。
「嘎嘎嘎∼」兩扇門緩緩開啟,預示著一次禍福難料的會晤倏忽而至。
我和莫瓊瑤沒有絲毫猶豫,毅然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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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壁輝煌的廳堂正中央,那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旁的六張紫檀木闊背圈椅上,從左至右分別端坐著任鬼神、薩蘭大師、枯榮大師、安德魯#183;歐奈,形成一個半圓型包圍圈,缺口處空著兩張椅子,顯然是留給我和莫瓊瑤的位置。
不知是否心情糟糕透頂的緣故,室內氣氛顯得異常壓抑,每個人都擺出一張陰沉冷漠的臉孔,導致那盞九瓣蓮花燈揮灑出的晶瑩光彩都黯淡模糊起來。
當我和莫瓊瑤步入廳門的剎那,桌旁的四人也同時起身合十施禮道:「拉卡斯馬納!」不過除了安德魯外,其餘三人的語氣裡殊無半點尊敬的意味,這不禁讓我暗暗苦笑搖頭,心知眼前局勢很是不妙。
果然諸人落座後,枯榮大師立即發難道:「請問公主殿下,是否已得到了乾坤印?」言罷雙眸神光炯炯地緊盯著莫瓊瑤,一副你不承認都不行的表情。看來他是想借題發揮,逼迫我們承擔起近日發生的一連串恐怖事件的全部責任,畢竟作為淨土宗的精神領袖,與其他自己背黑鍋降低威信,倒不如讓我們這些外人承擔千萬信徒們的責難好些。
豈料話音才落,莫瓊瑤竟然想也不想就輕點螓首,毫不隱瞞地道:「是!」說完還從懷內取出乾坤印,輕輕擺放在圓桌中央供諸人觀賞。此舉不禁讓枯榮大師大跌眼鏡,他還以為我們必會尋找各種理由搪塞,屆時只要他再拿出確鑿無疑的證據,這頂嚴重失職的大黑鍋,即可輕輕鬆鬆地送給對方背負。哪知事情的發展方向居然完全脫離了預定的軌道,莫瓊瑤一個小小的動作,就順利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的確是乾坤印!」任鬼神慎重地審視一番後,斷然下出結論,旁邊的薩蘭大師也頻頻點頭,唯有安德魯一邊裝模作樣地瞅著乾坤印,一邊悄無聲息地和我交換著旁人誰也看不懂的奇怪眼神。
「嗯噷!」枯榮大師輕咳一聲,重新聚集了諸人的注意力後,繼續質問道:「乾坤印果然在你們手上,那摧毀天尊殿一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解釋?」
莫瓊瑤不動聲色道:「大師何出此言啊?天尊殿被毀,與瓊瑤得到乾坤印又有何干係呢?」
枯榮大師怒極反笑道:「還想狡辯,看來不拿出真憑實據,你們也斷然不會心服口服!看看這是什麼吧!」說著寬大袍袖微微一揚,桌面上赫然多出了三塊奇形怪狀的金屬碎片,分別呈現出暗紅、澄碧、乳白三種顏色,隱隱約約地更散發出數種風格迥異的能量波動。
我僅僅瞅了一眼,就不禁在心中大歎倒霉,因為那正是「怒炎魔獄」、「冰川冥界」、「諸神的祝福」三種特殊能量的殘留部分,三塊金屬碎片想必是從天尊殿廢墟裡收集回來的,這幫老傢伙果然個個老奸巨猾,難纏到了極點,如此微不可察的蛛絲馬跡都找得到,不過能請動尊貴無比的四大賢者俯身翻找瓦礫黑炭,我也足堪自豪了。
看著莫瓊瑤秀眸中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神色,顯然是並不瞭解其中玄機,我馬上從容不迫地接過話茬,淡然道:「此事公主殿下並不知曉內情,乃輕侯一人所為。」
話音才落,枯榮大師雙眼驀然神光大盛就要當場發作,卻不經意地接觸到了我的眼眸,瞬間凶焰萬丈的他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磅礡氣勢蕩然無存。那是一種秘不可測的精神境界之間的較量,敵我雙方強弱立判,絲毫沒有任何可供取巧的餘地。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悍然啟動了剛剛增幅十倍的黑暗魔君全部實力,用足以毀天滅地的最強橫精神能量一舉擊潰了枯榮的無禮挑釁。
在場諸人無不是名動深藍的超級高手,焉能不曉得剛剛那一眼交鋒中蘊涵的真正份量,一時間莫瓊瑤和安德魯忍不住喜形於色,任鬼神和薩蘭大師卻眉頭緊鎖,臉上陰晴不定,最倒霉的當然是突遭重創的枯榮大師,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聚集不起了,只能呼呼地狂喘粗氣,卻再也不敢瞧我一眼,生怕再遭到一次猛烈無比的精神轟炸,導致形神俱滅。
剎時間,廳內變得墜針可聞,靜默佔有了全部空間,漸漸地成為使人窒息的龐大壓力。
我悠然自得地環顧了諸人一圈,嘎然打破沉寂,道:「天尊殿被毀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也確實與我柳輕侯有關,但是箇中內情恐怕諸位前輩並不十分瞭解,可否容晚輩稍加解釋一二呢?」
這番話掌握的時機恰到好處,不但是莫瓊瑤和安德魯,甚至連滿懷敵意的任鬼神和薩蘭大師聽完都忍不住要暗暗讚歎。因為若在教訓枯榮大師前說出,肯定會被當作示弱的表現,後果必將是被人家窮追猛打永不翻身,有理也變成無理。但是現在枯榮大師欲振乏力,我再以勝利者的姿態出言解釋,就不僅給足了四大賢者的面子,讓他們可順著台階下台,同時也為真正解決彼此間的矛盾提供了一線希望。
心領神會下,四大賢者中輩分最高、資格也最老的薩蘭大師,迅速地與任鬼神、安德魯、枯榮大師等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平和地道:「好吧!我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希望結果讓大家都感到滿意才好!」
我連忙道謝,遂侃侃而談道:「晚輩突然趕赴天尊殿,是因為意外地收到了一份重要情報,說有一批來歷神秘的敵人,想要搶奪埋藏在天尊殿內的乾坤印。由於時間緊迫,晚輩根本來不及通知諸位前輩,只好命木蝶立即帶我前往,當然無論事前事後他都並不知道內情,僅以為我是去參拜天尊的。」
說到這兒,我無限感慨地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唉,想不到即使如此緊趕慢趕,晚輩仍差一點就失手。因為那人的功力實在太高了,恐怕比起深藍三大宗師也絕不遜色幾分,晚輩只能堪堪保住乾坤印不失,卻根本無力還擊……直到最後的生死關頭,晚輩才幸運無比地啟動了乾坤印內蘊藏的能量,與對方拼了個兩敗俱傷。為保性命無礙,晚輩當即潛返荊園療傷迄今,直至剛才聽說西寧塔同時遭到了敵人襲擊,這才幡然省悟那是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
薩蘭大師再次瞧了一眼圓桌中央的乾坤印,點頭道:「不錯,乾坤印確實有被使用過的痕跡,裡面如今是空空如也,想必當時的戰況一定非常激烈呢!」
說著她瞅了一眼任鬼神,後者立刻附和道:「薩蘭大師言之有理,傳說中當世唯有『火山王』巴雷特才精擅火系頂級法術『怒炎魔獄』,亦只有『水靈王』金斯敦#183;歐奈的水系頂級法術『冰川冥界』方能與其抗衡。兩者皆屬於蘊涵無窮威力的超級法術,若一齊全力發動的話,休說是一座天尊殿,就是整個福鼎寺恐怕都得遭殃。嗯,所以我看常勝王並非故意破壞,而僅僅是在想要自保下無奈為之,成了摧毀天尊殿的幫兇。啊,這實屬無心之過嘛!依我看不如這樣吧,福鼎寺確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所以這全部修葺費用,就都由你常勝王負責賠償,另外還要限期緝拿元兇歸案,大家看好不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齊刷刷地聚焦在枯榮大師的臉上,等待他的答覆,使得後者空自恨得牙根癢癢,偏偏又發作不得。誰讓他一不小心就被敵人狠狠地擺了一道兒,此際元氣大傷根本無力翻臉動手呢!
我笑瞇瞇地瞅著枯榮大師不情不願點了一下頭後,當即表決心道:「多謝枯榮大師寬宏大量饒恕晚輩無禮之舉。嗯,據輕侯看來,福鼎寺不但要徹底翻修,而且要擴建一倍才好,至於全部花費皆由晚輩一人承擔好了。另外晚輩還有一事需要稟明,那就是關於『火山王』巴雷特……」
我簡單扼要地把「神話」臃兵團插手的事情一說,任鬼神頓時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他們的手也伸得太長了,簡直沒把我們高唐道宗放在眼裡!這次居然欺負到家門口來,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時,薩蘭大師和枯榮大師二人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不自然的神色,顯然沒少跟對方打交道,而且每次都必然是處於劣勢。
我見狀心中不禁暗暗竊喜,趕緊趁熱打鐵道:「此番晚輩確切掌握到了敵人的行蹤,雖不敢保證能把他們一網打盡,但至少也能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可惜……」
任鬼神想也不想就問道:「可惜什麼?」
我苦笑道:「可惜晚輩內傷未癒,若再與人動手,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此言一出諸人皆投來一個強烈鄙視的眼神,那意思很明顯地表示出:「你小子還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騙鬼去吧!就這樣都把枯榮大師搞得半死不活了,若是內傷痊癒的話,還不把天給捅個窟窿啊!」
當然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非常清楚我的話僅是一句托詞,需要的無非是高唐道宗龐大無匹的勢力支援,以及四大賢者親自出手襄助而已。
經過短暫的討論後,薩蘭大師再度代表四大賢者的立場,發言道:「我們一致同意你對『神話』傭兵團實施最嚴厲的打擊,並將在這段時間內,把高唐道宗的全部力量都交由你統一指揮。其中考慮到『神話』傭兵團裡,可能還擁有『火山王』巴雷特級數的超級高手,我們四大賢者也將暫時供你差遣。」
我聽罷頓時大喜過望,趕緊答應下來,遂把行動計劃一五一十地道出,再次讓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一張張臉上,更是明顯地寫著「你好卑鄙!」四個大字。
夜越來越深了,一張天羅地網亦悄無聲息地開始收攏,無疑對某些人來說,今晚將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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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蒼茫,星斗陣列,萬籟俱寂。
新阿吉姆市顯得那麼幽沉、朦朧、迷幻,有如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
當城內大部分居民都沉醉在夢鄉裡的時候,大街小巷裡卻驀然閃出無數矯健的身影,他們就像是一隻隻原本融化在黑暗中的幽靈,直到此刻聽到了魔王的召喚,才無聲無息地現出原型,暴露了最猙獰的面目。
頃刻間,一隊隊全副戎裝的精銳戰士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各據各位,封鎖了所有街道巷口,有如鐵桶般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圍了個水洩不通。這一刻,到處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滿城鋒芒耀眼殺氣騰騰,包管膽小者看了立刻嚇得屁滾尿流。
我傲然屹立在西寧塔頂,低頭俯瞰著腳下沉睡中的新阿吉姆市,嘴角不禁幽幽浮現出一抹殘酷無情的冷笑。
耳畔接連不斷的現場戰報片刻也未停歇,無論是管慕衡、木魚、木蝶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臨戰前的亢奮情緒,乃至語調皆顯出少許顫音,當然戰略部署是不會有半點差錯,因為那都需經過我最後的審核同意才能具體施行。
木蝶躬身施禮道:「啟稟王爺,按照您的吩咐,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四周方圓二里內的百姓,在傍晚前已全部撤離到指定地點嚴密控制起來,目前兩地除『仙蹤林』酒吧外,所有房舍都空無一人,所有街道和小巷也被戒嚴了。請指示!」
我頭也不回地問道:「目標有什麼動靜嗎?」
木蝶搖頭道:「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根據鄰居們反映,那間酒吧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打樣,到現在也未開門,更不見有人進出。」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波瀾不驚道:「管團長,你們『海豹』團有什麼發現嗎?」
管慕衡連忙道:「啟稟主公,從昨天下午戰鬥結束迄今,我團一千名海豹隊員已先後全部控制了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周圍的二百七十七處制高點,三人一組輪流值勤,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監視出入的可疑人員,結果並未發現任何可疑情況。」
我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你們辛苦了,回『縱橫號』後,本王會讓索佩羅給你們記下一大功並放幾天大假好好休息休息的!」
管慕衡恭謹地道:「多謝主公!」
我擺了擺手,遂向一旁默默無語的木魚問道:「你們的偵察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