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卡堡的生活單調而乏味,在漫長等待中,諸人漸漸一句話也不說,整天都沉浸在修煉真氣的狀態裡。橫江一戰後,誰都曉得往日的孤傲自大是多麼滑稽可笑,一旦遇上“死靈血刃”黑摩蘇之流絕世高手,根本連招架之力都欠奉。
雲采菱恢復昔日常態,常常盤膝靜坐,溫軟柔荑輕輕撫摸著膝上擱置的“龍紋”,不知在修煉什麼絕世武功,偶爾嘴裡呢喃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
燕丹和她的精神波動極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停地在屋內走動著,每邁出一步的方位都特別古怪,別說常人根本無法模仿,就是模仿下來也不知所謂。偏偏他就那麼樂此不疲一直走下去,漸漸地粗糙堅硬的青磚地面,都烙下了一枚枚完完整整的腳印。
三人中依依最正常,每日除了打坐練功就是起身練刀,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修煉方式。
最緊張最忙碌的要算是雲朝暮,雲俊豪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轉,現在已經能夠說話和進食,只是身體虛弱而憔悴,必須每天定時補充大量真氣。份屬同宗同派的雲朝暮,就義無反顧地拼命為主子輸送著能量。
所有人裡數我一個人最悠閒,真氣早就蓄滿多時,武技也已登峰造極,剛開始還期望能像上次海濱一役後功力突飛猛進,直接晉級到一級黃金騎士境界。可惜事與願違,可能是戰斗不夠激烈的緣故,功力依舊停留在一級白銀騎士境界,僅僅稍微有點增加,不過距離二級白銀騎士都遙遙無期,更別提一級黃金騎士了。
閒極無聊之下,我孤身一人爬上屋頂曬太陽。
冬日裡的巴爾卡堡處處白雪皚皚,城牆、屋頂、煙囪、田園、道路……都被覆蓋在一片雪白顏色下,這是一個沒有生命躁動的世界,也是一個純淨美麗的世界。
響晴的藍天上澄藍如鏡,唯有一輪驕陽熾烈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經歷了橫江上的“狂風暴雨”,這難得的好天氣,不禁讓人胸懷大暢,懶洋洋地直想在屋頂睡去。
“呱!呱!”兩聲孤單寂寥的鷹唳從高空傳來,我閉著眼眸,精神能光速掠過那只孤鷹。偵察結果不禁讓我啞然失笑,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深褐色老鷹,並非我擔心的海東青和金眼鷂子,看來多日征戰,讓我有點神經過度緊張了。
一時興致所致,我並未收回那縷精神能,反倒駕馭著它直奔九霄雲外。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我”掠過了一碧如洗的藍天,穿過了氣流劇烈翻騰的高空,倏地鑽入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奇異空間。
無數枚神秘美麗的星球一一浮現在眼前,它們靜謐而安詳地緩緩轉動著,遵循著一種秘不可測的天道。我企圖破解這種規律,卻發現根本無從入手,唯有垂頭喪氣地瀏覽著神奇美景。
在我眼中,離我最近的那枚深藍色星球最美麗最親切。每當凝望著它的時候,總有一股心底湧起的激動,好像面對的是我的母親,盡管我從來沒見過她老人家。
不知過了多久,我幡然醒悟到時間流逝的時候,驀然被一縷邪惡無匹的強橫暗能惡狠狠闖入體內。最讓我感到驚奇的是,它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層層精神壁壘,直接進入了我的意識海,肆無忌憚地暢所欲游著。而且它竟然還不自量力地想要消滅我,正一口一口不斷蠶食鯨吞著精神海裡的游離能量。
“颼!”又過了眨眼的萬分之一秒,“我”倏地光速潛返體內,驚怒交集地審視著這種前所未有的異狀。
自打“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大成以來,還從未有任何人或物,膽敢侵犯龍威。就算是最浩瀚的海孤舟、最強橫的哥舒嫩殘、最恐怖的瞬、還有名震天下的深藍三大宗師,亦從不敢對我的精神能抱有非份之想,反倒屢屢在精神能面前碰壁吃虧。
我定睛觀瞧著入侵者,驀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它竟和我似曾相識。
那是一枚碩大無朋的橢圓型球體,觸目望去根本一眼看不到邊際。它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白光,每過一刻就猝亮一分,而游離能量也就被吸噬得減少一分。
看了半天,我不禁啞然失笑起來,擔憂驚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它雖然拼命努力,勤勤懇懇地吸噬著能量,卻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好像知道自己惹不起似的,只是遠遠地繞著***揀“垃圾”。按照這種程度吸噬能量,我甚至可以推算出,就算再過一萬年它也敵不住兩位大天使任何一人隨便一擊。
我有如在看一個小丑表演,過了半晌,心中驀然想起幾個疑問,這個笨蛋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可以肆無忌憚地沖破精神壁壘呢?懷著這個疑問,我謹慎地分離出一縷精神能,小心翼翼地沿著能量軌跡順籐摸瓜。
它的意識體猶處在剛剛萌芽的初級階段,並不知道隱藏入侵時的精神軌跡,所以我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它的巢穴。
“啊!”盡管我早有預見,它的來歷肯定不同尋常,豈料親眼目睹之下,仍然讓人大吃一驚。因為那赫然是魔靈鐲。
“不是吧?”我苦笑著在魔靈鐲內空間裡轉了十來圈,卻連一只白骨幽靈也沒找到,更別提那支屢建殊功的白骨幽靈大軍了。整只魔靈鐲內變得空空如也,甚至連一絲游離暗能都欠奉,就像剛剛被最貪婪的盜賊團洗劫過一般。
“難道說是它……”我腦海裡驀地浮現出一個滑稽可笑的答案,雖然誇張得離譜,但也唯有這麼解釋才能通順。
近日來,我先後啟動過兩次白骨幽靈大軍,一次是為對付燕憔悴的神奇封印,一次是昨夜偷襲“死靈血刃”黑摩蘇。每次啟動的時候,我都是用游離精神能,小心翼翼顛覆魔靈鐲的內部能量平衡,迫使白骨幽靈大軍狂暴起來,再引誘它達到我的目的,最後再用十二暗翼黑天使平復叛亂,將它們統統送回魔靈鐲封印起來。
也許就是顛覆太過頻繁,魔靈鐲內部產生了秘不可測的變異,所以促使白骨幽靈大軍衍生出了這枚巨蛋。依照它剛剛在意識海的表現,這家伙簡直邪惡無匹,是一個最標准的弱肉強食型生物。它會將遇到的一切弱小能量統統蠶食鯨吞,用來壯大自己實力。白骨幽靈大軍恐怕就是,第一批增強它實力的犧牲品了。
我正胡思亂想著,那枚巨蛋驀然再生劇變。只見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驟然煽動翅膀,將二十四道黑白分明的光束透射到彈殼表面,與此同時數以億計根吸管倏地探入我體內七經八脈,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內,一下就淘空了我所有功力。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開始既是結束。
我不禁被嚇得魂飛魄散,眼睜睜等待著死神降臨。這一刻,我才愕然發現,自己實在太低估魔靈的真正實力了。它狡猾透頂地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等我麻痺大意,不再注意來自它的威脅,這才突然發難。
可惜這種明悟來得太遲了,此時我渾身虛虛蕩蕩,以前存儲在體內的可控和不可控的蓋世功力,統統被魔靈吸噬得干干淨淨,整座軀體一星半點能量都欠奉。甚至是一直倚為王牌力量的兩尊大天使,亦被魔靈蛋牢牢束縛起來,源源不絕地提供著天文數字的光能和暗能。
我不知魔靈蛋究竟要做什麼,也不知這種神秘而詭異的清形,還得維持多久,只知現在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甚至連思想都在某種程度上停滯運行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像是生生世世那麼遙遠漫長,我都快變成化石了,情況才稍稍有點改觀。
“轟!”腦際傳來一股劇痛,似乎某種東西破碎虛空離去了。
我勉勉強強集中注意力,首先觀察起腦域受損情況。
眼前浩瀚小宇宙無邊無際地擴展出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壯觀美麗。詭異莫名的是,這裡沒有任何物質存在,就像魔靈鐲絲毫能量波動都欠奉。
“難道連大天使也……”我悲憤莫名地狂想著,頓時陷入了暴走邊緣,一時間連死的心都有。就在我精神差一點就徹底崩潰的剎那,驀地一白一黑兩道熟悉無比的光影出現在眼前。片刻後,光影倏地變大了億萬倍,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重現眼前。
他們頂天立地的神軀,重新充斥著整座小宇宙,將這片廣袤空間塞得滿滿當當的。經歷剛剛那番浩劫,熾天使和黑天使顯得更肅穆、更深沉、更加威風凜凜了。那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光能暗能都沉凝而結實,再非以前那種虛無飄渺狀。
隱隱地我發覺,這兩個家伙不像是吃了大虧,反倒是占了天大便宜似的,一下子進化至難以想象的境界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試探性地用一縷意識流和他們溝通,結果一切反映都正常,一縷縷游離能量,正在兩尊大天使不斷循環往復的旋轉過程中產生,意識海也以驚人速度慢慢恢復舊貌,若非親身經歷浩劫,一切異狀似乎都從未發生過。
直到那條涇渭分明的銀河恢復舊觀,我這才將那縷精神能抽離意識海。可喜的是,在腦域強橫無匹的精神能作用下,體內真氣一點一滴地從外界吸收存儲起來,那過程極其緩慢,就像一個嬰兒蹣跚學步,想要奔跑跳躍,還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不過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全身經脈內的壁壘也在浩劫中統統被打通復原,也就是說,只要蓄滿功力我將重新獲得受傷前的功力,甚至有可能突飛猛進至二級神魔騎士境界。
“颼!”那縷精神能倏地被送回意識海,我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依舊澄碧如鏡,陽光仍然熾烈刺眼,到處還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我躺在屋頂,懶洋洋地享受著劫後余生的狂喜,生死之間的彷徨回憶起來竟是那麼美妙動人,不知不覺地我有些癡了。
“喀嚓!”一聲清脆無比的爆裂,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凝神“看”去,只見右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瑞彩千條、霞光萬道的白蛋。它只有普通鵝蛋大小,本來通體渾圓無暇,現在卻硬生生龜裂出無數紋路。剛剛的聲音,就是一只鋒利無匹的爪子探出蛋殼的動靜。
“他***熊,剛剛沒折騰夠,你還要再來一次呀?”我一眼就認出這枚制造浩劫的罪魁禍首,念及方才九死一生的險境,不禁頭痛欲裂。可是偏偏在這要緊關頭,體內百廢待興,別說出手毀滅這怪物,就是舉手投足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得。
我眼睜睜地“瞅”著眼前這一幕誕生奇跡,心中不停地念叨著滿天神佛保佑,可別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怪物給生吞活剝了。
“喀嚓!”第二聲清脆無比的爆裂響起,蛋殼驀地支離破碎,從中搖搖擺擺鑽出一只小怪物,竟筆直向我走來。
小怪物只有一只成人拳頭大小,渾身毛茸茸赤紅如火,頭上長著一對彎曲螺旋的赤角,一對眸子猶緊緊閉著,粉紅色的鼻子頭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它像足一只剛出生的小狗狗,不過嘴巴大得離譜,一直裂到了耳垂,而且是人立前行的,兩只下肢粗壯結實到極點,兩只上肢則萎縮蜷曲,四瓣前爪深深隱藏在皮毛之下,隱隱透射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鋒芒。
我嚇得寒毛倒豎、冷汗涔涔。
想到以往白骨幽靈大軍的恐怖戰績,再念及這只小怪物就是億萬魔靈的綜合體,胯下不禁傳來一股涼浸浸的感覺,竟不爭氣地尿了褲子。
幸好沒人知道這種窘況,不過即使知道了也無所謂。因為凡是見識過白骨幽靈吸噬絕技的人,絕對不會恥笑我的,說不定他們面臨這種情況時,比我還要狼狽呢。
“嘎吱!嘎吱!”它一步一步踏著積雪走來,身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那方向竟是筆直沖著我的右手而來,由於相距不過半尺,盡管它步履蹣跚,每一步邁出的間隔也只有數寸,但仍然是轉瞬即至。
“老大,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我創造出來的,無論如何都請給點面子先!別吃我的肉好不好?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了,你吃了不但上吐下瀉,更可能一命嗚呼啊!嗚嗚嗚……拜托不要吃我呀?”
可惜小怪物不懂人言,對我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走到我右手邊。它用粉紅色小鼻頭緊貼著肌膚嗅了嗅,然後頑皮可愛地皺皺鼻子,似乎覺得味道差極,不滿地嗚嗚叫了兩聲,遂放棄目標繼續前行,赫然爬上了我的掌心。
我早就閉上眼睛,甚至連意識流都送回腦域了,靜靜等待著厄運降臨。
豈料等待半晌,小怪物都站在右臂上一動不動,只是那處肌膚溫溫涼涼、麻麻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舔我。
“不會吧?”我不禁好奇心起,偷偷支配一股意識流“望”去。
只見小怪物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右臂上,前爪牢牢扣住魔靈鐲打著瞌睡。那溫涼麻癢的感覺,赫然是它用粉紅色細長小舌舔弄肌膚造成的。看它那悠然自得的模樣,竟是打算長期賴著不走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提心吊膽了大半天,這小家伙卻徹頭徹尾是一只頑皮可愛的寵物小狗,和那些陰森恐怖的白骨幽靈竟大相庭徑,
長長松了一口氣,我將全副精神都投入到恢復功力的吐納當中。不知不覺間,口鼻已自然封閉,全身毛孔也統統閉塞起來,我進入了先天胎息境界。
這種久違的最高級奠基修煉方式,我在受傷後是從來都不敢嘗試的,生怕就此永訣。不過經脈豁然貫通後,我重新晉級一級神魔騎士境界,就不用擔心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因為稍有異狀,意識海會自動將我“踢”出冥想境界。
小宇宙的游離能量,從一點一滴的水珠,慢慢匯聚成一道細長水柱,再演化成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溪……真氣從無到有,由弱至強,緩緩從泥丸順流而下,儲入丹田要穴。這個過程漫長而無聊,我唯有不斷地循環往復地運送著。
回想往日,真氣運行都是螺旋攀升下降,速度快得和精神能有一拼,不過現在若那麼做只是找死,就像三歲小兒舞動百斤大錘,鐵定被砸得骨斷筋折。
時間仿佛凝滯了似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我兀然感到胸口一陣煩躁悶熱,倏地被意識海“踢”出了冥想境界。
睜眼一瞧,天色尚早,日頭才剛剛偏過中天,我“冥想”的時間竟只有短短一個時辰左右。
“他***熊,我現在的水平還真差勁啊!冥想才維持一個多時辰就挺不住了。功力也就是一級白銀騎士水准吧?”我不滿之極地嘟囔著,因為按照精密計算,根據我現在的承受能力,至少還得三十天才能徹底恢復全盛時期的功力。
“卡吧……”一連串清脆悅耳的咀嚼聲,從腰畔傳來。
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卻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眶外,一股滔天怒火迅速在胸臆熊熊燃燒起來,那勢頭足以將深藍大陸燒成灰燼有余。
只見小怪物正大口大口吞噬著一柄僅剩鋒尖的碧綠寶刀,那赫然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寶刀“冰螭”。我習慣性地將右手探向腰際,可是原本佩戴三柄寶刀的地方,此刻早已空空如也。“冰螭”、“炎魃”、“天涯”,甚至是我貼肉珍藏的“詛咒戒指”都不翼而飛。
“你……”我戟指著小怪物,氣得後面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臉上肌肉顫顫巍巍抖動不已,形象恐怖到了極點。
“嗚嗚!”小怪物委屈之極地叫了兩聲,還用兩只前爪輕輕拍擊著高高隆起的小腹,努力抗辯著自己的偷吃行為僅僅是因為饑餓,還清晰無比地表達出幾分嗔怪之意,似乎在埋怨我睡那麼久,竟不給它預備一點點食物,害它只好自己動手。
我瞅著它的眼睛,是的,眼睛!不知何時,這小怪物竟然睜開了那對一直緊閉著的眼睛。那是一雙金燦燦妖瞳、銀閃閃魔眼,當它凝視你的時候,一股清晰無比的意識流,就會自然而然地晉入你的腦域,和你溝通交流。
“暈!你到底是什麼東東啊?他***熊,哥哥我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可沒你這麼聰明。我是五歲的時候,才懂得偷吃義父藏起的狗肉的。你***,剛剛出世不到一個時辰,就知道偷食干淨老子的寶物了,行,你夠狠!”
我也不管它能否消化這麼高級的“髒話”,只是自顧自地指著它粉紅色小鼻頭罵了個痛快。
它委委屈屈地站在那裡,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金瞳銀眸裡射出七分得意兩分委屈一分迷惑,我的話它竟足足聽懂了九成。
“嗚嗚!”它等我說累了停下嘴來,這才低低鳴叫了兩聲,搖搖擺擺走過來,舔弄著我的手指。一陣熟悉的溫涼麻癢感覺,從肌膚傳入意識海,讓我不由想起了它破殼而出的情景,那純粹是一種初生嬰兒形態。
我胸臆中怒火莫名其妙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油然被一種龐大無匹的親情所替代。
我輕輕愛撫著小怪物毛茸茸的頭顱,啞然失笑道:“靠!老子冒著生命危險,給足你誕生時候所需的全部養分,倒真有點像是十月懷胎的模樣。他***熊,哥哥我不是母的,卻亂七八糟地孵出你這個怪胎,人世間最奇妙的事情莫過於此,嘿嘿,我倆也算有緣,你今後就跟著我混吧!”
小怪物聽懂了似的,鄭重其事地大點其頭,一派小大人模樣,可愛得令人發噱。
我哈哈大笑道:“好家伙,你居然也知道混是什麼意思?厲害,厲害,真***厲害!對了,你除了能吃掉金屬之外,還有什麼本事沒有?”
小怪物聽罷前爪捂著胸下,嘎嘎嘎嘎地捧腹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我被它栩栩如生的擬人形態,也逗得前仰後合,竟未發現“笑”聲中,一股遮天蔽日的陰影緩緩屏蔽了所有陽光。
冷不丁一抬頭,“我的媽呀!”我不由失聲驚呼,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幕奇景,屋頂上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一只神獸。
它雄軀有如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余,渾身都覆蓋在赤紅如火的厚厚長毛下,頭上長著一雙彎曲螺旋直指天際的鋒利長角,一對足有銅鈴大小金瞳銀眸怒目圓睜,粉紅色碩大鼻頭呼呼伸縮著熾熱烈焰。那張大得離譜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過唇縫,可以清晰看到兩排鋒利無比的鋸齒獠牙。
它仍是人立前行的,兩只下肢變得更粗壯結實,儼然就是兩根擎天神柱,兩只上肢相對短小精悍,不過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質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長短,藍汪汪的鋒刃透射出難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呼!呼!呼!”它陡然張開血盆大口,仰天噴出三道神焰。它們個個顏色迥異,竟有白霜、綠焰、黑炎三種,而且每一道都粗長超逾三尺,筆直噴出數十丈亦經久不散。
我根本來不及阻止,那堵低矮厚實的城牆已經中招。
“轟隆隆!”一聲劇響過後,整整一面城牆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清清楚楚監視著全過程,霜凍、火燒、腐蝕這一招三式一氣呵成,分別凝聚了冰、火、黑暗三種最強橫元素魔力,不,還有噴射出去時,那無與倫比的爆發力,竟是神魔級職業才擁有的爆元素,在這四種誰與爭鋒的元素作用下,誰能安然無恙?
想到這兒,我幡然醒悟道:“靠,我的‘冰螭’、‘炎魃’、‘詛咒’、‘天涯’,你居然統統吸收變成了攻擊力。好,好,也算沒太委屈這些神兵利器。”
“嗷嗷嗷嗷!”它聽罷驟然發出四聲撕天裂地的長嘯,得意洋洋地回應著,卻差點沒把我從屋頂震掉地上。
“不好,快變回來!”我乍聽到它的“驚人”笑聲,就知道大事不妙,連忙一邊急催精神能通知它恢復原型,一邊迅速跳入黑暗中藏匿起來。
“颼颼颼!”木屋內射出三道人影,迅疾如電地掠上屋頂巡視了一圈,遂筆直撲向青煙裊裊的城牆根。
“嗤!”神獸悄無聲息地化作一縷青煙,緊隨著我的身影鑽入魔靈鐲內。
我不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剛才你那麼留戀它,原來那是你家啊!”
借著一點微弱陽光,我瞥見魔靈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七七四十九節慘白竹根花紋表面,不知何時多出四股麻花狀螺旋光柱。霜白、漆黑、翠綠、火紅四種顏色涇渭分明地平行螺旋,擰成一圈渾然天成的圓形,像極了一條七色彩虹臥於鐲上。
透過一縷精神能,我清晰比地感受到一股強橫無匹的能量波動,神獸在鐲子裡正笑得前仰後合,神情興奮到了極點,似乎正為剛剛的得意之作顧盼自豪。
“他***熊!臭小子,你倒是爽了,哥哥我卻得替你收拾爛攤子!我招誰惹誰了我?”我嘴裡嘟嘟囔囔著,卻還是迅速撲向三人站立的城牆根,那麼大的動靜,沒理由我聽不見的。
雲采菱疑惑地瞟了我一眼,卻沒有開口問話,燕丹出奇地保持著沉默,唯有依依向我點點頭,算是打聲招呼。
“你剛剛在外面,看到什麼異常現象沒有?”雲采菱輕描淡寫地問我,從語氣裡根本聽不出任何心裡想法。
我苦笑著搖頭道:“剛剛我在入定練功,切斷了感官與外界一切聯系。只是感到一股特別強大的能量波動,直接觸動了體內元神的安寧,這才醒過來看看究竟的。”
雲采菱揚了揚蛾眉,頗為意外地道:“碧兄修煉的是什麼心法,竟然可以晉入先天至境?”
我暗叫糟糕,要知先天境界必須晉入一級鑽石騎士、一級龍戰士、一級大劍師、一級暗影狙擊手等七級職業稱號,才可能修煉成功。憑我現在一級白銀騎士水准,居然可橫跨兩級修煉先天至境,怎能不讓雲采菱感到驚奇?
不過話既出口,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我不動聲色地道:“小姐誤會了,勝藍修煉的不是先天境界,而僅僅是一種‘冥想’。它有助於真氣迅速恢復,卻對修行沒有任何幫助的。”
雲采菱狐疑地瞅瞅我,靈覺敏銳地洞察著我的心跳和脈搏,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她這才微微一笑道:“哦,碧兄的鍛煉方式還真是奇特呢,有空采菱還請您多多教誨。”
我連忙客客氣氣道:“不敢當,不敢當,雕蟲小技怎敢獻丑!”
燕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自顧自地嘟囔道:“嘿嘿,憑你也練得成先天至境?”
依依在一旁則莫名其妙地問道:“什麼是先天至境啊?”
雲采菱尚未回答,燕丹已經搶著賣弄道:“所謂先天至境就是,一名武者將外呼吸轉變成內呼吸,直接從特殊渠道吸取天地精華的行為。”
依依仍然不解地道:“我知道外呼吸是指口鼻呼吸,那內呼吸是指什麼呀?還有特殊渠道又是什麼呢?”
燕丹洋洋得意道:“內呼吸就是呼吸斷絕後,在假死狀態裡,五髒六腑七經八脈自動形成的循環系統。它自給自足,供應一切主體需要的養分。至於特殊渠道,那就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了。唯有晉入先天至境的人才能了解。”
依依還是聽得雲裡霧裡,雲采菱插嘴道:“依依,你現在問也是白問的。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你修煉至一級龍戰士階段,自然而然可以晉入先天至境了。”
依依無比艷羨地道:“噢,依依明白了,現在起定然苦練武功,希望可以早日晉級一級龍戰士階段。”
我聽罷不禁啞然失笑,幸虧依依這個白癡丫頭幫我岔開話題,不然真會被雲采菱看出破綻。
“哎呦!”一聲痛呼吸引了四人目光,我們齊齊聚焦在安德魯身上。
他渾身濕淋淋得像個落湯雞,臉上也是鼻青臉腫的難看之極,手裡還拎著一個空空的魚簍,罵罵咧咧地從缺口走了進來。他一只空手正不停地揉著屁股,隱隱地露出一縷縷鮮血。
我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了?”
安德魯咬牙切齒地道:“***,不知道老天爺發什麼神經,突然連著四五個晴天霹靂,將城牆劈得四分五裂,碎石四處亂飛。你看看我的屁股都被碎石戳傷了好幾處。”
雲采菱和依依忍俊不住,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尤其是安德魯破碎衣褲露出數個大洞,使得雪白的屁股也“春光外瀉”,更是惹人發噱。
燕丹嘴角上翹,艱辛地忍住狂笑沖動,問道:“你看見了剛剛的雷劈?”
安德魯立刻洋洋自得地道:“是啊,剛剛我在河邊揀魚,突然聽到半空數聲劇響,你猜怎麼著?只見西邊天際倏地飛來四五道碩大光球,接二連三地轟在了城牆上。靠,那架勢別提多恐怖了。轟轟轟轟轟!當時天崩地裂亂石穿空,我也被好幾塊兒石頭砸中一下子栽倒在河裡,等我爬出來,城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聽著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差點想狠狠親他的大光頭一下。這小子的吹牛吹得滿天飛,不過重點統統落在天降巨雷,根本對神獸只字未提,這無形中就將“人為”改為“天罰”,徹底淡化了暴露我的可能性。
燕丹又著重問詢了幾處關鍵要點,可惜安德魯除了剛剛所說,其余一概回答得不知所謂。
過了半晌,雲采菱見燕丹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答案,輕輕擺手停止調查,轉移話題道:“安德魯,你找到商隊了嗎?”
安德魯這才如夢初醒地叫道:“嘿,差點忘記最重要事情了。剛剛在抓魚的時候,我聽到一陣萬馬奔騰的聲音,那座山背後好像有大批人馬經過。這不,剛想去察探一番,就被那該死的雷聲嚇得什麼都忘記了。”
雲采菱微微動容道:“是東面傳來的蹄聲?”
安德魯信誓旦旦道:“是的,動靜很大,恐怕至少得有一千匹騾馬同時行進,才能制造出那種聲勢。”
依依狐疑道:“你們附近可有野馬群、野牛群什麼的?”
安德魯苦笑道:“哎,就這窮鄉僻壤的山溝,哪有那種好東西呀?有野馬野牛的話,巴爾卡堡也不會就剩下這群老弱病殘了。你剛剛也看到了吧,剛剛那麼大的劈雷,一個出來看熱鬧的人都沒有!那是窮的、餓的,每個人除了下頓飯之外,什麼都不感興趣的。”
我歎息道:“你呢?我看你身強體壯,怎麼不到外地去混個差事,倒在這裡干靠著?”
安德魯異常沉默了一陣兒,才緩緩道:“我本來有機會離開的,不過當時父母剛剛過世。根據巴爾卡堡的習俗,兒子必須守孝三年。所以那些年齡相當的同伴都離開的時候,我留下來了。現在守孝期滿,我想離開卻又不知何去何從了。”
諸人聽完不禁肅然起敬,這年頭具有這等樸實心態的大孝子,已經不多見了,想不到這窮鄉僻壤竟藏著一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采菱態度出奇和善地道:“安德魯,我對你的孝心欽佩之極。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著我們一起去帝都。不過要事先聲明,你必須聽從我的一切命令。嗯,這倒不是將你視為奴隸,只是我們惹怒了一群可怕仇家,說不定會因此連累你的,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安德魯先是欣喜若狂,遂一對巨眸露出堅毅果斷的神色,道:“好,不論生死,安德魯就跟你們混了。我一個堂堂男子漢,總不能一生一世呆在這鳥兒地方憋屈自己。”
雲采菱含笑點頭,道:“很好,現在你先包扎一下傷口,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可以啟程趕往帝都了。屆時我會安排你進商會,謀一個好職位的。”
安德魯千恩萬謝地領了依依給他的療傷丹,找地方治療臀部去了。
看著他蹣跚走遠,燕丹幽幽道:“師姐,我去察探一下山那邊的動靜!”
雲采菱一對秀眸露出熠熠神光,淡淡道:“一切小心,千萬別打草驚蛇。”
燕丹充滿自信地道:“師姐放心,就算是埋伏著一千黑族騎士,也絕對留不下我的。”
雲采菱不置可否地點頭,心中拿這個誇誇其談的師弟實在沒辦法。不管對什麼事情,不吹噓兩句,他都渾身不舒服的。但她也素知燕丹從來都不是莽撞之徒,對自己的小命也尤其愛惜,就暫時由他充當偵察兵,其他人一律呆在堡內等待消息。
“糟糕,魚!”燕丹走後不久,依依忽然尖叫起來。
我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什麼魚啊?”
依依苦著臉道:“安德魯那小子說,抓魚回來做午餐的。現在魚沒了,午餐自然也泡湯了。”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原來如此!不知二位姑娘信得過勝藍的手藝嗎?炮制烤魚,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呀!包管外脆裡嫩、鹹淡適宜、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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