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十卷 異鄉 第四章 游戲
    鶴雙飛厚著臉皮,大言不慚道:“那是自然,不過金幣是一分錢不能少的,誰都知道‘索法拉’酒吧是亞斯沃郡最著名的銷魂窟,不但有最香醇的美酒,還有最漂亮的女人,從來都是明碼標價不打折扣的。”

    帝力嘟嘟囔囔道:“嗚,一個金幣一瓶松子酒,就是老子有錢也絕對不去主動挨宰的。我寧願去德比街喝大排擋!”

    鶴雙飛沒好氣地笑罵道:“吝嗇的小帝,難怪姑娘們總說你沒有品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帝力有氣無力地爭辯道:“嘿嘿,我只是在癟癟的錢袋和實實惠惠的痛飲間,理智地選擇了後者而已,對於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我是絕對不屑一顧的。”

    這時帝汶在一旁悠悠插口道:“不知上次是誰偷偷拿了我的一百金幣去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送人呢?”

    一片哄堂大笑聲中,帝力尷尬之極地搔著後腦勺道:“親愛的大哥,那是兩年前的事情啊,你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啊?”

    帝汶好整以暇道:“無論誰被無端盜走一百金幣,都會記得清清楚楚的,至少十年不會遺忘。”

    帝力還想說什麼,高奈爾揮斷道:“嗯,不要打屁了。我們現在就去‘班斯卡’旅館,少主應該等得非常心焦了,不然不會派出霍伊大管家親自來催,他可是很少親自出馬接人的。”

    眾人的目光隨著高奈爾的話,同時移向碼頭停靠的數輛豪華堅固的駟馬車。

    我遠遠地就瞅見駟馬車前方丈余的空地上,有十多名錦袍大漢團團拱衛著一人。

    他年紀在四十上下,身著錦繡斑斕的精致長袍,暴露在衣外的肌膚白皙嫩滑,簡直像小姑娘一般水靈靈的,看不見一道皺紋。而且臉上總是一團和氣,保持著一副笑瞇瞇的神情,細長的眼睛差點瞇成了一條縫兒,讓人油然生出好感。

    鶴雙飛感慨萬千道:“唉,霍伊比我大八歲,如今倒是越活越年輕,早知道我也去練道宗的功夫了。”

    帝力打趣道:“是韋太太嫌你賣相不好了嗎?嘿嘿,不過霍總管是數十年拼命精修的成績,您現在也只有羨慕的份兒,從頭修煉恐怕是來不及了。”

    鶴雙飛欲言又止,無精打采道:“胡說八道的臭小子,小韋豈是以貌取人的庸俗女子?”不過說歸說,底氣卻不足之極,明眼人都知道確有其事。

    他們嘰嘰咕咕著,最終還是帝力發現話題有點傷人而伺機住嘴,鶴雙飛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走!”這時整理衣著完畢的高奈爾,滿臉嚴肅地第一個邁步走上踏板,其他人魚貫而行。

    我淡淡跟在最後,目光卻始終逗留在霍伊臉上。剛剛驚鴻一瞥,馬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湧上心頭,可仔細想想,卻偏偏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那種感覺極其難受,儼然有幾分即將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考慮著這種從未發生的異狀,不知不覺距離高奈爾一行已落後了近五丈,他們都已上岸,唯獨我一人還站在踏板上發呆。

    岸上霍伊帶著錦衣侍衛們大踏步地迎上來,熱情洋溢地和高奈爾說著什麼,我卻一句話都聽不清楚。這一刻,“天耳”愕然失效了,不論我怎樣催逼精神能,結果都是一樣。

    “嗯?”我腦海中那股不祥預感驀地以萬倍計的強烈起來,向高奈爾等人望去,此時他們已登上其中一座駟馬車。

    “小心!”我歇斯底裡地狂吼道。所有人都錯愕地瞅著我,包括車窗內驀然浮現的高奈爾的老臉。那張臉猶帶著一絲疑惑和嗔怪,不解地瞅著我。

    我拼命狂奔向那座馬車,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轟隆隆!”一聲震天劇響,那座馬車爆炸成一團熊熊烈火,烏黑濃煙筆直騰入高空形成一朵黑色蘑菇雲。

    “老爹!”我義憤填膺地沖向現場,卻被斜刺裡殺出的錦衣侍衛們截個正著。

    瞬息間,碼頭、海面、貨艙、舢板裡數以千計的青衣侍衛掩殺過來,整座亞斯沃港口遍布濃濃殺機。他們拎著大刀利斧從四面八方湧來,將“藍鯨號”包圍得水洩不通,而且見人就殺看人就剁,分明是早就蓄謀已久的狙殺行動。

    隸屬“藍鯨號”的戰士們如夢初醒,奮勇抵抗著大屠殺。他們紛紛各自為戰,但由於缺乏領導組織者,空有數百名精銳戰士,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僅能多抵抗一段時間而已,用反沖鋒來潰敵潮卻是絕對休想。

    我勉勉強強振作精神,一邊應付著周圍蜂擁湧來的敵人,一邊拼命沖向海邊,暫時遠遠拋棄了報仇雪恨的念頭。

    因為精神能”失靈“後,想憑借一級狂戰士的功力搏殺霍伊,那只是癡人說夢而已,只會白白再賠上自己的小命。何況敵人多得數不勝數,粗略計算足有一個師團那麼多。就算我在全盛時期,也不能輕而易舉的殺干淨的。

    “嘶嘶嘶……”天涯刀發出一道道犀利無匹的刀氣,凶狠絕倫地殺向岸邊。

    我緊咬牙關,傾力克制住洶湧澎湃的仇恨,漸漸地整個人都融入到一種無驚無怖的境界裡。這時,我心中只留下那道險之又險的滿月狀刀鋒,在敵叢中翩翩起舞著,帶起一朵朵天真爛漫的血花,徐徐在半空綻放開來。

    “嗤嗤嗤……”刀風輕柔無比地“吻”過一個個敵人的要害部位,一柄柄碎刀破斧、一截截殘臂斷腿,皆被遠遠置於身後,我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金鱗不斷欺近碼頭,當我抵達岸邊的一刻,就是金鱗跳躍龍門的時候,屆時天空海闊任我暢游,早晚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撈回敵人搶走的一切。

    “截住他!”霍伊臉上微笑如舊,口吻卻冷冷慘慘,不帶一絲人味兒。

    “是!”他身邊十余名錦衣侍衛齊刷刷躬身施禮,倏地在人牆中跳躍如飛,筆直沖向激戰中的我。

    “颼颼颼……”我驀然滴溜溜轉了一圈,掌中天涯刀伴隨著身法,化作一道詭異絕倫的不規則圓弧橫斬而出。

    “哎喲!”“啊!”“哇!”“我的娘啊!”周遭貪功逼近的青衣侍衛們,猝不及放下被撂倒一大片,眼前數丈頓時空曠起來。

    我哪敢放過這得來不易的良機,閃電般嵌入缺口,玩命地沖向岸邊。海水距我赫然不足十丈,可恨的是中間偏偏阻隔著層層疊疊數也數不盡的敵軍。

    “絲!”一柄巨斧倏地從背後悄無聲息劈來,其勢快逾閃電,斧刃尚距三尺,半月狀斧芒卻已劈開我的衣裳直觸肌膚。

    “是高手!”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我不及多想猛地向前俯沖撲地,同時天涯刀反手向背後撩出。

    “鏘!”一道劇烈金鐵交鳴聲響起,我整條右臂都被震得麻木不仁,天涯刀更是差點脫手飛出,幸虧刀柄是套在手上這種“先進”結構。但是避過被一劈兩半危機的同時,背脊也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一股沛莫能御的真氣觸體瘋狂侵入經脈。

    “哇!”我雄軀狂震暴吐一口鮮血,連回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繼續玩命向前沖去。

    “好俊的功夫!”一把雄渾壯烈的嗓音悠悠贊歎著,伴隨著數以十計的同級數高手蒼鷹搏兔般凌空迫近,聲勢駭人到極點,明顯是敵方最精銳高手空群而出了。

    我知他稱贊的是,剛剛體內瞬間化解入侵真氣的實力,可我卻有苦倒不出來,因為那是蘊藏經脈內的昔日真氣所為。其實別說他那點道行,就是再強十倍的高手,也不一定可以真正傷害我。皆因我劈出的每一刀僅是體內蘊藏真氣的千分之一而已,其他千分之九十九分分鍾都在蓄勢待發,自動保護著我不受傷害。

    我拼命揮刀左沖右突,竭盡全力避免被“尾巴”咬住。

    “嗤嗤嗤……”我邁開“之”字型步伐,借助大地的力量,每一刀都凝聚畢生功力劈出,一時間敵人皆被我狀若瘋癲的砍殺嚇得魂飛魄散,竟沒有一人是我一合之將,也沒有一人可以阻擋我片刻時光。

    “呼!呼!呼!”好景不長,這種攻擊每一刀都極費心神,我狂劈二百余刀後,手臂酸軟臉熱心跳,呼吸聲大得像是風箱一般轟鳴,可身前敵人依舊一望看不到盡頭,身後衣袂破空聲卻近在咫尺,好幾次凌厲勁風貼著脖頸胸腹斬空。

    就在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絕望的時候,眼前驀然開朗,不知不覺竟已殺到岸邊。海浪一波波侵襲著碼頭,在布滿青苔的粗糙巖壁上,爆散成一朵朵美麗的白色浪花。我雙腿一並施盡所有殘余功力,奮不顧身地跳向蔚藍海水。

    “殺殺殺……”聲聲斷喝中,數柄短刀飛斧沒頭沒腦地向我劈至。身在半空再無騰挪余地,我勉勉強強避開頭頸小腹,但左脅和小腿卻未能幸免遇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噗通!”我掉入冰涼徹骨的海水裡,草草辯明方向就玩命潛游向藍鯨號船底。

    廝殺聲漸漸變得遙不可及,我的大腦也昏昏沉沉,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隱隱約約地,我眼前一暗,陽光被一團巨大無朋的陰影遮蓋住了。

    “嘩稜!”我用盡全身氣力拽開艙底排水伐,借著一股巨大浮力隨水流湧入底艙。

    “光噹!”我試了七八次,憑借無數次戰場廝殺磨練出的鋼鐵意志,終於重新合上了水閥,而這時我全身上下也連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欠奉了。

    眼前漆黑一片,沒有一點亮光,只有一股濕漉漉潮乎乎的腥味充斥著鼻腔,可這種難聞無比的味道,對我來說卻無異於世界上最香甜的美味,因為我終於安全了。

    排水艙是大型遠洋漁輪的最底層,鑒於安全考慮它采用的是絕對獨立的結構,和其他船艙沒有任何通道。除非發生嚴重洩漏,否則經年累月都難得一次有人光顧。

    我無聲無息地笑了一下,不料立即牽動了胸腹、背脊、內腑的傷患,內外傷陡然一齊發作,讓我痛得差點叫出聲來,微笑也變成了苦笑。

    我疲憊不堪地閉著眼睛,一次次嘗試著啟用“精神能”,無燈無火的狀況下,唯有“天眼”才能看到傷口,然後做出妥善處理。否則光是流血,就足夠我死十次有余了。失敗失敗再失敗……不知試了多少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恍惚惚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裡,隱隱約約好像回到了南疆……

    碼頭上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屍體斷刃,呻吟聲、慘叫聲、剁碎骨骼聲、不時聲聲傳入耳膜。戰斗已經接近尾聲,一群臂纏紅袖標的青衣侍衛已經開始打掃戰場,針對的主要是偷藏屍叢,試圖蒙混過關的敵人,順便清點對方死亡人數。

    “負負負……”一刀接連一刀劈在每具屍體脖頸處,濺起一道道殷紅鮮血,驗證完畢的屍體被抬到碼頭廣場上,羅列成一道長長的隊伍,供情報官對照手上的名單,檢驗程序無聊而緩慢地進行著。

    “索法拉”酒吧正面臨海的七樓陽台上,霍伊慢條斯理地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喝著琥珀色美酒,一邊欣賞著殺戮的尾聲。

    在他身旁不遠處,是負責警戒的十余名錦衣侍衛,唯有一名臂帶紅袖標的青衣侍衛統領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地稟告著傷亡數字。

    “大人,名單和屍體已經對照完畢了。‘藍鯨號’全員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包括一百六十八名正規戰士、五十六名狂戰士、十三名嗜血戰士,五名比蒙戰士。目前已擊斃三百八十九人,另有八人失蹤,估計是見機不妙潛水逃逸了。不過幸好沒有棘手人物,都是普通水手和伙夫。”

    霍伊笑瞇瞇地青衣侍衛統領阿尤恩,淡淡道:“哦,調查清楚了嗎?”

    阿尤恩信誓旦旦道:“大人,千真萬確的。小人豈敢隱瞞不報?”

    “啪啪啪啪!”四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將阿尤恩抽得兩腮瞬間腫起老高,上面留下清晰無比的兩枚掌印。

    阿尤恩痛哼一聲,身軀卻保持著紋絲不動,只是眼神無辜而不解地瞅著霍伊。

    霍伊收起笑臉,左手戟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罵道:“笨蛋,要不因為你是我老婆的唯一一個弟弟,現在我就出手斃了你。剛剛那名殺人最多,然後跳水逃逸的用刀高手,根本沒有再浮起過,想來此刻正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看我們笑話呢。你居然把那麼危險的人物,放到普通水手和伙夫一類,嘿嘿,真不知道你這名稽查隊長是怎麼當的!”

    阿尤恩冷汗涔涔道:“大人,是我的錯。現在馬上在郡裡頒布通緝令,追捕這個十惡不赦的家伙。”

    霍伊輕輕拿起水晶杯,淡淡抿了一口酒,幽幽涼涼道:“嘿嘿,那名逃犯殘忍而狡猾,雖然現在受了點輕傷,但也絕對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擒獲的。嗯,通緝令照發,同時懸賞五百金幣,而且一定要通知周圍其他幾個郡的衛戍部隊長官,請求協同追捕。”

    阿尤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諂媚地笑道:“大人的命令滴水不漏,過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擒獲此獠的。”

    他置紅腫和疼痛於不顧,想在臉上努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可惜由於傷勢不輕,所以做得並不成功,實在是笑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霍伊眸中露出厭惡之極的表情,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快去辦理此事,然後收拾好戰場,我可不想再多看一眼血腥,明白了嗎?”

    “是,大人!”阿尤恩屁顛屁顛地跑步離開,執行命令去了。

    這時候,霍伊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特有的和氣笑容,輕描淡寫道:“你看夠了嗎?”

    角落裡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一名衣著考究、舉止嫻靜的貴夫人裊裊婷婷走出陰影。

    她有一雙令人心醉的眼睛,細膩白嫩的皮膚,波浪般起伏不定的黃金長發,和十分動人的窈窕嬌軀。隨著每一步的輕微顫動,高聳酥胸透出不可抵擋的誘惑力,陽台上的錦衣侍衛們,呼吸瞬間都紊亂起來,唯有霍伊頭都沒回,好像根本不屑一顧似的。

    她櫻唇逸出一絲動人微笑,道:“霍總管的脾氣可是不小啊!”

    霍伊沒好氣地道:“嘿,為了一件是否存在都不能確定的物品,我私自動用了整整一個師團的兵力。怎麼,連發一點脾氣的資格都欠奉嗎?親愛的韋太太!”

    韋太太不動聲色地反擊道:“哦,是嗎?這麼說起來,整件事倒都是賽西亞的不對了!呵呵,難道霍總管對那件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霍伊沉默良久,才柔聲道:“唉,恕霍伊無理了。剛剛多有得罪,請你別往心裡去。只是豁然間將辛苦經營半生的基業,一股腦賭在這件東西上,讓我感到非常忐忑不安而已。要知道阿裡#183;高奈爾不是一名普通人,他是‘蒼穹’艦隊的骨干力量,在朝在野都有不少故吏親朋,而且少主,不,是風輕袖她雖年少,一貫處事卻精明干練,稍有差池,整件計劃就可能功虧一簣的。”

    韋太太啞然失笑道:“嗯,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呢,原來是那個小妮子啊!放心吧,此番出手對付她的是黑族第一高手黃泉,憑她那點斤兩殺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何況這次黑族出動了足足一個整編軍團,而且還擁有你提供的最可靠行軍路線,任憑他們有驚天動地的能耐,也唯有慘敗收場的份兒。我會當面向二殿下稟報功績,你請等著繼任亞斯沃郡郡主就是。”

    霍伊心情一寬,喜上眉梢道:“呵呵,那就多謝您了。若我坐上郡主大位,一定不會忘了您的。在本郡范圍內,您的酒吧不但可以獲得免征賦稅,而且若想參與其他行業的經營,我也將竭盡全力幫忙。”

    韋太太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這點小錢我賽西亞還從未放在眼裡,倒是那件東西萬萬不能有所閃失。二殿下金口玉牙點名要它,若辦不好這件事,別說你,連我都得受連累,吃不了兜著走啊!唉,為了它我肆意親近鶴雙飛,花了一年時間,才總算搞清楚是藏在這艘‘藍鯨號’上,事情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若再出紕漏可就糟糕之極了。”

    霍伊連忙道:“不會,不會,‘藍鯨號’入港開始就被控制得嚴嚴實實,一只蒼蠅飛進飛出,都是記錄在案的,你放心好了。”

    “噗哧!”韋太太忍俊不住嫣然一笑道:“霍總管好幽默啊,賽西亞有時間倒要看看那本記錄蒼蠅進出的記錄本,不知您有時間指點嗎?”

    霍伊臉色一僵,苦笑道:“您說笑話了,明知霍某修煉道家功夫,是不能親近女色的。”

    韋太太白了他一眼,幽怨地道:“唉,好心沒好報!在帝都有很多人苦苦求我,我還不屑一顧呢!德行!”

    霍伊見越說越下道,連忙轉移話題道:“下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們馬上去看看那件東西怎麼樣?謹防夜長夢多!”

    韋太太聞言臉色一整,嬌容鄭重無比道:“嗯,好吧!正事要緊啊!”

    此時,天上掛起一彎下弦月,月光幽幽冷冷地照耀在“藍鯨號”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味道。若仔細觀察的話,人們可以立刻發現這彎明月的異常現象,它竟隱隱透出一道道赤紅如血的魔幻光輝,而且血色正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濃郁。可惜的是滿船***,將碼頭照得亮如白晝,所有人光顧看地面了,竟沒有一人有暇仰望天際。

    “咳咳咳……”一連串劇烈無比的咳嗽,將我從黑暗的無底深淵一把扯回。緊接著氣管傳來無法抑止的顫動,一團團粘糊糊髒兮兮的血塊兒,從口鼻嗆嘔出體外。

    我涕泗橫流地艱難狂嘔著,良久良久才恢復平靜,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輕松自如的感覺遍及全身,功力豁然又復原了一點。

    我不禁欣喜若狂,本以為這一覺睡得必死無疑,想不到因禍得福功力反倒暴漲了幾分。我顧不得清理髒物,連忙閉目啟動精神能。

    “蓬!”眼前頓時霍然開朗,有如白晝一般纖毫必顯,精社能也恢復如初了。

    “嗤嗤!”我閃電般拔出左脅和右小腿的暗器,順手疾封住要穴止住流血。傷口沒有藥物處理,唯有那麼原封不動地放著,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長時間,不過傷口絲毫沒有感染腐爛的跡象,反倒縮緊成窄窄一條更長出了白嫩的新鮮肉芽,而且暗器都有慢慢被擠出的現象。

    “啪!”我右掌重重印在船底鐵閥門上,赫然印出一枚深逾寸余的清晰掌印。

    我看到成果不禁有點失望,遂釋然道:“那麼重的傷哪能一揮而就,唉,一級白銀騎士的功力也算不錯了。聊勝於無嗎!按照這種速度,我很快就可以恢復了吧?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找一處安全所在養傷。”

    我手扶額頭靜靜尋思著,驀然一個念頭倏地閃過腦海:“他***熊,我怎麼變笨了。哪裡還有比那個地方更加安全的呢?雖然有點麻煩,但是精神能恢復如初後,這些難題都將迎刃而解吧?”

    意動身隨,我小心翼翼地在排水艙一邊摸索一邊向前攀爬起來,環境雖然依舊潮濕骯髒,可心情卻一片風和日麗,因為好日子即將來臨了。

    “一二三四……”我默默計算著房間數目,一步一步走向排水艙西北角。

    “就是這裡了!”我穩穩站住,高高擎起右手緊緊貼在艙頂。眨眼間,上層艙內一切事物盡皆落入眼底。那是一間黑漆漆的儲物間,遍地都是木箱木桶木櫃,連轉身的余地都欠奉,而周遭也是靜悄悄一絲聲響皆無。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空地,異常謹慎地運氣拔刀。

    “嗤!”天涯刀無聲無息齊柄沒入艙板,迅疾絕倫地劃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圓圈。“啪!”渾圓艙板應聲而落,早被我接到手上,然後輕輕放到地上。

    我輕輕一掠,鬼魅般竄入儲物間,瞬間一股腐朽糜爛的味道迎面灌入鼻腔,看來此地已經許久沒人光顧了。輕輕將一座木櫃挪移到洞口,遮蔽住破壞後的痕跡,再仔細觀察一遍,沒有發現一絲破綻,我這才邁步走向艙門。

    果然不出所料,艙門是被反鎖的,不過鎖頭緊緊是最普通的門閂。我雙掌隔著一扇木門,輕輕按在門閂處,靜靜地運集精神能聚焦在門閂上。

    “卡!”一聲輕響,門閂有如得神助,緩緩挪開了一寸。我再接再勵,運足精神能全力施為。“卡噠!”門閂應聲全部退出華槽,眼看就要落地。我手急眼快,閃電般開門低身一撈接在手裡。輕輕抹了一把冷汗,走廊上要死不活地傳來節奏分明的足音,人數約在五人左右。

    我想也不想重新隱入儲物間,做出一場豪賭。

    我賭的是人們對日常司空見慣的事物,熟視無睹的心理。例如一扇緊緊關閉的門,有門閂和沒有門閂,這種微乎其微的分別。希望他們都是粗心大意之輩,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攥著門閂,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足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一個傲慢自大的聲音道:“嗯,你們給我仔仔細細地搜查!沿海和諸郡都已封鎖,可迄今連一點消息都欠奉,估計逃犯就躲在某艘船上。嘿嘿,抓到了就有五百金幣的賞金,你們給我賣點力,聽到沒有?”

    “是,隊長!”四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我有點苦笑不得,暗付道:“噢,五百金幣!我的身價到了愷撒帝國,反倒降低了幾千萬金幣。不知道這幫家伙知道我就是柳輕侯,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足音漸漸遠去,我再次用精神能搜尋一遍方圓數十丈,確定沒有任何敵人,這才走出儲物間,反手將門閂上好,小心翼翼地潛向目的地。

    沿途雖碰上五六個巡邏隊,但盡數都是平庸之輩,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過,也根本發現不了我的蹤跡。

    鶴雙飛的艙房,位於地下一層。費了一柱香的功夫,我有驚無險地潛至那座掛滿兵器的大廳。

    廳內空無一人,兵器擺設更是紋絲未動。我暗暗感覺古怪,卻一時間管不了那麼多,整艘船上敵軍密布,也唯有此地算是安全地帶。

    我快步走到銀色巨鏡跟前,一抬頭卻冷不丁嚇了一大跳。

    鏡中浮現的人像竟是那麼可怖。渾身血跡斑斑,衣著破破爛爛,左脅右腿更是血肉模糊。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此際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一對龍眸仍舊深邃難測,發出咄咄逼人的精芒。

    我不禁生出滔天怒火,恨不得現在就殺出艙外,將全船敵寇屠戮殆盡。終於理智戰勝了情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將激動心情緩緩平復下來,開始辦理正事。我將雙手隔空按在銀色巨鏡上,精神能無孔不入地鑽入鏡體,巨細無遺地感受著它的每一分脈動。

    早在鶴雙飛第一次領我參觀的時候,我就發現這扇自動門的有古怪。

    它不是簡單的機括控制開關,而是愷撒帝國最神秘的道術。盡管我從未鑽研過個中奧秘,但精神力如我般強大,一切有關精神能量的秘技,也就統統稱不上什麼秘密了。

    我耐心地回憶著鶴雙飛的音容笑貌,用精神能逐步調整著精神頻率,讓它和鶴雙飛的精神波動漸漸吻合。

    忽然間,銀色巨鏡驀地自動打開,我喜不自勝地步入內間。

    這時候,艙外陡然傳來一陣悄無聲息的腳步聲,隱隱竟有二十人之多。我腦海裡油然浮現出霍伊那張可惡的臉蛋兒,還有十余名錦衣侍衛和一名美艷動人至極點的貴婦人。

    我不禁嚇得魂飛天外,因為眼前根本全無退路,除了硬拼之外,唯有傻傻地等死。千鈞一發間,我毅然選擇了後者。

    “呼!”我甩手一袖,勁風激蕩間將殘留鏡前的氣息,吹拂得干干淨淨。銀色巨鏡遂緊緊關閉起來。

    此刻,腳步聲剛剛邁入大廳,時間稍遲一分,恐怕我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來不及抹一把冷汗,我就將精神能重新灌注到銀色巨鏡內,天翻地覆般改造著控制中樞結構,瞬息間一層又一層精神能團團包裹在原有的精神鎖外緣,有如給一名赤裸武士穿上了重重比蒙戰甲。

    “嘿嘿,就算你是道術高手,也休想能破壞我自創的精神鎖。除非你擁有和我一樣變態的精神能。”我暗暗得意地靠牆坐下,眼神不由自主地掃視了一圈密室內部。

    “啊!”這一看不要緊,我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來。

    那尊青銅古鼎旁,赫然站著一名豐姿綽約的年輕女子。她穿著淡藍色長裙,目不轉睛地瞅著我的一舉一動,看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態就知道,我的一切舉動,都有如小丑表演盡數落入了她的眼底。

    “你……”我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講不下去了。因為我對她連最基本資料都欠奉,除了那次午夜時分一齊在主桅上賞過月外,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你好,柳輕侯!”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我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呆若木雞地瞅著他。盡管想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偏偏對方說出的話語,太富有震撼性,讓我怎都不能保持平靜無波的心態。

    她輕描淡寫道:“想不到我們會在此時此刻見面,天尊的安排真是奇妙到了極點。”

    我右手穩如磐石地握住天涯刀柄,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冷冷淡淡道:“你是誰?”

    她啞然失笑道:“莫要用這種殺氣騰騰的架勢和人家說話,要知道就算你全盛時期,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如今僅剩不足百分之一的功力。”

    我被她一語道破實力,臉上卻一點心虛都欠奉,雲淡風輕道:“那你可以試試看!”

    她不屑一顧地哂道:“還用試嗎?只是你連軒轅天之痕都殺不死,自己卻反落得流落異鄉,武功盡廢,這就說明了所有問題呢。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殺死你就像捻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我不禁動容道:“你到底是誰?”

    她好整以暇道:“不如這樣吧,如果你可以猜出我是誰,我就暫且放你一條生路,這次先不殺你。因為打落水狗,既無聊且無趣,象你這樣的年輕高手,世上已經不多了,殺一個就少一個,我還打算將來慢慢教訓你呢。不過你可以放心,那是在你傷勢痊愈之後,而不是現在。”

    我聽罷不禁陷入沉思:“她口氣好大,言語間更是連‘海神’軒轅天之痕都未放在眼裡,而且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知道她是誰。她……她的精神力好強,連我都窺探不透。啊,她難道就是……”

    我難以置信地瞅著她,一字一字道:“你是燕憔悴?”

    她發出銀鈴般悅耳之極的笑聲,欣喜道:“呵呵,你總算猜到了。人家還以為早被世人遺忘了呢!”

    我臉上立刻血色褪盡,右手頹然離開刀柄,順勢倚牆塌坐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憔悴輕描淡寫道:“你別灰心啊,這可不象名震天下的‘鐵壁’柳輕侯啊!嗯,一點都不好玩。”

    我直勾勾地瞅著她,心底湧起滔天巨浪:“想不到天下三大宗師中,主宰愷撒帝國的燕憔悴,竟是一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偏偏她的實力強橫至連我都難以測度的境界。真是奇哉怪也!”

    燕憔悴悠然自得道:“我知道你心底依舊有點不相信我就是燕憔悴。不過,你想燕憔悴應該是什麼模樣呢?”

    我剛想說點什麼,忽聽艙外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霍伊冷冷道:“給我仔細搜查,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許遺漏。”

    那名貴婦人連忙補充道:“嗯,不能破壞艙板,我懷疑鶴雙飛的藏寶暗室,使用的是道術開關。用物理攻擊破壞的話,門戶將自動鎖死,除非將整艘船都拆得支離破碎,否則根本無法打開了。”

    “是!”錦衣侍衛們恭恭敬敬地答應著,繼續一寸一寸搜尋著大廳。

    我稍稍分神之際,耳畔猛然感覺一陣輕微刺痛,腦海中的聲音圖像愕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一花,燕憔悴已經站回原地,像是從未移動過一般。

    我怒不可遏地道:“你……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燕憔悴好整以暇道:“沒什麼,只是剛剛發現你的精神力太過強大,遠遠超出我的預算。所以為避免你情急拼命的時候,對我有太大威脅,只好暫時封印掉了。”

    我只覺天旋地轉,最後一點倚仗在不經意間就被對方隨隨便便封掉,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我閉目努力冥想著,可腦海中的精神能有如死水一潭,連一絲漣漪都欠奉。

    我啞聲道:“你保證過不對我下手的,前輩怎能言而無信?”

    燕憔悴淡淡道:“柳輕侯,你殺我同胞數以百萬計,我不殺你已經非常客氣了。而且剛剛我只答應不殺你,嘿嘿,我不正是遵守諾言了嗎?”

    我為之氣結,卻被說得啞口無言,恨只恨剛剛太過粗心大意,完全被對方小女孩的外表迷惑。

    燕憔悴詭異絕倫地一笑,道:“嗯,不如我們玩一個游戲吧?”

    我悶哼一聲道:“什麼游戲?”

    燕憔悴嬌容緋紅,興奮地道:“捕獵!你來充當獵物,我來發布全國通緝令抓你。根據你目前的體力和傷勢來說,恐怕禁不起太劇烈運動,所以難度可以稍微降低,只要你一個月內能不被抓到,我就親自送你回南疆怎麼樣?你說這個游戲好不好玩啊?”

    ps:每天解禁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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