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八卷 天王 第六章 道宗
    漸漸地我發現另一個更可怕的事實,我的裂陽刀竟漸漸分崩離析,儘管有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氣保護,仍無法挽回它支離破碎的命運,頃刻間,我掌中徒留一截刀柄,片刻後它又自動化為一粒粒塵埃。莫瓊瑤掌中的劍,竟隱隱然散發出唯有神兵利器才擁有的氣息,換作另一柄沒有保護的兵器,恐怕一交手就立刻粉身碎骨了。

    我的預感幾乎馬上成為現實,聞聲趕來救駕的龍之息,第一個照面就被斬斷圓月彎刀。若非他憑借「嘯月」魔功險險躲過那一劍,此刻定然已經被裁成一劍兩截。

    龍之息驚駭欲絕地暴退數丈,用腳尖挑起地上兩柄無主戰刀在手,倏地重新衝回戰圈。這一退一進的身法,好像經過千百遍演習一般,快准狠不說,更如行雲流水一般渾然天成。

    「好!」一聲斷喝中,那名老僧也驟然啟動,鬼魅般橫在龍之息的必經之路上,一副千百世前就一直卓立在那裡的模樣,不禁讓人為之氣結,還得對他那份氣定神閒欽佩萬分。

    龍之息一直肅容盯著枯硯大師,哪怕他稍微露出一絲破綻,也將立即被兩柄戰刀斬成碎片。可是枯硯大師宛如一尊佛法無邊的菩薩,處處存在又處處不在,龍之息始終無法確認他確切位置。雙刀鋒刃侵出的殺氣越來越熾,卻根本無從入手。無奈下高速欺近中的雄軀,在枯硯大師身前兩丈處嘎然立定,恍如一座大山般穩穩地與敵展開對峙。

    一時間兩人木雕泥塑般不言不動,方圓三丈內卻連半顆石粒都欠奉,一股股強勁無比的旋風和一陣陣靜謐無聲的佛光同時出現,形成半場龍卷狂舞,半場靜如墳墓的奇異景象。這場氣勢比拚較之一招一式的真實殺伐更加凶險萬倍,稍有倏忽立刻萬劫不復。

    龍之息將第十重「嘯月」魔功運行到極至,雙眸露出不可思議的金燦燦神芒,漆黑閃亮的披肩長髮迎風高速增長,且抖得筆直宛如一柄柄無限延伸的利劍。龍捲風恍如一團漆黑如墨的黑洞,連續不斷地惡狠狠衝擊著枯硯大師的氣場。

    枯硯大師寶相莊嚴地淡淡佇立原地,說不出的悠閒自得。他一對眼眸猶如兩顆夜明珠般熠熠生輝,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單手捏住神聖印訣,不驕不躁地和龍之息對峙著。那副氣定神現的架勢,落入下風的根本不是高唐軍,而是佔盡上風的南疆軍一般。

    我一邊暗暗欽佩他旁若無人的超人修養,一邊暗暗頭痛莫瓊瑤的野蠻殺伐。

    「鏘鏘鏘……」一串接連不斷的劇震中,我和莫瓊瑤硬碰硬地互換了七七四十九劍。潛龍匕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硬是沒留下一絲傷痕,相反我卻注意到莫瓊瑤的玉容越來越難看,一對秀眸差點落下淚來。

    驀然間,莫瓊瑤鬼魅般倏地後退,劍鋒劈出一道道驚濤駭浪的劍氣,霸道無比地截住我能跟蹤而至的去路。待我破除層層阻礙,欺近莫瓊瑤身畔時,她老早就擺出完美無缺的守勢,丰姿綽約地卓立。霸道無匹的劍氣有如實質遙拒兩丈距離,我想多近一寸都將頃刻引爆蓄至巔峰的劍氣。

    正感無從下手,突然我發現了一件令人噴飯的笑料。

    我忍不住仰天長笑道:「姑娘的劍法,柳某是從打心眼裡欽佩有加的,想來天下女子中,能勝過芳駕者猶如鳳毛麟角不多矣。可是你用的劍,實在是垃圾。哈哈哈……沒錢買的話,和哥哥說一聲,借你點買好裝備也不是不可以……」

    莫瓊瑤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誇誇其談,好看之極地輕撇櫻唇,不屑地瞅向掌中劍鋒。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那柄美麗無暇的粉紅色長劍,赫然變得坑坑窪窪,鋒刃兩側到處是米粒大小的缺口,且不多不少整好是七七四十九處。眼看愛逾性命的寶劍,惡夢般變成鋸齒形狀,驀然間,她發出驚天動地的厲嘯,劍氣猛地突破極限,失心瘋般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短暫無比的一瞬,她無懈可擊的守勢,終於露出一處千載難逢的破綻,我豈肯放過這等良機,鬼魅般原地消失,避過一陣陣疾風驟雨似的先天劍氣,「鎖魂」倏然啟動一枚宿命針奇跡般刺向她心臟。

    莫瓊瑤哪曾想到這一切都是我隨機應變想出來的詭計,劍劍落空下氣勢頓瀉,再不復纖塵不染的劍道無上妙境。她驚覺不妙之際,也唯有眼睜睜看著那枚宿命針高速逼近,危險迫在眉睫。

    眼看著一代絕色尤物,就要在我親手導演下香消玉殞,剎那間,一種不忍心的憐憫陡然湧上心頭。我盼望奇跡出現,那就不必有幾日難過心情。

    正躊躇間,轉機倏至,莫瓊瑤從未出現過般驟然消失,換之而來的是,一片烏雲蔽日般黑影忽然崛起。

    「轟隆隆!」那枚宿命針毫無保留地狠狠刺入那道黑影,發出震破耳膜般的滾滾巨響。

    促不及防下,我被震得頭暈腦漲,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一隻大得離譜的土黃色巨手,早就鋪天蓋地地抓來。它移動速度快逾閃電,幾乎我才察覺,他已襲至我頭頂。眨眼間,我眼前黑糊糊一片,看不到一絲陽光,本能地一翻手腕,「潛龍匕」猛然貼地掠起一道衝霄光柱。

    「嗤!」那只土黃色巨手應聲被斷成兩截,我滴溜溜一轉游魚般靈活得竄出數丈。

    直到此刻,我才有機會仔細觀看襲擊龐然大物。這定睛一瞧,嚇得我冒出一身冷汗。但見剛剛戰鬥處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卓立一物。

    它身高超逾三丈,頭大頸粗,五官模模糊糊,只是隱隱透射出古代武士特有的莊嚴肅穆,四肢雄壯無比,連小臂都有一抱粗細。整個「人」站在那裡,像是一道崇山峻嶺不可逾越。最特異的是它通體土黃色,體表成一塊塊厚逾尺許的裝甲狀,不但堅固無匹,更連一絲雜色都欠奉。這「人」整體動作雖給人慢騰騰的錯覺,可細微處攻擊動作卻真是快逾閃電,讓人防不勝防,我就差點被拍成一塊肉餅。

    它現在正「含情脈脈」地瞅著我,擎天巨柱似的右腿根部赫然被炸開一個直徑數尺的透明,而左手也齊肘被切去整整一截,使它多少顯得有些怪異可笑。可我卻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全副精神都放在它隨時可能發動的閃電戰上。

    這位「仁兄」的出現,給戰場帶來了一幕戲劇性的變化。

    枯硯大師召喚怪物現身救主的剎那,精神不由自主地露出一點點空隙。

    龍之息本來一直苦苦支撐著,就像噴泉被一壓再壓。枯硯大師那絲精神空隙,就像是突然在噴泉地表鑿出一眼兒,龍之息哪還客氣,頃刻間破釜沉舟地施展畢生功力,遵循著氣機牽引的方向雙刀齊發。忍無可忍的刀光,化作兩輪金月毫無保留地爆斬枯硯大師頭腳。

    「嗷嗷嗷……」刀鋒咆哮著鬼哭狼嚎厲嘯,也伴隨著龍之息壓抑久久的怒吼,天地間僅剩下兩輪金月在高速盤旋欺近。由於蘊涵功力太過強橫,所過之處空氣被裂開一道寬逾半丈的宏闊真空帶。刀鋒未至,犀利無匹的刀氣,已經率先掠向枯硯大師。

    枯硯大師枯槁面容死水微瀾,似乎也未料到刻意打壓後,一朝爆發的刀氣竟強烈至斯。不過危機迫在眉睫,他卻猶自不慌不忙地掏出兩張紅藍各異的符咒,淡淡釋放出去,口中還唸唸有詞道:「電鳥#183;光虎!」

    剎那間,枯硯大師身前驀然煙霧繚繞、電閃雷鳴,陡然從迷霧中鑽出一紅一藍兩道魅影,閃電般噬咬向兩輪金月。

    龍之息哪曾料到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法術,不過這一刻他早抱著遇神殺神遇佛屠佛的心態,反正都是殺,遂毫不留情凶狠絕倫地斬去,同時心中暗道:「老子管你是人是妖,一律殺無赦。」

    「蓬!蓬!蓬!蓬!」一連四聲足以刺破耳膜的連環劇烈爆炸響過,龍之息只覺像是劈中兩座大山,雙臂瞬間麻木不仁,整個人都被震飛十餘丈,那兩柄臨時揀來戰刀,更是觸及暗器的同時就灰飛煙滅,連一絲碎渣也未留下。他一邊倒飛一邊驚駭欲絕地想道:「什麼鬼東西這麼厲害?」

    塵埃落定的戰場,早已颱風過境般面目全非。剛剛交鋒的地點,被強烈無匹的連環爆炸,硬生生弄出數丈方圓的巨坑,微風掠過,帶起寸寸皆裂的紅藍碎末迎風起舞。

    龍之息簡直不敢相信兩片符咒就可抵擋他前所未有的傾力一擊,遂又幸運之極地發現枯硯大師並沒有追蹤殺至,這一驚一喜過後,他仔細再看敵人早就蹤影皆無。

    我一直監視著整座戰場的動靜,莫瓊瑤和枯硯幾乎同時消失,那尊土黃色巨人也倏地變成一張殘破不堪的符咒落地,這不禁讓我預感到一絲不妙。

    果然,剛剛一念至此,湯姆和艨艟同時發出怒吼,我側目望去,只見兩人的對手倏地換成四大天王聯手,一時間符劍斧拳卷天席地地攻至,那無孔不入的攻勢,饒是兩人勇貫三軍也唯有節節敗退的份兒。

    「不好,他們要逃跑!」我鬼魅般騎上「幽靈」,一道厲電般斜斜切過去,準備斷掉四大天王的逃生去路。可是一切都顯得那麼遙不可及,戰場就在我啟動「幽靈」趕去增援的剎那,再生劇變。

    「八歧大蛇!」枯硯聲嘶力竭地仰天怒喝一聲,天空驟然變得烏漆抹黑一片,青白粉紅的霹靂閃電發瘋似的一齊湧現,四大天王從未出現過一般蹤影皆無,原地驟然地震般山鳴地動。整整數十丈方圓的大地齊齊龜裂沉陷,一聲似龍非龍難聽至極點,卻也嘹亮至極點的狂嘯,轟然從地底傳來。

    「快退,危險!」我倏地捨棄「幽靈」,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氣驀然超負荷地爆發出來。

    「颼!」我快得像一抹流光,剎那間掠過百丈距離,一手一個抓住湯姆和艨艟的脖領,驀然閃出險境。幾乎同時,背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一條盤起蛇陣高逾近百丈的巨型慘綠大蛇幽幽出現在地洞口。

    「我的媽呀!」也不知道誰發出的一聲感慨,卻訴說出在場親眼目睹這幕奇景的所有人心聲。這簡直是人力難以抗拒的洪荒猛獸。天知道枯硯怎麼搞出來超級東東,也太邪門了一點。剛剛我見枯硯其他符咒都輕描淡寫,偏偏這一次就叫得聲嘶力竭,就知道發作起來非同小可。不過怎都想不到的就是,居然會是如此巨大的動作。

    那條八歧大蛇瞅也不瞅眾人,根本就是不屑一顧,驀然仰天怒號一聲,遂巨型三角頭顱雙頰一鼓,猛然噴出碧綠碧綠的炎芒。眨眼間,一道道排山倒海般的深綠炎芒淹沒了方圓百丈內的一切事物,甚至連它自己都難以倖免。烈焰歡快的燃燒著一切物質,那股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讓在場的騎士們個個面無人色。

    良久良久……八歧大蛇在火中悄無聲息地化作縷縷輕煙,就像從未出現過般消失了。

    當一切恢復平靜,人們仍然鴉雀無聲,沒有一人膽敢步入那一片灰燼的火圈之內。

    我愕然發現一幕奇景,剛剛被砍死的高唐武士們的屍體,竟一具具全部蹤影皆無,連戰刀等武器都統統消失不見。

    艨艟咋舌不下道:「好厲害的火焰,即使是傳說中的爐火純青,恐怕也不過如此了。」他的話給人一種啟迪,八歧大蛇吐出的火焰真的像是冶煉兵器需要的最純正火焰。

    湯姆恢復一貫冷靜,懶洋洋道:「唉,幸好只是一張超級符咒,而不是真有這麼恐怖的怪物。嗚,剛剛被嚇得有點餓了,你們誰身上還帶著乾糧?」

    被他注視的人們一副快要暈倒的架勢,不禁有人小聲嘀咕道:「湯姆大哥,你還真是粗線條啊,現在還有胃口吃東西呢!嘿,野蠻人就是野蠻人!神經簡直粗到可以忽略一切恐懼的程度,不服不行啊!」

    湯姆嘿嘿一聲冷笑,親耳聽聞一般颼地鬼魅般出現在那人身畔。

    那人嚇得趕緊收聲,忙不迭地掏出乾糧諂媚地陪笑道:「湯姆大哥,這是小弟的乾糧,您拿去慢慢享用好了。」

    湯姆聞言淡淡笑道:「呵呵,背後說人壞話這個習慣可不好啊,我現在不是太餓,嗯,晚上回要塞後,你請我一頓秦樓,我就原諒你好了。」

    那人聽完差點暈倒,上次請湯姆吃飯賠罪的小子,到現在還沒還清秦樓的欠款呢。湯姆可不是普通的能吃,而且是專揀昂貴得離譜的東西吃。

    傳說上次他就餐點菜如下:先用一斤極品虎鯊魚翅漱漱口,然後飯前甜點吃了兩斤亞馬遜群島的極品聖梨,正菜要了八頭鮑魚三隻、百年結丹龍蝦四尾、千年黃金娃娃魚六條、星宿海藍珍珠貝七對、萬年海龜湯一蠱,酒水點的是風雲建國元年封藏的「美人血」一瓶。據說最可氣的是,臨走前他居然吩咐廚房,將上敘菜餚酒水,重新點齊了一份兒打包,作為夜宵。

    我懶得理他們插科打諢,陽光燦爛般微笑道:「這一役大家打得很不錯,尤其是面對『嗜血戰士團』也能毫不手軟,堅決打擊。這是很大的進步啊!」

    剛剛徹底殲滅「嗜血戰士團」餘孽,才趕過來的四名師團長,連一杯水都來不及喝,就擠到前排高級將領之間,開始聆聽我的總結發言。當他們聽到我的真誠讚許的時候,一對對虎眸都情不自禁露出感激莫名的神色。

    其中一名最老資格的師團長動情地道:「要不是主公您大力提倡重型裝備普及化,光是這一戰恐怕就得有半數戰士統統陣亡,另一半也得終身殘疾大多數啊。說到底,這來之不易的勝利,還是您平時重視且真心保護士兵性命的結果,卑職等都是銘感五內,時刻都牢記在心的!」

    我首次認識他般仔細端詳一遍,想不到新月師還有如此擅於渲染情緒的高手,此前怎都沒有發現呢。

    我輕描淡寫道:「輕侯豈敢居功,這都是兄弟們不怕流血犧牲,奮勇殺敵賺來的功勳啊。期待大家日後可以愈發努力奮鬥,繼續發揚優良傳統,使南疆世代長治久安,成就我軍不朽之霸業!」

    「奧丁!奧丁!奧丁!……」一浪高過一浪的勝利歡呼聲中,我結束了簡短有力的戰役總結。

    戰士們士氣頓時高漲,剛剛被八歧大蛇引起的消極影響,早就渺然無蹤。我卻開始感到有點心力交瘁,因為局勢正愈演愈烈,歷史的車輪也開始向我無法控制的方向前進。

    痛快淋漓地宰掉軒轅天之痕的兩名天王,挫敗其他四名天王,還冷酷無情地吞噬三千高唐武士,這不論是脾氣多麼好的領袖,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軒轅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人物。

    我淡淡的一聲歎息,無可奈何地呢喃道:「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隨它去吧!」

    回程的馬車上,我懶懶洋洋地躺在車座上,對面坐席上,慕容炯炯猶自抱著三柄劍心肝寶貝似的愛撫不休。

    我忍不住稱讚了一句:「老慕,你的潛龍匕還真不是蓋的,嘿嘿,那個小姑娘拿了一柄粉紅色長劍,本來拉風之極,可我潛龍匕一亮,居然被我七七四十九劍,砍成鋸齒形狀,倒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惡氣。氣只氣那老禿驢實在難纏,居然搞出八歧大蛇那麼超級的東東,害我們差點葬身火海。」

    我說到這兒不禁有點意興闌珊,因為下次聚首實在不知如何應付他那層出不窮的妖術。

    慕容炯炯宛如從夢中醒來,大吃一驚似的瞅著我,訝異地道:「什麼火海,什麼八歧大蛇?我怎麼統統聽不明白?」

    我只好原原本本將戰役全過程敘述一遍,直講到八歧大蛇化作輕煙渺然失蹤。

    慕容炯炯聽得眉頭大皺,臉色凝重地道:「那傢伙應該叫枯硯,是高唐末代皇帝的國師。此人門派隸屬於與禪宗並列的道宗,現任高唐炎卷流流主,據說有通天徹底之能,且忠心耿耿輔佐高唐公主莫瓊瑤復國,一心要奠定道宗超越禪宗的地位。」

    我打斷他的話,搶問道:「啊,原來他不是軒轅的八大天王之一啊……哦,還有道宗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慕容炯炯臉色陰沉地道:「風雲帝國隸屬禪宗控制範圍,故道宗之說幾乎從來沒有人敢提起,久而久之自然聞者全無。其實嚴格說起來,禪宗、道宗、甚至魔宗都是追求突破人類生命極限的一群人,自發源起的門派。隨著悠久歷史,不斷整合成現如今的規模。其中三家流派的修煉方法迥然不同,結果也就千差萬別。」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反正無聊,你就詳細說來聽聽。我只聽過禪宗,道宗和魔宗是知之甚少的。」

    慕容炯炯淡淡微笑道:「小人也是略知一二,就給主公講講,說的不對之處,還請批評指正。」

    他清清嗓子,略做沉吟整理思緒後,道:「傳說三宗源起於歷史上最黑暗恐怖的戰國時代,那個時候整座深藍大陸,都處於千百諸侯割據的狀態,戰爭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不斷運轉運轉再運轉……大陸各族人民飽受戰火蹂躪,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人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了一群矢志不渝地追求和平的人們,他們以常人難以想像的決心、勇氣、和大無畏精神,還有超凡入聖的武功、法術,締造出一門流派。」

    我恍然大悟道:「這就是禪宗的啟蒙嗎?」

    慕容炯炯搖搖頭接著說道:「噢,還不是!這個流派宗旨是平息一切戰爭,信奉傳說中的和平女神婆羅門,於是根據古大陸語人們尊敬無比地叫它婆羅門宗。由於宗旨極得民心,成員數量遂成千上萬地迅猛增加,它極盛時期,甚至擁有五百萬信徒,儼然超過大陸一半以上的正規軍。武力極度的膨脹,大大觸動了諸侯最敏感神經,他們直接展開歷史上第一次圓桌騎士會議,簽署了第一個聯合聲明,開始共同聲討『婆羅門』。」

    我淡淡冷笑道:「真正的和平是要用拳頭來說話的。誰的拳頭夠硬,誰說的話就好使。嘿,這一點倒是自古始然。」

    慕容炯炯點頭歎道:「正是如此。在外部打擊激烈展開的同時,它內部矛盾卻更猛烈地爆發了。一群高級元老,強烈不滿足於現階段掌握的權力,在抗議無效後,遂直接擁戴另一尊大神剎帝利成為崇拜偶像,旗幟鮮明地反對起原始教派來。戰爭再次席捲了整個大陸,這一次的人數規模和激烈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

    我隱隱把握到一點真諦,淡淡猜測道:「莫非婆羅門就是禪宗,剎帝利就是道宗?」

    慕容炯炯動容地瞅著我,不可思議地叫道:「主公真乃奇才也,這也能夠想到。不錯,婆羅門正是禪宗的原始稱謂,剎帝利則是道宗最初的名字。隨著戰爭升級,宗教和政權不斷交融鬥爭,經過一段漫長時期的較量,雙方最終兩敗俱傷,這才意識到聯合的重要性。不過稍微不同的地方是,婆羅門和騎士制度結合,剎帝利和戰士制度結合。」

    我驚歎不已道:「難怪騎士崇尚光明屬性的精神力量,而戰士卻崇拜猛獸的原始力量。原來這還是歷史淵源決定的啊!」

    慕容炯炯微笑道:「和主公談話真的輕鬆愉快,很多話都不用小人說明,您就都知道了。」

    我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還是聽你說吧,嘿嘿,真的非常長知識呢!」

    慕容炯炯正容繼續闡述道:「經歷數千年的演變,禪、道兩宗分別形成風格迥異的特殊技。禪宗一貫提倡天道自然,遂以光明力量為主,始終崇拜太陽神婆羅門,發展出不斷憑借自身力量,來超越生命極限的修煉方法,俗稱佛法。道宗則提倡乾坤無極,遂憑借修煉符咒、藥劑,來提升自身實力,他們受到戰士的部分影響,崇拜操縱大自然的混沌神剎帝利,而這種特殊技巧俗稱道術。」

    我暗暗心悸,問道:「照你這麼說,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的爭端,豈不就是禪宗和道宗的爭執?原來八百年戰爭,僅僅是歷史長河中禪道之爭的延續啊?」

    慕容炯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態,點頭道:「正是如此!我風雲帝國家喻戶曉的『劍神』關山月,就是當代禪宗宗主。他以禪入劍,獨領風騷數百年,不老不死天下無敵。這足堪鐵證禪宗實力的勇悍啊!」

    我虛心求教道:「那愷撒帝國的『劍魔』燕憔悴又是怎麼回事?」

    慕容炯炯啞然失笑道:「非也非也,『劍魔』燕憔悴擅長的並非是劍,而是道宗法術。他在道術上的造詣,足以堪稱震古爍今。傳說中即使關山月和燕憔悴交鋒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平分秋色。若非如此,風雲愷撒北南對峙的局面,數百年前就早已被打破了。我們北方人戲稱燕憔悴為『劍魔』,那是民間杜撰的綽號,憑空創造出來對應『劍神』關山月的。他們以為兩劍交鋒才煞是好看,殊不知燕憔悴根本不懂劍法的。而且愷撒帝國百姓稱呼他,也用另一個名字『道尊』哈里發。他少年時,曾經遊歷大陸所有名山大川,那時的名諱是燕憔悴,故也有人一直叫下來。」

    我不禁茅塞頓開,接著問道:「慕容真是學識淵博,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如數家珍。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慕容炯炯連忙謙虛道:「小人僅僅是練武不成,在魔舞學院的國立圖書館的時候,多讀了幾本內部資料而已。」

    我刮目相看道:「噢,慕容是魔舞學院畢業生?不知學的是哪個專業?」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小人哪有那等福分,只是曾經在圖書館做了幾年雜役,直到設計製造的兵器嶄露頭角,生活才稍微有點改善。小人出身慕容世家旁系,父母幼年時早喪,能安然活到今天已經是非常知足了。」

    我見他這幾句話說得感慨萬千,似有說不盡的坎坷曲折,不禁憐意大生,柔聲道:「慕容不必哀傷,憑借你不輸於無憂的蓋世鬼才,在南疆定能大展拳腳,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嘿嘿,你現在可是南疆裝備、貿易總長,屈指數來整個南疆也是排得上字號的大員,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呢。怎可再妄自菲薄?」

    慕容眼圈一紅,激動地道:「都是主公提拔,小人萬死不足答謝您這份恩情啊!」

    我連連擺手道:「非也非也,我得慕容這等賢能,實如增添左膀右臂,又好似如虎添翼。我柳輕侯一償夙願,可就全拜託慕容的智慧與才能了。」

    慕容炯炯噙淚肅容道:「小人……」他還想說點什麼,可聲音卻已哽咽地講不出一句話。

    我見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實在不像話,連忙岔開話題道:「剛剛我們講到禪道兩宗的爭執,現在我想瞭解瞭解諱莫如深的魔宗,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慕容炯炯不愧智囊型人物,迅速收拾情緒,接茬兒道:「禪道兩宗都是深藍大陸本土誕生的教派,魔宗卻不是。它的由來眾說紛紜,不過有一種說法被現代大多數專家學者所接受,那就是魔宗誕生的同時,也衍生了龍皇朝。那是黑暗恐怖的戰國時代末期,禪道兩宗猶自征戰不休。突然某一年,大陸各地連續不斷地爆發瘟疫,隨後無數魔獸憑空出現。很多人死去,人們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我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魔獸是什麼東東?」

    慕容炯炯微笑道:「根據古籍上刊載的圖鑒和說明,魔獸就是來自異界,也就是所謂魔界的生物。他們不但擁有強橫的力量,也擁有由低至高不同程度的智慧。可怕的是,他們攻擊任何人和物,所過之處片瓦無存一片狼藉。當時的武技沒有現代發達,要應付層出不窮的魔獸,實在是力有未逮。就在這人類堪堪滅亡之際,一個不可思議的種族像魔獸一樣憑空出現了。他們擁有比魔獸更加強橫的力量,而且擁有匪夷所思的智慧,更是無私幫助各個種族的每一名成員重建家園,甚至傳授最上乘武技。」

    我咋舌不下道:「不是吧?想不到龍族祖先竟如此無私偉大!那後來他們怎會因殘暴不仁而被滅亡呢?」

    慕容炯炯歎息道:「唉,那是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化。人們在魔獸消滅之際,感恩戴德之餘集體擁戴龍族成為統治階級,一心嚮往著建設一個富足長樂的美好世界。於是,歷史上第一個龍皇朝問世了。建朝初期的數百年,深藍武技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甚至擁有了一部分可以抗衡龍族的尖端武學問世。不過人類的劣根性,漸漸感染了單純無私的龍族,他們在和人類通婚交往的過程中,不斷嘗試到貪婪、虛偽、狡詐的苦果。這迫使擅於學習總結的龍族,演化出更貪婪、更虛偽、更狡詐的習性。」

    我也長長歎息道:「唉,正是如此。『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乃是千古不變的至理,龍族恐怕是被人類帶壞了。」

    慕容炯炯無奈地道:「於是,龍族的統治開始變質,壓搾剝削千百倍地強化起來,他們認認真真地執行起新學到的本領。從龍皇朝的中期開始,人類不甘受欺辱,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抗爭。但武力的差距是不能短時間彌補回來的,龍族之強橫簡直不可思議,即使最普通的龍族都可抵擋人類的第一流高手。幸好龍族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我興致勃勃地猜道:「是否是人數?我猜人類蟑螂一般的繁殖力,絕對是龍族無法抗衡的力量。」

    慕容炯炯眉宇頓開道:「正是。龍族儘管強橫無匹,甚至壽命都比人類多出數倍,可其繁殖能力極其低下,通常要人類繁殖週期的數十倍,而且龍族女性受孕成功率接近萬分之一,大多數龍族女性也不願意虛耗生命去嘗試生產,因為那太痛苦和漫長。於是,龍族在歷屆鬥爭中開始慢慢落入下風,人數開始慢慢減少減少再減少。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堅挺了長達千年的悠久歲月。」

    我接口道:「直到龍皇朝的最後一代暴君龍洗洋的滅亡是吧?」

    慕容炯炯淡淡道:「沒錯,龍洗洋是龍族罕見暴虐的君主,他甚至屠殺過超越百萬的人類平民百姓,雙手染滿了血腥。不過,秦魔舞、斷獄#183;路西法、哥舒嫩殘等人類最傑出的高手一起聯手聚眾圍攻下,即使強橫如他,也唯有慘死收場。」

    我一直聽得津津有味,此刻霍然醒悟一件事情,情不自禁叫道:「慕容,你說了半天都是龍皇朝的事跡,可我問的是魔宗啊!」

    慕容炯炯不好意思笑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最喜歡研究龍皇朝歷史,一提起來就忘了正題。呵呵,是魔宗啊!」

    我氣得直翻白眼,怒道:「快說!」

    慕容炯炯整理了一遍思路,幽幽道:「魔宗其實就是龍族最虔誠信奉的宗教,本來它的名字叫索羅亞斯德,據說龍族語的意思是最強橫的龍,所以如果你譯為龍宗也不算錯的。不過由於龍族和人族水火不容,人們乾脆叫它魔宗。現代關於魔宗的資料極其稀少,大部分都被義憤填膺的人們,攻克龍皇朝帝都阿茲特克的時候焚燬了。」

    我不禁眉頭一皺,道:「那就是根本無從考證嘍?上回在帝都,禪宗宗主關山月要宰我,就說我是什麼魔宗繼承人之類的屁話,我始終沒搞懂。看來想破解這個謎底,也是遙遙無期嘍?」

    慕容炯炯詭笑道:「非也非也,稀少不等於沒有。國立圖書館迄今還保存著關於魔宗的資料。據說魔宗崇拜的神是一頭最強橫的龍,也叫龍神。我聯繫魔獸和龍族的出現,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主公應該也猜到了吧!」

    我微微一怔,遂呆了半晌,才難以置信地叫道:「你是說獠牙……巴士底魔龍王……龍神……魔獸……龍族……」由於太激動,我的話語結結巴巴地,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語,而且我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想法沒有說出口。

    慕容炯炯歎服道:「主公就是主公,真是英明神武啊!不錯,根據小人多方考證,終於肯定龍族就是來自魔界的魔族,龍神其實就是巴士底魔龍王,對,也就是小人手中這柄獠牙的原始主人。而魔獸破開結界出現人間,恐怕和魔界環境異變有關。」

    我木然聽著,嘴裡卻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哥舒嫩殘啊哥舒嫩殘,你到底是否是魔族出身呢?」

    其實我心裡早就肯定了這個答案,否則一名人類怎能隨意擁有魔界最尖端的三大武技?「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斬剮剝凌遲車裂」那可都是大魔神皇的看家本領啊。而且他後來指導我們的武功,莫不是人類各大流派的巔峰之作,若他本是龍族一員那麼事情就非常好解釋,畢竟人類大部分高級武學都源於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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