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祭 卷 第十六章 探究
    抬手看看表,時針正指著十二點位置。

    小山村依舊是那麼的寧靜,一棟棟古老的建築豎立在纖陌之中。天空就彷彿永遠都罩著一個漆黑的蓋子一般,陰沉沉的。冷風左右搖擺地在冷清的村落裡面肆虐著,經過空蕩蕩的屋子時,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響,和著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幾聲寥落狗吠聲,顯得異常的蕭條。幾天前下了一場大雨,整個小路都佈滿了泥濘,大大小小的水坑集滿了骯髒的泥水,一腳踏進去,立時濺起污泥四散。

    看著這死寂的村子,除了空無一人的屋子,竟然連個人影都找不到,莊天宇不禁一陣納悶。隨便推開一扇虛掩著的門,昏暗的屋子裡面能帶走的東西都不見了,到處都是灰塵,僅僅一兩個月沒有來,就散發出陣陣木材腐爛的味道,潮濕異常。

    「有人嗎?!」對著村子大聲喊了幾聲,回答他的卻只有陣陣迴盪在村落上空的回聲。

    經過一些推測,莊天宇猜測如果要制止應龍的復生,那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在它還沒有完全成型的時候消滅掉它,而現在應龍的雛形在天麟製藥的地下實驗室裡面。也是他自作多情,上次偷偷進入了他們的實驗室後,為了讓自己的講述更加的真實,他把自己作的那條秘道也告訴了凌霜,這次再去時,卻已經被封住了,而要在不知不覺間進入守衛嚴密的實驗室現在也不是容易的,所以這條路基本是走不通了。

    另一個方法,就是封印應龍。在夢境裡面,封印應龍的是一把神光溢彩的寶劍。之所以他會回到這裡,就是因為當初在陵墓的石棺處,那疑似盛放長杖的地方有一個深深的小口子,看其大小和深度可能是由一些利器插入造成的,因此他大膽的猜測那就是夢中的寶劍所形成的。而很有可能就是被盜墓賊所竊取的。而這個山村是最靠近的陵墓的地方,當初那些盜墓賊成功盜處後可能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在這裡。但是他所沒有想到的就是,那些盜墓賊卻是一個也沒有逃出了,都埋身在了陵墓的深處。

    「年輕人……」就在莊天宇到處亂轉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過來。

    原本花白的頭發現在已經全部變的雪白了,老臉上溝壑遍佈,皺紋深深的陷了下去。昏黃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細縫,顫抖地右手握著一根粗大的樹枝,權當枴杖使用。村長說話的聲音顯得軟弱了許多,沒有了以前的硬朗,不過因為缺失的門牙而走風的音調卻依舊那樣失真,讓莊天宇莫名地找到了一絲安慰的感覺。

    「小伙子,不用找了,已經沒人拉……都走了……都走了……」村長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顫巍巍地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著。

    「老人家,村子裡的人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熟悉的人,莊天宇連忙踏著泥濘的道路追了上去一邊走著一邊問到。

    「人?還有什麼人……」村長身子頓了頓,環視了一下空蕩蕩的村落,表情聊賴地喃喃自語地說著,又搖了搖頭慢慢向前走去。

    莊天宇亦步亦趨地跟在老人家的身後,從老人深沉的語氣中他猜測這個村子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故,才使得整個村子的人都離開了,而只留下這個孤獨的老人留守著世代生長的故土,直到生命的終結。

    「看見那了嗎?」在一堆廢棄的殘垣斷壁前,老人家停了下來,用那滿是老繭的手指了指那佈滿了磚瓦殘梁的遺跡,歎息地說道。

    從磚礫掩蓋下的那些滿是青苔的殘留斷壁推斷,這棟倒塌的建築物之前也應該有點年代了,但是它又和村民們的離開有什麼關聯嗎?

    「這原本是我們村子裡的祠堂,供奉著歷代祖先前輩的靈位,一直是我們村子裡面最神聖的地方,許多祈福祭祀都是在這裡進行著,我們相信祖先都通過各種跡象保佑著他的後輩們,讓我們得以在這個世間生存繁衍。可是在一個月前,卻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也許是又回想起了記憶中最不願回想的事情,老人家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雙手扶著枴杖休息了一會兒,這才接著說道:

    「那天晚上,天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降下了一顆燃燒著的流星,直接就撞上了祠堂。就在那夜,許多村民同時都聽見了一種動物高昂的鳴叫聲和許多嘈雜的人聲,所有人同時都聽見了一個聲音在耳邊告訴自己離開這裡,永遠的離開這裡!

    流星引發的大火奇怪地只燒著了這個祠堂,附近的民居一點事情也沒有。第二天,就有祖先降臨示警的傳言流傳出來。最後所有村民都決定遷移到村外去,離開這個已經被祖先詛咒遺棄了的地方……」

    「那老人家你怎麼不和其他人一起離開呢?」莊天宇看著老人那傷感的臉龐輕聲問到。

    「我老了,走不動了,就讓我一個人守在這祖祖輩輩耕耘過的地方吧。」老人家再看了一眼已經成為廢墟的祠堂,轉身慢慢的離開了……

    「小伙子,那是你的妹妹嗎?」在搖曳的燈光下,莊天宇又摸出了憐兒生病前照的一張照片端詳起來。

    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出來的,憐兒的病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了,就連從美國專程請回來的專家也對此束手無策。這次回去,他就將一直陪在可憐的憐兒身邊,直到最不願意面對的那一刻的到來。

    「嗯,她是我最珍惜的寶貝。」回想起憐兒帶給自己的歡聲笑語,莊天宇不由一陣沉默。

    這還在村長那簡陋樸素的小屋,煤油燈依舊放出那昏暗的光芒,帶給這漆黑的傍晚一點光明。廚房裡村長的老伴依舊在忙碌著,盆盆罐罐發出丁冬的碰撞聲,似乎並沒有因為外界的變化而改變著。老人家看著老伴的背景,依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彷彿世界所有的事情都變化了,這溫馨的一幕都不會褪色一般。

    「對了,老人家,上次帶我來的那位老人呢?我在鎮子上沒有看見他待在以往工作的地方……」莊天宇不知道為什麼,望著相依相伴的兩位老人,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酸澀的感覺,連忙轉移話題似的問到。

    「你說老灰頭呀,哎,」村長轉過頭看著盯著自己的莊天宇,歎口氣感歎似地說道:「你們離開後不久,他的老伴就因為這變化無常的天氣而老毛病又犯了,半個月以後就去了。而老灰頭以後也不吃不喝的,沒幾天也跟著去了……」

    屋子裡的空氣似乎也隨著老頭的話語凝固了,陰沉的讓人快喘不過氣來。

    「是嗎?」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莊天宇低下頭喃喃地說道,眼中閃爍著一種不知是羨慕還是可惜的異樣神采。

    「老頭子,拿去吧。」老太太把一些食物打成包遞給了老人家,微笑著看了一旁的莊天宇一眼,又回到廚房忙碌了起來。

    「老人家,你這是要……」看著老人穿起了外套準備出去,莊天宇連忙把照片放進了懷裡,跟著站起身來好奇地問到。

    「哦,村子裡還有個精神上有問題的村民因為自身的原因沒有離開,沒人照顧的他一直都是我們來照看的,這是他今晚的飯菜。」老人指了指手上的包裹解釋地說道。

    「我來吧。」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那陰沉的天空似乎不久就要下起雨來。莊天宇拿過了老人手中的包裹,對著他說道……

    這是一間陰暗的小屋,裡面空蕩蕩的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張破爛的小木桌顫巍巍地擺放在一邊。屋子裡散發出一股霉爛的腐蝕味道,和著窗戶外面那潮濕的空氣味,讓人不禁想掩鼻避開。在桌子的後面,一個人影萎縮在牆壁的一角,一件骯髒的棉衣包裹著他瘦削的身子,有幾處甚至連裡面的棉絮都露了出來,雪白的棉花已經被染成了烏黑的顏色,顯得異常的髒亂。

    「狗娃,吃飯了。」老人把碗筷擺在了桌子上,用木筷敲了敲瓷碗邊緣,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對著一動不動的人影說道。

    「吃飯……吃飯……」那個身影在飯香的引誘下不由動了動,嘴裡嘟囔地念叨著抬起了頭,掃了面前的兩人幾眼,忽然瞥見桌上白花花的米飯,連忙餓狗撲食一般抓出了大碗,連筷子都沒有要就直接用手抓著吃了起來。

    這瘋人的頭髮不知道幾天沒有清理過了,亂糟糟的一團,甚至還有幾隻蒼蠅在上面飛舞著。那油膩的臉上儘是污垢,細小的眼睛顯得有點猥褻。這樣一副骯髒邋遢的模樣,再加上精神錯落,也難怪村民離開的時候沒有誰願意帶上他了。

    「哎,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在沒有犯病以前就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也才會被黑子那天殺的誘惑去幹了那人神共憤的事。我也和你說過上次有人盜墓的事情吧,狗娃就是唯一倖存的人了……」

    「什麼?!」莊天宇詫異地轉過頭打量著眼前這張污穢的臉龐,也許是發覺到了自己的眼光,狗娃抬起了幾乎埋在了碗裡的頭,塞滿了白飯的嘴對著他傻傻一笑,又接著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老人家,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也參與了當時的盜墓?」莊天宇完全不相信自己有如此好的運氣,確認似地問到。

    「不錯,」村長看著似無所覺的狗娃,歎息地搖著頭說道:「自從那次以後,他就開始這樣了,也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什麼,真是造孽呀。」

    對於村長後面的話,莊天宇倒沒有聽進去,他現在所關心的就是那把寶劍到底去了哪裡?

    「狗娃,狗娃,你等等,我問你一件事情。」莊天宇把狗娃面前的碗筷挪了開去,對著面露不滿的他問到:「你看見過一柄長長的劍嗎?長長的?」

    看著眼前比畫著的莊天宇,狗娃絲毫沒有注意他,雙眼只是直直地望著他背後盛滿飯菜的瓷碗,就連口水流到了嘴角邊也不不知道擦一下。

    「飯……香香……餓……」

    瞧著狗娃那呆滯的模樣,莊天宇並沒有放棄,把他的頭用手固定著,雙眼定著他那雙毫無聚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鄭重問到:「狗娃,你好好想想。長長的劍,劍柄有許多的小圈圈纏繞著,還會發出丁冬的聲音。想起來了嗎?」

    發現他的眼神似乎有點變化,莊天宇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繼續誘導似地說著:「狗娃乖哦,再想想,想起了哥哥就給你飯飯吃哦。想想,大大的房間,許多的骨頭,一個石棺,一個長長動物,拖著一條尾巴,許多的水……」

    「水……尾巴……劍……」狗娃原本渾濁的眼睛突然慢慢湧現出一絲的害怕神色,嘴裡低聲地喃喃重複著什麼。

    就在莊天宇想繼續說什麼的時候,狗娃突然一把推開了毫無準備的他,發狂似地抱著頭大叫起來:「不要!不要!水!好多的水!不要呀!」

    一下被狗娃大力地推在地上,一不留意他就從身邊一邊大叫著一邊跑了出去。正當莊天宇準備追出去的時候,村長卻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追不上他的,他一發起瘋了就會消失一段時間,硬是任誰也找不到。我們先回去吧。」

    知道老人家說的是真的,莊天宇也放棄了繼續追趕。看狗娃的模樣,要從他那裡問到什麼看來也是沒有多大的希望了,難道線索就真的這樣斷了?

    夜,已經毫無遲疑的籠罩上了天空。陰沉的夜風在寂靜的村落裡面亂躥著,嗚嗚的聲響顯得異常的空曠。簡陋的屋子幾乎四面徒壁,破爛的窗子啪啪的一開一合著。在滿是污泥的四腳矮桌上,一個大大的瓷碗靜靜地擺放在那裡,幾許油膩的飯菜亂糟糟的盛放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似乎在期盼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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