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祁鎮大軍出征的同一天,大同鎮守太監郭敬慫恿著大同主帥宋瑛,副將石亨,領軍三萬,先行出擊,想在皇上御駕到來之前,消滅了瓦剌的有生力量,好讓皇帝的親征來的順順利利,馬到功成。
郭敬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這次來的不再是以前那些部落裡來打打草谷的散兵游勇,而是也先一統蒙古後最精幹的兩萬鐵騎。
石亨再三勸諫宋瑛,與瓦剌人作戰,不可輕易出擊。
明軍的火器威力雖然巨大,但是器械笨重,操作複雜,又大多是步兵配備,機動性遠不及騎兵。
也先大軍以逸待勞,在陽和早早就布下了口袋,等這三萬人馬氣勢洶洶地殺到時,迎接他們的先是投石機轟擊,砸爛了小半的側廂車,堵住了後軍的行進,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漫天箭雨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撕開了明軍的隊列。
宋瑛和石亨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將了,一見情勢不妙,立刻命人布起了盾牌陣護住火槍手,準備等瓦剌軍衝入射程就開始射擊,前面的側廂車有部分被砸爛,其他的如活動的堡壘般,向後退去,逃離了投石機的射程。
郭敬在軍中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箭雨,有些膽戰心驚地問道:「兩位將軍,想不到這蒙古人如此凶悍,我們是不是先後退入關,暫避一時?」
宋瑛搖了搖頭,悍然說道:「督軍不必擔心,只要蒙古人敢再上前百步,就進入我軍射程,到時候不管他們人馬有多凶悍,血肉之軀,又怎是我火槍火炮的對手。」
石亨猶豫了一下,說道:「騎兵大將軍,末將覺得這箭雨之密集,來得只怕是瓦剌軍主力,若是真是也先的萬人隊,只怕我們的三千騎兵頂不住啊!」
宋瑛馬鞭一指前面的數千火槍手,傲然說道:「有他們在前面,別說區區萬騎,就算再多上幾倍,也無所畏懼!」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晴空裡炸響了一個霹靂,狂風乍起,烏雲滾滾而來,挾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宋瑛和石亨面面相覷,俱是一頭的冷汗。
天有不測風雲,可偏偏此刻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成千上萬的蒙古鐵騎,踏著滾滾煙塵,如一道黑色的旋風,從地平線那端席捲而來,聲如奔雷,勢同閃電,馬蹄直踏的大地顫抖,連他們座下的馬兒都有些躁動起來。
方纔還湛藍的天空,一轉眼的功夫就陰暗下來,陰雲密佈,狂風陣陣,天黑的幾乎像是到了晚上。
郭敬看到風雲乍變,也是嚇了一跳,有些提心吊膽地問道:「宋將軍,這出兵之際,天色大變,只怕是不祥之兆,我們還是先避一避的好。」
宋瑛看著那天邊襲來的黑雲,輕輕地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石亨點點頭,黯然說道:「此時一旦退兵,只會被瓦剌人趁機追襲,我們多是步兵,根本跑不過瓦剌鐵騎,倒不如拚上一拚,縱死無憾!」
郭敬打了個哆嗦,身上一冷,一顆黃豆大的雨珠砸在了他的鼻尖上,冰得他一個激靈,一股寒意直鑽進心底去。
宋瑛拔出劍來,指向天空。
「傳令,攻擊!——」
傳令兵有些愕然地望著主帥,敵人尚未進入射程,此時開槍,十槍裡能有一槍打中就不錯了,可軍令如山,他也不敢怠慢,急急命人擊鼓傳令下去。
刺耳的火槍聲如連串的鞭炮般響起,可瓦剌騎兵距離尚遠,只能看到前面被打折的草木四下濺起,而那片可怕的黑色旋風,還在步步逼近。
石亨長歎一聲,向宋瑛領了軍令,轉去騎兵一翼。
暴雨已經傾盆而下,第一輪槍聲過後,第二輪的槍聲明顯地稀疏了許多。
到第三輪時,瓦剌騎兵已經進入了射程,可是大多數火槍已經被暴雨淋濕,非但打不出去,有些甚至當場炸膛,傷到了自己人。
石亨立馬在三千精騎之前,寒聲說道:「今日天時不利,就要*我們去擋住蒙古人,才能讓其他弟兄脫險,你們夠膽子的,就跟我殺上去!」
這三千騎兵,是他到大同以後親自訓練的,他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名字,也曾經一起戰鬥過無數次,此刻話一出口,眾皆響應。
「誓與將軍同生死、共存亡!」
石亨拔出長刀,森然望向前方,「縱使戰至一人一馬,決不後退!」
「死戰到底!決不後退!」
「衝!——」
這三千人馬,率先衝向了黑壓壓襲來的蒙古人。
等到了近前,他們才看到,那無邊無際的人馬,霎時將他們吞沒,然後從他們的兩邊,如虎狼一般,衝進了後面混亂的明軍之中。
長於守城用慣了火槍的前軍,已經被雨水沖昏了頭腦,乍一見瓦剌鐵騎殺來,頓時驚慌失措,亂作一團,慌亂間為敵所殺,互相踩踏而死的,不計其數。
暴雨落在地面上,霎時被鮮血染紅,肆意流淌在原本青青的草原上,將這片大地都染成了紅色。
石亨領著部下在瓦剌人的包圍下來回衝殺,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自己也早已殺紅了眼,只是下意識地揮刀砍殺,身上的白盔白甲已經染成了紅色,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只是身邊並肩作戰的人,越來越少,圍著他們的瓦剌人,卻如鐵桶一般,無論怎麼衝殺,都絲毫不見減少,更沒有一條路,可以讓他們逃生出去。
猛然間,有柄大刀從斜刺裡殺出來,架住了他砍向敵人的刀,力道之大,震得他連人帶馬都退了一步,頓時停下手來,放眼四望,三千精騎,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而架住他那一刀的,竟然就是昔日在喜峰口關外見過的那個馬賊,草上飛。
草上飛衝他輕輕一笑,一甩手,竟然朝他扔過一個圓球狀的黑色東西。
石亨隨手一抓,入手的卻是一把頭髮,定睛一看,竟然是宋瑛的項上人頭,頓時覺得胸中一痛,這廝殺了半天,早已筋疲力盡,一口血直噴了出來,落在宋瑛的臉上,倒像是他留下來的血淚。
草上飛望著他傲然一笑,說道:「我敬你是個英雄,也堪做我的對手,上次我敗給了你,今天你也敗給了我,大家扯平。現在我也饒你一命,等你整兵再來,我們再做較量!——」說罷,他振臂一呼,帶著人馬從他身邊走過,再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
石亨手裡提著宋瑛的頭顱,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到處都是與他一起戰鬥的兄弟,今晨還意氣紛發地要一同建功立業,可如今,屍橫遍野,血流漂杵,只有他一個人,恥辱地活了下來。
許久許久,他才從屍體中爬了起來,跪在地上,望著烏雲散去的天空,淒厲地如野狼般長號一聲。
「啊!——」
作者的廢話分割線
真是非常非常之抱歉,老家來了親戚。
這幾天放假期間,我既要帶孩子,還得陪吃陪玩陪逛公園。白天一點點時間都沒有,晚上也只能等孩子睡覺了才能碼字,所以今天更新晚了。
淚,這幾天也只能一天一更了,等週二假期結束就好了,到時候一定補足了加更,希望大家不離不棄,繼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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