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皇后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朱見濟才被立為太子不到半年,就染上了怪病,一病不起,折騰了幾個月後,這個可憐的孩子,還沒做到一年的太子,甚至還不滿六歲,就那麼早早地夭折了。
這個太子的夭折,對朱祁鈺和杭皇后的打擊,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因為太子病得離奇,群醫束手無策,所以就有人傳聞,是因為朱祁鈺違逆天命,背信棄義,罔顧當初在太皇太后和群臣面前的承諾,廢了原太子朱見深,改立自己兒子,所以得到的天譴。
而後宮中,則有另一種傳聞,是因為杭皇后妒忌成性,迫害其他妃嬪,逼使懷孕的妃嬪流產,不知多少龍子龍女胎死腹中,怨氣沖天,終有此報。
這兩則傳言,前者倒也罷了,後者流傳在宮女太監之間,終於還是傳入了杭皇后的耳中。
她原本就傷痛於幼子早夭,如今再聽到這等說法,更是怒火中燒,便直稱有人以巫蠱之術暗害太子。
這巫蠱之術,不論哪朝哪代,都是宮闈中的大忌,凡是被戴上這個帽子的,就算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朱祁鈺傷及愛子早逝,更憂心於後繼無人,脾氣越發的暴躁,杭皇后主動請纓要清查後宮,追查那以巫蠱之術害死太子之人,他也就隨她去了,最多就讓興安囑咐了東廠一聲。著廠衛配合調查。
頭幾日杭皇后將太醫院徹查了一番,幾個給太子主診地御醫盡皆杖責至死,連那些隨侍奉藥的小童都未放過,搞得太醫院人心惶惶,幾乎限於癱瘓。
其中,最倒霉的莫過於張亭軒,原本他是主治外傷和針灸,並未參與給太子看診。可杭皇后在南宮見到他時的情形,尚記憶猶新,如今氣上心頭,又有皇帝給予的生殺大權在手,索性將他也一併之罪,生生打死在太醫院,連個報訊的人都沒了。
太醫院並未查出究竟,杭皇后便開始讓東廠的番子調查後宮所有懷孕流產過的妃嬪宮女,一時間。搞得後宮風聲鶴唳,眾人無不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倒霉地。
說來也是奇怪,一般的小宮女或是失寵的妃子倒也罷了。搜也搜不出什麼來,而那些個頗受朱祁鈺喜愛,或是與皇后有些不投契的妃嬪那裡,總是能搜出些個布偶木人的來。
一旦有這些個蛛絲馬跡,不管是哪個妃子。被帶去東廠。不出一日。就能招供出如何怨恨皇后,詛咒太子的供詞來,可杭皇后猶是不滿。1——6——K-小-說-再拷打下去,那些人胡亂牽扯,一個接一個的,將後宮裡凡是與她不和的妃子,幾乎一打盡。
而最慘烈的,莫過於秦妃。
秦妃平日裡看起來性格溫婉賢淑,卻沒想到,進了東廠之後,受盡酷刑,就她一人死不肯招,每每痛到昏死再被潑醒,硬是不肯承認曾經詛咒太子,更不肯牽連他人。
杭皇后下手又狠又快,等到秦家人知道此事地時候,諸般打點,銀子流水價花出去,買通了東廠上下人等,這才能讓秦風一人前去東廠探監。
秦風進去的時候,秦妃已然受刑兩日,其形狀之慘烈,已無一處完好皮肉,幾乎不**形,讓他一見之下,幾乎心痛欲碎,生生咬破嘴唇,嘔出口血來。
秦妃雖是奄奄一息,但還認得他的模樣,衝他張了張口,口吃含糊之間,他連一句話都沒聽清,近前看清楚,方見她滿口銀牙皆碎,口中鮮血淋漓,雙手十指指甲全無,這些人哪裡是要供詞,簡直比之禽獸都不如。
秦風見此慘狀,知道她受刑過重,已無法開口,忍不住淚流滿面,原本想著私自帶來靈丹妙藥予她續命療傷,可萬萬不料竟然會傷重及此,心中對杭皇后恨到了極點,原本還對朱祁鈺有幾分知遇之恩的感激,此刻也是一掃而空,給秦妃餵下暗藏在衣袖間地續命靈丹後,他一出東廠,便直奔乾清宮而去。
朱祁鈺自從兒子夭折之後,這幾日連早朝都不上,每日裡將自己關在宮裡,狂飲爛醉,幾乎無一刻清醒的時候。
別說是秦風,就算是內閣六位大臣來了,一樣都吃了閉門羹。
秦風硬闖之下,被杖責二十扔出了皇城,他本不過是個書生,哪裡受得起如此重責,幾乎連爬都爬不起來。
好在有幾位御史前來進諫,也被阻於門外,見此情形,急忙叫來馬車,又攙扶著上去,這才將他送回家去。
一回到家中,他也顧不得傷痛,便急忙修書兩封,一封給了于謙,一封給了武清侯石亨,求二人相助,無論如何,救出秦妃來。
于謙驚聞此事,也進宮去晉見皇帝,可朱祁鈺早已爛醉如泥,哪裡聽得到他說話,反倒被杭皇后一句「外臣不得干預內宮」,就將他打發了出去,甚至連東廠的獄門,都未曾能踏入半步。
石亨卻另闢蹊徑,根本沒去找皇帝,覓了昔日曾隨軍南征的宦官曹吉祥,以重金賄賂東廠廠督,直接去了東廠大牢。
只是,他帶出的,卻是秦妃地一小罐骨灰。
在秦風闖宮地當日,杭皇后怕朱祁鈺回過神來發現真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人滅口,命人當即處死了秦妃等人,連夜火化成灰,臨死之前,按著她們地手指在所謂的供狀上畫押認罪,如此一來,就算是有人翻案,也是死無對證。可憐那些一入深宮就再沒見過親人的妃嬪,一縷芳魂,就此化為灰燼,到死,家人連她們地遺容都不得一見。
而她們的骨灰,根據明宮律例,還不得歸還本家,均葬入明陵,連個名牌都沒有,成了那皇陵中最淒楚的一抹灰色。
石亨花重金買出的一小罐骨灰,為的也是慰藉秦家上下,只是就算到了秦家,也無法為她風光大葬,只能悄然安葬入土,在家中另設靈堂超度。
秦家人無不悲慟憤慨,可秦家雖然富甲京城,但除了秦風一人出仕,其他均為商人,如今連秦風都受到杖責被罰停職,對頭的又是當今皇后,權勢通天的杭家人,以他們區區一門商戶,又哪裡鬥得過這等豪門大戶。
思前想後之際,秦家大家長,索性趁這個機會回鄉省親,帶著秦家上下一干人,都回了江浙老家,唯一留下來的人,便是秦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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