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自從搬到前院與清風一個房間後,所受待遇與從前相比,那是大不相同了。什麼事都落不到她的頭上,就是她閒的發慌,想要幫助清風,也總是被其阻攔。此時此景,比起一入宮便在浣冼院受人差使,做那些個沒完沒了地粗活累活的時候,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宛如隔世。
她時常靜時回想,雖然此時連皇帝都還不知道有她這樣人一個存在,可是——她輕輕撫摸小腹,笑容染滿了整張臉龐。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到了那日,她就再也不是從前的她了,一定要讓從前欺侮自己的那些宮女好好看看自己揚眉吐氣的樣子。
不過雖然有這樣的暗自的快樂,可這安逸的生活她還是很快就感覺煩悶,特別是身懷龍嗣這麼大的喜事,許盈容居然一再叮囑不能和他人說起,因此她的聽眾也只有清風一人。沒過幾天,這個唯一的聽眾好似也不耐煩起來,回房的時間越來越遲,有幾回她等著清風回來,都等的睡著了。
何況這茗心館還真是個冷清的地方!她忍不住暗暗歎氣,從前在浣洗院,雖然累些,可總是到處都能聽到人聲,可是這裡,除了許盈容偶而的咳嗽和極為難得的幾回琴聲,便是那些個館裡的宮女,也好似都練就了在這寂靜中生活的本領,只苦了此時正強烈渴望能和人說話的曹珍
然而上天好像看到了她的煩惱,終於在一個午後給她帶來了機會。這日從晌午開始,許盈容就一直咳個不停,半天過去,居然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清風再三相勸,她這才肯讓清風去找御醫。偏偏清風才走到院門。便有宮中管月例的太監來到,每回發月例時,都是清風過目的。看她有些左右為難,正在一邊閒逛的曹珍便自告奮勇願意代她去請御醫,清風一時叫不到人,打量了一眼曹珍那因矮胖而未曾顯出兩個多月身子的身形,何況她一臉躍躍欲試地模樣,只得叮嚀了幾句。便由她去了。
曹珍終於得以走出茗心館,能夠自由自在地在宮闈間漫步。自然是興高采烈,一路東張西望,走出沒多遠,便見前方有一個妃嬪模樣的人帶著兩個宮女迎面而來。她慌忙停下站在一邊,眼看那妃嬪走至身前,她悄悄抬頭看去。見到此人的面容,卻微微一怔,忍不住脫口而出道:「盼兒……」
那人身形一頓,她身旁的宮女已經喝道:「亂叫什麼?這是衛婕妤!」曹珍被她一喝,不敢再叫,卻見眼前那人轉過身來,雖著一身綾羅綢緞。環珮叮噹,可面容確確實實正是和自己同時入宮的盼兒。只是此人這會兒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犀利,讓曹珍心裡害怕,不敢再說。
卻沒想這衛婕妤只是看了她一眼,頓時換了張笑臉。道:「如今沒人這樣叫我了,還真一下子回不過神來。你是曹珍?」曹珍喜道:「是呀,你還記得我……」衛婕妤身邊的宮女在此時又喝道:「沒規矩的丫頭,要叫娘娘。」
衛婕妤把手一擺,似笑非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曹珍看了她地笑臉。還是識趣的叫了聲「娘娘」。衛婕妤將她上下打量,道:「你這是要去哪呀?」曹珍道:「正要去請御醫給許娘娘治病!」
「許娘娘?」看衛婕妤愣了一下。曹珍忙道:「是茗心館地許盈容許娘娘。」衛婕妤眼神一動,道:「你不是在浣洗院的麼?怎麼去她那兒了?」曹珍道:「是班少使推薦了我去許娘娘那裡……」她說完這話,便覺那衛婕妤眼中掠過一陣奇特地神情,回想起當初一同入宮的情形,也不及細想便隨口道:「你家小姐真是一個好人,光看如今你……如今娘娘的照化,就知道了。」
衛婕妤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一聲,道:「她倒確實是喜歡幫人的。」曹珍是真心感激班兮,全沒聽出她話中地寒意,聽她這麼說,便道:「是呀,看來只要是她身邊的人,都會沾到福氣呢,」說到這裡,又想到了自己,不由得臉色微紅,露出喜不自勝的神情來。
衛婕妤卻不知怎麼的臉色有些發青,實在懶的跟她說這些,便道:「那倒是,跟在她身邊確實是大大受益……」敷衍了這句,便想轉身就走,卻聽曹珍歡喜不盡地道:「是呀,只可惜雲依死的早,要是她能活著看到咱們都揚眉吐氣的一天,那就好了……」
這話聽著實在不是滋味,衛婕妤不由得心裡有氣,冷哼一聲,轉回頭來正要說話,卻見曹珍一臉柔情,正輕輕撫摸著自己小腹,這模樣不知怎麼地令衛婕妤心中忽然一動,注視了她片刻,衛婕妤上前一步,柔聲道:「那倒是,若不是班少使,你又怎麼能從浣洗院一下就給調到許盈容的宮館呢。許盈容她……我也是有些相熟的,她待你怎樣?要不要我去和她再說聲,讓她不要差你做些累活,像請御醫這樣的事,毒日頭底下的,也太累了。」
曹珍雙手亂擺,道:「不是地,許娘娘她對我好的很,什麼活也不讓我做……今日這活還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衛婕妤笑道:「是麼?你也真是的,難道是在浣洗院裡忙慣了,過不了舒服日子不成?跑腿的活也值得這麼高興!你還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曹珍見她掩嘴輕笑,一來感覺她似有些瞧不起自己,二來也是實在沒人能說悶地難受,當下也不細想,上前*近她一些,輕聲道:「我如今在茗心館實為宮女,實際……和許娘娘沒有分別呢。」衛婕妤笑道:「咱們雖是同時入地宮,可不是我小看你,別說班兮和許盈容了,便是連雲依,你也是比不過的。你要清楚自己地身份,便是許盈容真的因為你是班兮推薦對你格外照顧些,你也就是一個宮女,怎麼能和她相提並論呢,太沒規矩了。」
曹珍看她一臉譏諷,圓臉頓時漲的通紅,再也控制不住,張口便道:「你不知道,她們……她們還不如我呢……等到我生下孩子……」她還沒說完,那衛婕妤忽然一把緊緊握住她手,喘著粗氣道:「你……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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