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班兮似是聞言一怔,看著她卻沒有回答,柳息兒嘴角含笑道:「妹妹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吧?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妹妹這樣的姿色,使得他念念不忘,也在情理之中。」她微笑說話,眼中卻毫無笑意,直視班兮又道:「你我姐妹情深,何況姐姐也想還妹妹人情,只不過呢,我是最知道你脾氣稟性的人。這樣的事總要先和你商量了才好做出安排,所以才特地走這一躺,向妹妹討個主意。」
班兮眼神中一絲悲哀一閃而過,隔了一會,才轉頭向她道:「姐姐若是真想幫我,就別再提及此事了,」柳息兒道:「妹妹說笑了,這深宮之中,哪個妃嬪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他身邊擠?如今他獨獨惦記著妹妹,你卻要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又是為什麼呢?」
班兮歎息道:「不怕姐姐笑話,妹妹當初出面擔保樂師,並不只是單憑一已之勇。其實在我的私心裡,曾經想過,憑借陛下那時對我的寵愛,這樣的小事,或許能夠得到他的諒解……可是,卻沒想到陛下會那樣盛怒,當時我委曲萬分,這才自求降貶,更沒想到他會一口應承……唉!如今我在這小院裡獨處良久,思前想後,對曾經有過的疑惑才終於漸漸明白。」
她眼中含淚,再道:「陛下也只是一個男人罷了,自己的女人為別的男子承當過錯,他又怎麼可能容忍,便是平日有千種恩愛,也絕不能容她。經此一事,我終於明白了。這世上既沒有不衰的聖寵,皇上與妃嬪之間更是難以像民間尋常夫婦一般互相信任……陛下的懷疑……比降貶辱罵對我的傷害更深,如今我又怎會還有什麼心思去取悅他呢。」
柳息兒看她垂頭拭淚。也道:「說地也是,都怪這樂師。好好的怎麼連個路也不識得,可連累苦了妹妹。」她歎息一聲,又說:「不過呢,依著姐姐想的,我看皇上那情形。似是已經有了原諒你地心意,便是尋常夫妻也有爭吵鬥氣的時候呢,妹妹若要去與他重溫舊夢,姐姐自然給你安排,你也不用再受眼前地苦了。」
班兮搖頭道:「多謝姐姐的這番心意,只是,確是妹妹做錯了事,受到處罰是應當的,而且在這裡的日子。一路看中文首發其實妹妹心裡卻得以漸漸平靜。我本來就不是適應這深宮生活的人。那時讓許盈容推到前面,也因為身繫自己與眾姐妹地安危,這才竭力討好皇上。可是如今,我自問再沒有謀求什麼的心境。能安靜的過日子。倒是好的了。」
柳息兒沉默看她,不再說話。屋外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吹地樹枝亂舞。在窗上顯出成片晃動的詭異黑影,似是無數妖魔鬼怪正在窗外張牙舞爪地向屋內逼進。
班兮始終安然接受著柳息兒探究的目光,二人雖沒有說話,可是屋裡氣氛卻有些凝重起來,隔了一會兒,柳息兒輕咳了兩聲,道:「既然妹妹這樣說了,姐姐也不敢自做主張……只是……」她欲言又止,自眼角看看班兮,靜等她發問。
果見班兮轉頭看向她道:「只是什麼?姐姐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柳息兒沉吟一會,才道:「姐姐已然知道了妹妹的心事,自然免不了替你擔帶著,只是……怕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妹妹看透一切想要過安定的日子,可若是那人執意要見你,這世上……卻也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加以阻攔。」她說完此話,一動不動注視班兮,班兮也就此時抬起頭來直視她,二人目光,在燭光之下靜靜對視。
良久,班兮流露溫柔笑臉,道:「姐姐有什麼打算安排,但說不防。」柳息兒輕歎道:「如今你我明明已然易位,可是姐姐在你面前,卻仍有壓迫之感,實在是慚愧地緊。當初姐姐位居人下,曾在妹妹面前立過誓言,如今姐姐也不過是想要你一句話而已。」
班兮看著她含笑的面容,沉默不答,柳息兒慢條斯理道:「妹妹是知道姐姐為人的,並不是容不得人,只是妹妹有些不同罷了。在這深宮之中,皇后只要稍加用心便能好好安撫,許盈容張美人之流實在不足一曬,後宮三千……姐姐在意地也只有你而已。且不說你知道那麼多我的秘密,便單是由你出謀劃策才有我地今日,也總是讓姐姐我惴惴不安。不過你我姐妹一場,我便是有潑天地恩寵也不會傷害你什麼,只是,對妹妹放任不管,姐姐卻難免心中不安。」
她看看四周,道:「妹妹不用害怕,姐姐只是看你住的委曲,想要幫你挪挪地方,一來呢,妹妹如今連個服侍地人也沒有,姐姐看著怪心疼的。二來嘛……這明人不說暗話,姐姐確也怕哪日他想起你來,隨便地就找到你了,便是妹妹想推托,卻也仍是可憂的。」她笑臉盈盈地看著班兮,等待她的回復。
燭光映照著她的雙眸閃動微亮,班兮在她的目光中緩緩站立,向她微微鞠身道:「如此有勞姐姐了。」柳息兒雖然說出此話,心裡卻也總有些打算,若是她提出疑問自己要如何應對。卻沒曾想她再不二話,便答應下來,一時倒有些發窘。卻見班兮輕聲道:「是現在就走,還是改天?」柳息兒一笑起身道:「現在就走吧,我幫著妹妹收拾收拾,其實也不用多帶,往後用度什麼的,都用姐姐的就是。」班兮點頭謝了,還是回房裡稍加整理,這才走出,跟在柳息兒身後。
外面風高夜重,前途多舛都仿似沒有在她的眼中,她只笑臉盈盈地跟著柳息兒出了院門,二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許盈容自那日與班兮對話之後,心中卻總還是有些不安,這一天早早地就來到遠明館中,剛走近院子就發現事情不對。不但院門虛掩,便連房門也是隨意開著,她一路急奔進去,屋裡果然空無一人,再走近內室,連衣服都一件不剩。許盈容剎時間只覺一顆心沉的無影無蹤,腦中只閃過一張臉來,想也沒想,轉身就要衝出屋去。才走到門前,就見眼前站著一人,她立時生生止步了。
眼前怯生生立著的正是盼兒,許盈容急道:「盼兒,你家小姐不見了。」盼兒卻目光冷淡看她一會,才道:「是呀,她為什麼會不見的,我倒想問你呢。」許盈容一愣,盼兒又道:「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裡去了?」許盈容怒道:「你這丫頭,你沒見我也是從裡面出來的嗎?我正為尋不到她著急呢。」
盼兒冷笑道:「如今我們主僕二人貶的貶、苦的苦,你倒會來費這份心?裝什麼好人?你們這些個宮嬪妃子為了爭寵什麼事做不出來?還不知把她怎麼樣了……」她邊說邊哭「現在小姐不見了,我可怎麼辦呢……」許盈容見此景倒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和一個丫頭生氣實在有些不妥,便道:「你不要著急,我這就想法子去。」說罷轉身想走,卻又想起一事,回頭道:「你若是有機會,倒可仔細看看那柳息兒的動靜,我看這事,八成是她的主意。」可那盼兒卻不置可否,她只得顧自走了。
許盈容一徑便往未央殿去,大殿外太監通傳進去許久,卻沒有回音,許盈容正焦急等待時,卻見許後自殿外而來。看到她,許後臉露冷笑:「許少使從何時開始要此等待宣召了呀?你不是像來暢通無阻,直達中殿也沒人能奈你何的麼?」
許盈容見她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只得斂首行禮,許後卻也並不進殿,只是饒有興味的看著她,道:「今日在本宮眼前的許少使與往日可有些不同呀,你這是怎麼了?妝容不整,神情慌張,就憑你這樣子若是讓你見到陛下,可要丟了本宮的臉面。你不愛惜自己,本宮可不能讓你任意糊為,來人吶,送許少使回館。」
許盈容道:「臣妾有要事要向陛下啟稟!」許後怒道:「你是說你的事比本宮的旨意更大麼?」許盈容不置可否,垂首不答,卻見那許後已邁步上前,伸手「啪」地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來,許盈容只覺驚怒莫名,捂著臉向她瞪視,一時之間幾乎回不過神來。
卻見許後冷笑不變,臉頰卻因興奮有些微微發紅,厲聲道:「你倚仗著往日有陛下給你撐腰,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本宮那時忍你,看的可不是你的面子,今非昔比,你還敢對本宮直眉瞪眼的,不要命了麼?」許盈容看著眼前這撒潑女子六宮之首因得意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只氣得全身發抖。
許後道:「還柞在這裡做甚?你別再想見到陛下,今生今世,你都休想,」說罷拂袖轉身向殿內走去,只留下許盈容立在門外,注視她一行人的背景在眼前漸漸消失。她又站了一會,這才全身脫力地慢慢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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