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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清風靜悄悄的躺在桌子上,古拙的劍鞘之上,散發著一種黯然的光亮……
衛恆呆呆的看著鶴舞清風,久久說不出話來。方遠站在他對面,也是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衛恆。霎時間,書房之中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寂靜。
「大叔,這,這是怎麼回事?」衛恆過了很久,抬起頭來看著方遠,神色木然的沉聲問道。
方遠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七月二十日,莫言娘娘率領先鋒五千驃騎到達大瑤關,同日,大瑤關發生戰事。安西人馬如同天降一般出現在大瑤關外。經過一日攻城之後,退後三十里,安營紮寨!」
衛恆閉著眼睛,木然的坐在大椅之上,靜靜的聽著方遠說話,也不開口。方遠看了一眼衛恆,接著沉聲說道「七月二十三日,譚帥率兵抵達大瑤山黑風口外,發現安西大軍的動向並接到了皇上的密旨,不敢再冒然突進。於是將人馬駐紮黑風口外,後部軍馬同日向升龍城退卻,而主力人馬卻不敢動作。次日,譚帥孤身抵達大瑤關,以元帥的身份逼迫娘娘離開大瑤關,並在當夜對大瑤關外三十里的安西大營發動突襲,以希望能吸引安西人馬的注意力,掩護黑風口外主力人馬退卻!」
衛恆的牙關緊咬,太陽穴突突的跳動不停。好半天,他抬起頭看著方遠,「那突襲結果如何?」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只是大瑤關僅有五千人馬,而安西大營之中駐紮數萬安西大軍,譚帥恐怕……」
「那這把劍怎麼會……」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的強烈,衛恆低聲的問道。
方遠沉吟了一下,沉聲答道「二十四日晚,莫言娘娘抵達黑風口外大營,此劍隨身攜帶。當晚,黑風口大營開始向升龍城撤退!」
「那毓清她……」衛恆突然間睜開了眼睛,大聲的問道。
方遠搖了搖頭,「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不過莫言娘娘和五千驃騎坐鎮前軍大營,要最後撤退!」
「那這把劍……」
「當驍騎營開始撤退的時候,莫言娘娘突然命她的親兵夜嵐,提前離開大營,並將此劍交付給了夜嵐。她告訴夜嵐,讓夜嵐不要隨軍行動,先行趕回京師,通報皇上。娘娘害怕夜嵐難以見到皇上,所以就將老奴的地方告訴夜嵐,今日黃昏時分,夜嵐抵達京城。」方遠的聲音顯得有些生硬,他一字一頓的低聲說道。
撲通一聲,衛恆跌座咱大椅之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方遠則站在桌前,接著說道「據夜嵐稟報,安西人馬總數幾盡四十萬,而且裝備極為精良。當他離開之前,娘娘曾吩咐他告訴皇上,安西勢大,請皇上萬不可調以輕心!」
方遠說了什麼,衛恆後來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呆呆的坐在大椅上,臉上的表情木然生硬……
門輕輕的推開了,譚真四人一陣風似的衝進來。
「方叔叔,您怎麼來了,嘻嘻,我們正說過兩日去看您……」人還沒有進來,飄雪那歡快的聲音已經衝入了書房。四女走進了書房,但是卻被衛恆和方遠臉上的凝重之色驚的一呆,頓時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不見。
方遠轉過身,強自一笑,對四女恭敬的一禮,也不說話。
「方叔叔,你們這是怎麼了?」感到了氣氛有些不太正常,譚真強笑著看著方遠,遲疑的問道。
方遠的嘴巴張了兩張,但是卻沒有開口。他扭頭向衛恆看去,只見衛恆依舊雙眼緊閉,彷彿沒有察覺譚真四人的到來。
心中的不祥之感愈發的強烈,譚真的目光游.wap離,突然間在衛恆的桌案之上停下。她的面頰抽搐不止,緩緩的走上前,身形搖搖欲倒。
方遠上前想要攙扶,但是譚真一把將他推開。她來到了桌前,看著那案上的鶴舞清風,雙手顫抖著將長劍拿起,捧在手中。端詳了半天,她嘴角抽搐兩下,扭頭看著方遠,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方叔叔,這,這不是我父親的佩劍嗎?怎麼,怎麼會……我父親他怎麼了?」
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方遠看著譚真,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時,衛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來,來到譚真的身邊,伸手將她那顫抖的嬌軀摟在懷中,看著方遠,沉聲說道「大叔,你告訴真姐吧!」
「方叔叔,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父親他怎麼了?」當譚真的身體靠在衛恆的懷中之時,心中已經有些瞭然。她一手抓住長劍,一手緊緊的揪住了衛恆的衣襟,看著方遠,低聲問道。
方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沉吟了一下,用盡量委婉的口氣,將剛才告訴衛恆的事情說了一遍,話還沒有說完,書房中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站在衛恆身後的飄雪竟然一口鮮血奪口噴出,身體向後栽倒。
心中暗罵一聲自己,衛恆這才想起來飄雪也是譚方的義女!飄雪自幼沒有親人,跟著太后趙倩兒,沒有享受過什麼父愛。後來當衛恆二次入京,登基之後,飄雪拜在了譚方的膝下,成了譚方的義女。相對而言,飄雪比之譚真更加的脆弱,而對譚方的感情,絲毫不見得比譚真少……
好在一旁的顏柔兒早就注意到飄雪的臉色不對,就在飄雪將要倒下之時,連忙伸手將她的嬌軀扶住。衛恆一手緊緊的摟住身體顫抖不停的譚真,一手從顏柔兒手中將飄雪接過來。手抵飄雪的後心,真氣驟然間催動,一股平和瞬間衝入了飄雪那柔弱的身體,頓時飄雪甦醒了過來。
「父親!」醒來的飄雪,一聲淒厲的喊叫,伏在衛恆的懷中失聲痛哭。
倒是譚真顯得十分的平靜,低聲的勸慰著飄雪,但是眼淚卻無聲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衛恆咬著牙,將兩女緊緊的抱在懷中,看了一眼眼圈紅腫的楊靈心,低聲說道「靈心,把門關上。」說著,他看著身體猶自顫抖不停的譚真,低聲的說道「真姐,哭吧,想哭就哭出來,朕陪著你一起哭!飄雪,真姐,你們沒有了父親,朕也沒有了老師,甚至連妻子都失去了!朕也想哭,我們一起哭!」
淚水順著衛恆的臉頰無聲的滑落,他強忍著悲痛,看著楊靈心將書房門關上。接著說道「咱們今天就在這裡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完之後,我們走出去,就不能在哭。這是咱皇家的體面。」
「傻子,我爸爸他……」突然間,譚真失聲的痛哭起來,她雙手死死的將衛恆的身體摟抱著,身體更隨著哭聲顫抖不停。
顏柔兒和楊靈心都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般,兩人上前,將譚真和飄雪的身體扶住,緩緩的在屋中坐下,低聲的勸慰不停。
衛恆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已經亂成一團的情緒。雙眼驟然間睜開,他的眼眸中閃射出駭人的殺機,咬著牙陰冷無比的看著方遠低聲問道「那個夜嵐有沒有說別的?「
方遠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衛恆點了點頭,「大叔,你回頭把夜嵐領到宮裡,朕要嘉獎他!」說著,他轉過臉,對猶自抽泣不止的譚真說道「真姐,賀君他們是否已經有了消息?」
緩緩的抬起頭,譚真淚眼朦朧的看著衛恆,顫聲的說道「還沒有。聽先回來的禁軍將領說,賀君督導後軍,行進並不是十分迅速。皇上,你也不要太過傷心,毓清妹子吉人天相,定然不會有事情的!」
衛恆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他在屋中走動了兩步,沉聲說道「此事先不要告知譚青,如今他正督戰鍾祥戰事,此時告訴他這事情,我鍾祥防線必然產生混亂。傳令吳有德,命監禮司將先生的名字記入宗人府的檔案,同時命內監府秘密前往大瑤關,打探此事!」
譚真聞聽衛恆的話,突然間精神一振,「皇上,你是說父親可能沒有……」
衛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岳父大人武力高絕,天下少有。就算在千軍萬馬之中,要想逃出也並非是難事。」
「可是若我軍突襲安西大營,那大瑤關是否……」飄雪此刻也將情緒穩定了下來。聞聽衛恆的話,她突然間開口說道。
衛恆的嘴角一撇,臉上頓時暴露出駭人的殺機,他瞇著雙眼,低聲說道「衛義想要血洗大瑤關?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哼,他一生將求仁德天下,做事都要透出一個仁字,血洗大瑤關,恐怕他還沒有那份膽氣去做!再說,大瑤關並非重要之地,他也不會耗費大精神來對付大瑤關,所以朕以為大瑤關必然無礙!」
說到這裡,衛恆突然間一聲長歎,神色間緩和了一些,低聲的說道「不管岳父是否平安,都要想辦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岳父真的有半點的不測,傳令宗人府,將岳父靈位列入太廟之中,他日享配朕之靈位之上!」
一句話出口,霎時間屋中的幾人都驚呆了。本來列入宗人府名冊,譚家等於加入了衛氏一門,不論將來如何,譚門都將永享王爵之位。而進入太廟,更是做臣下少有的榮耀,更何況列位於衛恆之上,等同於將譚方的位置與太祖衛奪等人並列一起……
「臣妾待父親叩謝皇上聖恩!」幾乎是同一時間,譚真和飄雪同時翻身跪倒,聲音顫抖的說道。
衛恆臉上強作出一抹笑容,伸手將兩人扶了起來,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