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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衛宏手指的方向看去,張敏的目光停在那几案上焦黑的木偶上。看了一眼衛宏,她伸手將那木偶拿起來,臉色不由得瞬間數變。雖然那木偶焦黑,但是依稀還是可以看出樂清河的模樣,張敏抬起頭看著衛宏,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久久沒有說話……
衛宏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母親和樂清河的謠言早就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他也不是沒有察覺。只是他能夠明白母親的苦楚,如果不是今日樂清河所為已經到了讓他忍無可忍的地步,他絕不會拿那樂清河如何。母子兩人對視許久,張敏突然長歎一聲,「宏兒,樂將軍對我母子忠心耿耿,如果沒有他當年襄助,你也根本無法坐穩這一片江山。他或許有些不對,但是何來這威脅之說?」
衛宏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母后,恐怕樂清河忠心的並不是朕!嘿嘿,孩兒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並不能說明朕的腦袋也不好。朕自己知道朕的性格有些柔弱,有些時候許多事情朕都是能忍就忍了。這麼多年來,朕放手朝政,將帝國軍機大事一手扔給了樂清河,可以說對他已經是十分相信了!如今樂清河身為我帝國僅有的兩位外姓親王,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朕卻感到樂清河的野心越來越大,大的已經讓朕無法容忍!」
張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衛宏的第一句話似乎有所指,讓她的心裡不由得一緊。看著衛宏,張敏低聲說道「宏兒,母后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你所說的到底何意?」
負手在乾寧宮中輕輕的走動,衛宏心裡十分的矛盾,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口來。對於母親和樂清河之間的事情,是讓他最感為難的事情。想了許久,衛宏抬起頭,冷聲的說道「母后,你可知道如今這宮中有很多的傳聞!」
張敏一愣,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好半天她咬著牙沉聲說道「有什麼傳言?」
「許多人都說朕之所以能夠坐穩這江山,靠的是母后你和樂清河……」衛宏沒有再說下去,其實他已經把話說的十分明白。張敏沉默了,她看著衛宏,神情顯得格外的尷尬,面對自己的兒子,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來解釋自己和樂清河那一段畸形的感情。好在衛宏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大殿中再次陷入了一種極為不協調的安靜之中。
「母后!」過了好久,衛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輕聲的說道「其實孩兒明白,孩兒什麼都明白。父皇歸天的消息傳到京城的那一夜,母后你離開了皇城,幾乎一夜沒有回來,朕怎麼會不知道呢?雖然朕的性格很柔弱,但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心裡對很多的事情都很明白的……」
「宏兒……」張敏吃驚看著衛宏。
衛宏轉身看著張敏,「母后,孩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阻止,但是孩兒也知道母后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自從淑妃入宮以後,父皇就沒有去過你的宮中,孩兒心裡十分清楚的。當日一來沒有樂清河的幫助,你我母子都恐怕要面臨極大的危機,二來孩兒也希望母親你能夠得到幸福……」說道這裡,衛宏停下來,低頭輕聲說道「可是我們都錯了,樂清河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他之所以到今天還老老實實,是因為他始終忠於母后你,可是他並不是終於朕。母后你的睿智都去了哪裡?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如果有一天母后你離開了,第一個造反的一定就是樂清河!」
「宏兒,你……」
「母后,我想你今日前來是聽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呵呵,你一定以為是朕太過分了,但是你沒有看到樂清河究竟有多大的勢力,那勢力大的讓朕感到害怕!」衛宏咬著牙狠狠的說道,「本來朕只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殺了樂戰,一來可以除去樂清河手中的一份力量,二來也是為了恆弟出一口氣。本來樂清河沒有來之前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從他一走進大殿的時候,整個局勢就不在朕的控制範圍之內!就連朕的那些侍衛在沒有朕的命令下,擅自停下了手腳,嘿嘿,好大的威風呀!他三言兩語就將樂戰的死罪變成了一個免職,兩千已經不見的鐵騎卻說成了前往濟州。朕不知道楊陵怎麼回事,但是朕想這一定是樂清河與楊陵之間的一場交易……」
張敏震驚了,她看著衛宏,有些懷疑的問道「宏兒,你不是想說連楊陵也……」
衛宏搖了搖頭,「母后,你誤會了。對於楊陵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朕知道楊陵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所以才同意了這一筆交易。至於事實真相,朕想再過十天楊陵就要入京述職,那時也許他會給朕一個交代!」
張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低聲的說道「楊陵乃是你父皇的老臣,若是連他也……這樣哀家就放心了!」眼中的寒光一閃,衛宏抬起頭來,看著張敏,沉聲說道「母后,恐怕我們還不能放心!」
「哦,皇上此話怎麼說?」
「樂清河在和朕爭論之後,朕一力要殺死樂戰。嘿嘿,殺死樂戰,其實是朕的第一步,朕是要借此機會將兵部清洗一番,趁機消弱一些樂清河的力量。那樂清河也十分明白,他竟然以交還打王鞭,代替樂戰一死為要挾,迫朕讓步!」衛宏說起來,心中就有團火在燃燒。
「哦,有這樣的事情?」張敏的眉頭也不禁皺起來,她看著衛宏,臉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衛宏冷笑一聲,「哼,還不止這些,母后可知道後來如何?」
「後來如何?」張敏問道。
「哼,滿朝文武都站在了樂清河的一邊,一起為樂清河求情,並讓朕三思!」衛宏咬牙切齒的說道,「朕給他們了富貴,但是如今他們卻站在了朕的對立面。母后,你難道還不明白,如今滿朝之中,沒有一個忠臣,他們都不過是一群牆頭草,哪裡力量強大,他們就會站在那一方!不但這些大臣,就連我們宮中的這一干侍衛,朕不敢說他們都已經站在了樂清河的一邊,但是至少有一半不再是忠於朕了!」
「當真!」張敏這一次真的吃驚了,她站起身來,看著衛宏失聲喊道。
衛宏點了點頭,他看著張敏,許久之後低聲的說道「母后,雖然孩兒沒有什麼證據,但是孩兒有這種感覺!母后如果你一旦有一日歸去,那麼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控制樂清河。我衛氏所創的升龍帝國,將要在你我手中滅亡……」
「那麼皇上你的意思是……」張敏在瞬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她思索著,看著衛宏輕聲的問道。衛宏冷冷的一笑,「母后,你所希望的是孩兒能夠在這龍椅上坐穩,你也希望張氏一族永保榮華,但是這些不能夠靠著樂清河來實現,一旦他實現了自己的野心,那麼首先遭殃的必然是衛張兩族。孩兒的身體不好,母后其實十分清楚,孩兒在世的時間不會長久,母后只想到眼前,但是卻沒有想想以後,若是孩兒在母后歸去前不在,那麼誰將會成為下一個帝王?朕沒有子嗣,那麼只可能是別的兄弟。而這一群兄弟中,朕有一種預感,能夠制住樂清河的,恐怕只有恆弟,也只有恆弟能夠保住我衛張兩族的世代繁榮……」
「皇上,哀家現在腦子有些亂,讓哀家好好的想想!」張敏臉上露出了一種痛苦的神色。
「母后,不是孩兒逼你,恆弟再有幾天就要入京了,若是母后你還是秉著以前的想法,那麼孩兒立刻下令命恆弟返回風城,孩兒陪著母后在這升龍城中做這升龍的千古罪人;若是母后你改變了想法,孩兒就命令恆弟盡快入京,也許他可以攪亂這一團死結……」衛宏決絕的說道。
「皇上,你這是在逼哀家呀!」看著衛宏苦笑不已,張敏臉色陰晴不斷,她手中握著樂清河那焦黑的雕像,在屋中不停的走動……
「母后,原諒孩兒,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如今的決定將會影響到我升龍的百年基業,孩兒以母后馬首是瞻!」衛宏突然間長袍一撩,屈身跪在了張敏的身前。
「皇上,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被衛宏這突然的舉動鬧得有些手忙腳亂,張敏連忙伸手去攙扶。衛宏真氣微微運轉,將張敏的雙手震開,沉聲說道「請母后決定!」
站起身來,張敏長歎一聲,她緩緩的走回了榻椅,坐在榻椅之上,看著衛宏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對樂清河,她確實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懷,從少年時期一起學藝,然後兩人在衛奪的身邊一同作戰;衛奪死後樂清河更是一力的自己,這數年來始終盡心盡力。對於這些,張敏是無法忘記的。更何況她和樂清河還是……
但是如果真的如衛宏所說,那麼樂清河當真是一個十分難以對付的敵手。除了他那手中數十萬駐紮在中原的大軍,如今更有滿朝的文武對他苦苦的,就連這宮中的侍衛也……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反,恐怕無人可以阻止。而自己的手中呢?只有自己弟弟張賓手中那只有數萬人馬的九城兵馬司!而張賓也實在不是一個大才,他的才能如果不是自己在後面一直,恐怕九城兵馬司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如果那個該死的傻小子衛恆真的如自己丈夫和兒子所說,也許可以……
想到這裡,張敏眼中露出了一抹冷笑之色,衛恆身後有風城數萬兵馬,還有西荒二十萬的羌人鐵騎,再加上他那個睿智的母親,也許可以和樂清河鬥上一鬥,如果可能,最好兩人是兩敗俱傷,這樣既可以削弱了衛恆和樂清河的力量,使得衛宏皇位無憂,也許還可以保全樂清河的性命,如此美事,而自己卻不需要費上半點的力氣,何樂而不為?
手中那焦黑的雕像在不經意間漸漸的化成了粉末飄揚,衛宏看著張敏,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