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頓了頓喝了口茶又道:「朕已寫下傳位詔書放在一個隱密的地方。知道這詔書所在之處的人只有兩個只要朕一死他們就會拿出來讓你們看個清楚。這個寶位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依然沒有聽到繼位人的名字使百官都很失望感覺又從高峰跌至低谷不少人更小聲的議論起來。
明宗的眼睛又掃向了葉歆葉歆心中一緊知道皇上恐怕又有要事吩咐。
「葉歆。」
「臣在。」聽到明宗再次呼喚自己的名字葉歆卻顯得比上次更緊張這時叫自己出去必是有任務給自己也一定與太子之位有關。
果然明宗朝身邊的太監徐公公招了招手徐公公捧著聖旨用尖尖的聲音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歆忠公體能通達幹練即日起授『詹事府』少詹事一職總理詹事府一切事宜欽此。」
「謝主隆恩。」葉歆伏在地上有些激動百般滋味在心頭。
詹事府是輔佐太子的東宮屬官少詹事是詹事府的第二號人物然而自前太子死後詹事府便被廢置了十年沒有一個官員因此葉歆便成了詹事府最高的長官可以算是獨當一面。
這一個四品官只能算是中等官階在眾多的尚書大學士之中根本不起眼但其重要性卻不可小視尤其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這個職位所代表的意義更加不同。同時這個任命也標誌著葉歆正式成為了皇帝的親信也是未來新君重要的支援者。
想到自己居然在半年內就成為了皇帝的親信葉歆實在感慨良多。
一方面是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是自己實在太幸運恰好在這個時間入朝為官機會一起湧來。當然伴隨著機會而來的還有危險和敵人。
每一派的勢力都不敢輕易的動自己然而每一派勢力也都不會喜歡自己因為太子的人選對百官來說仍是個謎自己對任何一派稍有親近其他的勢力便會群起而攻之。最大的難題在於自己不知道誰會是太子每一個皇子都可能成為自己未來的主子得罪了誰都沒有好處如何在諸子中左右逢源便是最要緊的。
當百官還沒有完全消化前一個消息之時這個新的消息又在他們的精神上產生了衝擊。
這種人事任命本不需要拿到朝堂上來當眾宣讀只要吏部下文即可而皇帝這種作法無疑是在告訴諸人太子繼位的準備很快就要開始。與此同時葉歆也將會成為皇帝的先鋒在太子之位的戰場與朝中諸多勢力交鋒當然還有葉歆背後的蘇家。
對於這個人事上的選擇沒有人不為此驚訝--一個官場上的新人居然被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他是否有能力抵擋各派勢力的圍攻呢?
眾人雖然見識過葉歆的才能但仍是懷疑他是否能在眾多的勢力之中得以生存。
而皇上只任命了副職卻將「詹事」一職空懸八成是想留給蘇劍豪。為何此事不一併公佈?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只為了葉歆背後的蘇家嗎?是否暗示了未來太子的人選?而那兩個知道傳位詔書收藏地點的人又是誰呢?蘇方志?屈從清?還是其他皇室成員呢?
皇帝今日的言辭之中有頗多耐人尋味的地方引了眾人的聯想。但有一點眾人都很清楚從此之後朝局再也沒有平靜的日子了原本在暗處的鬥爭將會被抬到桌面一場更激烈、牽連更廣的皇位之爭將會正式開始。
最高興的自然是蘇派的官員雖然他們的人數不多但他們確定前途將會是一片光明。
※※※
散朝之後官員們成群結隊的離開皇宮向著自己的據點而去。此時誰也不會在乎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取向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此時是表明心意的最佳時刻萬一自己選中的皇子當了皇上自己也能跟著平步青雲。最為輕鬆的自然要算極少數沒有派系背景的官員。
葉歆則被叫到御書房。
沒有了藥力支援的明宗顯得很疲倦卻仍然撐著:「葉愛卿你今天的表現令朕深為滿意朕果然沒有選錯人希望你能盡全力幫朕為未來的繼承人建立一個完善的輔佐機構。」
「微臣愚鈍不知該做什麼。」
「朕希望你盡快將詹事府運作起來。有關官員的人選你可以自行挑選一定要是可以信任的人要小心不能亂選。七品以上的官員你選好後交個名單給我;八品或以下的官員你自己決定可以破格提拔只要有舉人身份的都可然後將名單交到吏部即可。」
葉歆問道:「請問皇上全是文官嗎?」
明宗想了想道:「詹事府沒有武職護衛另設。若能選中一些文武全才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兩全其美也不要緊。」
「若一切就緒以後又該做什麼?」
「你的責任是收集和培養人才將來為新皇帝提供可用之人。如此一來未來的新皇帝便有了自己的親信。要完成這兩項任務恐怕也要不少時間等你做完了這件事也許太子已經登位了。」
葉歆大喜過望有了用人的權力便可以安插人手將自己的親信帶入官場也可以明目張膽地公然招攬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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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歆剛出宮門就見不少人在宮前等候。
朝臣都忘了方才與葉歆對抗之事見他是朝中一顆躍起的新貴又新任要職都忙不迭地巴結他尤其是沒有派系和剛入朝的官員。
還有的因為官小在皇子黨中說不上話官位也不上不下因此就打起了葉歆的主意一見到他便要拉著他喝酒。
這種時候葉歆可不想把時間耗在這些牆頭草身上於是含笑而對以妻子有病為由一一回絕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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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歆到底是什麼人竟然爬得這麼快又壞了我們的大計。」大皇子端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地看著自己的黨羽今天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他極為不悅。
「軒丘大人你是吏部尚書應該有資料吧?」
軒丘聿似乎早有準備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細細讀道:「王爺這葉歆是順州曉日府人氏父親葉君行是曉日學堂的教書先生母親陶氏。他沒有勢力背景自少體弱不能練武常被稱為廢物。」
「不能練武?!」眾官都笑了起來:「難怪會提出復古果然是廢物。」
軒丘聿瞪了眾人一眼又道:「此人生性聰明先從其岳父學醫頗有所得聽說又得天嵐醫聖指點十五歲初入學堂便已入讀六級與蘇劍豪同窗深得前『國子祭酒』馬長安的賞識但同年因為與蘇劍豪爭一女子和蘇家結怨被蘇劍豪的兩個哥哥砍斷了雙手手筋。」
軒丘梁懷疑道:「砍斷手筋?不像啊!別是騙人吧?」
「梁兒別打岔。這事在曉日城一直流傳著眾所周知。葉歆斷手後三日消失在順州去年出現在昌州手已復原還連中兩試。」
大皇子沉吟道:「照理說他和蘇家有深仇大恨怎麼會投入蘇劍豪門下呢?」
軒丘聿道:「老夫也極為不解也許是初入官場當時皇子們不願收納新人他沒有辦法才投向四大世家。」
軒丘梁憤憤不平地道:「他有什麼特別一無背景二無實力只不過了個破誓居然平步青雲官位比我還高。」
軒丘聿瞪了他一眼道:「別小看任何人!他有今天必有他成功的道理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怎麼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別忘了人家才十八歲你今年已經三十了老練不及他聰明不及他言辭不及他連我都被他在大堂上譏諷的體無完膚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大皇子點頭道:「我們忽視了他是一大漏洞。此人不能習武又無背景卻敢與蘇家對抗雖蒙大難卻依然能達到今天的成績此人定是堅忍不拔。」
「正是若是常人手筋斷了只會痛不欲生他居然能在兩年內使斷手復原這根本就是奇跡。再看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現以一個小小的五品面對在場七成官員不但沒有驚慌反而神態自若侃侃而談做了十幾年官的舊員也未必能夠如此可見他早已習慣了處理逆境應變能力極強。皇上看中他不是沒有道理。」
大皇子道:「最重要的是此人不識武功容易控制要殺他易如反掌皇上看中的也許正是這點。」
軒丘聿道:「王爺我漏說了一點其妻冰柔拜昌州提督陳剛為師是落英門弟子。」
軒丘梁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他老婆也是在冊武士看來他回到家裡也沒好日子過了。」
軒丘聿哼了一聲道:「無知!葉歆十二歲便隨同當時的曉日府兵馬司陳剛出征剿賊陳剛用了他的計策不損一兵一卒而剿滅一千多名山賊無一漏網之魚成為曉日府的佳話。陳剛也曾上表請旨嘉獎只是不知為何不了了之。」
大皇子一向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十二歲便破山賊還不損一兵一卒?!想不到此人除了文章和口才了得還通曉軍事謀略這等良才我們竟然沒用。軒丘大人你掌吏部是不是有點失算?」
軒丘聿歎道:「這種小官我一向很少注意而且又是蘇家一黨所以才沒有留意他白白放過了一個人才是老夫之失。」
大皇子道:「還是老爺子慧眼識人大膽破格提拔這正是我們的不足之處以後遇到這種良才千萬不可放過。」
軒丘梁氣不憤地道:「王爺他可是破壞了您的大事怎麼能輕易地饒恕他?!」
軒丘聿卻道:「王爺不如拉攏他。」
「現在拉攏他好壞參半。此時誰與他略為親近便會受到其他派系的圍攻是否有利尚未可知。」
「王爺可暗中拉攏。如果不行再加以威逼利誘。做官都是為了利益若我們給他更多的好處不怕他不來。」
軒丘梁道:「不行怎能讓王爺求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樸鴻鳴道:「王爺還是從長計議為好下官覺得應該弄清楚我們的位置再做決定。皇上心中的繼承人究竟是誰恐怕大家都在猜說句不中聽的話只怕是三爺。」
大皇子冷哼了一聲道:「那個狡猾的狐狸笑裡藏刀他也配做皇帝?」
樸鴻鳴道:「現在不是說誰配做皇帝而是誰有實力做皇帝。王爺今日朝堂之上皇帝竟然沒有提起您和八爺被刺之事似乎有些不近情理。從另一個角度看皇上對此事一直都沒有深究可能早已放棄了王爺。」
「有理說下去。」大皇子的眼中閃出一絲厲芒像是要吞噬天地。
「若是皇上屬意三爺三爺便有了蘇家的支援內有重臣外有重兵我們的形勢就大為不妙而關鍵也許就在於葉歆。」
「不錯。」
軒丘聿道:「便是如此才要將他納入門下。」
大皇子冷冷地道:「示恩於他豈不更好?」
「王爺的意思是……」
「如此明顯的弱點軒丘大人不會看不出來吧?」
諸皇子府中此時都策劃著一個又一個陰謀矛頭直指葉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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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天的驚喜交集回到府中的葉歆終於可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著整個計劃很多地方都需要做出修訂因為他已經通過了仕途道路中新的里程碑。
興奮、狂喜、雀躍似乎沒有文字可以表達他心中的感覺離妻子得救的日子一下子邁進了一大步沒有比這個更令葉歆感動。
紅緂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聽完葉歆訴說他的一切喜悅。一整天她一想到師門因為自己而受到牢獄之災就忍不住自責起來。
還有那個被殺掉的師兄段延平她總覺得對不起他雖然她不知道葉歆為什麼只殺段延平但她沒有問因為她不想聽到令自己不開心的答案。
突然葉歆神色一緊隨即微笑道:「道長是你吧?」
紅緂嚇了一跳前日剛被人抓獲的她已成了驚弓之鳥稍有異象便緊張起來正想有所動作時葉歆輕輕按住了她。
葉歆柔聲道:「別怕沒事。」
紅緂看到葉歆鎮定的神態才放鬆了下來。
只見朱雀上師悠然地推門而入邊走邊道:「你小子居然用這麼一計擺平了一場大禍。」
葉歆笑著打趣道:「道長你這麼忽來忽去我可不放心說不定連我和夫人親熱都被你傳出去。」
紅緂羞得啐了他一口夫君今日高興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不過這樣也增加了兩人之間的親密感。
朱雀上師愕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非禮勿視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況且你不會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現。」
葉歆轉頭對紅緂道:「夫人這位是朱雀上師是我的敵人。」
「敵人?」紅緂見葉歆笑容滿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朱雀上師坐了下來笑道:「不錯是敵人。」
紅緂詫異地看著兩人怎麼也無法相信兩人是敵人。
葉歆問道:「道長此來有何見教?」
朱雀上師讚道:「小子這次的危機居然讓你安然渡過還升了官一個月升一級除了蘇劍豪誰也沒有這種榮耀。」
葉歆攬了攬紅緂笑道:「沒辦法誰叫我有這麼好的賢內助計策是她想的。」
朱雀上師驚奇地打量了一下紅緂笑道:「原來不是你小子做的居然還有高手相助難得、難得。」
「你的女婿一定氣得暴跳如雷吧?」
「何止暴跳如雷根本就想殺了你說不定現在就在策劃著如何整治你。」
「哦!想殺我可不容易你沒警告他嗎?」
朱雀上師哼了一聲道:「那小子越來越喜歡自作主張我的話也不大肯聽了倒是聽信他身邊那些蠢貨的話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可惜他若真的要殺我倒是送上門的好事我正愁這兩天不知道怎麼過呢!」
「哼白白便宜了你小子不過可別得意大禍還在後面。」
「你是說皇位之事?」
「不是我是說武道大會。這個建議是你提的萬一武道大會有個什麼閃失你就要一個人背上所有的罪名這罪名可不輕啊!皇上即使想保你也未必能夠如願。若我想對付你只需明年在武道大會做點小動作便可。」
葉歆倒吸了一口涼氣後果如此嚴重自己居然還沾沾自喜看來自己的警惕性還是差了一點考慮不夠周全。
紅緂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想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朱雀上師搖頭道:「小姑娘其實這個主意已經救了你丈夫他的一道奏章阻止了很多陰謀實話告訴你這次有人想行刺皇帝若不是他突然上了奏章只怕所有有關武道大會的官員不殺頭也要撤職。」
「刺殺皇帝?」紅緂驚呆了。
葉歆無動於衷反而感歎道:「皇上老謀深算可不是這麼容易殺得死的那些人只怕是自取其辱。道長你沒把剛才的想法告訴趙玄華吧?」
「那小子既然不肯聽我的我就不告訴他反正他的注意力已經從武道大會轉向了皇位之爭的新局面。」
「你不是答應幫他嗎?為何不告訴他?」
「我只是答應助他又沒說一定要助他成功既然他不聽我的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葉歆笑道:「看來我的運氣似乎不錯看來這一場大禍也能免去。」
「別得意太早聽說皇子們要給你一個下馬威同時也要向皇上展示一下實力。」
葉歆滿不在乎地道:「我知道無論是傷了我還是殺了我對他們都有好處。最好是我向他們俯稱臣這樣我便成了他們在皇上身邊的眼線。」
「你既然知道想如何應付?」
葉歆不答反問:「道長前來想必有什麼妙計吧?」
朱雀上師笑道:「你這小子想掏我的東西可沒那麼便宜我只賣不送。」
「慢著讓我猜猜你的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