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凡的話語一出,天摯和邪念就黏在了楚一凡面前,伸出枯槁的雙手,平如鏡子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五官的輪廓,接著,天摯和邪念將手按在了楚一凡的額頭上,一股透心的冰涼立時傳遍楚一凡的全身,同時,一股熱流跟在了那股透心的冰涼後面,直讓楚一凡覺得自己身體裡是著火與下雪。
慢慢地,兩股冷暖流融合在了一起,楚一凡這才覺得渾身非常的舒暢,他長長舒了口氣,說道:「你們還沒有告訴我,要我幫你們做什麼事情」。
天摯和邪念同時語出,「時機到時我們自然會說,你就好好地使用我們的力量吧。」語畢,天摯和邪念就飄向了遠處。
周圍的白色慢慢變淡,一個充滿冰冷與鮮血的世界暴露在楚一凡的視線裡,不用多加分辨,楚一凡眼前的世界就是淵底。
如何訂立契約,如何使用邪物的力量,如何完成契約的內容,現在這些都不在楚一凡的思考範圍裡了,他只覺得胸口有一股熱流在湧動,他忙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漫開的鮮血正化作一顆顆璀璨的血珍珠撞擊著楚一凡的傷口,這就是天摯的力量,超強的治癒能力。
如果以自己的意念選擇生存與毀滅,那楚一凡會如何選擇?
刀形正慢悠悠地飄向冰玫,而冰玫一點避開的念頭也沒有,不知是難以避開,還是有了死的覺悟。
站在魔座上的屠夫靠仙裂弦音才勉強站定身子,而他卻變得無能為力了,看著那片刀形飄向冰玫,他只能看著,只能顫抖著身體看著,三米的身高在顫抖,讓誰看了也會難過,屠夫抬頭,大吼一聲。
索龍發出歇斯底里的笑聲,整個淵底都臣服在了他的聲音之下,他冷眼看著刀形飄向冰玫,眼裡只有憤怒與殘忍,絕不會有半點的留戀,曾經的甜蜜對他而言只是一場幻夢,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毀滅這場幻夢的來源。
「再見,」索龍語道,殘忍的笑意鋪遍他那俊美的臉頰。
楚一凡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了,他緩緩站起了身子,隨意伸了個懶腰,輕輕一語,「空氣真不錯。」
輕輕一語,震驚全場。
索龍雙目暴睜,嘴角立時彎下來,俯視,惡毒的目光變得更深。那片刀形瞬時改變了方向,逕直朝楚一凡飛去。
危險來臨,楚一凡卻微笑著閉上眼睛。
「材質結構,鎖解;分子結構,鎖解,」楚一凡睜開了眼睛,嘴角上翹,吼道,「投影開始!!!」
鬼靈貓曾告訴過楚一凡,想要投影出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必須有介質,必須將所有的雜念去除,腦子裡想的都必須是那樣東西,而現在,楚一凡的手裡沒有任何的東西,他卻敢進行虛擬魔術投影!
事實上,鬼靈貓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這是楚一凡能夠自由掌握邪物的力量後才突然察覺到的,鬼靈貓永遠都是以自己的實力去衡量楚一凡能夠自由掌握虛擬魔術投影的極限,而她不知道當一個實力比她更強的人掌握了虛擬魔術投影會是什麼樣的情景,現在,楚一凡就開始實踐。
楚一凡領悟到,所謂的介質並不一定要看得見的,也可以是空氣!
強光照亮了整個淵底,無數的地獄螢火蟲飛向了強光不能企及的遠方。
索龍雙手握得生緊,看著那個年級小小卻有著與路殤相同力量的少年,他的心怎麼可能平衡,就力量而言,那個少年就是路殤!
「我不會再讓三千年前的悲劇再次重演!」索龍吼道,長髮慢慢散開,隨風肆舞。
「你能改變的不多,而今天,我能改變的卻很多,我不管你是誰,既然你傷害了我的朋友,那我就要斬殺你,」楚一凡輕笑著說道,此刻,他的手裡正握著一把燃燒著烈焰的巨劍,「這把劍是曾經的寄宿體使用的太陽神劍,常年寄居在淵底的你一定不喜歡它的氣。」語畢,身材瘦小的楚一凡就咬牙舉起太陽神劍,長喝一聲,奮力砍向正飄向自己的刀形,一道烈焰瞬間迸發出,烈焰化作一條火龍,火龍長開雙顎,一股爆燃的火焰噴出,包住了那片刀形。
依舊停留在空中的索龍臉上沒有半點的笑意,他冷冷地看著那被烈焰包裹住的刀形,一動不動。
刀形越來越小,諾大的刀形竟然被楚一凡手裡的那把太陽神劍發出的火焰融化了?
看著虎頭權杖召喚出的刀形被融化,索龍啞然一笑,說道:「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某人說的大話,傷害你的朋友?你有朋友嗎?路殤,真是太可笑了,像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朋友呢,朋友不過是你背叛我的代名詞而已,你還想用這麼偽善的代名詞來為你做的錯事找借口,我不會答應的。如果這是你攻擊我的前提,那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來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情仇,」語畢,索龍就將虎頭權杖隨意拋到了後面,被遺棄的虎頭權杖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我不認識你,反正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冰玫,還有他們,你別想阻撓!」楚一凡輕笑著說道,自從可以自由操縱邪物的力量,楚一凡就認為自己已經沒有對手了,但在這個大千世界中,難道擁有絕對的壓倒性力量就一定能獲得一切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聽到楚一凡的言語,跪在地上的冰玫顯得十分的高興,臉上甚至出現了兩行淚痕,不管這是楚一凡的心裡話,還是路殤的心裡話,冰玫都深深銘記在心中,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在三千年後出現,又說出自己等待了不只三千年的話時,誰不會為之感動?
「你到底是不是路殤,我試一下就知道了,」索龍說著舉臂一揮,叫道,「天羅!」
躲在魔座後方的天羅一聽到索龍的召喚,馬上抱著莫飛上了半空中,莫依舊沒有醒過來,手裡依舊緊緊抓著那個布娃娃。
天羅的速度並不會快,但太出乎屠夫和楚一凡的意料了,在他們反應過來之時,天羅就已經出現在了索龍的身旁。
「莫!」楚一凡叫道。
屠夫昂頭看著天羅懷裡的莫,叫道:「哥,你放了莫,我願意以我這條命作為交換。」
索龍斜眼看了下昏迷中的莫,說道:「哥?叫得真好聽,你這種只會背叛的弟弟的命也是骯髒的,就算是用一隻魚怪作為條件交換你,我也不會同意的,在我的眼裡,你的性命分文不值,所以你現在沒有說話的資格,以後也不會有的。」
「你不在乎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那你至少要在乎你會莫相處的過去!」屠夫喊道。
「過去?」索龍伸手觸摸了一下莫那彈性十足的臉蛋,失聲笑道,「你還和我提什麼過去,太可笑了,我告訴你,我現在只是想殺了你們,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在我的腦海裡。我問你,路殤,現在我以莫的性命交換屠夫的性命,你要怎麼選擇?」
楚一凡還未回過神來,他還在鑽磨剛剛索龍和屠夫的對話,又是兄弟,又是仇人,而且在場的人竟然都是曾經認識的人?楚一凡不敢相信,單單從年齡來看,莫就不可能與那個被禁錮在淵底三千年的索龍有什麼關聯,那為什麼索龍和屠夫一定要將莫認定是那一個曾經與索龍有過瓜葛的人?
路殤?奇怪的名字,卻還一直強加在他身上?
……
越想越鬱悶,楚一凡乾脆不去想,反正現在也不是大動腦汁的時候,救人是真理。
「如果你不選擇,那就我幫你選擇,」索龍看了屠夫一眼,繼續說道,「路殤一定是選擇莫的。」
楚一凡回過了神,這才聽清楚索龍的話,選擇?又是選擇?為什麼生命中會充滿選擇?楚一凡現在變得有點討厭這種選擇了,不論選擇哪個,終究會有人受傷或者死亡,這是楚一凡不願意看到的,他總是不想失去身邊的人,而這樣子造成的後果就是失望一次比一次更重!
「一個只會背叛的人是適合陪伴在你身邊,但就力量而言,你應該更需要這個擁有血魂之眼的莫才對,所以…殺了屠夫,我就將莫還給你,」索龍說道。
「主…人…」倒在血泊中的嘟嘟伸手想觸摸楚一凡。
一聽到她的聲音,楚一凡手裡的太陽神劍就碎開,化作光片灑在了地上。楚一凡忙跪在了地上,伸手抓住嘟嘟那顫抖著的手。
一絲溫暖傳遍嘟嘟的全身。
幾千年的眷戀,幾千次的回眸,幾千回的夢醒,為的就是抓住這一雙手。
兩行炙熱的眼淚滾出,嘟嘟的喉嚨開始發出低低的嗚嗚聲,感動與傷心交叉在一起。
「主人,」嘟嘟深情地叫了聲,隨之,一股鮮血噴出。
楚一凡咬牙看著嘟嘟,說道:「我不是你的什麼主人,我也沒有資格做你的主人,一個保護不了別人的人只有做奴隸的命運,」說完,楚一凡大歎了口氣。
「總有一天,你還會是我的主人的,你答應我,如果日後你還會見到我的話,一定要讓我做你的僕人,」嘟嘟氣若游絲地說道。
「會的,」楚一凡答道。
「可以抱我起來嗎?」嘟嘟輕聲說道。
楚一凡點了點頭,伸手抱起了嘟嘟,嘟嘟斜著頭靠在楚一凡的肩上,兩隻手攬住了楚一凡的脖子,她看著楚一凡,又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冰玫,說道:「冰玫,至少死的時候我還是在路殤的身邊,」說罷,嘟嘟的兩隻手就如繩子一樣鬆開了,垂在了一邊。
「主人,我就是那只喜歡咬你的嘟嘟……」
最後一語,兩人已是陰陽相隔。
楚一凡抱著嘟嘟,仰頭大叫道:「索龍,我一定要殺了你!」
一道強光包裹住楚一凡,當強光過後,楚一凡懷裡的嘟嘟已不見,一隻長相可愛的小動物蜷縮在地上。
原來,那只在《顛覆》世界裡遇上的動物就是救了自己兩命的少女……
曾經被咬過的傷口此刻竟讓楚一凡覺得分外的溫暖,也許,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再大的痛苦也必須嚥下去,他還有必須了結的事情存在!
楚一凡抬起了頭,恨世般看著索龍。
「一場鬧劇而已,」索龍笑道。
「你永遠也不會懂得什麼是情的,」楚一凡語道。
「我本來就不需要懂得的,我現在知道的就是要讓你憤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樣子我的心情才會暢快,所以…我們還是繼續剛剛的話題,你是選擇莫還是屠夫,」索龍笑道。
楚一凡的眼神變得陰冷,脫口而出,「我選擇莫。」
站在楚一凡身旁的屠夫全身一震。
索龍點了點頭,顯得十分的得意,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選擇莫,既然如此,你就動手殺了我弟弟。」
「你不輕自動手,你怎麼會感覺到復仇的快感呢,我殺了他的話,你最多是看到他倒下而已,你是感覺不到他生命在你手裡慢慢流失的快感的。」
索龍笑了下,說道:「我突然發覺你越來越像路殤了」。
「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像不像,而是你口中的交易,如果你覺得我的話有道理,那你就下來,將莫還給我,然後殺了屠夫,」楚一凡說道,他將雙手負在了身後,天地乖離正從他的手掌心滑出?!原先天地乖離已經進入了楚一凡的身體裡面,現在它竟然從楚一凡的身體裡面滑出來,楚一凡的左手一直拿著初開之星,現在,神弓初開之星,魔矢天地乖離再度相遇,那麼,現在的楚一凡能不能掌控住天地乖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