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 第三卷 情定三生石 第三十六章 毀滅(上)
    我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那閃爍的光柱,師兄曾經用性命保護的一切就這樣在我眼前消失,一種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光柱在空中不斷的散發著華麗的光彩,在昏暗中有中驚心動魄的美,伴隨著這光柱的是地面上綠色的迅速退去,乾枯的地面像是在述說自己已經失去生命的滋潤,這一切就這樣完了嗎?大般若還有璇照都消失了嗎?我看著天空呆呆地想道。

    光柱一點一點在我面前消失,淡淡地,細若無聲地,終於徹底淡出眼界。

    本源消失後,遺留下來的只是一片廢墟,大般若不見了,天煞也正離地面遠去,而璇照只怕早已經被轟成碎片了,我看著荒蕪的大地,已經找不出一點生機,剩下的只有死寂。

    「天星!你沒事吧?」如煙那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頭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如煙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如煙看著我,眼睛一紅,哽咽道:「師傅,師傅她死了!」

    我看著如煙,沉重地歎了口氣,死的人太多了,師兄還有四大書院的掌門全都走了,可是他們捨命保衛的地球還是被毀了。

    「阿彌陀佛,死者已焉,小施主還是節哀順便吧。」

    我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方丈大師,稍微稽首,算是見過禮了,方丈大師雙手合十,對著我道聲佛號,然後看著蒼茫的大地,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天煞是度過了,可是這星球還是毀了,不知道四大書院的掌門泉下有知該作何感想。」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眺目向遠方望去,緩緩道:「當日書院議事,今日只剩老衲一人苟且,真是世事弄人,哎!」語氣中透露著無限滄桑。

    我望著茫茫大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做答,千百思緒一時難以理清,看著方丈大師那悲天憫人的身影,一時間彷彿老了百歲,心中難免感慨。

    「天星,天煞結束了,你該何去何從?」方丈大師看著遠處,向我問道。

    「我?」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說謊,現在的我可以說對未來真的是一片渺茫,或許我該找個適合自己的地方去默默地修煉,然後默默的成仙,在默默地老去,當然在這之前還有大自在讓我做的事也要做完,可是對於眼前,我真得沒有什麼太好的打算。

    「不如,你和我回去吧,好不好?天星。」如煙拭著眼角的淚水說道。

    我看著如煙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拒絕,可我去岳麓書院又有什麼用呢,那只會鉤起我的痛苦回憶,讓我想起四大書院,想起曾經那和藹和親的師兄。

    「去我們那吧。」戒嗔滿是期待的看著我。

    我更是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和尚,去那幹什麼呢?再說,我對於出家的事還沒有考慮過。

    我笑著看著遠方空中散落的一處黑點,也許,現在的我就和它一樣,在空中飄來蕩去,不知道自己下一個落腳點是哪,在流浪中尋找答案才是我現在的最好選擇,我看著空中那一小處黑點,慢慢地向遠處移動,慢慢地一點一點變大。

    有什麼不太對勁!我忽然察覺到什麼,但又不敢肯定,我仔細地盯著空中的那處黑點,它的確是不斷向外膨脹,那是什麼?我狐疑地盯著看了許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它身上飄出了紅色的霧氣,我這才恍然大悟,那是從天煞上遺留下的。

    方丈大師也注意到天空中的異常,緊皺著眉頭,盯著那團血霧,張合著嘴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血霧越來越粘稠,膨脹的速度也越來越驚人,正當我還在猜度著那是什麼的時候,忽然聽見方丈大師驚喝一聲:「不好!快去阻止,那是剛才的魔尊!」話未說完,一道金光就已經從手中打了出去。

    魔尊?那不就是璇照,璇照居然沒死?這這樣的突變讓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瞬間,方丈大師的金光已經打在血霧上,擊得那血霧一陣前後翻滾。

    方丈大師見狀,雙臂一展,如大鳥一樣飛上空中,高聲道:「它要恢復原形,快去阻止它,絕對不能讓他危害人間。」

    話音落下,百餘弟子都各出法器跟著方丈大師緊追而去,這時,我回過神來,忙出紫宵向空中追去。

    那團血霧像有靈識一般,見眾人呼嘯邇來,也加速朝天煞飛去。

    我看著那團奮力挪動的血霧,怎麼也想不到剛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璇照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被眾人追殺得只有抱頭鼠竄,一種復仇的快感湧上心頭,我真想高聲大笑,璇照,我要一劍一劍將你凌遲,才能解弒我師兄的仇恨,還有其他書院掌門和千百萬因天煞而死的人的血債,這一切都要算在你的頭上。

    正當我沉浸在即將復仇的幻想中時,一道人影突然橫在我們的面前,強大的氣勢壓的眾人連連向後倒退。

    璇照有幫兇?這是我第一反應,待我站穩再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人一襲白衣,面若冠玉,氣勢飄渺讓人捉摸不定,可偏偏又給人山一樣的感覺,還有那遠處紫色的雲霞,一切都在說明,他是神仙,是光臣!

    我看著光臣那似笑非笑的臉龐,心中奇道:他怎麼會到這來,如果說他是來消滅天煞的,可天煞已經結束;難道他是來幫助璇照逃跑的?這更不可能,一個是仙一個是魔,兩人本就是對立的;我忽然感覺到光臣的眼神如電一樣落在我的身上,我打了個機靈,心中大駭,他該不會是……我沒有敢往下想下去。

    「你是誰?為什麼要幫魔尊逃跑!」戒嗔還不明就裡的對著光臣大喝呵斥,也許是光臣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察覺到光臣於一般修真的不同。

    方丈大師見戒嗔如此無禮,急忙道聲佛號,訓斥道:「嗔兒不得對仙人無禮。」

    「他是仙人?」戒嗔瞪著眼吃驚道。

    方丈大師沒有作答,轉身向光臣道:「早就聽聞,仙界青龍戰將下凡,想不到老衲今天有幸親眼見到仙姿,我想戰將下凡必又要務在身,更不會擋我們去消滅魔尊。」說完不等光臣回答,就起身向璇照追去。

    誰知,光臣仍如山一樣立在眾人面前,半步也不退讓。

    方丈大師惱道:「你這仙人,怎生這樣,不幫我們消滅天煞,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已然不對,現在又阻擋我們追殺魔尊,這又為何,我想問一句,你到底是魔是仙!」

    佛道本來就有間隙,這次也是為了眾生才聯合在一起對付天煞,這時,眾和尚見出來個這樣不通情達理,還為虎作倀的仙人,再也忍不住,跟著大聲喝罵道:「你到底是魔是仙!」

    光臣依舊看著我笑而不答。

    我盯著光臣那完美無暇的笑容,即使是白癡也知道了,他這一次是衝著我來的,想必我的身份他已經掌握了,心中也只好強作鎮定,只希望是我理解錯了。

    光臣用手指了指如煙,笑道:「如煙,你來告訴他們,我是魔是仙!」

    如煙聽光臣這樣說,只好飛到光臣身邊,小聲道:「是仙!」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對於光臣她還是有些畏懼的。

    方丈大師見璇照已經越飛越遠,急得吹鬍子瞪眼,可偏偏光臣攔在面前,強大的氣勢壓得他前進不得,只得怒道:「我不管你是仙,是魔,你眼看著魔尊逃走,這就是魔!」

    光臣看著方丈大師,負手背後,語氣平緩道:「你知道我是仙,也知道仙魔不兩立,更知道我來有要務在身,難道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沒有幾分蹊蹺嗎?」說著將眼神死死鎖在我的身上。

    我被光臣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看著遠去的璇照,心中更是焦急無比,看著殺害師兄的仇人就在眼皮下逃脫,可此刻我偏偏沒有辦法,我惱怒地差點衝上去,管他什麼光臣,殺了璇照再說,可最後一絲理智告訴我,此刻別說殺璇照,就是稍微有個大點的動作,光臣都可以在瞬息之間讓我灰飛湮滅,因為我在光臣的眼中讀出了一絲殺機,看來今天我是凶多吉少。

    方丈大師閉目苦思良久,揚眉道:「雖然佛道有些間隙,但我相信仙人還沒有淪落到於魔為舞的地步,我姑且相信你的話。」說著眼神還盯著遠去的璇照,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無奈。

    光臣笑道:「看來你們還是對我阻攔你們追殺魔尊有些不滿,也難怪,你們修佛的總是對我們修道的有些偏見,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我攔住你們是為了防止一樣東西,這樣東西無論是你們佛,還是我們道都是不容的,那個什麼魔尊和他比起來,只怕也沒有什麼可怕了。」

    阻止一樣東西?我心中狐疑道,難道是我多慮了?

    方丈大師也是不解道:「是什麼東西?」

    光臣乾笑了兩聲,突然盯著我大喝道:「你還不出來嗎?」

    我看著光臣那如炬的眼神,心中一陣慌張,連忙自我安慰道,別怕,他說的是東西,又不是人,不會是我的。

    光臣等了一陣,見沒有反應,再一次喝道:「在茫茫天道之下,難道你還想躲藏嗎?剛才在天煞之下,你被引誘得鬼氣大瀉,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辦法再掩飾了,天鬼!出來吧!」

    話音落下,眾人一陣騷動,不由得把目光都盯向我,因為我是這裡唯一的靈體,如果說天鬼的話,只可能是我了。

    方丈大師,不可置信得看著我道:「你是天鬼?」

    沒想到光臣口裡的東西,指的就是我,在他的眼裡我連個人都算不上,呵呵,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怎樣,面對大師的指責,我只好苦笑得點頭承認。

    「啊!」眾人驚叫一聲,如躲瘟疫一樣,瞬間離我而去,片刻,若大的一塊地方,就只剩下我,還有戒嗔了,其他人都躲的遠遠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你不走嗎?」我看著戒嗔問道。

    戒嗔看著我搖了搖頭,笑道:「想不到你的威力這麼大,要是早曉得話,剛才在魔尊面前報上你的名號,也不會那樣狼狽了。」

    我聽了戒嗔的話,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天星!」如煙的哭喊聲突然傳進了我的耳朵,我看著如煙,只見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哽咽得語不成句,若不是被光臣困在結界內,不能動彈,只怕早已衝到我的身前。

    我看著被制住的如煙,勉強得笑了下,我想這樣對於如煙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不會因為我受到任何的傷害。

    「你要小心啊。」如煙哽咽了半天,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我笑著對如煙豎了豎大拇指。

    「哼!死到臨頭,還不覺悟!」光臣看著我冷哼一聲。

    方丈大師見戒嗔還停留在我身邊,不由的怒斥道:「嗔兒!你還呆在那孽畜身邊做什麼?難道你想毀了我千佛寺的百年清譽嗎?」

    孽畜?哈哈哈,我看著上一刻還和藹和親的方丈大師突然覺得十分可笑,只是這幾分鐘的時間,我就成了孽畜,難道天鬼真的這樣可惡嗎?還是人變得太快了?

    戒嗔看了看師傅,又看了看我,顯得十分為難。

    「你回去吧,畢竟他是你的師傅。」我不想讓戒嗔太難作,更何況,這時候還和我在一起,結局只怕只有一個,而我不想看著他因為我的過錯而死去。

    戒嗔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決定。

    「這就是你們教導出來的嗎?竟然會與天鬼為舞!」光臣在一邊譏笑道。

    法度方丈被光臣笑話,頓時勃然大怒道:「戒嗔,你殺了他!你殺了天鬼,要不然你就永遠都不要回天佛寺來了。」

    「師傅,我!」戒嗔看著法度方丈急得不知道怎樣才好。

    「不要叫我師傅!」方丈怒道。

    我站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怒道:「法度方丈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戒嗔他是我的朋友不錯,可不能因為這樣就將他趕出天佛寺!」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方丈大喝道,說著隨手向我打來一道佛印。

    佛印來得十分猛烈,摩擦著四周的空氣滋滋做響,厚實的光芒可以看出法力的雄厚。

    哼!難道我會怕你嗎?我也不示弱,將身上的劍氣凝聚在手心,手心處隱隱發出微光,等佛印靠近,我大喝一聲,一道精光從手中澎湃湧出,將佛印死死抵住,佛印不但不能前進半分,還被慢慢向後推去,法度見狀吃驚不小,只見他將佛珠從脖子處拿下,放在手中,慈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不多時,佛珠便開始綻放出一層層的佛暈,將天空照得一片祥和,天空中似乎有神佛騎象由遠及近,若隱若現。

    光臣在空中見法度發出此招,也不由得點頭稱讚道:「看來你們也非浪得虛名。」

    法度聽聞後,並不買帳,鼻哼一聲,口中大喝:「孽畜受死!」將手中佛珠一震,佛珠頓時散開,漫天灑落,射出佛光無數,空中騎象神佛身上佛光激射,身下坐騎大吼一聲,夾擊著雷霆之勢,向我衝來。

    我手中劍氣抵住佛印已是稍有吃力,這時,見空中神佛落下,更是有苦難言,只好再次鼓起全身劍氣,額頭劍心湧現,一道劍芒沖天而起,擋在我和神佛之間,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氣魄無比,而我知道這也只是外強中乾,經過天煞我的靈體已經有些損耗,現在還未來得及,又強迫著劍心使用這樣大的力量,無異於火上澆油,身體週身猶如墜入火坑,燒得生疼,但此刻,我也只能強作鎮定,眼中盯著空中那急馳而下的神佛,只盼等會的衝擊會小些。

    沒有任何聲音,只是一道精光散過,神佛便和劍氣撞擊在一起,只聽咯登一聲脆響,劍氣應聲而碎,我心頭如同被大錘猛敲一下,不由得悶哼一聲,手中力道一鬆,佛印借勢又向我逼近幾分。

    正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戒嗔突然猛喝一聲佛號,一道經文閃著光芒加持到我身上,我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手中劍氣再次一盛,將佛印又抵了回去,我回頭對戒嗔露出感激的笑容,可是在我轉身的那瞬間,我再也笑不出來了,我只感覺到身邊人影一閃,等我反應過來,戒嗔已經化作一道長虹向空中急墜的神佛衝了上去,從戒嗔遺留下的氣息,我可以感覺他根本就沒有使用任何的法力,單純的用肉身去抵抗神佛,這無異於是在送死,他這是在找死!他怎麼能這樣?

    在我分心的時候,佛印卻藉機向我急射而來,而這時我哪有心思去管什麼佛印,恩!我悶哼一聲,忍著被佛印打中的劇烈疼痛,不顧身上支離破碎的衣服,咬牙向空中的追去,口中焦急的怒喝道:「戒嗔!你***送死啊!」

    戒嗔許是聽見我的聲音,回頭對我燦爛地一笑,身體就這樣消失在那醜惡的神佛的口中。

    「嗔兒!」法度一聲悲鳴,這時他才從剛才的極度震驚中反應過來,也不顧被法力反噬,硬生生將空中散佈的佛珠收了回來,當佛珠黯然地落回手中,神佛就此消失,法度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身體搖搖欲墜,四周弟子急忙向前扶持,法度看了一眼從空中跌落的戒嗔,使勁掙脫開四周的弟子,搖搖擺擺的向戒嗔飛來。

    「戒嗔!」見神佛突然消失,我來不及有太多的驚訝,急忙將墜落的戒嗔接住。

    「戒嗔。」我看著此刻的戒嗔,心中一陣絞痛,那張曾經天真無邪的臉,已經蒼白無色,不斷地有大口的鮮血從口中嘔出。

    戒嗔掙扎著睜開眼睛,對著我勉強的咧了咧嘴,可是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他都做的那樣費力,我看著從他嘴裡溢出的鮮血,心中如刀絞一樣。

    「嗔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法度已經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抬頭厭惡地看了一眼法度,可是戒嗔一聲虛弱的師傅,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哎!」法度老淚縱橫地看著戒嗔,便哽咽地再也說不話來。

    戒嗔看了看我,又勉強得看了看法度,虛弱道:「天星,我們是好兄弟吧?」

    「嗯!」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戒嗔滿意地笑了,可是這個動作對於他來說都過於艱難了,口中又忍不住溢出了鮮血。

    「師傅,你原諒我嗎?」

    「原諒,原諒!」法度不住的點頭,眼淚如斷線的水一樣滑落眼角。

    戒嗔閉上眼睛笑了,嘴裡囔囔著:「師傅,天星是會唱枉死咒的鬼。」說完,就再也沒有聲音。

    「戒嗔!戒嗔!」我看著戒嗔蒼白的臉色,不住的大聲嘶吼著,戒嗔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不會的!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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