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添浩臉色鐵青，看了看崔意唐，又看了看霍小跳，走到門外，吩咐一個女僕人帶著霍小跳去換衣服。等霍小跳走了後，程添浩才冷冷對崔意唐說道：「崔先生，你女朋友好槍法呀，竟然一槍就把我程氏集團販賣毒品的首腦人給打死了。」
崔意唐沒有搭腔，只是尷尬地看著程添浩。
程添浩只得說道：「算了，也是這個王從德命該如此，他是見不得漂亮女人的。我們還是回去討論沙而托的事情吧。」
這說話過程中，李凱與那個程擇業都一聲不吭，不做任何表示。
在走回到剛才辦公室的路上，程添浩心中也顯露過不少殺機，不過最後都一一放棄了。他是做大事的人，雖然知道王從德的死很有蹊蹺，但是由於會議室沒有安裝閉路電視，當時現場又沒有其他在場證人，當然是任憑霍小跳說了。當然，如果仔細追擊起來，真相還是會查出來的，但現在比撒富將軍玩了這麼一手，他實在不想再與崔意唐也內訌一場，要是這樣的話，已經危無可危的局面更加要雪上加霜了，再是這個霍小跳畢竟是霍家的子孫，這也是他程添浩要顧忌的地方。
回到會議室，四人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又開始討論起如何應對的事情來。
誰知道討論了沒多久，還沒徹底討論起一個對策來，崔意唐的電話又響了，崔意唐奇怪的接過電話，這在印尼可是沒人知道他新的號碼呀。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性感很誘惑的女聲，由於對方說話很大，崔意唐與對方的談話李凱、程添浩等人聽得**不離十。
雖然如此，放下電話後，崔意唐還是把剛才與對方談的東西簡單複述了一遍：「程先生，李先生，剛才這個電話是『光復會』的小素打給我的。她說也看到了琳德上校的新聞發佈會，知道程氏集團遇到了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他們有興趣並有能力幫助我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與他們談一談，見上一面。」
程添浩沒有說話，說話的是李凱，他看著崔意唐，又看了看程添浩說道：「老爺子，這個『光復會』我覺得他們很不正常，我一直覺得他們居心叵測，所以不想與他們有什麼關聯，而你一直也是這個態度，只是這等關鍵時刻……」
「越是在關鍵時刻，我越要冷靜，」接著李凱說話的不是程添浩，而是程擇業，他此刻正拿著黑色的龍頭枴杖，點了點地說道，「李凱，你感覺的不錯，這個『光復會』不僅是可能很不正常，而是絕對的不正常。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覺得如果跟他們合作，可能會讓我們程氏集團進入地獄，我甚至覺得這個『光復會』很可能被印尼政府或者是撒富將軍收買了，特意來針對我們華人的。」
「三叔說的有理，我也覺得這個『光復會』對我們是個重大的威脅，不過在這個時刻，見上一見也是不錯的，只要我們心裡有數，說不定還能從他們的言談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程添浩接過程擇業的話做了總結後，馬上對崔意唐說道，「崔先生，既然這樣，那麼你麻煩你去見一下那個小素，看看他們說些什麼，我們再好做打算。」
崔意唐點頭後，程添浩又馬上說道：「既然這樣，現在關鍵時刻，你就馬上去見那個小素吧。」崔意唐只好站了起來，準備告辭，李凱突然說道：「崔先生，你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程氏集團雖然勢力龐大，但是敵人的勢力更為龐大，所以你最好還是讓霍小姐趕緊回香港，這樣我們再毫無壓力，免得患得患失中錯失機會。」
崔意唐對李凱說道：「謝謝，正該如此，現在大事要緊。」
事情就此說定，等霍小跳換好衣服出來，發現崔意唐正在門口等著她，簡單說了下這邊的形勢。霍小跳這種心計聰明的人當然知道該怎麼辦，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沒什麼用，心中雖然因為第一次戀愛而牽掛著崔意唐，還是決定立刻回香港。
程氏集團的人力物力的龐大在購買飛機票這等小事上也顯露無疑，一個小時，霍小跳登上了回港的飛機。送她去機場的崔意唐在司機的帶領下，匆匆趕到飛機場，然後走後門把霍小跳送進候機廳。
由於身邊有人，崔意唐、霍小跳兩人沒有在剛才那個王從德的問題上說上半句。但是霍小跳還是用跳皮的眼神告訴了他一些東西。
原來那王從德也是程氏集團的重要人物之一，程氏集團發生這等危機後，他被程添浩叫回來開會，沒想到去錯了會議室，剛好看到了霍小跳。王從德雖然是個淫人，但是在程添浩家裡還是不敢亂來，隨便問了幾句，霍小跳從對話中發現這個人竟然就是與崔意唐見過面的大毒梟。想到崔意唐化名來這裡，雖然有了一些整容手術，但如果被見過面尤其印象很深的人碰上，說不定會認出來。因此趁王從德不留意，拿著手槍把他打死，再撕爛自己的衣服。
最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
送別霍小跳後，崔意唐馬上給小素打電話，小素接到他的電話很開心，讓他來雅加達大學找她。於是那司機又開車載他去到雅加達大學。
剛到門口，就看見穿著緊身上衣的小素站那那東張西望，看到崔意唐走了過來，馬上微笑著神手過去，態度極其親暱。不知道內情的路人見了，都紛紛投注目光，看著這對青年男女。
這也難怪，崔意唐與小素，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性感漂亮，站在一起，一對壁人倒是十分相配。等司機開車離開後，小素熟絡地拉著崔意唐的手，朝學校裡面走去。崔意唐臉上一熱，倒也沒有拒絕。
那個門衛看著崔意唐，露出羨慕的神色。接著又有兩個牽手走過來的女生，看到小素，馬上跑過來笑嘻嘻說著什麼，崔意唐雖然聽不懂，但是估計也是說「小素老師，這個男的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這類的。」小素只是笑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解說了什麼，那兩個女聲看著崔意唐，露出會心的笑容，告辭著走了。
一路上，不時有男孩、女孩們笑著向小素打招呼，看來這個小素在學校確實是名氣不小。可是越這樣，崔意唐越覺得其中有古怪。小素這麼大動聲張地牽著他走在校園，惟恐別人不知道似的，如果不是小素另有打算，那麼只能說她是得了失心症。
明顯，後者的幾率小得可憐。
小素拉著崔意唐的手，走過半公里長的過道，就看到一個操場，由於是中午休息時間，有不少的學生在踢足球。印尼國家隊的足球水平很一般，但主要是他們的人種問題，身高不行，體力很差，其實說起技術還是不錯的。因此在這種大學的業餘水平裡，那些學生的球還踢得像模像樣，完全比起中國足球還要好看很多。
小素拉著崔意唐來到操場邊上，看著台階下面的學生們正踢得歡。過了一會，她才看著崔意唐說道：「你說如何才能改變一個國家的國民素質？」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問題，在中國都有不少的專家每年領著不菲的薪水研究這個，可是研究來研究去，還是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這種大而化之的抽像問題，小素問崔意唐，等於問道於盲。幸好小素也沒想過在崔意唐這裡得到什麼很好很強大的答案，她只是想把這句話當作兩人談話的開場白。
「我一直覺得，改變一個國家國民素質，最重要的是教育問題，這也是我今天拉你來我工作的地方見面的原因，」小素看著崔意唐說道，「在中國有句古語叫『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說的就是教育的重要性，但也正是這句話，說明教育改變國民素質也存在嚴重的不足。樹木都要樹十年，很多人都等不及了，那麼教育一百年才有成效的話，不知道要經歷多少代人的辛酸耕耘。」
雖然不明白小素為什麼開始就說起這種人文問題，崔意唐還是點頭說：「不錯，教育雖然是改變我們素質的基礎，但是教育也是一項長期的基礎建設工程。」
「是的，所以自從印尼從英聯邦獨立出來後，馬上開始制訂一系列的教育制度，其中最對我們華人影響最深遠的一條就是，取消中文在學校的官方地位，禁止華人使用漢子，說漢語，禁止華人籌辦華文報紙。這樣以來，也許真的不需要百年之久，居住在我們這裡的華人們，會連一句漢語都不會說，一個漢字也不會寫，最終也忘了自己是什麼人！」
這些話，小素說的時候，聲音很低沉，表情很嚴肅。
崔意唐生在中國，長在中國，從來沒曾想過這些。但是現在聽到小素說起，雖然她沒有看著崔意唐，可是崔意唐卻能明白她的心情，而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崔意唐本來就是一個性情中人，小素的這一番話，不知是不是有的放矢，卻是正中了他的要害。
小素站了起來，看著操場上踢得正歡的學生們，撿起一粒小石子，用力扔了過去。那石子掉到沙坑上，很快就不動。
小素指著沙坑說道：「你看這顆石子，打在了沙坑中沒半點反應，那是因為沙坑中的石子太多，石子體積又小，如果我拿著的是一顆幾百公斤重的石塊狠狠扔了過去，怎麼也要沾出不少的碎沙吧。但然，我一直不停的扔小石子，時間久了也會把這個沙坑填滿，但那需要很多的時間和精力。當然，對很多人來說，突然抱起幾百斤的石頭實在太難，所以要是讓一般人選擇改變這個沙坑的話，他們多半會慢慢的扔小石子。只是時間太急的話，到了你不得不扔幾百斤重的石頭時，我們會選擇齊心協力扔他的。」
說到這裡，小素回身看著崔意唐，問道：「不知崔先生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崔意唐苦笑道：「我是個粗人，實在不懂這些，如果你真的要我去拿幾百斤重的石頭，我只能試試才知道行不行。」
「呵呵」，小素不知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算了不說這些了沙坑、石頭了，我的意思是說，既然教育改變一些人的素質要很長時間的累積，那麼還可以有其他的法子來辦到的，比如武力。既然印尼政府利用各種暴力機構針對我們華人，那麼我們華人也可以用暴力來對待他們。比如撒富將軍準備對方你們程氏集團，你們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反擊，如果蘇哈托總統閣下也堅持一起對付我們華人，我們華人為什麼不可以用暴力對方他們了，如果無法正面交鋒，我們還可以選擇暗地裡刺殺。我就不信，這些人沒有什麼疏忽，會一直安然無事。」
崔意唐心中默然，不由想起李凱曾經說的，「光復會」已經在非常危險當中，如果程氏集團跟他們一起有來往，只怕馬上就大禍臨頭。唉，這些人都是瘋子，連刺殺將軍與總統的想法都有了。
信仰並不是壞事，但是因為信仰而瘋狂了可是大大的壞事。
崔意唐正在考慮要不要勸說小素別這麼顛瘋，見到他默不作聲的樣子，小素又悠悠說道：「既然話都說開了，那麼我也開門見山吧，現在撒富將軍利用輿論壓力與手中武力，擺明想置程氏集團於死地，你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馬上殺死他。其實我們也一直在想著怎麼刺殺他，只是『光復會』之前都是普通人組成，幾乎沒有專業的殺手與軍人，所以一直心有餘力不足，如果你們程氏集團願意加入的話，加上我們多年的策劃，相信很可能會給撒富將軍一個驚喜。只要刺殺成功，我們還有一系列的後續措施，保證那時候蘇哈托總統也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小素這些倒不是在說大話，在王德強完全掌權後，他們就一直在謀劃怎麼對付蘇哈托總統了，後來蘇哈托對華人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變，他們才把目光對準了撒富。
「光復會」確實對刺殺有不少的行動方案，可是他們偏偏沒有程氏集團的李凱這等身手高明的刺殺者，這也是「光復會」一直想找程添浩合作的原因。
只是計劃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成功又是一回事。
崔意唐彎下腰，也學小素的樣子撿起一顆小石子，然後扔向那個沙坑。與小素的石子扔在沙坑毫無反應不同的是，崔意唐這一扔，竟然沾起漫天的飛沙。
等飛沙慢慢落盡，崔意唐才看著一臉驚訝的小素說道：「說實話，我雖然算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不過還是被你們膽大包天的計劃給驚住了，所以我很想見見你們的王德強會長，這樣的人，是個難得的人才呀。」
小素好像根本沒有聽出崔意唐嘴裡的諷刺之意，接著他的話說道：「王會長確實是我見過最有膽色與謀劃的人，你見了他肯定會同意我們這個提議的。」
崔意唐不知為什麼，看著小素對王德強那幅崇拜之相，忍不住有點不是味道，又想到能在雅加達大學教書的人，應該智力比一般人好上不少才是，怎麼會如此不堪呢，莫非那個王德強真的有什麼妖術不行。想到這裡，心中打定怎麼也要見上那個王德強一面再說，於是說道：「既然這樣，我什麼時候有幸見見你們的會長呢？」
小素想了想，說道：「明天吧，今天是不行了，王會長最近去了東帝汶聯繫人去了。不過他人雖然不在這裡，但一直關心著這裡的形勢，我約你見面也是他的主意。」
東帝汶曾經與印尼鬧過不少的流血衝突，為此聯合國曾經多次派遣維和部隊去到東帝汶。正因為如此，東帝汶的民風很驃焊，而且幾乎人手都有武器，這也是王德強去東帝汶聯繫當地游擊隊的主要原因。
想到今天是見不了王從德這個奇人了，崔意唐稍感失望，情緒就沒那麼高了。對小素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先與你說明一下，免得到時你說我欺騙了你們。」
「哦，有什麼就直說吧。」小素不知道崔意唐怎麼突然這麼說，心中隱隱有點不安。
是這樣的，崔意唐這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把自己與程氏集團本來是死對頭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又說起自己是其實是中國人，只是看到那個印尼士兵態度囂張，忍不住動手把他打死了，這才攪合進來這趟程氏集團與撒富將軍的大對決中。崔意唐這話有真有假，這也是李凱知道的資料。
「所以坦白對你說，可能你們的情報有誤，我不是程氏集團的人，甚至是他們的敵人，對程添浩與李凱等人也沒有什麼影響了。」崔意唐很認真地告訴小素道。
小素明顯沒想到事情原來還有這麼複雜的內情，臉上表情起伏不定，看著正盯著自己的崔意唐，過了很久，她才跳起來，開心的說：「這也好呀，這證明你雖然不是印尼華人，但是也知道我們印尼華人的痛苦，你這種熱血青年正是我們『光復會』十分需要的。而且看你的身手，與李凱差不多，就算沒有程氏集團，我們對付撒富也是有把握多了。」
崔意唐完全沒有想到小素是這個反應，卻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