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 正文 第五章 遺失
    此刻鏡子中的我臉色蒼白,蓬鬆凌亂的頭髮,系錯扣子睡衣,這個形象真是有夠糟糕的,幸好此刻沒有人會來找我,不然人家還以為見到鬼了呢,還是一隻有氣無力的女鬼。

    往往就是這樣鬱悶,你越不想遇到的事情就越容易遇到,門鈴在這個時侯響起了,我胡亂的洗了下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打著哈欠的跑去開門。

    我現在的這個形象確實很震撼,看著軒琪那張驚訝的臉我就知道了,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她對於我不修邊幅的樣子已經到了視若無睹的地步的,不管我的形象有多糟糕,她完全無法接受我在家的時候的形象,用她的話來說,那是比乞丐還要糟糕,因為我可以只用幾分鐘,就能把自己從衣冠楚楚的職業女性變成不修邊幅的街邊乞丐。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啃著軒琪剛給我削好的蘋果,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她總是會在我需要她的時候出現,總會在我的背後默默的著我,她是現在我可以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不管多忙多累,她總是會提醒我要照顧好自己。不管她想要做些什麼,她都有著自己的理由,她從不會真正的傷害我。

    「洗手吃飯了,不要啃蘋果了,看看你的臉色啊,怎麼照顧的自己啊,快點去洗手吃飯了。」

    「來了,哇!好香啊,我馬上就去洗手,不許偷吃哦,嘿嘿!」

    平時的軒琪不同於夜晚的她,夜晚出現的那個她對於我來說,一點也不真實,所以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是在夜晚看到軒琪,我都會喊她老闆娘,然而現在這個為我做飯,為我削蘋果,像管家婆一樣念叨我的小女人才是我的軒琪。

    酒足飯飽後,我哼著小調刷著鍋碗瓢盆,等我收拾東西好以後,一路小跑的跳到沙發上面,輕輕的靠在那個微笑著容忍我無聊舉動的小女人身上,咬著她遞過來的水果,傻傻的笑著,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我們從剛才吃飯開始就沒有說話了,我知道她有很多事情想問我,我知道她想從我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述說那些不願再想起的過去,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著直到她離開我家。

    地球不會因為你的情緒低落而停止轉動,工作不會因為你的情緒低落而消失不見,所以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去工作。不是因為我想當什麼工作狂,只是忙碌的工作才能夠,讓我沒有多餘的精力想起那些被塵封的記憶。

    享受著摩卡咖啡的香醇與檸檬芝士蛋糕的香甜,等待著敘述故事的那個女孩的出現。

    當那個女孩出現時,我看到她的眼睛裡有著我所熟悉的憂傷,看來今天的這個故事的結局注定了不完美,我看著眼前這個安靜的女孩,好像看到幾年前的自己,曾經我也那樣安靜,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閃爍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突然間希望這個女孩的故事不要過於悲傷才好,只是希望而已。

    溫暖的午後,瀰漫著咖啡香氣的咖啡屋,暖暖的咖啡,一切都是那麼溫馨,咖啡屋內情人們低頭耳語,老者閱讀著書刊,年輕的女孩子分享彼此之間的小秘密。

    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裡面那個獨自坐著的女孩,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機,偶爾抬頭看一下窗外的陽光,這時手機響起,她開心的交談著,只是女孩眼裡的若有若無的悲傷,讓她顯得格外的落寞,他要和她一起來了,又是三個人的約會,而她總是沒有姓名的那一個。

    看著男孩牽著自己好朋友的手,她除了微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就那樣傻傻的笑著,有意的忽略男孩眼神中的抱歉,她沒有資格去抱怨什麼,只能默默的承受他們的幸福,至少在她的面前,女孩必須那樣傻傻的笑著,就那樣傻傻的笑著,只是因為在三個人的故事裡她的名字不允許出現。

    「曉域,我要和恆一起出去吃飯,你來嗎,不好意思哦,每次都麻煩你幫我補課,害你沒有時間去約會。」

    「傻瓜,說什麼呢,我們是好朋友哎,是你不介意我當電燈泡才對,你們去吧,不打擾你們了哦,我這個電燈泡該閃人了。」

    「域,一起吃飯吧,你這樣筱雅會過意不去的。」

    「就是啊,曉域,你就一起去嘛,你捨得人家過意不去嗎?」

    「汗,服了你們了,我去就是了。」

    「曉域你真好,嘿嘿,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看著男孩親暱的揉著女孩的頭髮,低下頭不想讓他們發現此刻她眼中的落寞與一閃即逝的恨意,在桌子下面的手被男孩輕輕的握著,男孩手心的溫度讓她迷失,就像是上癮的鴉片,讓她無法自拔。

    明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她欲罷不能,她選擇了成為那個沒有名字的那個人。這不是隱忍,不是委曲求全,她清楚的知道,這是她的報復,不是為了報復那個男孩,而是那個笑著的女孩,她嫉妒那個女孩,嫉妒到想毀了那個女孩珍惜的一切,毀了那個女孩臉上的笑容。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她早已忘記,瘋狂的嫉妒讓她失去了自己。她忘記問問自己,這樣是否真的值得,得到的結果真的是自己所想要的?是否真的迷戀上男孩手心的溫度而無法自拔?沒有回答,妒意蒙蔽了她的雙眼,蒙蔽了她那顆本該透明乾淨的心。

    看著男孩和女孩親暱的小動作,她眼神開始迷茫,回想起了過去。

    她們曾經是好朋友,她的世界本來是灰色的,女孩的出現帶給了她陽光與歡笑,她本該感激,但是直到有天無意中聽到,別人問女孩為什麼和她這樣孤僻的人做朋友的時候,好奇心驅使她去偷聽女孩和別人的談話。

    她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她也很好奇,女孩那樣開朗的人為什麼要和她這樣的人做朋友,女孩說是老師要求的,本來就不想和她這樣的人說話,噁心死了,一天到晚一個笑容也沒有,和死人差不多,除了還會呼吸之外。

    女孩的回答,讓她很傷心,她不是故意要去偷聽的,如果知道是這樣的回答,她寧可什麼也不知道。

    孤獨的人都很敏感,敏感的心是那麼的脆弱不堪,她的世界變成了黑色,不再是以前那種曖昧與黑色與純白之間灰色,這一次徹徹底底的變成了黑色,絕望的黑色,她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把別人當成朋友,第一次那樣寵溺一個人,第一次知道了笑容原來是可以偽裝的,笑容從她的臉上漸漸消失,她開始慢慢的疏離女孩,女孩對她的態度也漸漸的變得冷漠了,最後變成有事見人無事無人局面。

    她好傷心女孩這樣對待她,她可以無視那些別人對女孩評價時候的冷言冷語,繼續單純的喜歡著著這個朋友,她可以無視女孩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她可以無視女孩在她轉身後的流露出的輕視的眼神,她可以無視女孩對別人說起她時的那種傷人的言語,她可以無視一切一切,繼續當她的小傻瓜。

    只是她不想失去朋友,她害怕孤獨,雖然她總是說一個人無所謂啊,其實她害怕孤獨,害怕黑暗,她不是不喜歡笑容,只是不知道怎麼去笑,不是不喜歡快樂,只是不知道什麼才是快樂。

    這麼多年她一直是一個人,獨自上學,獨自吃飯,獨自放學,獨自過週末,直到那個女孩出現在她生活裡,帶給她陽光,帶給她歡笑,帶給她溫暖,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一切曾經那麼美好,美好的背後總是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黑暗。

    在一個午後,男孩很莫名的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一切都很奇特,男孩就那樣莫名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莫名牽手一起奔跑,一切都是那麼的莫名其妙,她已經無法記起當時到底發生過什麼了,好像一切都是夢,一切都是一場夢,如果真的可以,她想醒過來,即使醒來面對的是無盡的黑暗,她也想醒過來。

    她和男孩一起牽手漫步街頭,他們就那樣走遍大街小巷,男孩始終只是拉著她的手,彼此都沒有說喜歡,彼此都沒說過在一起,她認為這樣的牽手是理所當然,她認為喜歡是不需要說出來的,在一起只是一句膚淺的承諾。

    就那樣牽男孩的手,迷戀著男孩手心的溫度,她是幸福的,她暫時忘記了女孩帶給她的傷痛,她沒有和女孩說起過男孩,因為那是她最珍貴的記憶,她不想和女孩分享,這是她一個人的小秘密,也許當初她要是和女孩分享了這個秘密,就不會有這麼多痛苦和眼淚了。

    在一個溫暖的午後,在溫暖的咖啡屋裡,女孩告訴她,男孩對她說了喜歡,他們在一起了,一瞬間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下,她低頭不語,女孩興高采烈的講述著她和男孩的一切一切,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直到女孩發現身邊的她早已淚流滿面,她的舉動讓女孩不解。

    「曉域,怎麼呢?怎麼哭了啊?誰欺負你了嗎?不要哭嘛,告訴我怎麼了嘛?」

    「沒有啊,只是感覺你被別人搶走了,難受。」

    「傻瓜,我又不是男生,怎麼會呢,你以前沒有這樣的啊,怎麼了嘛?不要哭了哦,我不會被別人搶走的啦!乖哦!」

    「對啊,我好傻哦,呵呵!我不哭了,應該為你高興才對。」

    「這樣才對哦!哈哈,小傻瓜!」

    「呵呵!」

    她對於男孩沒有任何的質問,對於女孩她選擇繼續隱瞞,她蜷縮在角落,像個受了傷貓的咪發出讓人心痛的嗚咽,沒有人注意到她眼眸裡的悲傷。

    男孩依舊牽著她的手,她沒有甩開,那樣的溫暖的手心讓她無法自拔,男孩對於他和女孩事情的解釋,是女孩主動找他的,他沒有背叛過她。

    是啊,沒有承諾,何來的背叛呢,女孩又一次的傷害了她,男孩又一次的欺騙了她,她選擇了沉默,繼續躲在那個小小的角落裡嗚咽不已,繼續獨自承受著背叛與傷害。

    直到一個注定悲傷的雨天,傾盆大雨淋濕了她和女孩,當她們同時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大家爭先恐後的為女孩擦拭身上的雨水,男孩心疼的眼神,焦急的將自己的衣服披在女孩的身上,然後用那他的雙手溫暖著女孩冰涼的雙手,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淚水混合雨水悄然落下。

    這時大家才發現她渾身濕透的站那裡,不停的瑟瑟發抖,大家連忙為她擦拭身上的雨水,只是男孩的眼睛始終沒有移到她的身上,一秒也不曾有,那一刻,她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一樣滂沱大雨。

    她笑著對大家說了聲謝謝後,轉身跑入雨中,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好疼,好冷,雨水混合淚水,不停的洗刷著她蒼白的臉龐,就那樣一直奔跑一直奔跑,直到摔倒在路邊,沒有人攙扶一把,沒有人為她撐一把傘,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慢慢的爬起來,繼續跑著,直到眼裡流不出一滴眼淚,停下,喘息,那時她的眼眸裡只有無盡的恨意與淒涼的悲傷。

    「域,你在想什麼?」

    「沒有啊,怎麼了?諾晨呢?」

    「買東西去了,你今天開心嗎?」

    「還好啊,不要想太多了,我沒事。」

    「對不起,我」

    「沒事,我很好,真的。」

    打斷男孩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轉身離去,她迷茫了,這樣真的好嗎?她看的出來女孩真心喜歡上這個男孩了,女孩為了男孩變乖,女孩為了男孩成熟了許多,女孩為了男孩學會了忍讓,女孩為了男孩改變了很多很多。

    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她動搖了,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恨?報復?嫉妒?她不知道,沒有答案,是繼續這樣傷害彼此,還是就此放手,沒有答案,時間可以讓人記得傷痛,也可以讓人忘記傷痛,她累了,真的累了。

    好像就在那一瞬間想通所有的事情,好像那些過往在那一瞬間都已消失不見,男孩手心留下的溫度也那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一切都在那她離去的一瞬間改變。

    她決定給自己一條生路,放棄所謂的仇恨與報復,其實從再也流不出眼淚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就死了,既然都不會心痛了,為什麼還這樣悲傷呢?她決定放手,她不想繼續做著那個沒有名字的人,她開始找尋曾經屬於她的灰色,離開絕望的黑色,但也無法回到那些純白,她屬於灰色,那個寂寞的顏色。

    她離開了,選擇了一個安靜的城市去尋找屬於她的灰色,屬於她的角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沒有留下聯繫她的方式,留下了女孩給她的傷害,留下了男孩手心的溫度,留下眼眸裡的恨,留下了那些傷人的,快樂的,溫暖的回憶,帶走了只屬於她的溫度,帶走了屬於她的悲傷,帶走了她寂寞的影子。

    踏上尋找屬於她的灰色的旅程,什麼時候是盡頭,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一雙手溫暖著她冰冷的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能再次開心的微笑,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名字會出現在兩個人故事裡,她不知道,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在轉身離開前的眼中有一滴,從未掉落的淚會陪伴她一直走下去,就那樣尋找下去。

    在女孩離開前,我問她:「你尋找到屬於你的角落了嗎?」

    女孩笑了笑,回答我說:「我的角落遺失在那個男孩的手心裡,我再也找不到那樣的角落了。」

    是啊,遺失了的角落,該如何去找回呢?我也遺失了我的角落,遺失了我的心,再也找不到屬於我的角落。

    我記起了,在我離開韓宇非的時候,他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以為你不願意對我打開你的心扉,我一直奢望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懂得了,不是你不願意為我打開心扉,而你的心遺失在他那裡了,你從未想過要去找回。我會等你,等你找回那顆遺失在他那裡的心,等你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新娘。」

    那個傻傻的大男孩,不知道現在的他過的好不好?我沒有權利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總有一天在他記憶中的我會變得模糊不清,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在想起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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