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在完成工作後,放鬆下自己,偶爾會去朋友的酒吧小醉下,放鬆放鬆心情,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看著昏暗燈光下的男男女女搖晃著他們的身體,相互摩挲著挑逗著對方。耳邊充滿了調笑的聲音,看著這些糾纏在一起的身體,看著他們遵循著人類最原始的慾望,嘴角微微揚起,眼中充滿了厭惡與嘲笑。
「HI,晨寶貝,好久不見了呢,今天怎麼有空來酒吧坐坐了啊?人家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想我了沒啊?」老闆娘調笑著和我打著招呼,眼睛飛快的向另外的一個地方眨了一下。
「是啊,想你了啊,順便過來喝幾杯。」我用著近乎沙啞的聲音在老闆娘的耳邊輕輕的說著,冰涼的手指柔柔的撫摸著老闆娘那張精緻的臉龐。
「哎呦!不要這樣啦!把人家都弄的不好意思了呢!討厭啦!」老闆娘佯裝生氣,笑嘻嘻的打掉她脖子上那只不安分的手。
「呵呵,聽說你這裡來了一個女調酒師是嗎?我想嘗嘗她的手藝,老規矩,教父。」揉著被她打疼的手,戲謔的笑著。
「知道啦,就知道你不是專門來看我的,討厭啦!等著啊,這個女調酒師,還是我們的熟人呢,待會你就知道了。」她神秘的笑了笑,她眼裡的恨意一閃而過,當我正想開口詢問時,她已經扭動著嫵媚的腰身,踩著幾寸高的鞋子,消失在那些糾纏著的身影裡了。
這個酒吧的老闆娘,她叫軒琪,是我朋友,我們已經認識五年了,我們擁有著別人無法想像的默契,有時無需眼神與動作,我們就能懂得彼此想要表達的意思。我是她酒吧的常客,在這裡就算我喝的爛醉如泥,也依舊可以完好無損,因為我知道她會保護好我。
夜晚,我總是喜歡和喧鬧的人群呆在一起,這樣我就不會顯得那麼的孤單,至少身邊還有著一群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
我開始回想接觸過的人中,有誰會成為調酒師,可是不管我怎麼去想,都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有點迷糊了,這個女人啊,總是這樣話說一半就開溜,故意吊我的胃口,明明知道我的好奇心有多重,哎,這輩子算是被她欺負定了。
「小姐,請問你點的是教父嗎?」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在她的冷漠的眼眸裡,我看到了我的失態。
「對,我點的教父。你……你現在在這裡上班嗎?」我用著自認為很平靜的聲音說著,但是顫抖的雙手還是洩露了我的不安。
「是的,我是在這裡上班,沒有想到還會再見到我吧?」還是記憶中那囂張的口吻,我低頭看著桌上的教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客人,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去忙了,再見。」
怎麼會是她?為什麼我還會在遇到這個女人?為什麼?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努力的克制著不讓自己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舌尖漸漸的嘗到了一絲甜腥。
那一晚的記憶如同絕提的洪水一樣衝向我,瞬間讓我近乎窒息,腦海裡迴響著刺耳的剎車聲,人們的尖叫聲,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彷彿那些回憶要把我撕裂,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小腹,身體慢慢的蜷縮起來,不停的顫抖著,喘息著,想要從那讓我窒息的回憶中逃脫出來。
回到吧檯的她,滿意的看著我所表現出的懦弱,嘴角揚起一絲殘忍的囂張的笑容,她的報復才剛剛開始。
「晨,你沒事吧?你見到她了嗎?那件事情的真相我已經知道了。」軒琪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邊,她一口飲盡杯中的酒,蜷縮的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看她的表情。
「為什麼她會在你這裡?那件事情我已經忘記了。」我用著近乎低吼的聲音打斷了軒琪接下來要說的一切,我害怕她會說起,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想那件事情了。
「她欠了我的債,現在她在還債,那件事情我找人查了,我已經知道是她幹的了,晨,你放心她欠你的,我會一一幫你討回來。」軒琪優雅的點起一根香煙,那陣陣繚繞的煙霧讓我無法看清她的眼神。
「我想回家了,今天的事情,等我整理清楚了再打電話給你,軒琪,不要為了我,做那些你不應該做的事情。有些東西失去了,是永遠無法討回來的。」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回到家的,等我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呆。大概是因為在地板上坐了一個晚上的緣故吧,第二天,生病了,打了電話給老編請了假,聽著電話那頭老編擔心的聲音,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靠在床上,打開那本被我塵封已久的日記本,裡面只有一張照片,我還不曾來得及去記錄下那些幸福。記憶就已被塵封,看著那張照片,回憶把我帶回了那個,本該被記憶塵封的夜晚。
那是一個寧靜的夜晚,天空中繁星閃爍,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看著地上的人們來來往往。我獨自在路邊走著,委屈的像個孩子一樣邊走邊哭,因為我和他吵架了,這一次我們吵的很厲害,所以我賭氣跑出來,也沒有穿上外套。
五月夜晚的風依舊是涼涼的,我緊緊的抱著自己,在他能找到我的路上來回徘徊著,偶爾抬頭看看路上的行人,想看看有沒有他焦急的身影,結果每次都是失望的低下頭繼續徘徊著。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我以為是他的電話,卻發現是她的號碼,我失望的掛斷電話,此刻的我不想聽到除了他以外的聲音。他沒有來找我,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明明說過,如果我們吵架了,不管是誰的錯,他一定第一時間來找我,緊緊的抱著我,讓我可以靠著他的肩膀哭。
這一次他沒有來找我,本來高高興興的去找他,沒想到會聽到他和她的對話,為什麼他們要騙我?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不愛我,卻還要擁抱我?
電話再一次響起,又是她的號碼,我無力的接通了電話,如果當時我沒有接那通電話多好,如果當時她沒有告訴我他在哪裡該多好,如果……太多太多的如果已無法挽回我失去的一切。
「諾晨,他說你離家出走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你們怎麼了呢?沒事吧!」
我沒有回答。
「說話啊,大半夜的搞什麼啊!讓不讓人家睡覺了啊!你們吵架找我麻煩幹嘛哦,真是的你們每一次吵架,他都要找我訴苦,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嗎?不要給我找麻煩好嗎?」
我依舊沒有回答,只是電話這頭的我早已淚流滿面。
「喂,搞什麼啊?說話啊,啞巴啦,真是的,他現在在我家啊,你趕快來把他帶走啦!人家還有睡覺呢,每次都這樣,害我不能睡覺,速度點啦,麻煩!」
啪!她沒有等待我的回答,就掛斷了電話,我盯著手機發呆,然後慢慢的蹲下,蜷縮著身體,嗚咽著,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在路邊的小狗。
原來他沒有來找我,是因為去了她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沒有來找我呢?我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努力平復著情緒,自言自語著朝著她家的方向走去。
「寶貝,爸爸不是不要我們了,是媽媽惹爸爸生氣了,他只是去那個阿姨家訴苦而已,他沒有背叛我們,他沒有拋棄我們,知道嗎寶貝?媽媽現在就去找爸爸回家,我們一起回家,媽媽跟爸爸道歉,他會原諒我的,對嗎?」我在上樓前輕輕的對著自己的肚子裡的寶寶說著,現在也只有肚子裡的寶寶能給我勇氣了,讓我能夠平靜的面對他們。
當我輕輕敲開她的門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我崩潰了,我不停的告訴自己不是我想的那樣,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樣,是我想太多了,是我誤會他們了,一定是這樣的。
她衣冠不整的打開門,客廳裡滿地狼藉,地上有他的衣服,那是我第一次拿到工資買給他的襯衫,那件黑色的襯衫,在此刻顯得格外的刺眼,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的臥室,看到他赤裸的躺在她的床上熟睡,她一臉抱歉的走到我的面前,依舊是記憶中那種囂張的語氣。
「晨,我們沒有怎樣啦,他喝多了,我給他換衣服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啊,你……」啪!
我揚起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我看到了她眼裡的驚訝與怨恨,我倔強的不讓自己在她的面前流淚,慢慢的轉身離開。
我麻木的在路邊徘徊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我沒有注意到身後一直跟著自己的危險,如果當時我有點警覺,也許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就在我要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轎車突然加速向我衝過來,路上的行人紛紛尖叫著跑開,我卻傻傻的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看著刺眼的燈光離我越來越近,那一瞬間,我看到了路邊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在對我揮手,用無聲的口型說著再見,一切就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刺眼的燈光,刺耳的剎車聲,路上人們的尖叫聲,充斥著我的神經,在被撞飛的一瞬間,我清楚的看到了車子裡那張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