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十四部 第八十二章
    黃龍府的建設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中,高強在遼東發出的招募令應者雲集,早已受困於土地不足的遼東百姓們在宋軍的保護下拉家帶口地北上,行間還盡其所能地攜帶了大批的糧草和器械——依照官府的公告,北征大軍的軍需有很大部分將由民間供應,到了黃龍府之後,眾百姓所攜帶的糧食便可賣於官軍。至於無力與官府作買賣的貧民,亦可向官府申請擔負部分軍資糧草的運輸工作,並從中獲取必要的口糧,作為搬運的報酬。

    如此安排,不僅有效地控制了後勤運輸費用,且使得剛剛興起的黃龍府物價保持在了一個相當合理的水平線上,對於意在長久佔據此處的大宋而言,無疑是給黃龍府的大宋時代開了一個好頭。

    有了充分的勞動力保障,黃龍府的面貌讓高強想起了後世常常聽到的一句話: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當然南北之間距離頗長,從遼東最為重要的港口旅順口,到位於今日長春西北不遠的黃龍府,現代火車也要跑上十個小時,在這個時代至少是駝馬隊二十天的行程,是以短短個多月之間,黃龍府也只是初具規模而已,到今年冬季能夠將本地駐軍和百姓的房舍都建造完成的話,那便是巨大的成就了。

    時至七月中,高強終於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情報:「耶律大石奉詔還京述職!」

    「石三郎好手段!」與高強所期望的相比,石秀只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任務,再加上消息來回傳遞地空間。比高強所指定的兩個月期限縮短了近三分之一,眼看著時已入秋。留給自己進攻女真地時間越來越短,這十來天的時間真是貴比萬兩黃金。

    信鴿所傳地信息量有限。因此高強並不知曉石秀完成此項任務的詳情,否則的話,即便不對秦檜在此事中所發揮的巨大作用莫名驚詫,單單是那十二道招還耶律大石的金牌,便要讓高強噁心不已。

    有了這個好消息作鋪墊,女真人在汴梁城中所弄的那些小手段,高強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即便知曉了有鄆王插手其中,但在時遷及時打出了「奸臣」牌對抗的情形下,加之老爹高俅與梁師成等人皆為趙佶的寵臣。料想朝中也沒有什麼夠份量的大臣,能利用女真人的小小流言,來給高強製造多大地麻煩。

    「時遷好手段,靈動如斯!待我回朝之後,定要大大獎賞於他。」高強在黃龍府的宣撫司留守衙門裡喜不自勝,看情報上時遷的陳述,可謂行事縝密應對得法,將自身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更難得的是在查到鄆王手上之後便及時收手,改而採取嚴密監視和限制對方的做法。尤為難得。要知鄆王深得趙佶的信任,這點小事就算被時遷捉到痛腳,也傷不到他半點毫毛,萬一被他借題發揮,比歷史上更早地從趙佶手中獲得皇城司的權力,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儘管水滸傳中時遷在祝家莊偷雞,偷的很是失敗,不過這一次他明顯表現好了許多。

    至於耶律大石和自己同樣遭到謠言中傷。遭遇卻迥然有異,高強連唏噓一刻地閒功夫也沒有,人和人本來就沒有可比性,同人不同命麼!他命人將這幾分密報整理好之後,隨即命人聚將軍議。

    此時宋軍十餘萬大軍分佈在遼東各處。除了大忭的一萬五千兵在貴德州以北招撫諸部。保護遼東側翼,欒廷玉在鴨綠江邊和粘罕長期對峙之外。餘眾皆在黃龍府周圍佈防,賓、威、祥等州亦皆加固城防,並於要害處新建堡寨,以鞏固各州與黃龍府之間的聯絡。得悉軍令之後,諸將半日之內齊聚黃龍府大營,並那監軍童貫也一體列席,待聽高強宣佈遼國耶律大石回師中京之時,俱都一臉茫然,這不分明是一個壞消息麼?為何相公卻是喜形於色?

    待高強說明了其中的種種干係之後,諸將方意識到個中關節,花榮便即道:「如此說來,那蕭干曾兩叛遼國,遼國朝廷固然不能信他,他亦未必敢信遼國,所恃者惟耶律大石而已。林雷今大石回京,蕭干必定彷徨自疑,此時相公若遣使招撫,他多半便會來降?」

    高強笑道:「我也不必他現下便降,只須大家有一個默契,我便揮師渡江,與金兵決戰,諒他兵微將寡,又無遼國為恃,也不敢大舉來援金國,到時候除了舉兵降我,他還有什麼路可走?」

    座中韓世忠與林沖都曾經在盧溝河邊隨高強與蕭干交戰,見高強又要將自己的側翼暴露給蕭干,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起身道:「相公三思,蕭干為人反覆,不可輕信!」

    高強拱手道:「二位統制寬心,一之為甚,豈可再乎!如今大澤尚存,固然不利我軍進兵長春州,然而他蕭干若然要來攻我,也未必就是一馬平川,此險我與之共也,只須有萬軍扼守賓州,蕭干有何能為?諸位將軍看那蕭干的為人,可會棄守長春州,與金兵大軍會師來與我決戰麼?」

    韓世忠見高強已有了提防,便放了心,應道:「他便是來了,區區一萬餘兵,又要連過鴨子河與混同江兩條大河,方能與金兵會師,濟得甚事?來了也好,正好算一算盧溝河邊未了的債!」林沖在旁不語,只是哼了一聲,一股殺意卻是一目瞭然。

    高強見士氣可用,正要說話,忽然旁邊站起一人,叫道:「前次開州大戰,我等身在中原,不曾趕上,今番決要與金主對敵,相公若要使人把守賓州,乞使別將,郭某敢請渡江參戰,其金兵兵勢最重處。某願以身當之!」

    原來郭藥師現在就在賓州駐防,一聽說高強要以萬軍守衛賓州以防蕭干反覆←立時大為擔心,這不是又要將他排除在主戰場之外麼?如今大宋在遼東的根基日益穩固。遼東常勝軍地老底子漸漸都變了樣,他若是此番還不能立下功勞,戰後餘人陞官受賞,勢必又要將他拋下了,空自頂著一個太尉地榮銜,復有何用?

    高強還未說話,童貫從旁笑道:「郭太尉威震遼東,前次又不曾立功,今番正要觀太尉驍勇,區區留守之責。自有大將擔當。如今只是軍議,相公尚未號令,太尉不必心急。」

    此言一出,大廳中頓時一片寂靜,非但諸將盡皆面色異樣,即便郭藥師也是一臉的尷尬,誰料到這位監軍童大王會在這關頭插上一嘴?原本只是軍中常見地搶頭陣,被童貫這麼一攪和,立時變了味道,好似是高強有意排擠郭藥師。童貫在為他報不平一般。而郭藥師明面上好似是童貫之舉的受益者,其實卻是橫受其災,沒問題也變成有問題了。

    高強心裡彆扭,這死太監在開州戰後一直老實地很,怎麼現今卻忽然跳騰起來了?他轉念之間,便想到了時遷從汴梁送來地情報,這童貫與鄆王看來是結成一夥了,否則也沒有這般巧法。兩邊相隔萬里,卻一起來和我為難!

    「休看你把持西軍數十年,這裡可是我的地盤,憑你也想動我地兵!」高強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微微笑道:「昔日郭太尉曾護送我往女真國中追殺賊人。此情此景歷歷在目,而今郭太尉那五十騎尚在否?」

    郭藥師正在尷尬。忽聽高強說起往事,哪還不知高強在給他台階下,忙拱手道:「些許微勞何足掛齒?那五十騎歷年來傷折近半,現有張令徽、甄五臣等二十餘人在末將軍中,有勞相公惦念。」

    高強點頭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十餘年來,我無時不忘當日太尉對我救命之恩,縱使昔年酬以一些糧秣,也無從報答萬一。如今太尉奮勇爭先,亦是赤心報國,本帥自不當遏抑,況且太尉帳下諸將多曾到女真境中,雖事隔十年,山川形勢略未稍改,本帥正有倚重太尉處,更不當使廉頗遷魏,吳起沒楚,將軍無用武之地!」廉頗入魏,累戰無功,歎息「我思用趙人」;吳起自魏之楚,雖得重用,後終被殺,二將皆一失其主,便無立功餘地。高強將這兩個典故說出來,明裡是表示會重用郭藥師,暗裡卻也是警告他,你再大的本事,改換門庭之後也未必有好下場!

    不過郭藥師讀書不多,這等典故他是領會不到的,當時聽見高強說的懇切,心下甚是感激,想起當年遼東大災,若不是高強賑濟得力,舉族上下千口只怕百不存一,更不必說今日的高官顯爵,風光無比了。當時嗚咽道:「末將身受國家與相公大恩,更無以為報,只思將這條性命報效國家和相公,也就是了。戰陣號令,自有相公司掌,末將只奉相公號令便是,更不敢與旁人爭競。」

    高強點頭稱善,權且命郭藥師歸班,心裡盤算著要找陳規去和他解說解說,適才那兩個典故的深意。一面卻向諸將道:「今日本帥聚將,乃是為了蕭干既然行將入彀,便是我進軍之時,趁著金兵尚且不明蕭干動向,本帥要請諸位將軍議一議,畢竟戰事如何開展?」

    這個把月來,宋軍可不是一直在埋頭工地,沿江諸軍每日裡都在偵察對岸金兵的守禦狀況,李俊地水師也已在江邊港汊中開造船隻,木筏造了百十條,用於搭建浮橋的船隻也造了不少,只是時日倉促,這般造出來的船隻可經不得風浪,戰船更是休提。

    「相公,若是大軍現下便要渡江,水師可於一日內搭起三道浮橋,此外卻難以應付。」李俊連日來率人用木筏在江上漂流,沿江探尋流緩水淺的渡口,雖然在江上要舉著盾牌防止金人的弓箭,又要有人用神臂弓和金人對射,每次偵察都要死傷些人,不過一場辛苦下來,對於能搭建浮橋的地段倒也心中大致有數。

    「只是金人守禦甚嚴,凡可渡之處皆多烽燧。甚或有石炮守把,要架浮橋甚是不易。倘若再有一月時間。多造幾道浮橋出來,這江岸百餘里有十餘處可渡。金人終不能處處兼顧。」李俊心中甚是無奈,北人不善舟楫,這混同江上下除了獨木舟啥船也沒有,他的水軍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否則地話,哪怕只有十來艘戰船,憑著宋軍水師強大的火器和遠器威力,縱然金人在渡口處有多少兵馬,他也能保證大軍渡江地安全。

    高強點了點頭,且教李俊暫退。又望了望史文恭,史文恭忙即出班道:「相公,那些金人俘虜縱歸之後,有十餘人傳回了消息,說道其族情願歸降,內中有七八人可令守江之金人縱放我軍渡江。然經一一試探,皆未可信,反是有幾人並非守江者,其所傳回地金人佈防情報,多方印證之下。尚還可信。」

    女真人地覺悟很低,高強的俘虜工作效果不佳,完全沒有解放戰爭時我黨的水準,是以他也沒抱多大期望。好在能探得對江的兵力佈防,也不算一無所獲。

    「混同江上,有十三謀克,各守一處水淺可渡處,兵兩千四百餘。馬千匹;金兵大隊在寧江州,有十二猛安,兵兩萬,騎萬五匹,多分佈於守江諸謀克之後二十里處。可為奧援。其領兵者為金國寧江州都統婆盧火。此人驍勇善戰,惟性過剛。且金兵士氣低落,糧草又缺,若非婆盧火以城中之糧供養,只怕早已散去也。」

    史文恭所言,在宋軍聽來有些不可思議,然而事實上金兵從來都沒有統一的後勤補給,向來都是各部自己養活自己,完顏部只是負責指揮而已,因此在戰爭中劫掠不但是戰爭的目的,更是生存地手段。當年對抗遼國天祚帝親征的護步答岡一役,阿骨打在出兵前要明確與諸部約定,拋棄輜重輕兵追擊,便是因為他並沒有全軍的後勤管理權力。

    只不過,從婆盧火動用寧江州地積蓄來供養諸軍的舉動,看來金人面臨滅國大難之下,也開始打破往日地慣例,國家地作用和凝聚力正在日漸增強之中,而歷年戰勝所得的虜獲,大約也可相當一段時間,總之要指望對手這麼快就自己崩潰,大約不太現實。

    史文恭又道:「只因城中糧少,故此金人大軍尚在會寧府,據聞今已集結三萬兵在彼,騎萬餘匹。金人畏懼我兵深入,業已令其部民漸次向北遷徙,渡過鴨子河去,其意蓋不出相公所料,將欲以此二百里生地與我軍周旋,以待冬雪來臨。」

    果然能留下些俘虜,便是情報戰地有效棋子,這些情報何其重要!高強心下甚喜,教史文恭退回,朗聲道:「金人守江十三謀克,其後十二猛安,騎兵之比例又高於其全軍之水準,足見其並不欲死守江上,若我兵渡者寡,便以騎兵趁我半渡而擊;若見江不可守,即恃其地理熟悉,及騎兵多,退守來流水畔,復與我軍周旋。諸位將軍,可有破敵良策?」

    儘管宋軍在開州城下打敗了金兵,然而凡是瞭解其中內情及略知兵事者,皆可看出那一戰宋軍委實勝得僥倖,若不是阿骨打中了陷阱,宋軍最多也只得一個平手而已。如今一戰之後,雙方的優劣盡皆顯露,真刀真槍地較量起來,金兵在自己的地面上作戰,又有騎兵的優勢,宋軍最為犀利的震天雷可是不能移動地笨傢伙,只須金人能將戰場設在自己選定的所在,宋軍便無從施其長計。在此情況下,優勢的兵力也並不能造成戰略上的優勢。

    倘若大軍平推過去,金兵自然是逃之夭夭,只消留下些騎兵在寧江州左近騷擾,宋軍人生地不熟,這茫茫山野中有時連路都看不出來,想要捉到敵人真是千難萬難。要真是落入那種地步,想要在冬季來臨前的幾個月中結束戰鬥,如何能夠?

    一番商議之下,仍是無有頭緒,對於佔據了天時地利,又不願決戰的對手,宋軍縱使兵多將廣,卻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計策來。苦就苦在這地方人煙稀少,又是民族間的戰鬥,能玩得轉地計策少之又少,想要學呂蒙白衣渡江,給金人來個偷襲的話,這江上自來沒有什麼商船的,要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下對方的烽燧?

    既然無法在寧江州打一仗,消滅敵方的有生力量,高強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命諸將做好渡江作戰地計劃,倘若能集中騎兵,從距離寧江州最近地地段渡江發起進攻,多少也能在寧江州城下捕捉到對方一些來不及撤退的兵力吧。

    軍議既罷,諸將自與軍中參議去作計劃,童貫在軍中幾無立錐之地,也只得回去和他地勝捷軍待在一處。高強回到後堂,遣人喚來陳規,問道:「前日先生獻計,要說降蕭干,以利大局。如今耶律大石已去,正是說降蕭干之時,倘若我命先生全力為之,能有幾分把握?倘使能說得蕭干舉兵反金,盡起他鐵驪部之兵從後斷絕女真人後路,則吾事濟矣!」

    陳規自獻此計,早籌劃周詳,今日得知高強已然用計斷了蕭干後路,自覺時機成熟,忙道:「相公既已將大勢造就,下官只須一介使者,憑三寸不爛之舌,勸說蕭干來降,為我大宋立功。」

    高強嚇了一跳,心說這差事內戰中不妨用,那是有一定底線的,這可是民族間爭鬥的戰場,你再玩什麼縱橫家的把戲,仔細人家翻臉將你砍了!就算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把你關起來也受不了啊?歷史上金人強留使者的例子可不少,連二帝都是被人家騙到軍營裡才擄走的。

    當下只是不許,陳規聽高強說了這些顧慮,不禁笑道:「相公,下官雖然不才,也知這勸降須故舊才好,我與蕭干素不相識,如何使得?卻有一人在此,正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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