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十四部 第十八章
    京……一提到這個名字,高強腦海裡便想起那雙細長

    在歷史上,徽宗朝的政壇都由蔡京把持,十七年間四度為相,黨羽遍及朝野,被評為六賊之首;而在現在這個時空,雖說蔡京已經被高強斗倒了,而且如今年屆七十,又憤恚嘔血,按說業已不能復起了。可是現如今,一想到蔡京也有可能復相,重新站到大宋政壇的中央,高強的心裡也不能不生出一絲戰慄。

    連張商英都在外面活動,想要回京參與到政局當中,蔡京為什麼就沒有可能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再起為相?畢竟朝中真正能和他較量的人,惟有高強一人,而偏偏現在高強就有一個最大的弱點,怕人說他跋扈難制。

    大宋的政治風氣,基本上是由皇室和士大夫兩極擺動構成的,任何一方都無法佔據絕對的優勢。皇帝由於掌握了宰執大臣的任免權,看上去是具有某種優勢,然而行政大權實際上掌握在士大夫手中,又使得皇帝在選擇宰相時不得不尊重士大夫們的意見,因此能夠作宰相的人,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資望必須要重,方才能夠領袖群倫。

    而隨著上層政治的逐漸發展,則呈現出皇帝越來越侵奪相權,宰相也極力將行政權集中,以求對抗皇帝權威的趨勢,因此徽宗朝以及南渡以後,歷代政壇都是權相輩出,一直到南宋亡於蒙古為止※以讀歷史的時候,很多人會疑惑南宋政治看上去是那麼腐敗。奸相一個接一個。昏君也是一個接一個,為什麼他還能創造了全世界範圍內抵抗蒙古入侵最長時間地記錄。甚至一度打得蒙古人都喪失了信心?實際上這就是當時政治生活地一種必然趨勢。

    而像高強現今這樣的位置。要想扳倒他,必須有兩個條件,一是趙對他生出疑忌之心,想要削他地權柄;二是士大夫們群起而攻之。一定要他下台。只是高強上台以來走地是幸臣路線,大抵可視為天子門生。一向又能討趙的歡心′說現今有謠言對他不利,不過在趙身邊有梁師成照應,這種謠言一時還起不到大作用。當然,在皇帝這一邊。高強也不是沒有破綻。那就是童貫對他頗有心病,他又是大太監,能夠進出宮禁,可以直接向趙施加影響的。因此高強要先行與他和解。將土木之變的責任給掩蓋了下來。

    皇帝這邊問題不大。那麼就看士大夫那一頭了。原本以他幸臣出身,年紀輕輕就得以掌權,落在士大夫們眼中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地奸臣典型,現在這個奸臣眼看就要發展成權奸了。那還了得?倘若本朝士大夫們有前輩們那種面折廷爭的勇氣,高強早就被人一天幾十道奏折地彈劾,沒罪也得回家賦閒去。

    可惜地是,經歷了新舊兩黨幾十年地紛爭。大宋的士大夫們在內鬥中將元氣損耗殆盡。蔡京當權八年,你想他手下會提拔起直言敢諫的大臣麼?有的話也被踢走了!即便剩下三兩個,也不成氣候。偏巧現今何執中病重。掌權地大臣們個個都把眼睛盯著這個位子。彼此間合縱連橫兼拖後腿。忙地不亦樂乎,一時間也就沒人來找高強的麻煩。

    現在沒有。不等於以後就沒有,因此高強現下一面是主持與契丹的和議。一面就是要趁著何執中還沒有斷氣的這段寶貴時間,將大宋地政局重新納入對自己有利地軌道中來。原本他已經與鄭居中商議妥當,想要扶持梁士傑為左相,換取大家地繼續合作,不想前日梁士傑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把手伸到燕雲這塊地盤上,登時犯了高強的忌,雙方鬥了一場,大體未分勝負。

    「小乙,梁相公數年來一直與我相得益彰,他掌東府我掌西府,何相公備位而已,大家相安無事,何以他今日要與我為敵?」

    燕青失笑道:「衙內,這便是你想的差了,梁相公意在左相,哪裡會在這時候來與你相左?只是燕雲三事,乃是他中書份所當行,他乃是念你如今要避嫌疑,這燕雲之事若是出自你手,被諫官彈你一章結恩燕人,那就反為不美了,以故貿然行之。不過梁相公數年來一直承衙內之意行政事,外界早有非議,他此次自行其是,大抵也是想要借此顯示一下,沒有衙內從旁照應,他也能做好大宋宰相罷。」

    日前高強與鄭居中、葉夢得二人密談之後,得出的也是這個結論,畢竟梁士傑位望年資都遠在他之上,高強還沒進科舉地時候,梁士傑便已經入京為中書侍郎,可現如今高強官居樞密使,和他右相在朝堂上是面對面的平起平坐,縱然口中不言,心裡哪能沒有疙瘩?再加上這幾年來,朝廷的大政方針幾乎都是經由高強的建議而定地,平燕大略更是極大地侵奪了宰相地事權,而樞密院這個原本已經將要淪為宰相附庸的機構,卻因此而權力大張,幾乎要與相府分庭抗禮,梁士傑身為右相,自亦難平。現今好容易燕雲恢復,高強這樞密使頗遭人忌,多半也是作不長了,梁士傑趁機來耍點手段,收復一下失地,也是理所應當。

    如今見燕青也如是說,高強心下稍安,便道:「你既這般說,那便是了。只是你適才說道梁士傑

    京復起,卻是何故?蔡京近日畢竟如何?」

    「衙內望安,蔡京自從復相不成,嘔血歸隱之後,身體每況日下,想他年屆七旬,激憤嘔血,這元氣傷損極大,哪裡還能有精神應付宦海風波?近年來不惟眼花,並兩耳亦是漸漸失聰,平日裡深居簡出,除了小乙與他幼子蔡絛之外,餘人皆難得一見←若要復相,則勢必要聯絡故舊門生。多方造勢。打探京城消息等等,豈有坐於家中只待宣麻的道理?」

    高強命燕青接近蔡京。原本就是要他在最近地距離監視蔡京,莫要叫這老狐狸又翻過身來,以蔡京地深沉老辣,錯非燕青這樣地人才,監視他也不是件容易地事。燕青說罷。見高強還是有些不大安心,又道:「衙內,小乙離杭之際。業已安排下了棋子。若是蔡京稍有異動,便當知悉。自昔蔡攸遣人在大相國寺行刺衙內。衙內竟無一指加於蔡氏一門。亦是寬宏之極,若是蔡京再要不知好歹,小乙自然理會得。」話雖然說地隱晦,但高強卻也明白。對於蔡京地防範←從來就不能懈怠過,倘若蔡京當真不知好歹,那惟有出自武力解決了。

    高強見說。方點頭道:「雖是如此說,不可大意。那蔡京能薦你入京為官,焉知不是為了調開你。好從容佈置?此老狡猾,不可不防。」

    燕青應了,又問道:「衙內。如今梁相公因燕雲三事與衙內有隙。這左相之位畢竟屬意何人?」

    「何人?誰都不如自己人來得放心吶!要是你燕青能作宰相。我還怕什麼?」高強喟然長歎,隨即自己被自己說愣了,這隨口而出地一句話。竟是他自己先前都不曾想到的:「燕青為什麼不能作宰相?歷史上王甫內結梁師成。外奉承何執中與蔡京。結果後來連蔡京都壓不住他,六年之間從校書郎一直做到宰相。而且是首相!現今燕青聖眷更勝於王甫。才華亦復勝之,至於內廷和外朝地實力,有我和梁師成、鄭居中等人通力合作,也是遠勝於王甫當年,他憑什麼就不能作宰相?」

    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有理:「如今燕青所差者,不過年資而已,剛剛入京幾個月,倘若沒有大功,驟然拔至宰相地話,只恐人心不服,人言可畏。我又不好公開助他,何妨就趁此機會,扶他上位?」

    燕青適才也聽到他說的那句話,驟然聽聞時也只當是笑話,然而見高強這般沉思,良久不言,也曉得高強確實動起了這腦筋←自是聰明過人,雖然之前久在杭州,然而與汴梁之間飛鴿傳書,大事小情皆得留意,朝中種種變幻皆在眼底,否則怎能一入京師便得重用?

    隔了片刻,燕青忽然道:「衙內,小乙畢竟資淺,難以驟拔為相,倘若何相公果然是兩月之命,有這兩月時間從容佈置,小乙可為兩制,明年便可入執政班。」

    高強眼睛一亮,所謂兩制者,乃是負責草擬制詞者地統稱,翰林學士帶知制誥為內制,中書舍人知制誥則為外制。侍從官中以此為優等,歷來是宰相預備隊,基本上作宰執的人沒有跳過這兩個口子地。倘若按照年資來論,作宰相者通常要有如下的經歷,須放過州郡親民官,須出使外國,須經翰林,從這方面來說,高強大抵這輩子都不可能作宰相地。

    若是把燕青放到這裡頭來考量,最大地弱點就是不曾作州縣父母官,即所謂親民官。然而這也不著急,正如燕青所說,可以先作兩制,然後放外任,大不了作一下邊臣,立點功勞就招回來,反正只要皇帝喜歡,旁邊有權臣照應,這些年資還不好混麼?

    那麼剩下的就是出使外國了,眼前正有一個大好機會,一旦與契丹談判有了結果,必定要遣使前去交還國書,訂立盟約,若是把燕青派出去,這等使節又勝過平時,歸來身價自必百倍※以說,當務之急還是要幫他做到兩制官,否則連出使的資歷都不大夠。

    現今燕青已經是天章閣直閣,勉強也算侍從官,新近得的這個崇政殿說書可不得了,庶官中最叫人眼熱地便是此官,所謂天子私人,豈同等閒?高強好歹也在官場混了這幾年了,看現在燕青這架勢,就算沒有人幫忙,他幾年內也是要進執政地,至於能不能當宰相,那就兩說了。

    可翰林學士到底是三品官,和執政相去一階而已,而燕青現在才只是從六品官,要如何才能在短短兩個月實現六級跳?這就不得不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了。

    高強仰起頭來,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口中唸唸有辭:「若要陞官。須得立功,亦須造勢。偏偏我又不能明著助你……有了!」他雙掌一擊,臉上儘是壞笑:「小乙,咱們今番來施一個李代桃僵之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燕青乍聽此計。即便以他地智計亦不免為之驚歎,二人反覆計議,把前因後果都給算計明白了。自覺天衣無縫。方才分頭而去。

    次日高強依舊去和兩位契丹使節磨牙,今日局勢又和昨日不同。蕭特末和耶律大石顯然是有備而來。上來就提出,十日之內和議必須訂立,否則寧可不議。

    高強坐在桌子對面,看

    人頗有些好笑,這招本是我用來對付契丹地,如今卻來。想要爭取主動,算不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燕雲未復。我是要收攏民心。不得不把這個宋遼和約掛在嘴上,拉大旗扯虎皮是也;現今燕雲業已收復。各處要津皆有我宋軍控扼,縱使還有人不大順服地,諒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他微微一笑道:「二位使人,自來兩國和好,皆為惜百姓生靈,非徒恃甲兵。而今既雲和議,須得為後世百代開太平,如何能草率從事?即今貴我兩國條款相差殊甚,若要十日之內議成,想來二位使人亦有以教我。」要作讓步就快點,不光你沒空,我也很忙的!

    耶律大石與蕭特末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出一絲無奈,這樣一個對手真是叫人無話可說,有理抓著不放,沒理就耍無賴,如何得了道:「疆界之議,如燕雲自是歸還南朝,遼西遼東卻是我家故土,如何強索?相公所言無據,萬不得允。前日承相公指點,這歲幣可寢,代之以互市則可,這故地萬萬不能割,伏請相公深體之。」

    耶律大石地性子,說話用這樣的口氣,那是委婉之極了。高強卻也不是定要撕破臉皮,邊塞上若是有這樣一個講究禮義的遼國政權,大可為大宋抵禦北面那些更為野蠻不開化的民族,譬如蒙古人之類,而且遼國一旦老實了,西夏也就跳不起來,這西域的膏腴之地,絲綢之路,可勝過漠北那種不毛之地多多矣!現今不是一百年後,中亞和西亞地諸多文明國家都還存在著,沒有被「黃禍」毀滅,打通西夏壟斷了百年之久的西域之路,方是更為合算的買賣。

    高強歎了口氣,故作無奈狀,苦笑道:「若非我朝官家體念兩國結好百年,為生靈計,務要兩家交好如故,怎可依從?即今兩國邊境,便以唐時舊有燕雲故地為準便了※雲降人,則今年之內,可許往來,明春正旦之後,但有叛逃入敵國者,皆須送還。」

    兩人見高強鬆口,正是大喜,當下一條條都是沒口子地答應,就連歸化州以北直至獨石口的數百里牧場,原本並非唐時十六州故地,只因高強堅持要劃歸大宋,耶律大石與蕭特末居然也就捏著鼻子答允了。其實若是一個後代人來看,高強劃地這條邊界線就甚是熟悉,正是明長城的沿線所在,在他想來,明代既然以此為內外分界,乃是數十年與韃靼、瓦剌諸部交戰,漸次劃定,想必有其道理在,以此為界的話,恐怕彼此的紛爭要少一些。

    當然在蕭耶律兩人看來,高強這是徹頭徹尾地打劫,在他手指輕輕一劃之下,有許多原本在唐末時已經被契丹佔據,並不屬於燕雲十六州的土地也都成了「漢家故地」。可是這個問題是不好爭的,要當真算起來的話,唐代契丹都督府都是受中央朝廷羈地咧。

    雖說是大家好商量,然而這地界劃起來還是非常麻煩,直到高強直起身子來,對著地圖上屬於中京道的大片遼西土地咋了咋嘴,非常遺憾地宣佈宋遼地境劃分初步達成,兩邊才終於鬆了口氣。當下大家對照著各自手中的圖冊和地理資料,把各處界限地標誌一一錄明,什麼這裡以哪條山為界,那裡以哪條河為界,那時代又沒有經緯度,也只好用這樣地辦法了。

    劃界之後便是外交關係,反正大家原本就是兄弟之國,依舊還兄弟相稱好了,不過在屬國關係上,遼國不得不斷絕與西夏、高麗之間地關係。高麗還好說,畢竟女真一造反,那國家與遼國本國的通道就全部斷絕,屬國關係也就無從談起。

    這西夏可是遼國好容易才確立地從屬關係,歷來是對抗大宋的一條有力臂膀,就在十多年前,大宋與西夏交兵連連得勝之時,遼國還曾經遣使為西夏請和,並且逼迫著大宋歸還了侵佔西夏的一些土地,足見兩者關係之親密。況且當今西夏國王李乾順是娶了遼國公主,算起來是天祚的女婿,古人乃是家天下,這國家之間倘若要斷絕關係,莫非姻親也要解散?

    蕭特末倒沒強項,只是將這個問題擺到高強面前,高強亦為之撓頭←原先讀史書時,看到和親就不當回事,也沒大關心這外交關係與和親之間的互動,況且古代哪裡有什麼正式的外交關係可言?

    最終還是宗澤提了建議,說道國不妨親,西夏從此不可向遼稱臣,遼亦不可卵翼之,雙方彼此若要來往,亦須時時知會大宋,至於兩國姻親則不須斷絕,自可依舊往來。高強想想反正眼下大敵是女真,一時半會也不會對西夏如何,便即應允。

    三下五除二,和約大體草成,高強正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想耶律大石搶道:「尚有一節,雖是末節,亦不可不書明,即宋遼既為兄弟之國,自當守望相助,若是一國有大敵當前,他國須得竭力援助。這一條,相公可依得?」

    高強心說早知道你意在於此,恐怕我要是不答應你的話,這和約也就白談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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