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十一部 第五十九章 吳用
    楊戩為何會在這裡出現?這就要從高強的兵略說起了。

    事實上,正如日前安排好的那樣,在派出了史文恭和欒廷玉輕騎救援之後,次日平明,高強便動員全軍出發,首先進軍的便是史進所部的前軍,目標直指李家莊南邊的渡口,意圖便是卡斷梁山軍馬的退路,迫使其撤走對李家莊的包圍,並且相機尋找殲敵的戰機。當然,如果那時高強就能預料到李家莊的防守戰打的極為漂亮,即便沒有任何援軍,也能拖住梁山花榮部的話,他進兵之時就不會如此謹慎了,但如果能料到這種意外的發生,那高強就不用叫高強,而可以直接改名高大全。

    當史進前軍進兵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插曲:楊戩跳出來,極力要求隨同前軍進發。即便高強以前軍會首先接敵,危險較大為由再三加以規勸,這位楊監軍就像蛤蟆吃秤奼鐵了心,死活定要前去,並且抬出了御命聖旨來對抗高強。

    按照宋時監軍的法度,監軍確實有權在軍中自由行動,平時高強可以利用他在軍中的勢力來給楊戩使絆子,不過現在明面上對著來,他也不好公然無視聖旨的效力,否則楊戩就不用辛苦尋找高強的把柄了,眼前這就是現成的一條。

    於是乎,向渡口方向進兵的史進部中,就多了楊戩一夥人——也就是楊戩和張順那一都人馬。這條路並不是官道,較為狹窄不平,因此騎兵難以快速馳騁,打前站的任務就交給了史進這一軍步兵。

    事實上,楊戩打的是這樣一個如意算盤:你高強把我的手下一網打盡,以為蒙住了我的耳目,想必是要在陣前與梁山賊人假打,前軍必是要害所在,領兵的又是從高強牙兵中走出來的史進。若要弄甚手腳,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因此若要捉高強的岔子,就須得牢牢跟著前軍不放。

    至於楊戩為何如此膽大,連打仗都不怕了?這太監從沒上過戰場,不曉得打仗的時候其實是很難在陣前玩什麼花樣地,還處處用他那套宮中一步三變的伎倆來揣度,滿心以為高強既然和梁山有勾結,這一場戰事多半就是他事先安排好了。要以此來立下功勞,以為晉身之階的。既然如此,難道還真能打起來麼?有了這層思量,楊太監便大模廝樣地棲身在史進的前軍之中,騎在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史進說話,煩的九紋龍心裡直犯膩味,很惡意地想著:太監沒了那話兒,不曉得騎馬的感覺和我們尋常男子有甚兩樣?

    不過,楊戩所不知道的是,高強確實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玩起了貓膩←昨晚權衡再三。覺得宋江縱然有問題。武松卻不大會和自己這個師兄玩陰地,而從地理位置上看,武松負責遮斷扈家莊這一條大道。要想從渡口撤走的話,必須要從獨龍崗經過,倘若宋江聽說後路被斷,不講義氣先溜了,自己這一下可就把武松給包了餃子了,到那時豈不是給自己弄了個燙手山芋?

    因此高強暗命時遷連夜派人去尋武松,將自己援軍將至的消息告訴他,卻不說具體的進兵方向,只叫他撤兵。武松接到這個使者傳訊的時候,正是黎明時分。史文恭正在梁山的連營中踹的不亦樂乎。

    要說武松這次出兵,真是兩眼一抹黑,自從離船登岸,打開了吳用的錦囊,率軍進至扈家莊一帶駐紮之後,就此斷了消息,根本不知道自己周圍有那支隊伍在作戰,只曉得自己的任務就是在這裡截殺過路官兵。幾日來只有扈成這幾百人經過,被他指揮著殺了一陣之外。還手下留情給放了,其餘時候大道上人煙全無,老百姓知道打仗,自然都躲的遠遠,武松悶地渾身骨頭都發酸,恨不得立時又蹦出一頭大蟲來,好讓他鬆鬆筋骨。

    待接到高強地傳訊,武松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自己竟然要和師兄對敵!武松乃是有韜略的人,心下一轉念,已經料到關節所在,此必是吳用錦囊用兵,只怕宋江自己都未必知道整個戰局如何。

    既然如此,想必宋江那裡也是吳用作主,自己若是將消息傳了回去,恐怕還要被吳用治一個不守錦囊調度,擅離防地之罪。因此上,武松當即收攏兵馬,不緊不慢地往回撤,直到接到宋江派人來命他撤軍的書信,這才拽開大步往回奔,也就沒有對宋江傳回更多地信息。

    他那一頭撤兵了,史進這裡依舊去搶渡口。既然有監軍在陣,史進心裡老大不痛快,面子上總得過的去,這一軍人馬行的飛快,過了兩條河,翻了一座山,一天功夫前進了近四十里,入黑時分趕到了渡口附近。

    到了這裡,楊戩自然力主進兵,史進卻甚持重,這處渡口周圍地形較為狹窄,有一條小河從側旁經過,那河水將將過腰,人可涉渡,小船卻也行得。而現在水軍的優勢全在賊人一方,萬一不能全殲賊兵,走漏了風聲,自己這兩千多人施展不開,可要壞了圍殲賊兵的大計。

    楊戩只道他受了高強的囑咐,有意縱放賊兵,只是一意相逼,說的史進惱將起來,便要親自過去探路。張順在一旁見鬧的僵了,趕忙上來解勸,說道史將軍所憂者,乃是無有水軍,眼下賊人縱有守衛,也多半在岸上歇息,我這一百兄弟俱都是江水裡泡大的,個個水性了得,大可洇水過去,探明賊人虛實,再奪了船隻來,讓大軍過河。

    此言一出,史進固然點頭允可,楊戩更為得意。原來張順善會伺人眼眉,楊戩又一意收買於他,倆人配合的絲絲入扣,楊戩已經將他待作心腹一般,倘若張順立下功勞,楊戩自然又是一重喜歡,對於他在高強軍中安插自己地勢力大有好處。

    當下張順穿了水靠,與一百人都持短兵,從梁山泊水面上赴水過去,到得船邊摸將上去,但是梁山留下看守船隻的水軍盡數殺了,屍體拋入水中,乃是他們清陽江一脈代代相傳的拿手好菜:餛飩板刀面。如今兩樣齊上,效果端的了得。

    一路從水上殺到岸上,及至在那漁村裡掃蕩一圈下來,張順愕然發覺,這麼一個緊要的所在,更有船隻數百艘之多,總共竟然只有二百多人把守,而且大多數都在水上看船。被他這一百水軍就殺的一個不剩了!

    他不知阮小七領著水軍去為晁蓋報仇,還在那裡疑惑,若說是自己找錯了地方吧,這許多船隻總不是假的;若說是梁山太過大意吧,卻又不大符合梁山的偌大威名。想來想去,張順得出一個結論,只怕有詐,等到大軍過河之時,必有伏兵。

    一想到有伏兵,張順便不敢再往內陸去。依舊還赴水回去。將一應經過都和史進說了。史進聽了,也在那裡疑惑,楊戩卻道是不出他所料。果真是高強和梁山約好了,否則眼放著這許多船隻,怎麼會只有這點人馬守衛?說什麼也不信有伏兵,逼著史進叫他派兵過河。

    史進只是不願,基本上如果領兵將領不想巴結監軍的話,監軍還真沒什麼辦法干涉將領的指揮,楊戩見指揮不動史進,一怒之下叫張順去弄幾條小船來,自己先過河去看個究竟。

    張順卻拗不過楊戩,只得照辦。楊監軍過了河。發覺這漁村中果然已經沒了梁山賊人的蹤影,心料必定是賊人大隊已退,留下這些船隻來給高強表功,不由得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結果這一笑不打緊,吳用剛好趕到。要說吳用為何搶先動身,他倒不像宋江想的那樣陰險,要回山去佈置什麼手段來謀奪寨主之位,這都是宋江幾年來和晁蓋搶寨主搶出了心理陰影,看誰都想和他爭權。吳用此番大舉調兵。連宋江也沒告訴,乃是想要立個大功勞,一面向朝廷展示一下梁山的戰力,以增加招安的籌碼,另一方面也是想提高自己的地位,求一個出身←私下裡想的明白,梁山若是招安,朝廷多半是用為軍旅,到時候各頭領都有人馬,必定是按照人馬多少授官,可他這個白紙扇軍師手下根本沒幾個兵,到了招安時難道指望朝廷封他一個軍師?話說歷史上倒是有軍師祭酒這麼一說,可是幾曾聽過大宋朝有哪位當過?

    智多星地心機當然是多的,算盤打的也是精的,只沒料到李家莊如此難打,而大名府的官兵救援速度依舊是比他想像的更快,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眼見得要鎩羽而歸,回山之後宋江必要責罰,說不定這軍師都沒得作了,吳用甚不甘心,於是安排下阮小七斷後,想要敗中取勝一把,好歹立下功勞,自己又搶先跑到渡口,安排大軍撤退事宜,以免黑夜撤軍時過於混亂,又是損失。

    從宋江大隊登船時的混亂場面來看,吳用這一點當然並非多慮。只是他萬料不到,這渡口居然已經被官兵佔據了,火光下一個人哈哈大笑,望去穿的竟是五品大員的服色!

    要說智多星比尋常好漢強的地方就在這裡了,他一見對方竟是個大官,曉得不妙,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官兵埋伏。這當兒尋常人多半撥馬就跑,吳用卻正是一心想要立功地,當時心念電轉:這官兒既然在此,官兵轉眼就到,此地乃是我大軍回歸水泊地退路所在,此處一失,全軍皆敗,梁山從此灰飛煙滅,還說什麼招安,什麼前程?死中求活,只有行險了!

    吳用身上也有武藝,慣用兩柄銅鑭——這一點乃是國人誤會了,將繁體的鑭字誤作鏈字,以為吳用使的是銅鏈,卻不想想,吳用唯一一次用兵器時,為地是解開劉唐與雷橫之間的爭鬥,那兩個都使朴刀,哪裡是銅鏈這樣的軟兵器能格擋的開的?若是武俠版的吳用,內力所到之處束濕成棍,那又另當別論了。

    書生打扮有一個好處,就算身邊帶的有兵刃,一打眼也看不出來。吳用吩咐手下原地莫動,就燈火外面下了馬,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老遠就向楊戩唱了個喏:「小生避匪禍夜行到此,不想遇見達官,不知官諱如何稱呼?」

    夜裡忽然冒出來一個人,本來是很突兀,不過楊戩正在興頭上,料想賊人早已退去,又見這人乃是書生打扮,便即掉以輕心,指手畫腳地向吳用發威。吳用口中一面敷衍,一面慢慢接近,仗著他腹中也有不少墨水,說的楊戩不大提防,覷了個空猛然撲進,一鑭將楊戩打翻在地,另一鑭卻被張順架住了。

    張順適才就在提防這書生搞鬼,卻不料這人竟是會武藝的,而且用的是雙兵器,這一下大意不要緊,楊戩已經倒在地上,性命全捏在吳用那一條鑭上了。當時投鼠忌器,只得緩緩後退,吳用地從人一擁而上,將楊戩拉起綁住了,逼著張順一都人站腳不定,只得向後退去。

    張順見識不妙,更加座實了賊人有伏兵的想法。不過看他們這樣用盡心機來捉楊戩,恐怕縱有伏兵也不算多,當即暗自派人搖船回去,接應史進大軍過來,殺盡吳用這一夥區區數百人,搶回楊戩來。

    史進接報大驚失色,倘若監軍臨陣被人斬了或是擄了去,連帶高強都得吃罪。當時也顧不得前後,吩咐人盡速渡河,片刻間將近一營人馬便渡過河去,從側後向吳用發起猛攻。吳用見官兵來的極猛,又不知有多少人,當即吩咐手下壓著楊戩作盾牌且戰且退,退到岸邊的船上,讓官兵無法追趕←卻不掉棹遠走,情知宋江大隊片刻即到,還能奪回這個渡口,倘若一走了之,官兵佔據了這裡,一把火燒了水軍船隻,那可就是全軍覆沒了。

    吳用的堅持並沒有多久,史進那一營官兵攻擊時放起的火光,也正是宋江在路上所見到的那一道,結果眾嘍兵奮力向前,一戰奪回渡口。史進眼見賊人勢大難敵,情知自己這一遭是要倒大霉了,這當兒也顧不得楊戩死活,只得揮軍又退回小河對岸去,等候高強主力來到,再作理會。

    此時吳用見宋江已經控制了局面,自己算是立下了大功,要緊把楊戩拖出來領賞。適才他在船艙中已經問過楊戩的身份,得知居然是入內內侍省都知,三路招討司的監軍,這一喜非同小可,有這樣地人物在手上,哪裡還愁招安不成?那楊戩身入賊手,斧刃加身,早已將適才那般鎮定自若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不管吳用問他什麼,直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宋江只要來的再晚片刻,楊戩恐怕就要把梁山大寨主的真實身份告訴吳用了!

    如今見了宋江的面,楊戩的腦子反而清醒了些,情知敢當細作的人都是膽大包天的,宋江如今已然混到了梁山第一人,賊伙中那是一言九鼎的角色,若是楊戩當真不知死活,當著宋江的面將這件事抖摟出來,宋江別無選擇,只有立時大開殺戒,將在場有份聽到的人全部殺光了事,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監軍楊都知。身為在皇宮裡打滾數十年的人,這生存智慧楊戩還是很有一點的。

    卻說宋江聽見吳用說起經過,也是驚歎,他倒不曉得楊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這中間幾進幾出,當真是變幻莫測,叫人目眩神馳。此時既然知道對岸就是官兵,宋江自然知機,命令全軍加速登船,花榮斷後,再派出快馬去通知武松和阮小七速速撤兵,這邊從水上戰船中分出數十條小船去,循著那條小河向上遊巡查,防止史進再設法渡河來襲,以為後軍的撤退爭取時間。

    這邊吳用笑嘻嘻地將楊戩送到底艙鎖了起來,命人加意看管,自己站在船頭,看那岸上的形勢。此際春水漸漲,水泊上風浪稍大,這船便一搖一晃地,吳用身為梁山的軍師,這船也是乘慣了的,並不以為意。

    過得片刻,那船忽地猛震一下,跟著就聽見隱隱有水聲從艙底傳來。吳用腳下一滑,心中猛的醒悟:不好,有人鑿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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