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成不成!」高強第一反應就是難搞:「武二郎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眼睛裡不是黑就是白,打入敵人內部這樣的差事都是當面做人背後做鬼的,他哪裡辦的來?且不說,眼下武二郎對我心結未解,只看魯師這二龍山寶珠寺換了招牌,武松索性連山都不回,聽說是去了河北柴進的莊子上做客,可見一斑。」邊說邊搖頭。
許貫忠卻道:「衙內對武二郎知之甚詳,但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武二郎心性耿直人所共知,也正因如此,若是他肯作細作,卻更叫人難以提防,至於如何使其為衙內所用,那就得見機行事了,眼下還不是時候,因此貫忠適才說無人。」
這卻是高強沒有想到的,「一個不可能是臥底的臥底?嘿嘿,有意思。」不過,再有意思也不是用來解決眼前的梁山問題的:「遠水解不得近渴,今年大旱,光是大宋的政局就夠我操心的,再加上北邊遼境和女真人那頭,我可沒心思去和那宋江慢慢磨,眼下就得在梁山上打進一根釘子去。貫忠,你是本衙內的智囊,須得給我想個法子。」
許貫忠也知道他說的不錯,眼下遼國大災,眼看政局有變,正是從中取事的時候,偏偏大宋也在遭災,愣是騰不出手來,要是在這期間對梁山疏於監管,將來局面失控可就不好←想了想,拍手道:「有了!衙內可還記得,去年那宋江來領天書之時,曾說當日應奉綱一案中人,那入雲龍公孫勝借口下山探母,至今未回麼?以衙內所料,此人乃是見山上晁蓋與宋江的權位之爭將越演越烈,持那明哲保身之策。倘若派人去聯結這人,許以高官厚祿,說以厲害,叫他重回山上,再設法增加其勢力,可為臂助。」
高強一想,果然妙手:「公孫勝這人,既然敢劫我的應奉綱十萬貫,膽子是有的,上了梁山後又知進退。可知是個聰明人,也沒打算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綠林道上一條道走到黑,這等人就是典型的投機分子,最是好用。當日我抓了他又放掉。也算有恩於他,倘若再怕難以控制,書上說此人事母至孝,大可用他老母來要挾,不愁他不就範。」兩人計議已定,許貫忠修書一封,叫了時遷進來,命他即刻傳書給東京石秀,依計而行。
至於遼國的私鹽換米之事,許貫忠卻道無妨。既然梁山已然作了這路買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索性就交給他宋江去販,橫豎梁山這塊地方。原本規劃中就是用來接應海外的物資集散,就從這遼鹽開始也好。
次日一早。那郭藥師便來見高強,道謝慨然贈糧之德。一夜休息過後,再加上飲食得法,郭藥師的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舉止之間頗有神采。
高強命人叫了李應過來,與郭藥師商議以糧換米地細節。那郭藥師也帶了一個人進來。只見身板寬綽高大,相貌忠厚老實。好似一個田間老農,眼神中卻隱現幾分精明,想必也是郭藥師的心腹,卻不在當日高強見過的郭藥師手下諸人中。
郭藥師為高強引薦那人,此人原來姓大,單名一個忭字。
「大、大便?!」高強瞠目結舌,心說還有叫這個名的?一問端詳,原來此人是原先渤海國的宗室後人,渤海開國王叫做大祚榮,國姓就是姓大的,至於名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作字乃是漢名,本族名叫做撻不野。
「大撻不野?書上好似也看過這麼個人,女真將領有這麼一號,原先還以為是金國重名的人太多,史官以大小區分,卻原來本人就是姓大的,難怪沒見過『小撻不野』。不過這人居然是遼陽的渤海人,想必是後來金兵打下遼陽之後,這人才投了女真人,——不意卻是郭藥師的心腹之人。」其實高強有所不知,此人在歷史上初次投軍,是被遼主徵了去參加親征地,結果護步答岡一戰,七十萬遼軍大敗,此人被俘投降,金太祖阿骨打收為養子,從此成為女真軍中一員驍將。
想想自己挖牆腳居然挖到了女真人的頭上,這位歷史上原先的女真驍將或許即將成為女真軍的強勁對手,高強不覺有些得意起來。
不瞭解歷史人物的作為,並不妨礙高強對這位名字不大順耳地渤海人作出應有的判斷,大忭雖然話語不多,比不上李應的滔滔不絕,卻言必有中,很是沉穩,三言兩語間,雙方交易的時間地點接頭信號等等細節就全數商定,至於回去之後如何聯結各部籌鹽,糧米到手如何分贓,那就是郭藥師等渤海人的內部事務,高強束手不理。
大事議定,郭藥師長出一口氣。這次來的這麼順利,大出他意料之外,對於高強的「仗義援手」自然感激不盡,言語之間恭敬異常。而大忭雖不大說話,寥寥數語之間,感激之情卻更誠摯。
事情商定了,接下來就是施行,郭藥師等要回去聯絡部民,高強也是諸事纏身,就設便宴招待,吃完大家動身。
只因事情辦的順利,大家心情舒暢,因此這頓飯雖然較為簡便,吃的卻很是開心,就連大忭這樣不芶言笑的人,也數次舉杯向高強等人祝酒。席間酒酣,高強問起北邊情狀,郭藥師還沒說話,大忭面上已現怒色,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頓,粗聲道:「比年災異,民不聊聲,天祚失德,遼政大壞,蕭承先為東京留守不知恤民,一味刻薄苛求,各部多有怨言,女真逆謀已顯,大變將生!」
這話說地本是明瞭,足見大忭是個有才能有見識的人,不過最後一句「大忭將生」,配合發言者的名字,叫高強聽的差點噴飯。
他忍住笑,附和了兩句,向郭藥師和大忭道:「遼主失政,國中將有大變,一則是黎民恐遭塗炭,亦是英雄用武之時,兩位都是渤海豪傑,於中其有意乎?」
此言一出,郭藥師和大忭兩人都是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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