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之所以得了黑旋風的外號,這聲音恐怕也是原因之一,粗嗓門響得跟悶雷一樣,外加有點大舌頭,一聽就是不講理的主。
只見人群開處,這黑大漢幾步跨了過來,一把揪住那老頭的衣襟,提起沙包大的拳頭就要打,嘴裡還嚷嚷:「老殺才,今番打死了你!」
高強差點要叫上帝保佑,哪有這樣的人!李逵隨他一同到了青州府之後,按照高強的意思,給他安了個押牢節級,整天在牢城裡打混,憑他那副身板和野蠻勁,對付那些罪犯配軍再合適不過,出來面對平頭百姓就難保出事。
今天大概是高強身邊人都跟著他出城閱兵去了,這李逵沒了人管束跑了出來,也不知怎的打了這個老漢。「不過你膽子也忒大了,當著我面還要打人,而且還是穿著押牢節級的官服,這是要激起民變還是怎麼的?」
情知不能容許李逵繼續撒野,高強鼓足中氣斷喝一聲:「呔!休得胡來,與我跪下!」
李逵當真聽話,被高強這麼一喊,登時拳頭也放下了,人也跪下了——哪有這樣的事,他跪是跪了,不過卻是被韓世忠繞到身後,一腳踹在膝彎上,立腳不定,也只得跪了。
眼看知府大人發火了,雖然面前的人乃是同僚,眾衙役也不敢怠慢,一擁而上將李逵按了結實,三五條鐵鏈沒頭沒腦地抖了上去,黑旋風再大本事也動不得了。
高強二次上馬,縱馬回了衙門裡,進後堂整理了一下官服,而後轉了出來,大堂上這麼一坐,驚堂木一拍。喝一聲:「帶人犯!」
「威∼武∼」三班衙役齊聲喊堂威,幾個衙役將李逵和那老漢都帶了上來,李逵口中大叫大嚷。只是不服,幾個衙役尚且按他不住。
這時那大堂下面早就擠滿了圍觀的人群,知府老爺親自升堂。審的還是攔路告狀的案子,當地百姓的八卦情節被大大激發了,尤其這中間惹事的還是官府中人,就更加令人好奇。
高強這個恨啊,心說李逵啊李逵。你是真渾吶!這麼多人看著,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過了這堂,要怎麼還不是隨你?「嘟!下跪何人。報上名來!」這時候就看出高強對這時代的基礎知識缺乏來了,他根本不曉得審案子是怎麼回事,只好照著以前看過地電影和戲文來念。
其實一般來說,這審案子倒沒他知府什麼事,多半是本州司法參軍辦案。知府負責把關而已,不過今天既然是攔路告狀,司法參軍又不在,高知府便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可李逵一聽就不幹了。心說你不認識我麼?我可認得你,唱什麼高調?「高衙內。你裝什麼裝?連俺都不認識了?」說著渾身用力,五七個衙役都險些按他不住,慌的其中一個老成的連連在李逵耳邊道:「祖宗啊!知府大人問案,你就老實點,莫要叫大人和兄弟們為難!」
那告狀的老頭一看就樂了:「大人,他咆哮公堂,該打板子!」
高強這心裡正不痛快,正好發洩一下:「不錯,果然要打板子!你攔路告狀,驚了本府的坐騎,先打你五十大板!」說著就要拿簽子。
那老漢頭一縮,當即就老實了:開玩笑,五十大板?自己現在是和官鬥,這些衙役的臉色沒幾個好看地,真要動了板子,五十大板實打實的挨下來,一條命都去了大半條了。
「究竟何事,與我如實招來!」看這老漢安分了,高強這才好問話。
「啟稟大人,小老兒名叫呂三,在本州西城開間古董鋪子。今有一家人家,因度日艱難,將自己祖上傳下的幾件金石銘錄賣與老兒,不想銀錢兩訖之後,又要反悔,以此兩造合口吵鬧,適逢這位節級路過,聽了那家的一面之詞,便來毆打小老兒。諒小老兒一把老骨頭,怎經得起這節級的鐵拳?被他追地急了,萬般無奈才驚了大人的駕,求大人為小老兒做主。」那呂三老漢聲情並茂,說的聲淚俱下,看似真的冤枉。
高強正要問李逵,卻聽堂下忽地有人敲響登聞鼓,鼕鼕兩響,眾百姓一片嘩然,都伸長脖子向後看,不知什麼人在擊鼓鳴冤。′打′整′理
早有衙役跑去看了,不一會帶上個女子來。
高強一看就愣了,這女子腰纏孝帶,身披麻布,頭上簪著白花一朵,穿著熱孝,顯然家中至親去了還不到百日,依律是不得出門地。不過這還不是重點,重點這女子竟然是他高強認識的。
此女纖纖弱質,二十四五年紀,清清秀秀的臉兒,大大亮亮的眼兒,穩穩當當的神兒,不是李清照是誰?
李易安來到堂前,低著頭不敢往上看,低聲道:「民女趙門李氏,拜見大人,大人萬福。」
「呃……趙李氏,免禮,抬頭說話。」高強心裡也有點譜了,所謂賣金石銘錄的人家,多半就是這李清照,只不知怎麼又惹上了黑旋風。
李清照聽這話音耳熟,抬頭看時也愣了下,怎麼這幾個月前救過他的高衙內,搖身一變成了知府大人了?她死了丈夫,守孝未滿百日,按禮不能出門,因此還不曉得換了知府,更不用說新知府是誰了。
不過既然堂上坐的是熟人,當日高強救了她,又設法令她解開鬱結的心緒,李清照心中對這位「頗有才氣」的高衙內還是有幾分好感的,便道:「大人,民女上堂來,乃是要告這老兒奸詐無理,強買民女的家產,被這位節級路過撞見,一時不平打了他。」
「你,你血口噴人!大人千萬別信!」那呂三一聽就急了,他本來以為李清照戴孝不敢出門,誰知道這女人看似柔弱,事到臨頭可不含糊,居然穿著孝服就上大堂來告狀了。
手機小說網隨時隨地享受閱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