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軍士的歡呼喊到一半,眼前的局面已經大變,原本是口水統領一刀突刺,將對手捅的血肉橫飛,轉眼間卻反勝為敗,對手竟然反手一刀跺在了自己統領的腰間,這一刀斷臂而出,含憤斬下,只怕是將統領活生生劈成兩段也未可知啊!
眾軍士的驚呼還未出口,只聽又是一聲大響,竟是金鐵交鳴之聲!卻原來石秀於刀尖刺入方七佛身體的那一瞬間,握刀的右手已經鬆開刀柄,反手在腰間一用力,電光石火之間,他只來得及將腰間的腰刀抽出半截,然而這半截卻已足夠,方七佛的刀鋒不偏不倚,就斬在那腰刀的刀柄處,這一刀竟然沒能傷的了石秀!
方七佛心往下沉,自己雙腳失了根據,又沒了左臂,這還如何打法?
死亡的陰影頃刻籠罩在他心頭,然而這位摩尼教悍將仍舊要圖敗中求勝之策,石秀的腰刀只有小半出鞘,朴刀又已經離手,在這瞬間等於是沒有攻擊能力的,而自己身往下落,刀鋒已經後退,離開了石秀腰刀擋架的範圍了,這時候若反手由下往上突刺,得手幾乎是一定的。
無奈天未必從人願,方七佛這念頭才從心頭掠過,就覺哽嗓咽喉忽然一涼,微微一痛,身體頓時離開了自己的掌握,眼前近在咫尺的對手面目模糊起來……
石秀翻身落地,方七佛適才斬在腰間那一刀力道剛猛之極,雖然沒能斬到他的身體,卻也足以將他凌空的身子斬飛,撞破樓梯欄杆而飛出,竟比砸破樓梯板落下的方七佛還要先落地。
眾軍士眼見戰況雖只呼吸間決定,卻幾經反覆,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到這時候才有人醒轉過來,眼見統領和敵人一齊落地,趕緊上前相幫,將石秀扶起。
另有人持刀上前要對付方七佛,卻被石秀喝住,他來到倒在地上的對手面前,此刻方七佛仍舊睜著雙眼,四肢微微抽搐,被劃破的氣管中絲絲冒著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原來石秀割斷他喉嚨的同時被他右手刀勢打飛,只是割斷了他的氣管,一時還未斃命。
看著這強橫的對手,石三郎冷冷地揚起了自己的左手,那掌中赫然有一把八寸短刀!原來石秀腰間向來帶著一把短刃,當日在一眾好手圍攻之下暴起發難,這把刀險些要了高強的性命,今日取了摩尼教悍將方七佛的咽喉要害的,也是這把短刃。
「某家石秀,人稱拚命三郎,爾到了陰間,可報此名。」石秀朗聲報出自己的姓名,語聲中充滿了自傲,眾軍士陡然間發出一陣歡呼,聲震屋瓦,這樣剛勇的戰士,足以讓任何軍人甘心為他下屬!
歡呼聲中,方七佛漸漸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大哥的囑咐,摩尼教的興亡,親朋的歡笑,都離自己遠去,最後留在他腦中的,卻只有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原來這個拚命三郎,最擅長的卻是左手,難怪他的腰刀會別在右邊啊……」
那些投降的朱緬手下軍士也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絕大多數人都看得心搖神馳,擠舌難下。卻也有那少數人舌頭靈活,雖擠起了也還能動彈:「兄弟啊!」
「我的哥哥,你又有什麼話講?」
「我看出這個石秀統領的秘密來!」
「哥哥你好眼力!什麼秘密?」
「他不是叫拚命三郎麼?這個外號,原來說的是他喜歡用三把刀,你看,一把朴刀,一把腰刀,一把短刀,不多不少三把刀噯!」
「……」
朱緬的軍士們被這妙論驚的目瞪口呆,原本就因為這驚人場面而停止轉動的大腦再次受到強烈衝擊,擠舌難下者依舊難下,下的卻是另外一樣東西——不是眼鏡,那時候還沒人戴眼鏡——口水。
不過這次卻被石秀手下的軍士聽到了,那軍士轉過身來怒瞪了這個多嘴軍士一眼,喝道:「胡扯!若是拚命三郎就帶三把刀,那死了的傢伙叫做方七佛,莫非就要帶七把刀?適才怎不見他使來?閉上嘴老實待著!」
那多嘴軍士立刻閉嘴,作噤若寒蟬狀,肚子裡還是難免腹誹幾句:「你現在拿著刀把子,你說什麼都對,咱也不跟你爭。否則的話,你去那人身上搜檢一下,八成就有七把刀,只不過他手不夠快,還沒拔出來就被你家統領給抹了脖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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