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來,朱祁鈺的相貌變化雖然不大,不過內在的變化卻很明顯。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他已經逐漸適應了怎麼處理國務,並且在很大的程度上分擔了于謙的負擔。當然,在于謙正式告退之前,他仍然是治理帝國最主要的人員,在很多時候,皇帝甚至成為了于謙的學生。當然,朱祁鈺並不在意自己所扮演的這個角色。當然,在很多時候,這個有點不安分的皇帝實際上還是希望能夠率軍出征的,特別是當楊天奉與顧成林的戰報送回來的時候,他更是渴望著能夠率領帝國將士上陣殺敵,而不是在後方處理這些煩瑣的國務!
這日,朱祁鈺正在批閱新的政府職員薪俸報告的時候,朱文正的到來,給他帶來了一條新的戰報,當然,這也給朱祁鈺帶來了一份驚喜。
「臣已經提前看過了這份戰報,顧成林將軍果然沒有辜負陛下的厚望,遠征軍已經順利的佔領了直布羅陀要塞。」朱文正的神色有點興奮,說白了,他也算得上個戰爭狂人,雖然他不率軍上陣,但是他卻是一個出色的參謀。在他擔任了國防部長之後,更是將處理前線的戰報當成了他最重要的事情來做。「遠征軍是出敵不料發動的進攻,並且搶在了敵增援部隊到達之前就佔領了直布羅陀要塞。戰鬥打了一天,陸戰隊在艦隊的下就完成了攻佔任務,並且在第二天擋住了西班牙王國軍隊地反撲。這次。有蕭涯離將軍在前線指揮陸戰隊作戰,而顧成林負責艦隊指揮,西班牙王國的那些軍隊肯定打不過他們。當然。顧成林將軍也要求帝國盡量為他們提供物資支援,另外,陸戰隊的補充兵力也要盡快送過去。」
朱祁鈺迅速地看完了顧成林這份不算太短的戰報。長出了口氣之後。這才說道:「顧成林這小子確實不錯。朕沒有看錯人。正如朱大人所說,有他與蕭涯離在那邊指揮征戰,也確實沒有值得我們需要擔心的問題了。當然,物資供應,還有補充兵力地安排,這些都要麻煩朱大人操心了!」
「這都是臣應該做地。」朱文正靦腆地笑了一下。「現在,顧成林將軍準備兵分兩路,一路掃蕩地中海裡的歐羅巴船隊,奪取地中海的制海權。另外一路北上掃蕩歐羅巴西部海域,完成對歐羅巴的封鎖。不過,臣認為這是不是太過於激進了一點?從我們的情報來看,奧斯曼帝國有一支規模不算小的海軍艦隊,而且,各歐羅巴國家也沒有死心,如果遠征軍兵力分散地話,很有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失敗!」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在書房裡走了幾圈之後,說道:「這個問題確實有必要考慮。雖然奧斯曼帝國是一個陸上強國,不過,他們的海軍也不算太差。前些年,他們就擋住了歐羅巴國家的海上進攻。另外,奧斯曼帝國地海盜力量也不容忽視,幾乎整個地中海東部地區都是他們的天下,特別是在巴爾幹半島附近的海域,島嶼密佈,海上航線錯綜複雜,極為適合海盜活動。如果顧成林分兵的話,確實有一些麻煩。」
「那我們要不要立即通知顧成林,讓他小心為上?」
「沒有這個必要,而且,這也不現實!」朱祁鈺看了朱文正一眼,這才停下了腳步。「首先,這份戰報至少是顧成林在大半年前寫的了,等我們的命令傳過去的時候,他恐怕已經與奧斯曼帝國的艦隊打起來,如果我們再下一道命令的話,那麼顧成林只會首尾難顧,而且將徹底的打亂他的戰術安排,這只能帶來負面效果。當然,既然朕已經賦予了他全權處理遠征事務,那麼我們就應該相信他的判斷。」
朱文正這次沒有開口。當初,他是反對讓顧成林得到遠征軍的全部指揮權力的,畢竟將一支強大的軍隊交給一名年輕將軍,這並不安全。不過,朱祁鈺卻堅持要這麼做,所以朱文正不得不做出讓步。到現在看來,顧成林的表現並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在很多方面,實際上還超過了皇帝的要求。比如,遠征軍的進軍速度就已經超過了當初的預料。另外,遠征的損失也並沒有估計的那麼巨大。這些,都已經證明了顧成林的能力。當然,這其中,最讓朱祁鈺感到意外,以及感到欣喜的是,顧成林的政治頭腦並不差,而且比在白羊王國表現出色的楊天奉似乎還要精明一些。
「當然,最主要的,其實還是歐羅巴國家的態度!」朱祁鈺一邊說著,一邊坐了下來,「在顧成林這邊,最主要的敵人還是那些歐羅巴國家。
雖然奧斯曼帝國的實力超過了所有的歐羅巴國家。不過,有楊天奉在,恐怕奧斯曼帝國根本就沒有半點精力去對付顧成林了。當然,最關鍵的一點,奧斯曼帝國是一個大陸型的國家,不管他們的海軍有多強大,其實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們不會將海洋當作主要的戰鬥方向,自然也就不會提高對海洋的認識。在這一點上,他們對歐羅巴的征戰表現得最為明顯了。當然,相比之下,歐羅巴西部的那些國家,特別是荷蘭,英格蘭這兩個國家則將海洋當作了自己的生存基礎,幾乎投入了全部的力量來發展海軍,並且擴大在海洋上的實力。因此,顧成林的挑戰其實還是這些國家,只要他能夠擺正這個關係的話,那麼,他就不會失敗。」
「不過,問題也正在這裡。」朱文正顯然還有更多的疑慮。「以遠征軍的實力,要在海洋上擊敗歐羅巴國家並不難,但是其陸戰隊的力量還是有限的,在很多情況下,顧成林最多集中一個陸戰軍地兵力作戰。而不得不讓另外一個陸戰軍當預備隊。如果最後遠征軍不得不依靠地面戰鬥來解決問題的話,那麼情況就不太妙了!」
「朱文正,其實你忽略了非常關鍵的一點。你並沒有完全認識清楚顧成林這個人!」朱祁鈺笑了起來,「可以說,楊天奉與顧成林兩人雖然分別是陸軍與海軍地將領。不過。他們兩人卻有一個非常相似的地方。即他們從來不將戰爭當作僅僅的軍事行動。在很大地程度上,兩人其實都將戰爭當作了軍事與政治兩方面地行動。特別是顧成林,他很清楚遠征軍地實力,而作為海軍將領,他更清楚,海軍本身就是戰略性的軍種。所以海軍的行動,絕不僅僅只有軍事意義。還記得上一次顧成林送回來的戰報嗎?」
朱文正微微點了下頭,那是顧成林在攻佔了亞速爾群島之後不久送回來的一封戰報,而這其中提到了兩件關鍵的事情。
「從顧成林上一封戰報中我們就能夠看出他地想法來。」
朱祁鈺看了朱文正一眼。「英格蘭王國已經秘密派遣使者去找了顧成林,他也很禮貌的接見了英格蘭王國國王的弟弟。當然這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英格蘭王國已經不想跟我們再繼續打下去了,甚至希望與我們單獨結盟。接著,荷蘭人代表歐羅巴眾多國家要求與我們進行和談,不過嘛,顧成林在處理這件事上稍微顯得激動了一點,其實他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將荷蘭人也拉出歐羅巴的同盟組織來。不過,他地主要政策是完全正確的,利用歐羅巴眾多國家之間的利益衝突來分裂歐羅巴,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當然,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麼,就完全沒有必要在歐羅巴發動一場陸上遠征,我們完全可以通過鼓勵那些投靠了我們的歐羅巴國家與其他歐羅巴國家開戰,這樣,我們甚至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完成征服歐羅巴的行動!」
朱文正很清楚皇帝的想法,其實這也他認為用來對付歐羅巴最為有效的辦法。與帝國之前的敵人不一樣,歐羅巴遠在世界的另外一端,如果僅僅依靠帝國自身的力量來征戰歐羅巴的話,這對帝國軍隊,特別是對帝國的軍事後勤保障是一個巨大的,甚至無法承受的挑戰。顧成林率領的遠征軍就已經消耗掉了八支運輸船隊,而這點遠征兵力是無法保證擊敗歐羅巴眾多國家的。如果要擴大遠征軍的規模,那就必須要從民間徵召商船,這必然會破壞帝國的經濟發展。顯然,這也是不可取的。最後,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用敵人的力量來對付敵人,分化歐羅巴的國家,成為了必然的選擇。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不過,我們現在還不需要擔心!」朱祁鈺長出了口氣,「至少,顧成林的表現沒有讓我們失望。對了,在給顧成林回信的時候,記得讓他尋找一下東方明燃的下落。當年朕率軍西征的時候,派東方明燃出使歐羅巴國家,過去快十年了,還沒有他的消息,也許他在那邊遇到了麻煩,甚至有可能遭遇不測,不過,也要讓顧成林想辦法去尋找一下他的下落。」
「臣會處理這件事的!」
朱祁鈺送走了朱文正之後,就派人去把陳懋叫了過來。雖然陳懋現在已經成為了老將,不過,他在帝國軍隊中的地位還是年輕將領無法取代的,而且他在總參謀長的位置上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陛下要準備遠征?」陳懋一聽完朱祁鈺的話,立即就明白了過來。這幾年來,他也很清楚,皇帝一直在想著遠征的事情,看樣子,在帝國政府改革穩定下來之後,皇帝就要再次出發了。
朱祁鈺慢慢的點了下頭,說道:「這事,朕考慮了很久了。之前,帝國政府改革讓朕無法分身,所以遠征的事情都被耽擱了下來。當然,帝國也需要休養。這五年的時間,帝國的政府改革已經基本上接近了尾聲,而且國內的工業發展已經成了規模,很多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對朕來說,就只能等待,等待帝國逐漸強大。當然,我們也應該準備著手解決最後的敵人了,只要完成這次的遠征,那麼帝國就再也沒有強大的外部敵人,到時候,我們也應該讓軍隊休息一下了!」
陳懋沒有開口,他也很少在皇帝面前提到關於遠征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帝國確實需要休養,軍隊也需要休息。經過五年的休養,帝國的經濟已經走上了高速發展階段,而且帝國軍隊的改編與換裝工作也基本上完成了,五個新的軍團已經重新形成了戰鬥力,預備役軍團的組建,劍練工作全部到位。帝國軍隊已經達到了鼎盛狀態,顯然,在這個時候發動遠征,已經具備了所需要的全部條件。不過,陳懋還是有一點顧慮,那就是,在經過了這五年的等待之後,皇帝還適合御駕親征嗎?
朱祁鈺看了陳懋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陳懋,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陛下,臣認為,此事應該與于謙大人商量一下,畢竟,現在帝國國內的情況剛剛好轉,是否應該由陛下率軍親征,這並不是臣所能夠發表意見的!」陳懋長出了口氣,「當然,軍隊的準備都已經到位,我們有絕對的信心,能夠擊敗任何一個敵人,不管這個敵人有多強大,在多麼遙遠的地方,帝國軍隊絕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朱祁鈺微微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陳懋這番話說得很是委婉,意思也表達得非常的清楚,顯然,陳懋這幾年的變化也不小。皇帝御駕親征的問題不在軍隊,而是在政府。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如果朱祁鈺親征的話,那麼國內的壓力都將集中在于謙一個人的身上,而于謙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那個中年人了,時間已經讓于謙給為衰老,如果皇帝親征的話,那麼于謙能夠看好大後方嗎?
這個現實的問題是朱祁鈺不得不考慮,而且不得不優先考慮的。當然,他也很清楚,于謙也許不會反對他,但是會用事實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