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兩人說話都很不客氣翠雨聽了臉上的苦笑更濃起來。這些日子薛春林沒少折磨她雖然她也算是京城名妓之一但在這有錢有勢的大少爺眼裡卻是沒有任何身份更何況薛春林的「折磨」即使她告訴別人別人也至多認為薛春林是「風流」而已。
她的身份擺在那兒一個妓女再高級的妓女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也不過是千人騎萬人壓的角色而已……即使是阿旺他也不是因為這個而寧願為自己贖身也不願意娶自己麼?
紅顏自古多薄命……
她將目光投注在軒轅望身上覺軒轅望緊緊皺著眉頭像是不願意與薛春林交手。她輕了輕嗓子開口說道:「薛大少……」
「叭!」
她才說出三個字薛春林回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她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這一巴掌激了她內心的倔強她瞪著薛春林:「你……你!」
這同時軒轅望也指著薛春林臉上又驚又怒地質問:「你怎麼這樣!」
「哼我花錢包的婊子我愛如何就如何……如果你不與我鬥劍的話我難免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話難免就會打打女人出氣你看著辦吧你!」
軒轅望心中怒潮洶湧如果說此前的薛春林給他的映像只是狂妄自大那麼現在的薛春林則是無賴卑鄙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劍柄但在這時華閒之的話又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如有違反逐出門下!」
華閒之說那句話時口氣非常嚴肅軒轅望可以肯定那絕對不容更改。他回自己學劍的歷程從得到這柄古劍到見到趙冰翼與丁垂雲的那一戰到被緋雨引入劍的世界再到東都開定的種種遭遇……
學劍不易啊。
淚花在翠雨眼眶裡打著轉兒終於流了下來這並非她軟弱。軒轅望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看了翠雨一眼又立即將目光移開。
「哈哈哈哈……看你那個樣子脂粉全都被淚沖了!」薛春林冷笑著對翠雨說道這好生生地說這樣一句話讓軒轅望有此示解因此目光又轉向翠雨。仔細一看他驚訝地覺翠雨臉上的脂粉已經掩不住本來的神色憔悴與疲乏寫滿了她整張臉。軒轅望這個時候才明白那個小丫環所說的「折磨」不是虛言。
本來已經鬆開的手又重新握緊軒轅望慢慢的一寸一寸地將劍拔了出來。劍聲在劍鞘裡磨擦出吱吱的聲音刺耳而尖銳。
「如、爾、所、願。」
軒轅望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他從來沒有這麼鄙視一個人也從來沒有這麼想殺死一個人因此他甚至用上了極不禮貌的「爾」字來稱呼薛春林。
當軒轅望的劍完全出鞘時他已經將憤怒全部壓制住了。雖然沒有與薛春林交過手但他敢於一再向自己挑戰想必在劍技上有所長處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對手這是柳孤寒給自己的很少的忠告之一。
薛春林將翠雨推開他握住劍柄深深吸了一口氣:「好!」
軒轅望突然覺眼前的薛春林又沒有了開始那種令人厭惡的輕浮感覺相反如今的他冷靜裡透著股森然倒與柳孤寒的氣質有些像。
「這個人……怎麼像是兩個人一樣?」
軒轅望腦子裡一剎那間掠過這個念頭雖然痛恨對方但他還是按規矩舉劍前探與對方擊劍行禮:「請指教!」
「終於開始了。」
在離軒轅望他們兩百步之外有七八個人站在一坡上正向他們所在地方觀望。見到兩人拔劍相向其中一個微笑著說道。
最年輕的一人則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瞧不起這只不過是達到目的的第一步而已這人便高興成這個樣子。劍會之所以日漸頹微與這些人的無能有很大的關係吧若是換了自己的話……
「錚錚!」
劍擊聲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又轉向軒轅望那邊軒轅望與薛春林緊緊貼在一起兩人雙劍交錯都希望能在力量上壓制住對方劍身磨在一起出咯吱咯吱難聽的聲音。
「不過如此啊……」
薛春林一面用力一面冷笑著道軒轅望對他越地不理解了他還沒有見到過其他哪個劍士在搏鬥中如此的。
「我聽說過華閒之的禁戰令了如果與人鬥劍就要被追出華門所以你們這些華門弟子個個拒絕出戰……」
兩人僵持了數息雙方力量不相上下因此都力將對方彈開距離大約有六步遠。薛春林又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陰陽怪氣讓軒轅望覺得極不舒服:「為了一個妓女你竟然不顧華閒之的禁戰令你可真是多情種子啊。」
軒轅望心止如水他不再是那個被董千野領著的初學者而是一個身經數十戰的劍士因此薛春林的挑釁至少沒讓他在表情上露出什麼破綻來。他雙手握劍貓腰側行尋找薛春林的破綻。
「原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個原因!」
在一旁氣也不敢喘的翠雨突然間再次淚流滿面此前軒轅望沒有為她而戰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到現在她知道了原因她覺得某種幸福象潮水一樣將她捲了進去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被人關愛的幸福。
「他為我甚至要被革出師門……他如果不是在乎我、不是關心我怎麼會如此!」
翠雨雙手緊緊握著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裡。軒轅望為她而戰讓她覺得幸福但一想到這有可能毀了軒轅望的前程她又覺得憂慮。
正是這個原因她對薛春林也更加痛恨如果不是薛春林的詭計軒轅望怎麼會陷入這種境地?
「去!」
她正痛恨著軒轅望的吒聲讓她趕緊抹去了眼淚她並不懂劍但也知道兩人的搏擊極為驚險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性命因此她大氣也不敢喘。但當她看到相鬥之處時一顆心立刻狂跳起來。
軒轅望身上已經有幾處掛綵了!
反觀薛春林他身上仍然完好無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再看兩人的表情薛春林雙眉緊緊鎖起嘴巴上也不再說些費話每次出手更為慎重了而軒轅望則輕鬆得很單臂擺劍揮灑自若。
「怎麼了怎麼了究竟怎麼了?」翠雨心急如焚:「是阿旺佔了上風還是那個該千刀萬刮的賊子佔了上風?阿旺怎麼受傷了還在笑那個千刀萬刮的賊子神情怎麼像他才受了傷一樣?」
她看不懂鬥劍站在遠處的那小群人卻看得明明白白。那個微笑說話的人神情有些倨傲:「不過如此一套劍式竟然不熟悉就拿出來了。華閒之的弟子看來終究缺乏苦練啊。」
有兩人立刻隨聲附和而那年輕人則與其餘幾人交換眼色相互苦笑。在這群人中以這三人眼光與劍技最差他們只看到了表象卻無法推測出實質來。
人們總是願意相信他們想看到的東西而不願意透過這隨他們心意的表象看到更深處。
「我看他這套劍式雖然滿是新意但因為不熟悉必然會換一套更熟悉的劍式。我看這時春林應該乘勝追擊不能被他一套新奇劍式震住!」
三人中的一個說道另一個也點了點頭:「不錯雖然剛才春林在佔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被那新奇的劍式逼退但也給軒轅望造成了幾處傷害這時乘勝追擊必然能一舉定勝局。」
相反倒是那有些倨傲的人搖了搖頭:「你們這說法不對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那年輕人心中一動倒覺得有些奇怪了難道說以他的眼光真地能看出薛春林為什麼沒有乘勝追擊麼?
「請曾劍師指教。」三人中的一個說道。
「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擊敗華閒之門下的一個弟子而是瞭解華閒之的劍式。要想在劍聖戰中擊敗華閒之與他的弟子就必須多瞭解華閒之及其弟子的劍式。既是如此讓這軒轅望多施展施展又有什麼關係!」
「正是正是是我們欠考慮了曾劍師高瞻遠矚非我們所能及啊。」
年輕人聽著這令他作嘔的吹捧幾乎啞然失笑。劍會凋零連這些劍會的主持劍師都生計艱難劍會一年的費用開銷倒有大半是這位巨富的曾劍師提供的難怪他們會如此吹捧了。
年輕人這時沒有想起自己的費用開銷也大半要靠這位曾劍師……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就好了薛春林分明是看出軒轅望剛剛的那套劍式雖然只不過是七式而已卻是他自己新創的劍式!多少高明的劍師窮其一生也無法在前人基礎上創造出自己的劍式來但這軒轅望不過二十左右卻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想到這裡年輕人的心像有一團火燃燒了起來這種叫做嫉妒的火焰具有極為可怕的威力。它既能讓一個年輕人有著永不枯竭地前進動力又能讓他墮進黑暗中無法自拔。
與他懷有同樣心情的還有薛春林他在剛才的激鬥中親身體驗到了軒轅望新創的劍式。誠然這些劍式還有些稚嫩威力也算不上強大但薛春林清楚地明白這七式劍技脫胎於這楓嶺的紅葉!
「他竟然能從這紅葉中悟出新的劍式來……他為何能做到這一點我來這楓嶺也不知有多少回了為何卻沒有覺查到這一點!」
薛春林握劍的手幾乎有些顫抖了在京在新一代劍士中他相當自負除去趙冰翼諸葛眠風與沈醉雲之外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第一等的人物了——甚至可以與前三者並駕齊驅。但是軒轅望的表現讓他惶惶在他看來這應是絕對不可能生的事情。
「來吧!」
見他遲遲沒有再攻過來軒轅望擺了擺手新創的劍式還不成熟正需要一個好的對手讓自己去蕪存菁。
薛春林壓低了身軀手中的寶劍指向軒轅望的心口如果說此前他只是為了試探華閒之門下的劍式而來與軒轅望鬥劍的話那麼現在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取軒轅望性命了。
任何威脅到自己前進的東西都必須摧毀!
猛然間薛春林雙腳彈地人像被彈弓射出的石丸一樣飛擲而出他的劍突然消失在一片黑影之中在軒轅望眼裡這片黑影越來越大片刻間就佔據了整個視野!
軒轅望原地未動像是在暴風驟雨中的山巖任那雨點擊落在表面之上卻沒有任何動搖。他手中的劍在那團黑影最盛的時候猛然揮蕩而起有如萬棵幼芽破土而出將那團黑影撕開了無數道細微的裂痕這裂痕極小任何一個都不能給這團黑影造成威脅但當這些裂痕連成一片便像樹木生長一樣沖天而起在一片叮叮噹噹的劍擊聲中將那團黑影撕成了碎片。
就連薛春林本人也幾乎被這突然而起的劍光撕開如果不是他反應得快恐怕此刻他已經成了一團碎肉了。即使如此他也遍體鱗傷衣衫襤褸有如乞丐。
「好!」
翠雨並不知道這一劍的奧妙但她卻知道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的薛春林在這一劍後便狼狽不堪了。她本能地歡叫起來這聲音聽到了薛春林耳中讓他更加憤怒。
「咦……這一劍這一劍……」
遠遠觀望的劍會的人這時都覺得不可思議軒轅望這一劍開始沒有施展過但眾人卻覺得與開始那七式有相同之處。那年輕劍士念頭一轉立刻想明白其中的原因:這一劍根本就是將那七式融合在一起後的產物!
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將新創的劍式加以改進而且是在實戰之中這個軒轅望究竟是過於醉心於劍技還是大膽得近乎瘋狂?
年輕的劍士如此想他目光停留在軒轅望的身形之上轉也不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漏看了軒轅望身上的某個變化。
「麻煩了沒想到這小子如此難纏早知這樣不應讓春林去做這件事情……」
那位曾劍師又說起話來這讓年輕劍士更為厭惡薛春林與曾劍師的血緣關係讓兩人都會如此嘮叨但是比起這位薛春林的舅父自己要更瞭解這位同齡劍士一些。
如果認為他到此為止那還未免太早了那傢伙還有更讓人討厭的手段沒有施展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