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回參加宴會時乘坐的馬車這兩輛馬車就簡陋得多里面密不透風更沒有溫柔美麗的扶英少女。軒轅望聽得外頭車聲轔轔心裡有些不安他摸了摸劍柄感覺到劍上傳來的溫潤心中總算定了下來。
「老師讓遠鍾與我一起來定有深意以老師之智不會不知道我二人容易被扶英軍方監視那麼……」
與極度相信華閒之並且想做到華閒之要求的一切的崔遠鍾不同軒轅望對華閒之的信任並沒有那麼盲目。他深信華閒之絕不會害他和崔遠鍾但他也知道華閒之不會讓他們知道一切比如說柳孤寒回國去執行的任務華閒之便不曾讓他們知曉。也正是因此在執行華閒之命令之時軒轅望比起崔遠鍾而言更能自己思考一些。
雖然將他們帶走賀秀騰倒沒有更無禮的舉動甚至沒有把二人關進牢獄只不過將二人分開軟禁在兩個小院子裡互相通不得聲氣。
崔遠鍾知道暗地裡有許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因此沒有輕舉妄動但心中卻極為焦急華閒之約他們到河門相會必然有其用意如今被賀秀騰扣住極有可能會誤了華閒之的計劃。
正有些惶惶之時忽然聽到軒轅望的聲音從院子那邊傳來:「遠鐘師哥快過來!」
軒轅望的聲音壓得很低他也只是隱約聽見一開始崔遠鍾還有些不相信但聽牆那邊催得急便伸手在院牆上一搭翻了過去。剛落在地上便被軒轅望一把按住頭:「當心!」
「你怎麼做到的?」崔遠鍾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扶英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氣軒轅望劍技雖然不錯但如何能無聲無息將這許多士兵同時擊倒?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走!」
軒轅望幾乎是伏在牆下聲音壓得極低他無法向崔遠鍾解釋是緋雨將看守全部擊倒因此只有搪塞過去。
看守軒轅望與崔遠鐘的雖然是扶英軍人中的精銳但神出鬼沒的緋雨是他們無法防備的他們甚至來不及出警訊便昏迷過去。崔遠鍾跟著軒轅望身後看著這一路的扶英士兵心中滿是狐疑難道說軒轅望是已經出去後又回來救自己的麼?他擊倒這麼多扶英士兵為何沒有驚動自己?
從側門出了這處大宅院軒轅望向崔遠鍾一笑:「遠鐘師哥現在該往哪走?」
崔遠鍾撓了撓頭將到嘴的問話嚥了回去他相信軒轅望不說定然有其用意。
「這樣的守衛竟然還給他們逃了劍道門下果然不凡啊!」
半是憤怒半是感歎的聲音從賀秀騰嘴中吐了出來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
「對不起是我的錯!」負責守護的軍官頭上還綁著繃帶深深垂下頭向賀秀騰認錯「大人他們逃不了多遠我們立刻去追!」
「唔……追回來也沒有多大意思他們還是堅決不說出趙王殿下的下落我們又不能刑訓。」賀秀騰抹著自己的下巴一絲狡猾的表情從他的眼中掠過去「不如讓他們為我們帶路吧……說起來帶著劍的少年在京城河門的大街上行走是相當引人注意的啊。」
「是大人英明!」軍官領悟了賀秀騰的意思比起老謀深算的他來那兩個余國劍士還嫩得很。
「但也不能讓他們這樣輕鬆……正餐之前得安排點甜點才是。」賀秀騰微微瞇起眼定了一下道:「去請他們過來。」
「這個城還真大!」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河門但軒轅望還是驚詫於河門的龐大與繁華若不是事情緊急他真想好好遊覽一番。二人小跑穿過三條街道後這才放慢腳步崔遠鍾看了看四周也不知身處何方正這時一輛在街頭招徠乘客的馬車緩緩來到二人身邊車伕甩著鞭子問道:「二位要不要車?」
這樣的馬車和人力車一樣在河門城中並不少見崔遠鍾正不知該如何走而車伕對於城裡的道路應是最為熟悉的因此他跨上車對車伕道:「去……。」
「去雙泉寺。」他身後的軒轅望突然插嘴讓崔遠鍾到嘴的地名又嚥了回去。崔遠鍾怔了一下軒轅望向他擠擠眼:「遠鍾哥快上車吧!」
這馬車頗為簡陋沒有車廂而只有靠背和氈布做的蓋子。崔遠鍾被軒轅望連推帶搡弄上了馬車心中漸漸明白過來他們二人衣著打扮與普通扶英人有較大差別若是直接去老師約定的地點只怕用不了多久扶英軍警便會趕到。軒轅望細心謹慎這種自己較難注意到的小處他卻能彌補。
「真不愧有一手好裁縫阿望還是你謹慎啊。」想到這裡崔遠鍾笑了笑從路旁常青樹縫隙中透過的陽光正好照在他的笑容上讓他表情極為燦爛。軒轅望有些羞赧:「你就別嘲笑我了為了那個我不只一次被老師說呢。」
「老師其實不是怪你會裁縫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費在扶英求學的大好時機多學些回國後學不到的東西至於裁縫回國後再練也不遲嘛。」崔遠鍾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軒轅望苦笑了一下為這事情華閒之與崔遠鍾都說過他許多回他雖然覺得如此強求隱隱有些不對卻說不出道理來。
馬車不急不徐地行著崔遠鍾催了兩回才快起來花了泰西時間給有半點鐘才到了雙泉寺。在距雙泉寺還有段距離時二人便下了車從一片樹林之中穿了過去沒有進寺院而是直接繞到寺廟另一端。
「幸會啊二位。」
「啊……」
正當二人準備再攔一輛馬車時自身後追上三個人來遠遠地他們中的一個便向二人打招呼軒轅望與崔遠鍾回頭一看心中都不由一顫。
「你們……」
崔遠鍾認得這三人中的一個那是與他在玉龍澗上有過殊死一戰的武哲光當這白衣似雪逍遙脫凡的男子來到他面前時崔遠鍾便又想起玉龍澗那一戰。當日那一戰後不久收到武哲光來信說他將遠行苦修過段時間會再來挑戰哪知時間過去近兩年卻在扶英京都遇上了他這近兩年來他劍技應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吧。
「他突然出現難道說只是巧合?還有與他一起來的那二人……那個僧人倒還罷了另一個年輕人好俊俏……但感覺起來也不是弱者這年輕人是誰?」
軒轅望無可奈何地撓了撓頭臉上現出迷糊的神情與崔遠鍾不同這三個人他都認識但他們湊到一起實在讓軒轅望有些難以想像。
「難道說不記得我了麼?」那個俊俏得幾近美麗少女的年輕人臉上露出純淨的笑目光在崔遠鍾臉上一掠而過與軒轅望對在一起。軒轅望搖了搖頭:「你……你是吉星野。」
俊俏少年正是吉星野與他那一戰應當算是到扶英後第一場惡戰吧雖然時間很短但對這個少年凶悍的劍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反那個被緋雨擊敗使弧形劍的人連名字都被忘了。
「幾年不見了軒轅君還記得我啊。」吉星野鞠躬行禮一如當年初次相見軒轅望回了一禮心中未免百感交集太姬飛燕一般的身形林政康龍王一般的氣勢都已經化作塵土他們的劍技連同他們的努力都在魔石之技推動的時代前進中煙消雲散。
「軒轅君這幾年在我扶英做了許多大事我多次聽人提起。」似乎也在回憶往事吉星野稍停了一下才又接著說起來:「每當遙想軒轅君的劍技我身上的血好像都要沸騰一樣呢。」
軒轅望含糊地應了兩聲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且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跟在二人身後的那個僧人自己在貴立城紫金寺與槍術高手連若齋對決時出現的那個枯瘦老僧。
「這位是本如寺無想隱劍齋法師我們隨他在這雙泉寺掛單。」現軒轅望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個老僧身上吉星野介紹說。
「本如寺無想隱劍齋法師……」這個古怪的名字從軒轅望嘴邊不經意地流了出來本如寺應當是這枯瘦老僧受戒的地方無想應是他的法號而隱劍齋是他的自號吧這似乎是扶英高僧的習慣呢。敢用隱劍齋這樣的自號這位老僧想來不是一般的自信啊。
「又和施主見面了。」無想合掌施禮臉上還是枯槁得沒有任何表情眼睛與任何一個到了殘燭之年的老人沒有差別只不過稍稍在軒轅望腰下的劍上停了一會兒:「癡兒回頭上岸吶。」
軒轅望心中升起一種極不好的感覺無想渾濁的目光似乎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他盡力摒去這種感覺:「無想法師那位連若齋先生現在好些了麼?」
「多謝施主掛懷世人笑他癡顛他見世人亦是癡顛從來不曾壞過又從何來談好?」
無想的話語讓軒轅望頭暈腦漲只是隱隱聽出連若齋依舊神志不清他不敢再細問下去向崔遠鍾道:「遠鐘師哥我們快走吧。」
「二位這麼急著去哪兒?」武哲光似笑非笑「難得在這雙泉寺遇著為何不進來坐坐?」
吉星野也道:「正是不在這裡遇上二位我們也準備去貴立找二位呢。」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話軒轅望與崔遠鍾心中卻同時跳了一下。這句話中隱隱藏著挑戰味道而且是極為自信的挑戰味道如果應付得不好只怕立刻就要拔劍相向了。
「是嗎我們萬分歡迎。」崔遠鍾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太急於完成老師交給的任務已經讓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判斷了面對這三個人如果再不能冷靜下來只怕會讓軒轅望很為難吧。說起來還真有些嫉妒阿望呢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是他神經太精還是反應太遲鈍呢?
一絲笑浮在崔遠鐘的臉上軒轅望突然間覺得心中很安定似乎站在身邊的不是崔遠鍾而是老師華閒之了。
天突然陰了下來厚厚的雲層迅從東南方向飛捲過來隱隱聽到遠方的雷聲。軒轅望抬頭看了看天天有不測之風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