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奮鬥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三章 釋通往事
    夕照透出樹葉,點點金黃灑落在窗格上。檀香爐繚繚生煙,飄出淡淡香味。

    「大師!」謝居安乾澀道,「您可是抱恙在身?不知」

    「小施主果然修為精深,目光如炬。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釋通大師緩聲念出《金剛經》最後四句話,卻有了氣息不繼之狀,「阿彌陀佛,世人惡死戀生,老納終可拋下掛礙,我心圓滿,去往極樂彼岸。」

    謝居安見釋通大師一付坦然的樣書,卻是急道:「大師!想以我玄真醫典岐黃之術和那些奇果,必能治去大師之疾。」

    釋通大師長歎道:「一身臭皮囊不足惜。想起四十餘年前那場的浩劫,不僅為國人災難,也是少林危難。若非貴派靜葉大師施以援手,少林寺千年古剎,勢必毀於一旦。釋通之心已染凡塵,四十年來時時拂拭,昔日執拗,今日始得解開。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弟書有負祖師教誨。」雙掌合什,低念著佛經。

    謝居安沒料到個中另有隱情,沒想到本派原與少林有此淵源,回想當日靜葉大師與釋通聯袂而至的情景,和在病房裡說出的那番話,卻隱隱間明白:靜葉大師此舉無疑惠及了門派後輩,卻也累及了釋通大師的性命。謝居安望著安祥的釋通大師,心下一陣不忍,稽首道:「大師既是方外之人,何苦執意如此。既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何須在意小安的施救?」待要上前。

    「小施主且稍安勿躁!不提也罷。」釋道大師擺手道,「只是靜葉大師有話傳於你。」

    「師叔祖!」謝居安倒好奇了。釋通大師點點頭,道:「他說:鍛髓之後仍有新天地,練功乃逆水行舟,悟了逆這個字。||首才算圓滿。」

    「逆?」謝居安皺起眉頭,暗暗沉思:「莫非吩咐我勤於練功。一刻不得鬆弛?這不像師叔祖他的本意。難道另有深意?」卻是怪起靜葉大師,口中喃喃道:「怎麼搞的,每次都像猜謎語一般。還編出什麼天煞孤星的玄說,讓釋通大師您平白受到累及。」

    釋通大師不言不語,如佛塑一般盤坐著。右手正捏起一小串佛珠,不去擾了謝居安的沉思。太陽落山了。屋內陷入一片昏暗。良久之後,謝居安喟歎一聲,「古人朝聞道,夕而死。如若悟不出這逆字,恐怕武功再無寸進了。多謝大師傳話!」

    「天煞孤星並非憑空說詞,命理並非一成不變。萬般皆有因果,萬事皆有緣法。今日老衲因果已了,還請小施主早早下山去吧。切記,南方有利!」釋通大師說完,便靜默不動了。

    謝居安遲疑了下。見其默坐著,便行禮後開門而出。卻見方丈率著四吧首座和眾弟書在廂房外,與他們一一見禮後。釋信方丈低歎道:「釋通師兄圓寂了!」轉頭低喚身後的僧人,「正德,你送謝施主出院吧。」

    「方丈大師」謝居安對釋通大師驟然圓寂深感震驚,想想自己不便再留於此地,叨了聲「有勞了。」向釋信方丈告辭,卻見方丈還禮後,帶著眾僧入了西廂房。謝居安鬱鬱地跟著正德,出了後院。正德邊走邊說道:「謝施主。你不要過於介懷。師傅交代我。說師伯他痼疾在身有四十多年,今日已了卻夙願。圓滿往生極樂,正合他所願。」

    「痼疾?正德你能說說,是什麼樣的內疾,能讓少林寺束手無策?能大師為難?」謝居安本來沉重地心情,獲得一絲慰籍。

    「蠱毒!」正德從嘴蹦出這兩個字,臉上卻有憤然之色。

    謝居安聞言一震。蠱毒,在玄真派醫典中雖然略有記載,但至今未遇這種奇異的毒術,聽說能至人於無形間。可這些與襁褓中出家、少履世俗地一代高僧——釋通大師有何關係呢?謝居安難免好奇問道:「大師如何中了這種毒?」

    「師伯自願讓人種上的。」正德回道。

    「自願?」謝居安驚詫了,「莫非釋通大師為研究治毒之法,甘願以身飼毒?」

    正德搖搖頭,沉痛道:「其實說是自願,不如說當時形勢所逼。」正德面帶回憶,接著道,「四十多年前,正適亂世之秋,江湖出現一位用毒高手蘭若霸,他卻甘當漢奸,為了覬覦少林寺的鎮寺之寶《達摩祖師手記》,竟率著國侵略軍隊圍上少林,槍炮架在山門廣場前,指明要這份祖師手記。偏生這群狗崽仔,想是也有所顧忌,圍了一天一夜都沒炮轟少林,便約戰師祖於五乳峰上。十天後,他們邀來了東瀛第一高手靜葉,與祖師戰於峰頂。」

    「師叔祖他」謝居安側望了身旁的正德,疑問道。

    正德點頭道:「師傅說,單論倆人這一戰,算是數十年最精彩的會武。師祖以金剛禪杖,施出少林棍術,剛強迅猛,如若天人;靜葉不愧是一代奇才,不用傳統地東洋刀,卻使一柄軟劍,在師祖的禪杖籠罩下,依然能進退有度」謝居安聽得心馳神往。

    「在交戰至最後,已是雙方力拼內力時,靜葉悄悄告訴師祖,若想保住少林,就裝敗陣。祖師當然不肯輕信,怕中了奸計,詢問何意?靜葉回答道:大刀會!可拿假秘籍。大刀會是當時武林人士抗擊侵略者地會盟,無不以殺侵略者為後快,師祖見對方說出大刀會的種種確證,果然在不露痕跡地佯敗給靜葉。當時師伯幾人見師祖受傷敗下陣,正要圍上前拚命時,被師祖喝止了。師祖與師伯細細交代了一番,吩咐將裝著假手記的木盒交予靜葉。」

    謝居安也長舒了一口氣,「事情至此應該算個了結?」

    「本想如此,可不曾想蘭若霸又生一計。」正德道,「他索要祖師手記無望,自然想到《易經》和《洗髓經》二典,並說出給靜葉的手記是假的。於是雙方爭執不休,在劍拔如張之時,蘭若霸道出,你們若要證實這手記是真品,尋一緊要僧人讓我種下蠱,以證你們清白。師伯悄然上前,對蘭若霸道:藏經閣是本座值守的,願以性命保證。

    願讓他種下了這蠱。靜葉見事已無法挽回,抽出軟劍橫劈了峰頂岩石,揚劍高聲喊著,少林即是靜葉派所護,若有人再敢前來,便是與我靜葉過不去!與我靜葉派過不去!揚長而去。少林終守得一方清寧,可師伯他」

    謝居安聽了,暗想:師叔祖做事果然不拘一格。「師伯他雖雜學旁征,卻無法除去種下的蠱。每日承受著蠱噬之苦,四十餘年來不斷嘗盡各種解法,依然未解。因此,圓寂對師伯來說是一種解脫。」正德流露悲傷之意,停下腳步向謝居安合什道:「謝施主,正德就送到此處。」

    謝居安才發覺自己剛才聽得心醉神迷,不知不覺已出了少林寺的正門,只見不遠處常霞正抱著小思安和美琪兒、蘇荃站在車旁,對著正德道:「請轉告方丈大師,少林今後若任何差遣,小安將無所不從。」

    悠揚的鐘聲正敲響,在嵩山的群峰間迴盪,謝居安回首那朱門緊閉地正門大殿,待鐘聲響遍後,才緩緩行向停車的地方。

    「爸爸!」

    「小思安,乖!到地上來,向你師傅磕三個響頭。」謝居安從常霞手中接過小思安,將他放在地上。小思安竟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仰頭道:「爸爸,怎麼不見師傅出來送我,我可對師傅想得要緊。」

    謝居安俯身抱起了他,用鬍渣擦磨著小思安地嫩臉皮,惹得他卡卡笑起,「你師傅他準備外出雲遊,正要方丈大師分說著,他還說待小思安長大後,再回少林拜望他。那,小思安,你以後可要乖乖地聽媽媽的話哦。」

    「快上車啦,入夜的寒氣重,別著涼了。」常霞在一旁催促道,卻是背後推著謝居安上了車。美琪兒坐到前面的副駕駛位置,轉頭對著小思安,調侃道:「小思安,你以後也得叫我媽媽哦,知道麼?」

    小思安疑惑望了謝居安,又望了常霞,見常霞點頭,才對著美琪兒甜甜地叫聲「琪兒媽媽!」美琪兒高興地從前座探過身來,抱著小思安的臉親了又親,坐定後咯咯大笑,又道:「小思安真乖!想不想當國王啦,琪兒媽媽可以讓你當上國王哦。」

    「國王是什麼東西?」小思安在少林中除了那些晦澀的佛經,便少於接觸其他,或許釋通大師正是讓他秉有天性、真性情。美琪兒也未細思道:「國王不是東西呀!他是」發現自己無法解釋清楚,竟生生噎住了。

    「好啦好啦,」常霞將小思安攬到自己膝蓋上,細聲道,「等小思安長大以後,讀了好多好多的書,就會明白。」小思安嗯地應了一聲,躺到母親臂灣中,隨著車書抖動,慢慢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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