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彎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生巷陌又逢君
    以往不曾等待覺得他們來得太早總擾人心煩今日多了一份等待卻覺得時光過得那麼漫長短暫的一刻恍若已是一天。

    彷彿聽到稀疏的雨聲敲打著窗欞還有窗外雨打芭蕉、雨打翠竹的蕭蕭聲。清晨的悶熱是下雨的前兆此時一陣清風拂來我聞到這屬於夏日獨有的泥土氣息有些嗆人可我卻深深地吸了幾口我看不到卻想要真切地感覺夏雨的存在。

    若是從前此刻的我定是站在窗台看簷角邊滑落的雨滴看著瀟瀟的風雨澄洗著每一枚翠綠的樹葉。如今只能掩簾聽雨也算是一種意境。

    紅箋和畫扇為我裝扮一番著白色的雪紡羅裳挽長成髻斜插一朵綠芙蓉身上泛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因為方才沐浴時我命紅箋為我備的都是茉莉花瓣清雅芬芳。

    我坐在臨桌的椅子上畫扇坐在我身旁紅箋和秋樨臨在我身後只為等待著那位傳奇的神醫。

    約摸一盞茶的時間小行子急急來報:「娘娘新應徵的林神醫已在門外等候。」

    我輕輕揮手:「傳。」

    只一會兒聽到輕逸的腳步聲緩然地行走離我越來越近我幾乎聽得到他衣袂飄忽的聲響還有他腰間那墜玉沉沉搖曳的姿勢還有他身上的氣息還有還有他細緻而又些許起伏的呼吸。

    「草民參見湄昭儀。願昭儀娘娘福壽金安。」字字句句劃過我的心間。

    我極力壓制住情緒用很平緩地語氣說道:「林神醫免禮。」這個林字我拉長了語調腦中閃過。林不就是楚字的一半麼換來換去他還是他。

    畫扇突然執緊我的手:「妹妹……」我在想像畫扇此時驚訝的神情她見著楚玉一定非常的意外才會突然這樣地喚我——小——說——網

    我轉眉看向她用另一隻搭在她的手上:「姐姐。」

    「你們都隨我退下。讓林神醫好好為娘娘診治。」畫扇突然朝大家說道接著領著她們退出了暖閣只餘下我和楚玉。

    他緩緩坐至我的身邊呼吸似乎有些許急促慢慢地又恢復了平和。低低說道:「娘娘草民要為你診脈還要檢查你的眼睛和頭部。」

    我輕輕點頭:「好那就有勞林神醫。」

    他的手輕輕地壓在我手腕的脈搏上雖隔了一層薄紗我還是忍不住顫抖一下。那指端我溫度瞬間傳至我的全身通向我那些輕緩的脈絡血液似乎流竄地快起來。此時我的臉一定紅若雲霞自己覺得耳根也有些熱。這位久違的故人就以這樣的方式與你近距離的接觸心中難免會有起伏。

    從他的指端我感覺得到他急促的心跳感覺到他眼神的灼熱雖然我不能與他對望可是這麼近的距離我都能感覺到。

    「娘娘。原來草民的來遲。」他低低地說道他稱我為娘娘又自稱為草民讓我覺得很生疏亦很彆扭。

    我冷冷回道:「林神醫這裡已無他人你我既是故人。為何又不肯以故人地身份相識。我的眼目雖瞎了。可是你的聲音我還是能聽得出的。」

    「好。既是故人就當以故人重逢地方式相認。眉彎原諒我的來遲我有我的難處。」他的一句眉彎喚起了我沉睡的思緒那些繽紛的往事在瞬間湧上心頭。我禁不住想要落淚終究還是忍住了。

    我清冷一笑:「楚玉我不怪你之前我雖有過埋怨可是這麼久你讓我盲了這麼久我連埋怨的心情都沒有了。你來了我沒有歡喜你不來我沒有失落。(手機閱讀.net)」說這些其實並非全部自內心只是想這樣對他說彷彿只有淡漠才能掩飾我內心的恐慌與激動埋怨與歡喜。

    他地手輕輕執著我的手我緩緩取出試圖逃離他握得更緊:「眉彎你信我既然我來了就一定會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重見光明。」

    我終究還是用力取出自己的手嘴角依舊揚起一絲冷笑:「最短的時間?你知道麼?賀太醫告訴我我的眼膜已壞死因為眼裡地小血管不通無法供血眼膜已壞死了。」

    楚玉輕緩一笑:「我有神術造化桑田壞死了又如何我可以為你換上新地你知道的我有奇術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我不解地看著他:「換上新地?可是哪兒會有新的?」

    「這世間有千千萬萬雙眼睛難道沒有一雙屬於你的麼?」淳翌言語輕鬆。

    我問去:「你這是何意?」

    「要一雙與你相配的眼膜取下他的換上你的你就可以重見光明了。」楚玉緩然說道似乎他認為這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那換給我的人豈不是會盲?」話一說出我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楚玉堅定地答道:「是會盲。」

    我立即搖頭:「萬萬不可如此過於殘忍奪走別人的幸福非我沈眉彎所為。」

    「你的幸福亦是被別人奪走你的雙目是如何盲的你忘了?你腹中的胎兒是如何死去的你也忘了?」楚玉尖銳地刺傷我。

    我冷冷道:「你變了你不是那個純良的楚玉不是那個慈悲的楚玉。」

    楚玉朗聲笑道:「不成佛便成魔我自問我還做不到修煉成魔倘若你心平氣和地想想你會覺得值得。或許有人甘願為你犧牲有時候犧牲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你為何不去問問那個願意犧牲的人呢?」

    「願意犧牲地人?難道你知道誰是那個人?」我急急問道。

    「當然我來的時候就這樣告訴皇上皇上說要出告示。在萬千人中尋找與你相匹配的眼膜。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是楚玉我知曉過去未來這樣的小事我很隨意就能掐算出所以不需要尋找這個人存在。」楚玉依舊是這般驕傲又自負。

    我緩緩問道:「我我可以知道麼?」

    「不。我不能說出你不會不知道天機不可洩露這句話吧若我說出會招惹來更多地麻煩與傷害。」楚玉的話語中藏著玄機我知道我是不能再問了。

    我平靜地回道:「無論此人是誰我都拒絕我不要換了。」

    「姑娘有的時候不是你要不要的。一切都是注定。這一路走來我也有許多不要的可是到最後都沒能拒絕。我也有許多想要的。可是到最後的終究還是不屬於我。既然你可以做到這麼平靜地拒絕不久的一日你也會做到平靜地擁有。」楚玉地話總是充滿禪機可是他說的我都懂。

    我輕淺一笑:「這世間好像只有你和我最信宿命。」

    「因為你我都被宿命擺佈做了宿命的棋子。將來。許多的事我都會告訴你也該到了我告訴你的時候到時一切都不同於今日無論是什麼希望你都能接受。我不希望你平靜。太平靜意味是死亡。」楚玉的話讓我疑惑。可我不想再問太多。

    許久我啟齒問道:「你真的要幫我治好眼睛?」

    「是。不惜代價我來此就是要為你治好眼睛這是我的使命。你還記得麼?當初我告訴過你我治好一個人就要傷一個人我救活一個人就要死去一個人。這些都是注定的所以任你如何逃避也是如此。」楚玉堅定地告訴我這些話我記得而且驗證過當初我的復活是煙屏地死去因為是楚玉持劍在混亂中將我所救的只是我在猜想著這一次我的眼睛又會傷了誰?

    我輕輕點頭:「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你真的是一個悲劇人物連讓你救地人都是悲哀的。」說這話的時候我嘴角泛著冷笑不知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是的讓我救的人都是悲哀的。可是你也亦然你也是悲劇人物連愛上你的人都是悲哀的。」楚玉絲毫不介意揭我地傷處。

    我冷笑:「為什麼悲哀的人還總是會相遇在一起。」

    楚玉亦笑道:「因為同樣悲哀所以相遇但是都會有盡頭一切都會有盡頭。」

    我平緩地說道:「看來我拒絕也已經太遲你已經將此事告訴給皇上如若皇上知道世間有一雙眼膜可以與我交換他一定會為我爭取無論那個人是誰。」

    「是的他會我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他眼中流露出的堅定讓我震撼之前並不知道他會如此決然的愛你可是見著他一切都明瞭。這是債他欠的他就該還。」楚玉如此這般地告訴我淳翌給他地感覺。

    我薄冷一笑:「債?前世的債麼?他如何就這樣欠了我地。」

    「不只是前世今生也欠你的該你的就是你的欠了什麼到最後都要還。今生不還來生也要還生生世世皆是如此。」楚玉越說越玄我聽著有些茫然。

    「還在下雨麼?」我忽然轉移了話題說了這麼久的話我幾乎忘了窗外還在下著雨似乎聽不到雨聲。

    「在沒有停只是雨點小了幾乎聽不到。」楚玉答道。

    我歎息道:「相逢在夏日的雨天那一次是雪夜為什麼我還是看不透人間的陰晴圓缺。」

    楚玉回道:「看透的時候也就是結束的時候會有那一日的無須等待該來的自然會來。」

    「何時為我換眼膜?」我若有若無的問去既知一切都無法更改不如順應。

    楚玉輕聲笑道:「該換的時候換這之後我會住在宮裡的太醫院以後每日會來為你診治因為換眼膜之前你的眼睛每天需要縛一個時辰的藥做好準備那樣才能成功。」

    我輕微點頭:「好既然只能如此我就安心地等待復明也沒什麼好值得我愧疚的因為是你你救好一個人就必定要傷一個人。我將這些罪歸於你的身上我會很輕鬆。」

    楚玉朗聲笑道:「好都歸罪於我反正我早已在魔界的邊緣徜徉已經不在乎這點小罪過了。」

    我緩然起身走至窗台聞著雨後清涼的氣息楚玉也走至我的身邊:「我該去太醫院了你自己保重這些日子我每天都能見到你往日夢裡想的如今可以成為現實可是卻是在紫金城這與你有著宿緣的紫金城。我本想帶你遠離這裡看來一切都注定我做不到了既然做不到就留下來陪你一路荊棘走到底。」

    我輕輕點頭:「好一路荊棘走到底。」說完心裡覺得好塌實因為楚玉的存在讓我覺得安心而塌實與淳翌在一起我也有塌實可是與此相比卻不及楚玉讓我安心。也許楚玉生命裡的女子暫且只有我而淳翌有太多。

    一邊是雨聲一邊是楚玉離去的腳步聲不知為何心裡雖然塌實可是在塌實的背後又隱隱地感到不安。我在想著這眼睛究竟是誰換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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