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大盜 第五章 第二節
    戰爭的紅利無疑是最為豐厚。漢軍此次擊敗滿洲八旗之後,除了佔領大片土地之外,還繳獲了無數戰利品,而清軍府庫囤積的財貨之多,也實在是令林風大吃一驚。

    作為滿清「龍興之地」,瀋陽、遼陽、撫順、清河、鞍山、海城子等關外大地區幾十年來一直就是滿清八旗的大本營,其中瀋陽更是被更名為「盛京」,在清軍入關之前就是都城,而即使入關之後,這座城市也在政治上被定性為「陪都」,除了作為軍事重鎮威懾北中國之外,同時也被公認為「祖宗宗祠」之所,是清廷定鼎立國的精神支柱,所以它的陷落,對清廷殘餘力量的打擊是不言而喻的。

    自從去年北京為林風攻佔之後,山海關以西的廣大領土為漢軍所佔領,在這近兩年的時間內,關外與中原內地的貿易被完全切斷,兼之進行全方位、高強度的戰爭動員和此起彼伏的遼東起義,遼沈的八旗政權的經濟早已崩潰。不過這次的這種經濟大衰退事前並沒有多少人能預料,實際上就連林風當時也沒有想到利用這一點給予狠狠一擊。

    從收集上來的資料來看,這次經濟大衰退的原因主要是因為糧食和布匹的缺乏,其實遼東地區土地肥沃灌溉方便,其農作物一直以『粗耕而高產』著稱,並非不能做到自給自足,但可惜自從遼東大起義之後,大部分已開發的產糧區都集中在廣寧以及寧靜以西的漢族聚居區,此後又大都為漢軍所佔領,於是在當年秋收之後,盛京八旗立即陷入了糧食危機之中,除此之外,關外的其他生活物資如棉布、食鹽以及瓷器等等一直都依賴中原地區,在商道被切斷之後,這些物資再也無法輸入,因而清軍領地的居民包括八旗在內生活日益窘迫,恐慌的情緒四處蔓延,商人以及大戶人家紛紛囤積物資,如此更是雪上加霜,待到林風佔領遼沈全境之後,這篇廣大的區域內已經退回到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商業狀態中。

    其實在滿清歷史上這種情況並非是第一次出現,實際上在數十年前,明朝的傑出統帥袁崇煥將軍就早已對清廷(後金)實施過經濟總體戰,其具體方式是堵塞商路、以寧錦為根據在各個軍事要衝建立堅固堡壘,以蠶食的方式層層推進,擠壓滿洲八旗的生存空間,卡死物流打擊其內部經濟,最後迫得皇太極不得不採取狗急跳牆的方式舉傾國之兵,繞過明朝遼東軍防區自長城古北口入塞,圍攻明朝首都,用最極端的軍事手段打破明軍的經濟封鎖。

    實際上八旗自從努爾哈赤組建以來,一直就是以破壞者的面目出現的,這個政權的生存狀態可以算得上是「經濟基本*搶」,而僅就社會學角度來看,這個所謂「天才式」的八旗組織實際上就是一個大型的搶劫團伙,其作案範圍囊括整個北中國,至於什麼「出則為兵、入則為民」那就根本談不上什麼先進不先進天才不天才,回溯幾千年,幾乎所有的原始部落都是這麼幹的:男人出去搶,女人在家生孩子,而如果在同時代的十七世紀找一個類比的話,八旗組織也跟那些什麼*搶劫為生的山寨區別不大,唯一不同的只是規模的大小而已,這伙子政治土匪之所以會發家得勢,實際上根本就是明朝昔年政治上的重大失誤,一個帝國的內部坍塌造就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歷史奇跡。

    這次林風的漢軍集團無意中採取了與昔年袁崇煥將軍相似的手段,當經濟崩潰之後再遭遇到軍事上的失利,這個政權的倒塌比想像中的更為迅速,在瞭解真是情況之後,林風確實還有些鬱悶,本來他還自以為算得上是民族英雄,但取得勝利之後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剿滅了一股為患多年的土匪而已。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接收大批戰利品,八旗的經濟雖然崩潰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錢,恰恰相反,瀋陽、遼陽、撫順、興京等地的府庫都儲存了大批現銀,加上抄滅二十多萬八旗的財產,這次戰爭一共繳獲白銀一千四百餘萬兩、黃金近二十四萬餘兩,正是因為經濟崩潰的關係,在八旗統治區內白銀等貨幣大大貶值,這批巨款方才得妥善保存,直至為林風平安接收。

    除此之外,清廷設立在關外的大批養馬場也為林風奪取,這筆戰爭物資的獲得確實還有些戲劇性,本來因為戰敗的關係,原來負責看守馬場的清廷官員大部逃亡,其中少數不甘失敗者更是企圖毒殺戰馬,不過隨著盛京將軍達克瑪的投降,清廷的那一整套行政班子也完好保存了下來,佔領瀋陽之後林風迅速利用這些倖存的行政資源朝各地養馬衙門下達了嚴厲的軍令,並且派遣清軍降將朗寧督率大批騎兵飛奔各地,監督戰馬接收,饒是如此,還是發生了數起哄搶物資、盜賣官馬的案件,當然,亂世之中用重典,漢軍自然也不會跟這些沒財迷心竅的笨蛋囉唆,統統全家斬首。

    不能否認,少數民族在養馬這方面確實很又一套,囤養在遼東關外的這批戰馬確實品質非凡,這數十座馬場的一共有八萬六千多匹官馬,經過馬英部隊的遴選之後居然選出了一萬五千多匹戰馬,其遴選比例達到了驚人的六比一,真不可謂不是奇跡,而就算其他淘汰下來的馬匹,也大多體型碩大、口齒幼健,不論是給輜重部隊運輸還是發賣民間當挽馬,都是絕無問題。

    按照紫禁城的慣例,林風簽發瀋陽數萬居民,數天之內就把瀋陽皇宮拆卸一空,大批金銀、古董、字畫、絲綢和其他銅、鐵物資以及俘獲的宮女被裝上大車,數千近衛軍連同隨軍民夫攜帶著大批戰利品開始南返,因為戰利品較為豐裕,隨漢軍征戰近半年的民夫丁壯也獲得漢王厚賜,除了有軍功者獲得入伍權之外,其他人也在遼陽等地獲得一塊不小的耕地,在戰爭結束之後,這批人將作為勝利者進入曾被他們大肆屠殺過的遼陽,接收戰敗者的房屋和田產。

    大雪紛飛,江山素白,慘烈的戰爭盡數被遮掩在一片純潔之中,八萬多原本憨厚老實的農民興高采烈的背負著搶掠而來的遼東牛羊、皮毛、布匹、藥材、瓷器鍋碗盆鑿甚至女人奴隸,追隨在林風一片火紅的近衛軍之後。大軍滾滾向前,漢王大纛所至,數萬人不顧冰雪泥濘匍匐在地,操著各腔各調的南北方言高呼萬歲,人潮洶湧,呼聲震天,大雪簌簌掉落,河山戰慄。

    一萬多的新兵的名額竟就在南返道路上輕輕鬆鬆的徵集完畢。

    道路冰稜封凍,大軍跋涉艱難,數十天後,林風的中軍方才越過山海關,回首望去,關內關外,彷彿兩個世界,遼東大地積雪盈尺,而關內卻不過數寸,連村舍屋簷下的冰稜也似乎短了許多,這時留守京師的漢軍各大臣僚早已收到消息,文武百官在李光地、周培公的率領下,起皇家儀仗出京師出數百里,迎接漢王凱旋大軍。

    雪花稍歇,近衛軍火紅色的軍服映得雪地一片桃紅,在這次戰爭中,不論是進攻還是撤退,不管作戰還是行軍,林風都一直堅決不乘坐那種暖和的輪轎,而是和其他所有的軍官士兵一樣騎馬行動,幾個月下來,除了屁股和大腿上生滿了老繭之外,一片白皙的面孔也變成了古銅色,盔甲鏗鏘,馬蹄粼粼,確實是一副正兒八經的統軍大將形象。

    馬蹄急響,踏得積雪紛飛,棲息在樹梢的大群鳥雀轟的一聲一齊振翅飛起,官道上一騎飛來,瞥見漢王大纛便遠遠的勒住侍立一旁,騎士身著近衛軍中校服色,於馬上抱拳大聲報道,「啟稟主公,李相、周將軍及列位大人於二十里外永平城恭候王架!」

    這是第十撥飛騎報訊了,實際上林風大軍一進山海關,周培公派出的報訊人就一撥一撥的稟告行程,而報訊騎士的官銜從軍士到軍官,級別也越來越高。

    林風點了點頭,朝中校笑道,「辛苦了——你眼生得很,以前是在近衛軍中當差麼?寡人似乎沒見過你?!」

    中校吃了一驚,似乎沒有想到漢王居然還會想起對自己問話,當下跳下馬來,單膝著地,抱拳道,「馬進良見過主公——回主公的話,卑職原本在孫軍門手下聽用,因前月科爾沁賊寇作亂,總參謀部下令各軍抽調官佐回京協防,孫思克將軍說卑職小時候讀過書,且打仗也還使得性命,於是就讓小人在主公身邊討個出身!」

    林風心中不悅,近衛軍幾乎就是他自己的禁衛部隊,沒想到周培公居然還敢朝這裡面伸手,看來以前在人事上面確實是疏忽了一點,見馬進良說話誠懇,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神色,也只好笑道,「你軍銜不低嘛——以前在清軍那邊是什麼職位?!」

    馬進良急忙低下頭來,有點難堪的道,「末將該死——以前在圖海手下任騎軍游擊……咳……咳……」見林風皺眉,他急忙請罪道,「主公進京之前,末將等不知道忠孝大義、華夷之防,稀里糊塗的為韃子效命,實在是罪該萬死……」

    「呵呵,進良你別誤會,寡人只是想問問你以前帶過什麼兵,並非只要下罪,」他回頭四顧,失笑道,「若要說給偽清當過差使就有罪,那咱們這些人——包括寡人在內大伙都有罪,嘿嘿,所謂聞道有先後,只要知錯能改就行了!」

    「主公仁義寬厚,卑職感激不盡!!」

    「起來罷、起來,」林風抬手示意他上馬,跟在自己身邊,一邊行軍,一邊扯談,「進良,聽你這麼一說,看樣子是很能帶騎兵的麼?!」

    「不敢欺瞞主公,卑職祖籍涼州甘肅,自十四歲開始就當兵吃糧,這馬背上的日子過了也有將近二十年了……」見林風和藹垂詢,馬進良心知機會來了,當下侃侃而言,「雖不敢說身經百戰,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幾十場,不管什麼土匪山賊還是蒙古鐵騎都打過照面,除了在主公手下吃過敗仗之外,還沒什麼人能在卑職手上討過便宜!……」

    「嘿嘿……甘肅很了不起嘛?!」見馬進良如此大言不慚,未等林風開口,後騎一名軍官忽然冷笑嘲諷道,「他媽的這玩意可不是在衙門裡做官,吹吹拍拍就能作數,爺們這輩子可只認真刀實槍!」

    馬進良眉毛一跳,怒色一閃即逝,轉頭望去,只見這名軍官掛著近衛軍上校銅銜,一張黑臉膛橫七豎八竟有三四條狹長的刀疤,縱橫交錯紅肉翻捲,面目著實猙獰恐怖,此時身在主公身後,籠起袖子任由戰馬無韁自行,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疲賴樣子,當下斂起火氣,客客氣氣的抱拳道,「下官見過大人——不知道大人以為,什麼才叫『真刀實槍』?!」

    「嘿嘿,那還得問問它……」那上校軍官伸出手來,拍了拍腰上的馬刀,「聽說涼州回回們只曉得啃大餅、吹牛皮,想不到居然還知道打仗?!」左右四顧,身後跟隨的一眾軍官一齊大笑。

    馬進良這才看到此人除了面目猙獰之外,左手手掌居然齊腕而斷,光禿禿的只剩一支肉柄,心道難怪此人不挽韁繩,

    「應奎、忠孝,操你奶奶,小心老子砍你的腦袋!」林風輕聲斥責,回頭朝馬進良笑道,「這些王八蛋被老子慣壞了,進良不要見怪!」

    馬進良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忿忿,卻也不敢發作。

    「進良,寡人出征多日,也不知道北京城裡面的情形,」林風岔開話題,微笑道,「你現在在近衛軍任什麼職分?!」

    「回稟主公,京師留守的近衛軍俱已滿編,卑職自總參謀部報道後一直沒有補上缺,只是偶爾幹幾樁閒散差使。」馬進良苦澀一笑,當初科爾沁大兵壓境,漢軍各處兵力不足,周培公下令抽調軍官就是為擴編新軍做好準備,以應付更大規模的戰爭,不料葛爾丹東進之後戰局驟變,林風迅速與布爾亞格瑪達成政治妥協,於是這一擴軍計劃還沒來得及稟告林風就胎死腹中,直至現在,抽調而來的這批軍官就一直在北京城裡東遊西逛無所事事,日子著實過得苦悶得很。

    林風心下瞭然,隨即微笑道,「哦,進良不必如此,這次本王準備擴充近衛軍,」他指了指身後的趙應奎、王忠孝等一眾軍官,「目前咱們近衛騎兵第二軍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看到沒有,本王這次帶了一萬多匹戰馬鞍具,就是腰把第二軍的大旗重新豎起來,各位都有機會……」他提起馬鞭敲擊著馬鞍,哈哈大笑道,「等從遼東徵召的新兵一到位,誰的兵訓得好,誰就是寡人的近衛中郎將!!」

    馬進良恍然大悟,難怪這些軍官對自己充滿敵意,果然大有名堂,當下狠狠地朝趙應奎等人瞪了一眼,朝林風抱拳道,「啟稟主公,進良以為,若要組建騎軍,新兵還是得好生挑選才好……」他朝隊伍末尾的那些徒手新兵望了一眼,猶豫的道,「咳……咳……請恕卑職無狀,時下這些新兵嘛,若是當步軍火槍營使用那自然是極妙,但若是當騎兵的話……咳……咳……」

    林風微微一怔,隨即朝馬進良點了點頭,嘉許道,「進良不愧久在行伍,果然老道——不瞞你說,這些新軍本來就是準備補充各地的火槍營的,寡人前些日子已經給寧錦都督府和奴爾干都督府下了令,命各地衙門挑選長於騎射的遼民入伍,過些日子,新兵就會送過來。」

    馬進良急忙恭敬行禮大聲恭維,轉過臉去朝趙應奎等人甩了一個眼色,得意洋洋的緊跟在林風馬後。趙應奎、王忠孝等人一齊大怒,正準備出言挑釁,這時前方忽然鞭炮齊鳴,迎賓的窩銃轟得震天響,數十個鼓樂班子一齊演奏,數百名漢軍臣僚依照官位大小遠遠迎了上來,不得不強忍怒火,暫時放他一馬。

    「臣,漢王相李光地……」

    「臣,大漢總參謀長周昌……」

    李光地和周培公分列文武之首,領頭拜倒在地,一齊訟道,「……恭迎漢王凱旋之師——我主威武無敵,群賊授首……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風急忙甩鞍下馬,將兩人扶起,大笑道,「晉卿、培公不必多禮——諸位愛卿請起、請起罷!……」他一手拉著周培公,一手拉著李光地,在漢軍眾臣中大步而行,左右四顧,朝一眾手下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在鞭炮鼓樂震天動地,數百人一齊歌功頌德大拍馬屁,林風面帶微笑,領著大軍進入了永平府城。

    進了知府衙門,林風屁股還未坐穩當,周培公和李光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忽然一齊跪倒,周培公俯伏在地,「周昌罪該萬死——請主公賜罪!!」

    林風大驚,一口熱茶差點噴了出來,呆呆了看了兩人良久,方才回過神來,朝一眾官員擺了擺手,待大廳中只餘親信重臣之後,方才苦笑著道,「我說列位大人,你們不是開玩笑罷?!」

    「回稟主公……」周培公和抬起頭來,苦笑道,「周昌以下犯上,擅自扣留主公使節,此罪等同謀逆,故於主公身前請死!」

    「使節?!……」林風錯愕,朝身邊的汪士榮望去,只見汪士榮微微一笑,捻了捻頜下短鬚,似乎早有所料,不由更是奇怪,「什麼使節?!……培公說的是那一次?!」

    李光地叩首道,「回稟主公,正是宣示努爾哈赤、皇太極等叛酋屍骸,傳檄天下的使節……」

    林風呆了一呆,隨即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案几上的茶碗登時震落下來,摔得粉碎,侍立兩邊的重臣武將齊齊色變,跪滿了一地。

    不顧袖口上茶水淋漓,林風指著堂下的周培公,怒形於色,「好大膽!!!」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