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呼一聲急忙對即墨君道:「即墨大人你是哪裡受傷怎麼不告知下官?」幸好我臨時返回不然他死在城牆上也沒人知道。
即墨君閉目盡量平穩地呼吸了幾次這才回答:「小傷右臂與右腕出血罷了。」
他試圖抬起右手卻整個身體往旁側滑了滑全靠左肘撐向亂石才穩住身形。
「比起埋在城樓裡的皇衛將士已是幸運許多。」他說額上不由自主地滲出冷汗。
他這樣的表現如果是逞英雄那實在沒意義因為傷病一類的情況是很忌諱隱瞞傷情的要是因此丟了性命或者延誤醫治就算全國人民被你的逞強感動又有什麼好處呢?
「下官帶江大人過來替你救治。」我對即墨君說。
「江源?」他雙目微啟「他通醫術?」
「……呃他知道一些戰場上救治傷者的學問。」他不仁我不能不義既然即墨君不知江近海本就御醫出身我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剛一起身猛然現即墨君的腳正踏在我衣擺上這下差點被絆個嘴啃泥。
我狼狽地站定回頭看即墨君。
他把頭別開說:「……別去找江源。」
「啊?」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嚴肅道「即墨大人下官知道你與江大人不合但眼下形勢。是你有傷在身急需處理——求助於人又不是什麼失禮的事情先把無謂的顏面放在一邊好嗎?」
這段話轟下來即墨君都沒能插上嘴他等我說完挺無辜地搖搖頭道:「秦大人你想哪裡去了。」
不對麼他說別找江近海難道並非因為兩人衝突不斷。面子上掛不住?
即墨君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藥瓶放在地上再單手緩慢地解開腰帶把官服外袍褪下一半。內裡地米色衣料上鮮血浸染出大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他抬眼看了看我道:「怎麼不迴避?」
「迴避何事?」我納悶。
「……無事。」
即墨君低頭慢慢地將染血的衣襟挑起。
肩頭上有幾處擦傷並不是像我們平時那種形成紅痕就罷手的小擦碰是真正皮破肉綻、蹭掉幾層皮的傷勢。
觸動到傷處的痛疼並沒有寫在他的臉上。但血淋淋的皮膚進入我視野的時候我忍不住也別開頭不看。
他小臂外側的傷口面積差不多足夠我整隻手掌覆蓋上去傷處隔了兩層衣物。倒是不髒沒有摻和上什麼泥土沙塵只是少許木刺還紮在上面.整片傷處皮膚紫紅得像是潰爛一般看不見明顯地撕裂可血珠仍不斷滲出。滴答在城牆上。
這是……被砸得非常慘啊……
即墨君用極慢的度脫著血衣大概一來受傷動作不便二來他也是怕痛的。
血衣退去一半驚見他的右手正中錐了根拇指粗細的木刺指頭略一動彈鮮血立刻泉湧而出。
我只能站在旁邊看幫不上手。雖然自己不暈血可是看著都痛。
於是他那句迴避。是這個意思麼?
我撿起他放置於地面的小瓷瓶:「這是金瘡藥?」
「差不多吧皇衛將士常用本官身上也留了半瓶。」即墨君答道「秦大人有空的話不妨幫本官個小忙。」
他吃力地用左手撐起右臂。將傷口送到我面前:「不將錐入的異物取出。是無法包紮的。」
我瞪大眼睛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回憶他地幾句話。確定他是想讓我幫忙清理傷口……那麼粗一根根的木刺讓我用手去拔出來?
這這這……真是挑戰我的淚奔底線!
看看即墨君額上的冷汗我決定還是把淚奔放到事後去做現在先回憶一下急救地辦法。
「嗯請盡力將手抬高。」我讓他把受傷的手掌撐的高一些至少得比心臟位置高據說這樣能幫助減少失血。
再來是……撕下一條衣料紮在他的肘部止血。
然後唉還是躲不過的清理傷口。
現下缺水得厲害根本沒法清洗傷處地血污幸好他的傷口處沒有直接與石頭磚土接觸只有污血碎皮和少量木屑我提醒一句用手巾沾了點飲水輕輕擦拭死皮。
「莫抖!」即墨君不滿地開口「如同運筆一般穩住手腕不要再胡亂顫動!」
「……嗯。」
答應著是很簡單可是初次學執毛筆的時候誰不抖?
更何況這又不是習字是往血淋淋的傷口上蹭一層死皮下來啊!
即墨君看不過去一把扯過手巾自己咬牙衝著傷處亂蘸了一通幾根大的木刺隨手拔掉再伸給我包紮。
我夢遊般地倒上藥粉包裹妥當再盯著他被刺穿的手掌愣。
即墨君搭了數根指頭上去剛一試力便痛得整個人不自覺地一縮。「唔!」
「啊!」我直覺地想叫他不要拔出來至少別在我眼前拔。
知道他耐痛可是他不知道我擅長易位甚至無法控制就易位思考了啊!他那邊的動作簡直就像痛在我自己身上一樣!
即墨君冷眼一瞥毫無溫度地笑了笑:「還說不是女人?」
「……」我仍然選擇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道「即墨大人您現在能站起來麼?下官派人送您去藥鋪不算江大人的話小城就這麼一位大夫了。」
趕往東北角找人來扶即墨君下去卻驚覺這邊異常地安靜。
人都在而且全部盯著城牆之下。
可是一點正在殊死戰鬥的喧囂聲也沒有!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青?」我擠進前面找到靜默著地阿青他的神情讓我不解「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都停下了?」我一轉眼便驚恐地覺雲梯搭在城牆上並且微微顫抖著——有人正在往上爬!——
為什麼都沒兵士將雲梯推開?
我急忙撲過去俯身在垛口上伸手握住雲梯的兩臂正要施力時突聽見阿青厲聲道:「住手!你看清楚!」
看清什麼?
我吃力地探出身沿著雲梯沖城牆下看去。
五架雲梯靠在城牆上爬在最前面的都是中原人都是夏縣的鄉民。用刀抵著他們往上爬的是北狄人而城牆之下北狄騎士之間還有數十名布衣百姓面無血色地仰頭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