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孫家小寡婦。那是個精打細算的女人為一分地的流失與鄰家鬧得面紅耳赤在齊雲天看來與其說是精幹潑辣(這是褒義)不如說小心眼了。
但也多虧孫二嫂他才明白土地應該怎樣丈量實際人口怎樣估算得知師爺和李縣丞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抽走銀兩的。
本來麼讀書人不事生產哪裡懂這些道理。
新官上任哪怕是垂垂老矣也得從頭學起何況齊雲天才三十出頭。
「於是你向朝廷稟報了師爺與縣丞的作為?」我問。
齊師爺略有驚訝:「秦大人如何得知?」
「斗膽臆測而已請繼續講述。」
接下來的故事正如我所料證實了老樹盤根即使是八品縣丞也有他的人際網。
齊雲天的上報泥牛入海無消息於是他再次上書陳述這回批下來的是待查二字。他從第三年初夏等到初冬不見上面派人來查卻等到了別處的消息。有交好的知縣悄悄傳書告知他上面要調人手查他的問題。
他有什麼問題?
他自然立刻想到齊雲天的身份莫非是被人識破?
齊雲天的熟人若是出現他豈不立刻穿幫!
聽到這裡我插話:「其實是有御史來將要核查賬簿此賬目都是以齊大人身份擬的吧?」
「啊!請莫稱不才為大人。^^君子堂^^擔不起啊。當時沒有想到是這層嫁禍而已因為心虛便覺得不能再假扮知縣了……」齊師爺歎氣道。「可怎能眼睜睜看著師爺與縣丞逍遙法外?誰讓不才本就是山賊出身呢?王法不能解決的事情且由俠士代勞吧!」
於是他聯絡山上地兄弟進入衙門替換掉原本的衙役。策劃了那場破城血屠之案。
李縣丞命大當日突然擅自出城前去鎮上收稅故避過一劫。
殺了師爺殺了狗眼看人低手賤要賄錢的門丁。齊雲天把大牢裡罪該萬死地惡霸狂徒提出來不管對方是否上頭有人保著一律換上衙役衣服直接當堂斬。那些心知是冤枉卻一直礙於壓力不能釋放的囚犯便統統帶上。入山進寨。
他仰頭道:「早就想這樣干了!」
我頷:「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齊師爺搖頭:「慚愧慚愧……一洩私憤而已。若是為家國父老怎能棄夏縣不顧自己回寨避禍?」他拱手低頭。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所謂替天行道不外乎一洩公憤。^^君子堂^^
在我看來他的作法是大錯特錯先作為父母官應一日三省。多檢討、思量自己地不足而不是凡事都怪罪到別人身上別看他說得振振有辭正義浩然誰知實情如何呢?到現在是死無對證任他解說了。
「若是本縣捉你回去治罪呢?」我問到。
「秦晏!」東宮輕聲叫。
齊師爺俯身叩道:「冒名頂罪朝廷命官。已是死罪。甘願伏法就戮!」
我笑起來:「哈哈哈三公子看得起的人。秦晏怎會動呢?快請起!」
東宮的年紀正是年少熱血的時候他可不會管什麼國法只在乎自己心裡的公道。從他包庇張緹、包庇我就能看出這點。我可以在私下裡責備他當著別人的面卻是把他的決策和仁義捧得越高越好。
聽到我對齊師爺寬容東宮放下心來扯著我直問腹部還痛不痛。
喝了薑湯以後身上熱我本來是冷痛痛感自然就消減許多了。只是有東宮在不便抱個熱水皮袋暖肚子而已。
齊雲天想告辭卻又被我叫住:「稍等齊先生請問孫家小店的人命與你是否有關?」
他一愣。
「就是李縣丞李實文被毒殺地案子。」我提醒他。
他仇視的二人一是師爺二是李縣丞縣丞逃過年底一關這回很有可能也是齊雲天做地了。
「這……」他為難到「其實無關!聽聞秦大人追查得緊不才擔心獄中的孫娘子卻苦於無法派人聯繫……」
「哦?」
不可能無關吧?不然孫二嫂那麼驚慌是為什麼?
齊師爺皺眉道:「就怕孫娘子誤以為是不才所為一力頂罪啊!」
我吃驚地看著他:「你最近去過夏城?」
「因為得知換了門丁便偷溜進去見孫娘子一面打聽些縣裡的事務……」他為難地看我一眼低到「還請秦大人不要再放金老三的糧隊過境了!他們那都是從邊防駐軍身上剋扣的軍糧啊!官兵無糧餉就又會扮作游散山賊搶奪百姓……」
「齊先生不要憂心本縣心裡有數。」我答道。
東宮狐疑地看著我倆:「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軍餉?」
「此事稍候再談」我對他安撫道「還是說回到齊先生的事情上請問先生你是幾時進城呆了多久幾時離開期間遇見何人?」
齊雲天在命案前一天進城喬裝打扮成孫二嫂娘家送黃豆來地人見了孫二嫂兩人進後院。
後院裡有一幫傭在忙著磨豆漿孫二嫂隨口介紹兩句帶齊雲天進屋細談。
「那名幫傭長得什麼模樣?」
「大概比不才高一寸長相斯文像是知書達理的人孫家娘子也誇他聰慧。」聽起來確實是孟章?
我追問:「後來呢?」
「孫娘子連連誇秦大人是個好官不才想著李縣丞尚在縣衙內卻無力制裁心裡難過於是並未留宿關城門前便離開了。」齊雲天神情複雜地把臉偏到一邊。
「走時可遇見誰?」能有人作證麼?
「沒有……」齊師爺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一人同行!」
「誰?」
「孫家店姓孟的幫傭!」齊師爺說「記得他往門後畫了些古怪的符號說是驅邪避禍的靈符隨後便收拾東西與不才一同南下了到山腳的鎮上才分道揚鑣。」
我一驚不可能!
孟章那麼早就離開城裡了?
而且是與齊雲天一起到達縣境附近才分手?
裝佐料地容器和調羹裡面查過都沒滷水而我們吃地佐料小碟不可能放一天才端上來肯定是剛調不過半個時辰——到底是誰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