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遮天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節 有朋自遠方來
    ——    好啊,你愛玩是吧?

    我順著張緹的話頭,接道:「既然如此,秦某就在會所等四姑娘回來,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親人。」死張緹,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定是的!」東宮興奮極了,對即墨君說,「子音你先回吧,我也等她!」

    張緹悄悄對我作出哇的口型,我瞪他一眼。

    「咳,這位……這位是三公子對吧?」張緹合起扇子,信手指點向東宮(大不敬),「四姑娘早上走的時候,有留口信給你。」

    「給我?」東宮雙眼都發亮了,看得我很想衝他後腦拍過去。

    「嗯,她說她有事暫時離開京城,三公子如果執意要道謝的話,就先替她找到兄長吧!」

    好嘛,張緹都成四姑娘的代言人了。

    東宮聽得高興,拉住我道:「聽見沒,這麼好的妹妹你不要?」

    「三公子不介意的話,送給你當妹妹吧。」我頭疼。

    「那可不行!」東宮堅決拒絕,然後美滋滋地拖著我去喝茶。

    這之後他天天清候著四姑娘的下落,害得我完全不敢再穿女裝出去晃,直到換季,找厚棉衣穿的時候,我才又從箱子裡取出那套衣裳。

    我看看上面的破損處,打算偷偷拿去給洗衣婦縫補、洗滌,然後壓箱底過冬。展開一抖,絹扇應聲落地。

    本想說那天玩過就把扇子換回來的,可惜最近沒遇到丁一。也不知道他把我的紙扇收藏好了沒。那扇子還是周裴送我地呢,有紀念意義。

    我沒趣地把扇子往桌上一擱,繼續翻衣裳的兜。把零錢和手帕什麼的掏出來。

    然後摸到孟章給我地信。

    要不是整理衣裳,我都給這個給忘記了。[首*發juZitagom君子堂}

    我小心翼翼地對著光亮照照看,確定裡面沒有針和刀片、毒蟲什麼的。再拆開,抽出信紙來。

    剛看了兩段,我就被他嚴重噁心到了,他都想些啥啊!

    孟章的信裡,詳細地記錄了我地生活作息……從何時出門打水到幾點鐘熄燈睡覺,從去太學的線路到在學館要幾碟零食,甚至連進皇城的密道口。全都被他監視過!

    這封信寫得還挺早,在他暴露以後的一個月左右就寫好了。只是一直沒機會交給我而已。

    我真希望他永遠沒機會,這種人走在路上讓雷劈死算了。

    眼下江近海被派出去出差了,能商量的人還是只有張緹,但張緹的可靠程度實在……

    瞅著燭火。我一氣之下很想把信給燒掉,但想了想,孟章的字跡還是要保存一份地好,於是繼續藏箱底。換季、換季。

    整個冬天,在太學緊張的考試中,在東宮對四姑娘的憧憬下,飛快地過去了。

    東宮的手時好時壞,天冷了就發痛,我很少能進皇城。於是分給他的折子等,也交給即墨君來幫忙批一批,東宮只在旁邊看就好。

    對於我進皇城地權力,東宮一直琢磨著要奪回來,但又不敢太放肆。

    聽說即墨君背著我勸過他幾次。被叱責。

    我能理解即墨君的想法。不過心底對他,也頗具微詞。

    有那麼一天。即墨君單獨來見我,給我一個窄長的小包裹,說是不小心撿到的。頓了頓,他又說:「請編修靜待來年,莫要再生事端。」

    言畢,他唇角浮現輕蔑的冷笑,轉身就走——

    他幾時敢這樣跟我說話了?

    我莫名,打開包裹一看,是丟在丁一那兒的折扇,原來當夜是被即墨君撿到的?

    那天是冬至,果然好冷。

    此後我跟東宮說,不要再做什麼小動作讓我進皇城了,東宮殿有即墨君在,足夠伺候監國。倒是偶爾微服出來遊玩的話,可以順道叫上我沒問題。

    這番話顯然是違心的,可有什麼辦法呢?

    有時候我看著跟東宮出來地即墨君,會覺得心裡難受。他誤會我了,可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澄清,有些事情,比如我本來就是女兒身,那是死也不能認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不信他啊。

    可要遍地都是能信的人,還叫什麼京城呢?

    跟著曹寰去拜年,呆在曹府等別人來拜年,一來一去的花銷又是大筆。我望著窗外的大雪,人也茫茫然地,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什麼,又要為此做什麼。

    除夕,曹寰和我在院內燒錢給祖上,手邊地黃紙燒完,他自己又拎一疊,撐著傘出去了。

    依然是僕傭都回鄉過年,只留下那位老者。老者陪我燒著紙錢,又端來酒,讓我灑在地上。

    「先生究竟是去哪裡呢?」我問他。

    「河邊吧。」老人說。

    十六年前地滅門慘案,曹家人屍首多是在廳內,只有曹寰那剛出生還沒滿月的幼兒,是憑空不見了地。京衛隨著足跡和血跡追向城裡那條河道,只見下游的橋墩邊勾著小兒的褓物。

    於是曹寰給家人送過錢,還會去橋邊,替兒子燒一些零花。

    這麼說,他的兒子如果在世,也是與我差不多年紀。

    坐在廊下等曹寰回來,遠遠地就聽見前面有人說話。等曹寰轉過屏風,再一看跟在他後面的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滿頭滿肩都是雪,還笑著跟我拜年的,是應該遠在長州曇縣的阿青。

    「本來要早幾天到的,雪太厚,費了點事兒!我先找過探花的府宅,後來他們跟我說改成會所了,於是去問才知道你住在曹少師府上!」

    阿青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大包裹。

    這是他說他要上京城來看我,曇縣街坊給湊的禮物。以前接濟過我的大嬸,還特別給包了些堅果雜糖,讓送給我嘗嘗。

    我抱著這麼大堆禮物,心裡暖暖的。

    曹寰見了也是微笑,讓阿青快換身乾衣服,一同吃年夜飯。吃過飯,曹寰說出去的時候看到對聯被人偷了,於是重新寫了春聯,請阿青「少俠」幫忙貼上。

    少俠派這用場還不錯。

    等曹寰去睡了,我拉著阿青回屋敘舊,問他怎會想到來京城見我。

    「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京城哩。」我替他倒酒,笑道,「可惜我如今連官職也沒有,無權無勢地,讓好友看笑話了。」

    「怎會呢?」阿青低頭望著酒杯,道,「就是聽聞傳言,說你獲罪免職了,我這才決定上京找你!」

    「咦?」

    阿青握住我擱在桌上的手,跟他一比,我的手冰涼得不像話。他誠懇地說:「秦斯,譚解元年紀大了,縣裡的孩子得有人教。鄉親也都說,難得出個探花,也不見回來熱鬧熱鬧……」

    「你是說……」

    阿青看著我,認真道:「我是來接你回曇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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