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遮天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節 丁一丁二丁三丁四
    拾起放在身邊的扇子,我像征性地遮了遮臉。

    那人無趣,又沒話找話:「姑娘的簪子挺別緻。」

    當然別緻,帛陽長公主送的,一國公主的首飾呢。我也沒別的女式簪,於是將就用著先。

    「公子好眼光。」我客套一句,故意冷場。

    來人在我周圍踱了幾圈,再次上前搭話:「不知姑娘認識前年錄取的探花秦大人不?在下看你跟他長得頗相像。」

    這回我索性頭也不抬了,回答道:「公子此言差矣,既是探花郎,小女子何來機緣結識呢?倒是公子,是否姓丁,或者認識一名叫丁一的官宦?」

    那人噗地一聲嗆到氣,急忙清清嗓子:「姑娘……你這話可就太損了,丁一什麼時候變成、變成閹人……」

    故意的啦,說他是太監,看他會不會被雷到。

    「那你認識他咯?」

    我仰起頭,笑笑地看著他。

    沒錯,他的聲音,我從一開始就聽出來了,是丁一那傢伙!不過他的皮相倒是徹徹底底地換了一張,丁一那過目即忘的臉被換成了英俊周正的小白臉。

    他想了想,厚顏無恥道:「認識啊,在下丁二,是丁一的胞弟,幸會幸會!」

    還撐呢?

    我合上折扇,順勢答道:「喔——那小女子也有幸認得探花郎。還不巧是他小妹,排行第四。丁公子不妨稱呼一聲四姑娘吧!」

    「嗯,四姑娘。」

    姓丁地重複念了聲,便自來熟地坐下。看看我手裡的書卷。

    他說:「前些日子,廖工匠的裝飾(裝裱)坊接了大生意,說是有一冊楚地古書製版付印。{juZitagom君子堂首發}左右印了百來本。看這線裝藍皮本的,就是那套版地吧?」

    「哦?丁公子也認識廖師傅?」

    我們說的正是上回幫忙做詔書的那家。

    目前京城地民間裝裱匠,就數廖家工坊生意最好了。十天前,我還介紹一位博士授,讓他把考試要用的古文書在那裡印了百來本,作為教材賣給太學生。這樣一來,學生的花費比到國子監相關部門買要低得多。而且旁聽生也可以得到教材。

    「哪談得上認識,不過廖家坊的線裝得好,一看就認得。」姓丁的笑道,「在下以前也研讀楚國的簡帛文,可惜無人共賞。想不到現在太學裡人人都識得天書了。」

    楚文又稱鳥書文字。裝飾性很強,當時的讀音早就演變殆盡了。

    對於我們來說,楚文課可以算外語。以前太學是不興研讀這種楚文書地,因為楚文多是巫卜筮,與儒家思想相悖。不過最近皇上表現出對天文歷學的熱衷,而楚文中間有不少這些方面的推算,於是順應時代潮流,太學選修的課程裡面也就有了楚文課。

    能識天書是好事,特別是翻譯出來很美妙的那些詩歌。大家覺得十分風雅,皇城上下掀起了楚歌地追捧熱潮。

    這就跟現代的某大學bbs捧紅某部電影一樣,知識分子階層的推動作用不可小覷。

    因為楚字已經失傳,我們所學習的翻譯究竟對不對呢,這個就不知道了。

    丁一看的。大概是皇城裡面藏的原版木簡跟帛書吧。他的理解往往跟我們講師的不一樣,他跟我一起品書。見地比太學的先生更深刻。

    「夫子說這段不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他。

    「可五代時期有人就做過註解了,莫非你們夫子沒看過?」

    「不知道。」

    「不成、不成,那夫子誤人子弟了。」他皺眉道,「在下去茶館借紙墨,將不妥之處給四姑娘列下來,請四姑娘帶去與夫子理論吧!」

    說著,他當真過橋去索紙筆。

    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來做什麼地,真的與我只是巧遇麼?

    眼看著時間不早,我收拾收拾籃子,起身拍拍草屑,打算回曹府,不再等丁一回來。反正他看到這邊沒人,自然知道是有事離開了。

    剛一轉身,就撞上從樹後面鑽出來的人。

    「啊!」我給撞得摔在地上,手腕處生痛,抬手一看,是被石子劃破了條口子,「好痛……」

    「唷,你還先給老爺叫痛?沒見著你撞到誰了?」被撞的人穿一身士族子弟的行頭,挑了個金絲鳥籠,上面遮蓋著布,裡面地鳥兒略略撲稜著翅膀。

    剛才我就是撞上了這個鳥籠子。

    遛鳥地傢伙忙著查看籠子裡的小鳥,嘴裡罵著:「瞎眼地!知道這隻鳥什麼價錢不,十個你都不夠賠!」

    我是穿得不像有錢人,不行麼?

    哼了一聲,我隨口回道:「是啊,只有公子您拿人跟鳥比身價,我看賣了您能值個鳥錢吧?」

    遛鳥的愣了愣,怪聲道:「喂,這誰家小娘子啊,這麼說話?」

    「不是跟公子您學的嘛?」我拎起籃子,把書擺放好,轉身就走。

    剛邁出一兩步,就被人拉住了。

    「想跑?」遛鳥的叫著,「撞了我家金貴的鳥兒,說走就能走的嗎?」

    我嫌惡道:「拉拉扯扯做什麼,放手!」

    「來人啊!」遛鳥的非但不放,還脖子一扭,衝他背後吼了起來,「還不快點過來!吃啥長的哪!」

    幾個家丁打扮的人應聲下到河邊來,口裡急急道:「二少,什麼事?」

    「這娘們欠管教!讓她知道驚了秦二爺的金貴鳥,是要磕響頭認錯的!」

    什麼啊,見過流氓無賴,沒見過這麼低級的!

    我也怒了,掙開袖子,啪,反手甩了這傢伙一個耳光!那一聲真叫響亮,連我的手背都火辣辣地痛。

    秦二少給打懵了。

    我轉身就逃,卻被他的家丁堵住去路。

    正在此時,丁一總算及時趕了回來。他花了幾秒鐘觀察,見勢不妙,急忙跳到河堤上,一把將秦二少往河裡推了下去。

    幹完這事兒,他喊道:「喂,你們幾個別管那姑娘了,你們家少爺掉河裡啦!」

    家丁一看,可不是,他家少爺在河道裡撲騰呢!於是趕快去救人。

    丁一回頭拉起我,得意奸笑著逃老遠。

    「你怎麼會惹到秦家那個二少爺?」他問我。

    我便將撞到鳥籠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他恍然:「難怪……四姑娘你真厲害,京城想給秦之紇一巴掌的人能排成行,敢真打他的就你一個了!」

    「他就是秦之紇?」

    不會吧,品性跟秦之麟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

    「嗯,秦家二少的馬車,撞死人都不用負責的,京裡多少人咒他速死哩!」他又說,「你惹到他,以後要小心,別再來河邊看書了。」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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