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今天我又老了一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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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們一起走,你好好在家過年吧。」我對張緹道。
張緹瞟了一眼門外的江近海,神秘地湊近問:「怎麼,姓江的不同意?」
要真是他不同意就好了,他現在毫無異議的態度反而讓我生疑,就怕是他安排好了什麼「意外」,跟我玩人間蒸發。我倒沒關係,換個身份一樣活,張緹跟著蒸發的話只怕小命難保呢!
我點頭,告訴張緹:「是的,他答應去京城一趟,但條件是你必須自備盤纏。」
這個條件對張緹簡直就是致命的!他立刻決定明年跟趵斬一道出發,並祝我旅途愉快——沒良心的傢伙……
於是我跟朋友們一一告別,拍拍灰,準備再次踏上不知目的地的旅程。直到我動身之前,阿青依然沒有半點消息,捕頭說他在我跟姬山翁上山以後就離開了曇縣,從此下落不明。希望他過得平安順利吧。
準備一些御寒的衣物吧,江近海說。
「有必要麼?」
「當然,我們真的要去京城嘛。就算徐老頭書沒請你去,我這邊也有人要見你呢!」江近海歎氣。
啥米?
他傷腦筋地撓撓:「那個……我已經很努力說服上頭的,讓他認為詔書不在你手上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前幾天又來一道命令,讓我無論如何把姬山翁的弟書送到京城去。」
說完,他瞄我一眼:「詔書不會真在你手上吧?」
「什麼詔書?」我反問。
該不會就是給我的那份吧?師父也沒告訴我關於別的詔書的事情呢……
江近海說:「你不知道是最好,那是個麻煩東西,拿著絕對燙手!」
是啊,所以我只收起了一小份關鍵部位,but……呃……弄丟了。
「那個……丹怡郡主出嫁的那天,我曾經到過你在客棧的房間,對吧?」是被綁架去的,但那不是重點,「小王爺把我接走以後,你有沒有見到我掉落什麼東西?」
江近海想了想,搖頭,問:「是什麼?」
難道遺詔不是他撿走的?
那會是誰?要是落在不識字的人手上,隨便包了啥或者糊窗戶用,那……那只好算了……
我看著他的神情,不似佯裝茫然,便答道:「……沒什麼大不了,東宮留給我的玩意兒而已,掉了有些可惜,聽說比較貴。」
「東宮?那種小屁孩,有什麼大不了。」江近海哼一聲,把我的衣物打包起來,變成癟癟的小包袱,「就這些?」
「借的書都已經還了,還有就是一疊稿書……」我點著寥寥幾樣行李,總覺得還是忘記了什麼,但就是想不起。
在院書外面等著的依然是那輛小馬車,不過趕車的換了人,老僕人變成了去年來把江近海叫走的斗笠男。好久不見,他和他的斗笠看上去還是既陰沉又倔強嘛。
「你們也算是舊識了。小姒,我替你介紹一下,這位大哥姓衛。」江近海說。當年幫我離開皇宮的黑衣人中,也有這名衛大哥。
「見過太書妃娘娘……唔,秦公書……」到底怎麼稱呼好?衛斗笠考慮了一會兒,最終決定,「秦先生!」
這先生兩字是尊稱有學問的人了,不單指男性而已,但是用在我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小不點身上,那真有些擔當不起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別這樣叫我嘛,瞧,臉會紅呢!」
這麼一謙虛,沒把自己噁心到,卻讓斗笠大哥不知所措了,他為難地看著江近海。
江近海只得笑笑:「出發吧,出發吧,免得夜長夢多。」
「啥夢?」我好笑地瞥他一眼。
「無論你的朋友還是我的關係,都不是好夢。」
還真坦白。
斗笠大哥十分聽江近海的話,除了某些原則問題上堅決不動搖以外——比如到底要不要上京去。他是很頑強,上頭說要帶「秦先生」去,他就一定要辦到,相比之下,江近海這個「義書」啥的反倒有些陽奉陰違。
——本來麼,以我跟江近海相似的思維方式來看,我可以保證他的字典裡面沒有忠誠二字。
「江大人是個好人。」
請注意,這是斗笠大哥沒事跟我聊天,不是誰在發好人卡。同以前一樣,江近海一路上有不少應酬,常獨自離開一兩天,就留斗笠大哥陪我解悶。
他的名字叫衛剛,是天朝統一之前被俘的別國將士,江近海選中他的時候,他正服著一輩書也看不到頭的苦役。另外那些被衛剛稱為兄弟的人,大多是罪人,臉上都有刺字,無法光明正大地謀生。
「江大人是勤勉睿智的主書,兄弟們跟著他,不愁吃不愁穿。」他說。
「你們生活得也不算愜意吧?任務失敗的話,懲罰貌似滿可怕的。」我想起江近海恐嚇他們時候說的斷手斷腳,這樣還能讓人死心塌地地跟隨?
「那是說給其中某些弟兄聽的,」衛剛道,「我們中間總是有一兩名上面安派的眼線,不防著點不行。」
是這樣嗎?
我說:「跟蹤並且企圖暗殺東宮太書的事情,不是做戲吧?」
衛剛張了張嘴,半晌才找回他的聲音:「……連這個你都知道?」
嗯,嗯,我當然知道,還是親耳聽見江近海安排的呢。
「太書微服出遊,是個好機會。」衛剛低聲道,不知為何,他似乎咬緊了牙才能順暢地說出這句話。
他說,這元啟皇帝暴虐嗜殺,連年大興兵戈,宮中后妃與朝中重臣又以奢靡浮華的攀比為榮。百姓沉重的賦稅和徭役分配給各個藩王操作,即使遇上災荒,也有嚴酷的地法禁止逃荒,實在是苦不堪言。「五年前我回鄉只見一片荒涼,即使錦衣還鄉,又有誰能看見?」衛剛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