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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夾雪呼嘯,猛烈扑打玻璃,又是個下雪的晚上。
李都平躺在溫暖舒適的床上,左手持書,右手夾煙,身邊還有熱茶沁泌,慵懶的姿勢從肢體到心底都充滿愜意。如此惡劣的天氣,在如此舒適的環境中悠閒,怎能不愜意?
枕邊的手機催命響起,上面閃動的號碼顯著唐大小姐的焦急。李都平把小說扔到一邊,接通電話放在耳邊。
「我的大小姐,誰又欺負……」
「大黑狗,你快過來!我快難受死啦!」李都平剛開口,就被唐欣欣哭腔的大嚷打斷。
「到底怎麼了?」李都平從床上坐起。
「反正我難受死了,你快點過來!」唐欣欣急得直跳腳。
「現在?」李都平向窗外望去,臉上的愜意立時換成一笑跟哭似的表情。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外邊下著大雪,唐欣欣的學校還遠在北郊。
「你要不來,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行,我馬上到。」李都平無奈答應。
「嘻嘻,我就知道你會來。」唐欣欣樂了,「那你快點,我在老地方等你!」
「真拿你沒辦法。」李都平歎氣,把香煙掐滅。
掛斷電話,李都平將身邊茶一飲而盡,換好衣服出門。
雪不是一般大,小區不見一個人,風夾著雪花,刮在臉上生疼生疼。李都平裹緊衣領,深一腳淺一腳跑到車位,火燒屁股似擠進車門,才堪堪緩口氣。
前燈通然亮起,雨刷規律搖擺,李都平踩下油門,車書艱難駛進漫天風雪。
李都平沒買車,這輛奧迪A6是公司第二好車,也可以說,是唐家的車。
…………
聚緣咖啡屋,古倩敏喝的卻是酒。
不必奇怪,像很多大學附近的小吃店一樣,這裡出售一切廉價酒水和食物,當然還要貴上幾成。古倩敏不在乎價格,也不關心錢,她點了一瓶別處可以免費贈送的紅酒:四十元,已經是這裡最貴的。
紅酒的杯影很妖嬈,搖曳流轉的液體映著她長髮半遮的絕世容顏,絕對的絕世容顏。
她生著無可挑剔的臉,柔美清麗,靜雅嫵媚;薄薄的櫻唇潤得像啄水,總是欲張欲闔;小巧高挺的瑤鼻之上,烏亮的水眸散發淡淡不羈,似挑逗或意淫之火幽游燃燒。這是份奇特的美,天使般的容顏幽韻楚憐,飄逸端淑,深水的雙眸卻跳漾挑畔艷麗,似淡淡邪惡自神經底端浸延至烏髮末梢,彷彿魔鬼在天使體內同時存在。
室外風高雪疾,屋內燈火昏寂,音樂舒緩飄搖,纏繞疏落食客。
古倩敏淺酌低坐,水眸瞟著前面獨坐的女孩,也瞟著風雪的窗外。
廉價的紅酒杯杯下肚,卻掩不住心內的激越、焦躁和苦澀。她知道那女孩,更深刻認識即將到來的人。那是很久以前,到底多久,她不知可否用時間衡量,但已等很多年。她忍受多年發瘋般的孤寂和痛苦、深入骨髓的思念,就為這刻。
多少次,她想偷偷看看他,哪怕一眼,但生生忍住了,因為害怕,害怕破壞曾經的軌道,錯過曾經的情緣。重來是恩賜,也是救贖,她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忍耐,堅持。
當看到那女孩走進咖啡屋,她知道自己等到了,成功了。她欣慰、幸福,激動更感慨。
酒已盡,淚水在不覺間滑落,古倩敏低垂靜靨,雙瞳剪剪,驀然覺得自己好委屈。
燈火迷離,她過背的長髮,修美的身姿儀靜婉嫻。她為自己斟酒,當紅色的液體盈滿,她掛淚的雙眸在殷紅中微笑。她不想醉,也不會醉,因為本已宿醉太久。
一道車燈由遠及近閃亮,轟然在窗外停落熄火。
「他來了!他終於來了!」古倩敏昂起絕塵脫俗的臉,眸中淚水狂湧而出,幽游之火剎那熊起,風雪在她胸膛呼嘯。
李都平頂風冒雪,艱難趕到,車門一摔,揪著衣領衝向大門,可只沖一步就停住了。
「這誰呀?來這種地方喝酒?」李都平停住是為一輛車,一輛停在他身旁的車。
這是輛最新款蘭博基尼,車身低矮,流線圓滑,夢幻的紫色在漫天風雪中閃著高貴光澤。這車怕要三百萬,他完全有理由驚呼。
李都平不想淋雪,所以稍停便進門。這車再好也與他無關,哪怕車主是富婆,美女富婆,他只是奇怪車主竟來這種低等地方。
「大黑狗,我在這!」唐欣欣早等得不耐煩,興奮地揮手大叫。
「別喊了,早看見了。」李都平寬柔笑笑,抖落肩頭積雪。
唐欣欣一聲「大黑狗」很隨意,角落的古倩敏卻已淚盈滿面,泣不成聲。
「我見到了!又見到了!真見到了!」古倩敏透過淚濕的眼簾,癡望朦朧的身影,手掩口鼻,努力不讓自己哭太大聲,淚水在她臉上肆意橫流,她顫抖的雙肩如蝴蝶的翅膀。
抑壓的感情不會因纖弱的手掌停止沸騰,反更加澎湃,古倩敏的哭聲還是驚動了周圍。幾雙眼睛投向角落,李都平和唐欣欣也雙雙回頭。
「天!他在看我了!他看到我了!」古倩敏雙手掩面,連忙低頭,長髮遮住她倩美的臉,卻擋不住幾乎脫腔而出的心臟,野草在她體內瘋長。
咖啡屋光線並不明,暈黑的角落更顯幽暗,雪花扑打的櫥窗,映著一個長髮靜垂的纖美輪廓。那是個女人,很美,也很傷心。
「那人怎麼了?哭得好傷心哦?」唐欣欣回頭,小聲問李都平。
「誰知道,別人的事別管。」李都平坐下,見唐欣欣面前擺著一杯咖啡,抬手對侍者打個指響,「來杯咖啡!」
咖啡屋很快恢復平靜,沒人再關注角落的女書。
李都平側過身,打量身邊人道:「說吧,又什麼事不開心?」
唐欣欣噘起小嘴,笑了下說:「沒什麼,看到你就好多了。」
「還是說說吧,下這麼大雪,我來趟不容易,可別白來了。」李都平笑望女孩,結實有力的右腿翹上左膝。
唐欣欣不好意思地笑笑,低頭俯上他翹起的右膝。
「到底怎麼了?」李都平溫柔地撫著女孩的頭。
唐欣欣任李都平輕撫自己秀髮,翹著小嘴問:「你先告訴我,這麼晚,又下這麼大雪,我讓你過來,你有沒有覺得我很任性?」
「沒有啊,這不應該的嗎?」
「那有沒有不高興?」
「更沒有,這不必須的嗎?」
唐欣欣寬慰許多,可憐兮兮說:「那我告訴你,我今天晚上參加系裡卡拉K比賽,才得第十六名。」
「十六名,不錯啊!」李都平笑了,「都進十六強了,中國足球隊做夢都想進去。」
「可總共就十六個人!我都沒臉見人了,進前十也行啊!」唐欣欣推開起身,低頭難過。
鬧半天是倒第一,李都平差點沒笑出聲,還好侍者適時來送咖啡。